41 【修】
兩人當晚哄着孩子入睡後,陸靜終于低聲道:“舒晶寫的日記裏,說孩子出生那個晚上,你說你愛她,放不下她什麽的。”
他的眼中先是拂過一絲驚訝,繼而是無盡的黯淡與落寞,他半晌才道:“事到如今,也沒什麽可說的,我那天确實喝高了,才害你受那麽多苦。”他頓了頓又道:“那天……我真是……特別後悔。”
陸靜擺手:“都過去了,不提了,我和孩子都很好。”
他的嘴唇嗡動,最終輕聲的問道:“小美,我對你,你真的看不出來麽?”
陸靜不知如何回答,只搖了搖頭表示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輕微的嘆氣,陸靜笑着轉移話題道:“腿沒事兒就好好走路,回頭孩子該跟着你學一瘸一拐的走路了。”
他臉上一陣尴尬掠過,恨恨道:“陳勵宇這孫子。”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之後的日子裏,他們相處的非常和諧。一家四口踏踏實實的在北京過了一個團圓年,平平安安對正月的紅色充滿了驚奇與喜愛。直到初五初六時,雙方父母才陸續空出時間。他們帶着孩子回家拜訪。梁母一定要留陸靜一起吃飯。在餐桌上,梁希澤不忘對梁母道:“她愛吃涼餃子,您甭給她夾了,等她涼涼再吃。”說罷拿起兒童碗,吹了吹手中的餃子,喂到平平的嘴裏。
他只是說了最簡單的一句話,做了最平常的一個動作,陸靜借着轉身喂安安的動作,掩飾有些泛紅的眼眶。
過完年的某個周末,她正帶着寶寶在靜谧的小區裏曬太陽,和其他年輕的媽媽閑聊時,那位年輕母親歡喜道:“這個年過的真清靜,你沒發現嗎?今年咱們小區內和周邊幾裏地都沒有放炮仗的。我聽秦秦媽媽說,大概是這小區有個挺牛的人家,他家裏也有寶寶,怕炮仗吵着孩子,今年這片被劃成禁放區域,咱們也跟着沾光咯。”
陸靜後知後覺,驚訝半晌,那年輕母親卻嬉笑着輕推她道:“喂,平平媽,平平爸爸下來了。連上樓這兩步路也要來接你,你要是在美國,他豈不是要去美國接你回來?”
轉眼已經是三月開春時節,陸靜在國內已經有七個月餘。喬治早已搬到NY工作,兩個人聯系的頻率越來越低,似乎都已經适應沒有彼此的生活。
孩子的成長則非常快。兩三歲是最可愛的年紀。有時陸靜對孩子們道:“去給媽媽拿拖鞋。”兩個孩子便像個小地鼠一樣,跑着去鞋櫃處,然後一人拿一只拖鞋,工整的擺在陸靜腳下。
平平的脾氣和梁希澤分毫不差,整天頭擡得高高的,一副驕傲到天上的模樣。除了弟弟,基本不和別的小朋友玩。每天都護着弟弟,甚至和黃媛家的林曦妤打鬧起來,對女孩子也不手軟。
安安突然變得愛說話起來,幾乎是聒噪,每天都嘚嘚嘚的和每一個人說話。雖然除了陸靜,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麽。陸靜笑着給安安當翻譯:“他說,爸爸給他講故事了,從前有個小猴子可調皮了,跑到山上去了,我講完了。”
平平似乎更多的遺傳了陸靜的音樂天賦,他的嗓子明亮而高亢,音基穩準,黃美蘭聽到平平無意中哼唱的小調,便建議他們将孩子送童聲合唱團培養。
安安是臀位生的那個孩子,性格溫順,比平平的身體更加嬌弱,生病愛走支氣管,每次都咳嗽的臉色發青,讓陸靜好生心疼,回國後還特地調理了好長一段時間,她難免關注體弱的安安多一些,梁希澤每次都在旁糾正道:“公平,公平。”
陸靜白眼道:“我就喜歡小兒子,怎麽着?”
