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莫爾的聲音因為太過震驚而有些劈叉了。

“我說……”塞恩就算是再不懂得看眼色，也能發現莫爾的情緒不太對，猶疑片刻後才試探着道：“不行嗎？你不是說可以的嗎？”

莫爾生怕它又在外面亂造謠，這些也不敢繼續逗弄，立刻反駁道：“你讓你哥找公獅子，這個可以，你讓你哥找阿行……你哥知道嗎？”

“……”塞恩沒有回答。

莫爾絕望道：“你不想活着，我還想活着，先不說這件事也太邪門了點，就說它們真的在一起了，你覺得你和我，還有喬翊，哦對，還有這周圍的獅群和獵物，能有幾個能喘氣的？”

莫爾想過很多種可能，但從沒想過到這種，它深深覺得讓塞森打死塞恩算了，塞恩還能活着走出它哥的爪下，真的是它哥顧着這是它唯一的弟弟了。

兄弟情，感天動地，就是有點廢命。

“……”對于莫爾的話，塞恩也覺得非常有道理，它現在基本失去了自主思考能力，離被它哥打傻了已經不遠了，聽誰的話都覺得有道理。

塞恩垂着尾巴，聳搭着腦袋轉頭往回走，和往日活蹦亂跳的氣獅模樣大為不同。

“塞恩。”莫爾忽然喊住了塞恩，塞恩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看着莫爾，鬃毛雜亂的雄獅顯得有點委屈，兩只大爪子挨得很近，毛茸茸的耳朵朝後略微聳搭。

莫爾深深嘆了口氣，它道：“別想着去和喬翊試試了，你建議阿行和你哥在一起，說不定只是殘廢，但是如果嘗試和喬翊試試，應該是死路一條，你哥都保不了你。”

塞恩微微歪了下它毛茸茸的大腦袋。

“滾吧。”莫爾也不再多說，提醒到位了，只有後面怎麽樣，就看塞恩自己的做法了。

塞恩看着莫爾往回走的背影，不甘不願地“哦”了一聲，繼續有氣無力地甩着尾巴往灌木叢裏鑽。

莫爾往回走的時候，正遇到了阿行，阿行并沒有聽到莫爾和塞恩的對話，但即使如此，莫爾還是吓了一跳，心虛道：“你不是在陪着喬翊嗎？怎麽也來了？”

“我聞到了奧斯卡的味道。”阿行說道：“它就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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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行的獠牙比尋常雄獅的獠牙更加可怖一些，它兇悍的眼神落在了莫爾的身上，上前嗅了嗅味道，問道：“怎麽回事？你遇到塞恩了？”

“嗯……遇到了。”莫爾戰術性地舔了舔爪子，有些逃避道：“你放着喬翊一個獅子在那裏可以嗎？”

“奧斯卡的味道在這邊，你先回去吧。”阿行一心要獵殺了馬羅爾獅群，并未察覺到莫爾的異樣，它的神情顯得有幾分冷酷，隐隐透着一絲殘酷。

莫爾從阿行身邊路過的時候，回想起塞恩的話，痛苦地閉了閉眼睛，它實在沒法想象阿行和塞森在一起的樣子，一想到它們像阿行和喬翊那樣互相蹭蹭，莫爾就覺得腦仁都要裂開了。

莫名地十分可怕。

阿行并未在這裏停留，它立刻朝着嗅到味道的地方跑去，莫爾看着它的背影，深深嘆了口氣，立刻甩了甩腦袋，試圖将塞恩那些亂七八糟的話甩出腦海。

它覺得自己今天來巡視領地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果然喬翊說得對，好奇心會害死獅子。

馬羅爾獅群和多羅三兄妹打了一架，正如阿行所說的那樣，雙方不分勝負，互相警告一番後，便拉開了一段距離，只是它們所在的位置正好在阿行和塞森的領地交界處，兩邊都能跑。

奧斯卡趴下了地上舔着傷口，然後也給旁邊的兄弟舔了舔傷口，它道：“我只剩下你們兩個了。”

“阿行殺了亞利。”其中一頭雄獅低吼了一聲，不甘道：“我們已經失去了奧爾、馬洛，現在又失去了亞利。”

“我會為它們報仇的。”奧斯卡深吸了一口氣。

“爸爸。”幾只小獅子繞着奧斯卡，奧斯卡難得的按耐下煩躁，它輕輕甩了甩尾巴，逗着幾只小獅子。

另外幾頭小獅子找另外兩頭雄獅，兩頭雄獅立刻忍着身上的痛爬起來，忙不疊地往旁邊跑，躲開了，生怕又得被小獅子纏着陪它們玩。

“奧斯卡。”母獅走到了奧斯卡身邊，蹭了蹭奧斯卡，它道：“阿行會找到我們藏身的地方嗎？”

“它會找到的，想要完全躲開它，這幾乎不可能實現。”奧斯卡回蹭了一下母獅，它低聲道：“如果打起來，帶着幼崽離開，保護好它們。”

“我會的。”母獅的聲音也顯得稍稍沉重，它道：“你會活下來的，奧斯卡。”

“我會的。”奧斯卡蹭了蹭母獅。

忽然，奧斯卡停住了動作，它猛地站起身，旁邊躲避不及的小獅子從身上跌落，滾了好幾圈才翻過來，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