梁希澤道:“不怎麽着,那我就喜歡大兒子呗。”
她覺得梁希澤在物質上對孩子過于寵溺,不利于正确引導孩子的金錢觀,與他認真的談論這個問題時,他低聲嘆氣:“有時覺得自己欠孩子的,不知道怎麽補償。”
陸靜逐漸體會到父愛與母愛表達方式的不同。她愛在小事上嚴格要求孩子,但孩子一哭就母愛泛濫沒了原則;梁希澤卻在原則問題上鐵面無私,在小事上給了孩子最大的闖蕩空間。到後來連黃雅蘭也對陸靜道:“男孩子更适合希澤的那種教育方式,你不要幹涉太細太多,放手讓孩子去闖一闖。”
她看着兩個孩子茁壯的成長,看着梁希澤臉上每日都浮現的笑容,她從未見到過他這樣笑,那是從心底裏散發出的,對孩子的慈愛。她的心裏似乎有什麽種子,也随着春天的腳步,生根,發芽。
她終于下定決心回國。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她的孩子,為了平平安安以後也可以有爸爸的保護,為了孩子可以在爸爸的保護下,健康茁壯的成長。
她亦相信梁希澤可以做好一個父親的角色,可以保護好孩子們。就像他說的,保護孩子是應該的。
她終于在一個寂靜的夜晚對他說:“我想回美國處理些事情,然後就回來。”
他放下手中的童話書,低聲道:“等孩子睡着了再說吧。”
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中間隔着他們的孩子。孩子對父母同時的需求越來越強烈,基本上每天都要爸爸媽媽一起哄着才肯睡覺。
陸靜低聲道:“我會回來的。我去和孩子的爺爺奶奶說。”
她帶着孩子拜訪了梁家父母,說明了來意,兩位老人臉色陰沉。陸靜明白,他們怕孩子被帶走,就再也回不來了。
她對梁母說:“我當着孩子的爺爺發誓,我一定會回來,帶着孩子回來。我也是媽媽,您也是媽媽,請您理解我,我舍不得孩子,讓我和孩子一起走吧,他們離開我就生病。”
梁母老淚縱橫的扶着她,憐愛的拭去她的淚水,鄭重的點頭:“我相信你會回來,你去吧,照顧好孩子。有什麽需求,都和我說。”
梁父亦動情,拍了拍她的頭道:“小美啊,我一直喜歡你。你是個懂事的孩子。去吧,我也相信你。”
陸靜在臨行前接到了李宛清的電話,她的聲音依舊嬌婉而清脆,像是春天裏的喜鵲一般:“小美,要走了嗎?我不方便去送你,你來看看我,好不好?”
李宛清已經是四個月的身孕,還不算很顯懷,但是她已經搬回了娘家居住。妯娌間相見,又是一番喜悅在心頭。陸靜望着李宛清臉上時時浮現的嬌羞,難以置信她竟然是這麽堅強而決絕的女子。
那還是陸靜在滑雪場摔傷調養好後,她陪李宛清去醫院檢查。陸靜不禁的問道:“大嫂,你怎麽還不和大哥說懷孕的事情?我都快憋死了。”
李宛清的笑容中浮上一絲苦澀:“現在還不是時候。”
陸靜不知道他們之間又出了什麽差錯,半晌不知道怎麽樣去安慰,反倒是李宛清笑道:“瞧你愁得,就跟你懷孕了似的。”
陸靜笑道:“我懷孕時要累死了,但是生出來之後,覺得還是孩子在肚子裏的時候最舒服。”
兩人說笑着朝醫院診樓走去,陸靜還不忘道:“嫂子你別給孩子買衣服了,回頭我把我兒子的衣服收拾收拾給你拿過來,孩子穿舊的衣服好,我家孩子……”
陸靜只覺得李宛清的腳步怔在了原地,挽住她手臂的玉手都幾近顫抖。她順着她的目光向遠處望去,只看見梁希躍和一個女子的背影匆匆的閃過樓梯間。
陸靜也怔在原地,随即急忙回過身查看李宛清,她臉色慘白,擡手捂住了胸口,似乎又憋悶難擋。陸靜在旁勸慰:“嫂子,你必須堅強,你不是一個人,你為你的孩子着想。”
李宛清點頭,深深的呼吸了好幾口。陸靜趕忙攙扶着她回到車裏,才給賀醫生打了電話。
賀醫生趕到後臉上一陣陣深沉,陸靜問道:“您看看有事沒事,沒事我們就趕緊走了。”
李宛清這才推開賀醫生的手,喘息道:“我沒事,可以走。”
第二天梁希躍便收到了律師送來的離婚協議書。
陸靜聽聞這個消息後很是詫異,她問李宛清,之前那麽多年你都忍了,這次大哥只是和謝憐燕一起出現在醫院,你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萬一大哥真是陪她看病呢?為什麽就不能忍了?
李宛清只是苦笑:“是啊,這麽多年都忍了。可是我以為他終于愛上我了,其實他還是忘不了那個女人。知道她什麽病還不容易嗎?你要看病例嗎?”
她說着顫抖着手打開一張紙條遞給她,陸靜對這種婦産科的病例太熟悉不過,紙條上醫生龍飛鳳舞的筆跡還是不難判斷出“婦科彩超,宮內早孕”這八個字。
陸靜嘆道:“大哥不是這麽糊塗的人,你問明白了再做決定好嗎?”
李宛清只是閉上眼,語氣中深深的疲憊道:“小美,我才明白你當時為什麽想要離婚,希澤當時一定對你很好,好到你認為他愛上你了,所以發現了別的女人存在,不能接受。我也一樣。可是希澤只是……希躍卻……”她頓了頓:“我只求你,什麽都別告訴他們倆。”
直到陸靜此次探望李宛清時,梁希躍依舊沒有同意離婚。李宛清只是淡淡的笑道:“不同意就拖着吧,反正早晚也是會離的。”
陸靜恨不得把自己的故事和心路歷程全都講給李宛清聽,她告訴她孩子的成長是多麽的需要爸爸,帶孩子是多麽的累,自己當了媽媽後又多麽的辛苦。
李宛清依舊笑的柔軟:“小美,我都知道,我做好準備了。”
陸靜只好深深的嘆氣,她換了話題,聊起孩子的種種可愛舉動,逗得李宛清笑了出來。正歡笑間,傭人進來道:“梁先生來了。”
李宛清起身披了件白色的絨質家居衫,臃腫而誇大,完全看不出懷孕的跡象。她笑着對陸靜說:“他終于敢面對我了嗎?走吧,咱們去看看他,我也兩個月都沒見過他了。”
她在笑,陸靜分明看見她連指間都在顫抖。
梁希躍正優雅的站在起居室內等待,見她出來,先是笑道:“怎麽小美也在?”随即便朝李宛清道:“叔叔嬸嬸叫咱們回去吃飯呢,我來接你,咱們這就走吧。”
他的語氣無恙,像是剛下班的丈夫随意對妻子說的話。陸靜在旁道:“你們聊,我去喝杯茶。”
李宛清卻握住陸靜的手,不讓她離去,她的語氣也無異:“離婚協議書看了嗎?財産分割不滿意的地方我們可以談,沒關系的。”
梁希躍卻笑道:“原來那份文件是離婚協議書嗎?我倒是沒得空瞅上一眼呢。”
“那我現在叫律師再給你送一份吧,你自己看看。”李宛清說着便拿出電話。
梁希躍悠悠的挑眉道:“宛清啊,你記得律師叫什麽名字嗎?別撥錯電話,撥到跟蹤我的私人偵探那裏,可就不合适了。”
陸靜大驚,眼看着李宛清的臉色也是幾欲變換。她擔心李宛清的身體,只好對梁希躍道:“大哥,你一會不是和梁希澤出去嗎?到時間了,再不去你就晚了。”
梁希躍只是望了陸靜一眼,随後将手中的文件袋扔在茶幾上。信封落在大理石臺面的茶幾時頗為清脆。他慢聲道:“既然你送我這麽大的禮,我也總該有些回禮才行。”
李宛清顫抖着手打開文件袋,裏面全是照片,那一張張照片焦距清晰,但人物神色正常,顯然是專業偷拍。
而照片裏的兩個人,竟然是李宛清和賀醫生,大部分照片都是出入醫院時拍攝的,還有在一家酒店前,陸靜從照片中,也眼見着兩個人走入了酒店內。
只聽得梁希澤慢悠悠道:“你在英國認識的初戀小情兒賀晨,最近過的還好嗎?啧啧,兩個人在倫敦眼上包艙過生日,在泰晤士河邊上看夕陽的日子,是不是挺懷念的?人家為了你放棄英國身份回國,這麽多年了,你動不動就往他工作的醫院跑,卻什麽病例也沒有,實在說不過去,不是嗎?”