“奧斯卡？”母獅疑惑的看着奧斯卡，但也跟着警惕起來。

“是阿行的味道，它往這邊來了。”奧斯卡的獠牙露了出來，腹部因為喘息而上下起伏，上半身下壓着，爪子勾進了土地裏，朝身後發出了低低警告的吼聲，正在帶着其他小獅子玩的母獅立刻也站起來，将小獅子圍在了中間。

“是只有它嗎？還是說莫爾和那頭公獅子也來了？”母獅也嗅到了一絲阿行的味道，去年路過這裏時，它們也聞到過這股極其侵略性的氣息。

“不知道，沒聞到別的獅子的味道。”奧斯卡渾身繃緊，精神幾乎高度集中，死死盯着那一處。

“吼嗚——”

阿行從未想要隐蔽行蹤，它踩在石塊上，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獅吼聲，極有穿透力的吼聲越過大片草原，到達了奧斯卡這邊，獅群的獅子都聽得清清楚楚。

幾只小獅子已經趴下了，尾巴因為害怕而蜷縮着，瑟瑟發抖。

而另一處的灌木叢裏，塞森活動了一下，它起身看向吼聲傳出的地方，嗅了嗅空氣裏的味道，然後扭頭吼道：“塞恩！”

塞恩立刻鑽出了灌木叢，冒出了毛茸茸的大腦袋，小心翼翼問道：“哥哥？你找我？”

“嗯。”塞森站起來，塞恩立刻害怕地後退了一步。

“你躲什麽躲？”塞森冷笑道：“我要想打你，你躲得了嗎？”

塞恩的尾巴聳拉下來，恹恹地從灌木叢裏走出來，小聲問道：“哥哥，我今天去巡視領地，狩獵了一只直角羚給你，你能不打我嗎？”

塞森看着它，獅瞳裏透着一絲揣摩，似乎是在思考塞恩的話。

但最後還是一爪子拍在了塞恩的腦袋上，冷聲道：“蠢貨，你的身上有莫爾的味道，我是不是警告過你最近不要和阿行它們有任何接觸。”

“我是巡視領地的時候不小心遇到的。”塞恩縮了縮脖子，但也不敢躲開，它道：“莫爾說馬羅爾獅群的首領奧斯卡正在尋找殺死奧爾和馬洛的獅子，莫爾以為是你殺的，我告訴它是我殺的。”

“……”塞森看了眼塞恩，冷聲道：“然後呢？”

“我說……”塞恩的話立刻停住了，下意識的避開了“阿行和我哥試一試”這句話，選擇性地回答道：“我說是我殺的，讓它們來找我。”

塞森看了眼它，許久沒動。

“哥哥？”塞恩以為自己露餡了，心髒狂跳起來，毛茸茸的耳朵也慢慢貼着向下，試圖在它哥一爪子扇過來的時候，能挨打挨得輕一點。

“它們要找誰殺了奧爾和馬洛？”塞森冷笑道：“那它們也別回去了，一起去被鬣狗吃了吧。”

它轉身往灌木叢外走去，尾巴砸在了灌木叢的樹幹上，獠牙隐隐透着寒意。

而在阿行和塞森領地中間游走的多羅三兄妹忽然停住了腳步，它們嗅了嗅空氣裏的氣息，雷德扭頭道：“是我聞錯了嗎？我好像聞到了塞森的味道，朝這邊過來了。”

“沒有，你沒有聞錯，但不是往我們這邊來。”艾莉娜在之前的戰鬥裏受點傷，它扭過頭舔着後背的傷口，而後道：“它是朝着馬羅爾獅群的地方去，你鼻子是不是不靈了？”

“不知道，可能是被豪豬的刺紮的。”雷德聞言，這才放心地趴在了地上。

“之前我聽到了阿行的吼聲，然後也是朝着馬羅爾獅群去的。”正在警惕周圍的卡沃忽然出聲道：“如果現在塞森也去了……”

幾只獅子互相看了眼對方，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這個地方也不太安全。”雷德咽了口口水，它舔了舔自己被豪豬紮傷後，又被奧斯卡咬傷的地方，吸着冷氣道：“一邊阿行，一邊塞森，馬羅爾獅群就是會飛也得死在這裏了。”

“誰說不是呢？”卡沃也嚴肅了起來，雖然才打了一架，但是看到這副場景，心中說不恐懼是不可能的。

“我就說這兩個都需要試試。”艾莉娜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又蹭了一下卡沃，而後才道：“這兩只，一個綠帽一個不舉，有點狂躁我能理解，但是狂躁到這個地步，我真的覺得它們還是得找個治療辦法。”

“不然這麽繼續下去，我都怕明年來這裏的獅群就剩北部獅群了。”艾莉娜深深嘆了口氣。

“吼嗚——”

“吼嗚——“

一左一右兩道穿透力極強的獅吼聲，宣誓領地，獵殺同類，一場狩獵在夕陽之下殘酷地拉開了序幕。

多羅三兄妹紛紛趴下了草叢裏，一動也不敢動。

而被夾在兩頭雄獅包圍中間的馬羅爾獅群互相蹭了蹭對方，母獅看了眼奧斯卡後，立刻帶着小獅子準備撤離，它輕輕道：“奧斯卡，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