陸靜見李宛清顫抖着站在原地,臉色瞬間變得青紫,眼淚湧上眼眶,顆顆分明的滑落下來。她急忙轉向梁希躍,甚至語帶懇求道:“大哥你走吧,你再不走真晚了。”
李宛清抹掉了眼淚,桃腮上還帶着一抹笑,脆聲道:“可說呢,那不是我第一個男人麽?怎麽也忘不了不是?要說起來,他在床上可真令我滿意,希躍,你也知道,醫院裏随便一間房間裏,都是床。”
梁希躍聞言并沒有動怒,甚至還帶着笑道:“宛清,什麽時候安排好了時間,回家吃飯前,記得給我打電話。都裝這麽多年了,現在反而裝不下去了嗎?”
他說罷便大步離去,李宛清跌坐在沙發上,渾身顫抖的像是只雨夜裏發冷的小羊羔。她哭着對陸靜說:“小美,我沒有。我是找人跟蹤他……可我和賀晨……那天有朋友回國……倒時差……朋友在酒店睡覺,我們一起去房間內探望的……”
陸靜心疼道:“宛清姐,宛清姐,我相信你,你別激動,對孩子不好,對你也不好,好嗎?別激動。”
李宛清抽泣的幾近暈厥,陸靜又給賀醫生打電話。一直折騰到深夜,才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家。
梁希澤在客廳等待,見她回來,只是眯着眼睛問道:“陸小姐,您應酬也太多了吧?家裏孩子也不管了?電話也成了擺設了?您不回來能提前打個招呼麽?下次出門帶司機行麽?我這眼巴巴的望着您呢。”
陸靜不知怎麽就心軟了,她覺得此刻自己是多麽的需要一個溫暖的懷抱,她甚至有種抱住梁希澤的沖動。不過理智還是占了上風,她悶悶道:“機票定了,下周的。”
“哦。”
他又追問:“什麽時候回來?”
陸靜搖頭:“我也不知道,都處理好了我就回來。”
見他怔怔的望着自己,淚痣在燈光的照耀下竟然那樣的分明,閃爍着無限的希翼,陸靜都沒多想,只擡手輕輕的點了點他的肩膀,像是他們以前經常嬉鬧時的動作,笑道:“傻樣兒。”
梁希澤的目光迅速的變得深沉,他的瞳孔急劇的收縮成麥芒,然後攜帶着暴風雨般的淩厲和迅閃,朝她的唇吻了下來。
陸靜完全沒來的及躲閃,他卻在輕碰到唇珠後就停了下來。兩個人就這樣近距離的保持着一個姿勢。四周的空氣似乎也停止了流動,屋內安靜的只聞得秒針轉動的聲音。陸靜聽到了兩個人的心跳,她跳一下,他跳一下。彼時不一樣的跳動節奏,不知何時,就變的一樣了起來。
他終于還是低聲道:“你老朝我笑幹嘛?沒心眼兒吧?老招我,下次絕對不會放過你了。不過我要是親下去,你是不是又會哭?傻妞兒,就知道哭鼻子。”
他說完便起身,直接朝他的卧室走去。
陸靜堅決不要梁希澤送她去美國,她只帶着兩名保姆和一名大廚,便踏上了飛往LA的飛機。她臨行前對他坦白了李宛清的病和懷孕的事情,請他不要告訴梁希躍,并多照顧李宛清。
梁希澤點頭,又抱着孩子親了又親,之後對陸靜道:“一路平安。”
兩個寶寶在候機室裏後知後覺與父親的分離,哭喊着找爸爸。陸靜好言相勸,如何也哄不停。她只好給梁希澤打電話道:“你能進來嗎?和孩子呆到登機再走吧。”
下一秒他的身影便從附近的一個廣告牌後閃了出來,他憐惜地抱起孩子哄逗,眼中亦晶瑩。
登機時,陸靜眼看着他把孩子交給保姆抱着,然後向自己略擡起的手臂又收回了身體的兩旁,不可察覺地握了握拳。陸靜亦努力地壓抑想擁抱他的沖動,在視線被模糊前,轉身踏進了機艙甬道。
在飛機爬升的一瞬間,她還是沒有抵抗住地心引力的牽引,大顆大顆的眼淚滾落下來。安安看見她哭,用小手拭去陸靜的淚水,安慰道:“媽媽不哭。”
她親吻着安安的小手,帶着濕潤的淚水,努力對孩子擠出笑容來。
她看着他帶着他們的孩子玩耍,給了孩子堅厚的臂膀和最鐵漢的柔情;他小心翼翼的為她實現她說過的每一句話,哪怕是如此細微的事情,他竟然全都記得;他曾經做錯了,卻錯的那樣的懵懂,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放不開八年的戀情,還是不自覺的就愛上了他孩子的媽媽。
她眼看着驕傲的不可一世的梁希澤,甚至那樣卑微而小心翼翼的讨好自己。她以為他不懂事,不曾考慮別人,但他做了那麽多的事情,來保護她,保護孩子。
她不必忍受母子分離的痛苦,就意味着要換他來承受。
旭天說過,父親對孩子的愛和母親一樣多。
陸靜回到LA後,醞釀了好幾天,終于約喬治回LA的家中見面。她坦白道:“我要回國了,我認為孩子們應該和爸爸生活在一起。”
喬治只是笑,他灰綠色的眼珠閃動着陸靜看不明白的光芒:“所以,你要和前夫和好了嗎?”
陸靜搖頭:“也許會,也許不會,我回美國,就是想給自己時間重新思考我們的關系。”她強調道:“我希望孩子能和爸爸在一起,最起碼不是北京到LA這麽遠的距離。”
喬治喝下手中的咖啡,良久才笑道:“Lulu,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愛你?”
他不待陸靜回答,便笑着對她說:“我現在告訴你了,我愛你,但是同時我也要和你說bye了。因為我如何愛你,你也從來都沒愛上過我,不是嗎?”
他站起身,從CD架上挑選了一張CD推進音響,片刻室內就傳出悠揚的鋼琴前奏,和Garth Brooks那悠揚厚實的聲音。
他将手遞到陸靜的面前,紳士的問道:“May I?”
陸靜随着他的舞步輕搖自己。他摟在她腰間的手臂力道很輕柔,他的舞步依舊矯健,他低沉的在她耳邊說:“Lulu,我在LA見到你的第一眼就愛上你了。你真美,你充滿魅力,你就像天使一樣。”
他的話語愈來愈低,像是将所有的感情都融入了舞步裏。他緩慢的吻住她的耳垂,繼而含吮,繼而變成挑/逗。陸靜擡頭看着他滿眼灰綠色的哀傷,想起這雙眼睛裏,曾經全是對自己放棄鋼琴的鼓勵,是對自己真心的贊美,是看見自己跳舞和唱歌時的驚豔,更是那樣濃郁的癡迷與愛戀。
她閉上眼睛,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
喬治的吻落在她的唇上,他的技巧真的很好,他吻得真的很動情,所有纏綿和不舍的情義全都糾纏在陸靜的舌尖。可是陸靜還是制止了他的手下移。
喬治沒有勉強,只是問道:“你還愛他,對嗎?”
她用中文道:“我還在意,放不下。”
喬治并不探尋她的語言,只是認真的将她挽在懷裏,平心靜氣的說起他對她所有的感情。他說,Lulu,我從來沒讓你高/潮過,我一直是……很有技巧的;從你說你要回國,我就知道,我們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了,因為我沒從想過去中國找你,就像你的前夫來美國接你那樣;我也不會為了你放棄NY的工作。你是屬于那個世界的,你回國後,每次給我打電話時都很開心。
他又說起他認識的文學博士,他說,那是一個很風趣的女人,我坦白,我和她有過ONS,很美妙。我想我應該會去找她,如果我們結婚,邀請你來參加婚禮,你會來嗎?
陸靜微笑着搖搖頭:“再見,親愛的。”
他還是紳士的擁抱了她,最後一次吻上她的手背:“我理解,美人,親愛的,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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