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寺廟外, 旭日東升,雲霧初散。
往來的香客只多不少,大多都是上了年紀的, 像他們這樣年輕人很少。
下山時,蘇墨問:“你許了什麽願?”
看着像倒那麽回事。
有行人上來,只能停下側身, 傅時朝道:“菩薩說說出來就不靈驗了。”
蘇墨嘁了聲,故弄玄虛。
佛珠給老爺子送去老宅,老爺子撚着佛珠問:“有沒有求子?那觀音很靈的, 我聽人說過, 新婚夫妻上山後,一個月就有了喜訊。”
“真厲害。”蘇墨笑, 幹巴巴的硬捧了一句。
老爺子拿來自己翻閱的《詩經》,“我最近想着給小孩取名字了,取幾個字你們到時候挑一挑。”
“名字還是要取的有韻味一些, 名字養人。”
老爺子認真的就像是孩子已經在肚子裏了, 只待十月懷胎了。
“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傅時朝過來給蘇墨解圍,合上了老爺子的《詩經》,又哄着道:“今晚吃什麽?”
“你別打岔。”老爺子識破他的招式。
“名字先備着, 有沒有保質期,總會有需要的那天。”老爺子嘟囔道。
傅時朝應聲,道:“已經有一個小孩了, 暫時不考慮再要了,養不過來。”
這句話叫屋裏的除了老爺子跟蘇墨看過來, 文管家跟阿姨也都看過來,臉上神情有些不安, 一副“這是我可以聽的嗎”的神情,仿佛在這句話後面跟着什麽豪門狗血劇本。
老爺子捂着心髒的位置,皺眉,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哪裏有什麽小孩?”
他是知道自己孫子的,在這方面一向放心。
蘇墨眨了眨眼,像是不知情的被拉來聽八卦的路人。
直到傅時朝看過來時才反應過來,他嘴裏的那個小孩是誰。
“……”
謝邀,一點也不好笑。蘇墨耳根還是不可避免的燙了下。
老爺子這才反應過來,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我看你才是小孩,這種事也拿來開玩笑,你爺爺多大歲數你不清楚?”
說完拍着胸口緩了緩,老了,承受能力的确沒以前好了。
山上上百的臺階一上一下,剛開始沒察覺多嚴重,休息幾個小時後,腿才有了反應,酸澀疼痛的好像不屬于自己,是臨時組裝起來的。
蘇墨洗過澡就憊懶的不願意動了,傅時朝抱過來時,她擡擡手抵着他的胸口,“今晚暫時休戰,腿太疼了。”
損耗太嚴重了,這仗打不起來了。
傅時朝手搭在她大腿上,“這裏疼?”
“嗯,”她哼了聲,又道:“整條腿哪哪都疼,你別動我,讓我緩緩,嘶……”
傅時朝手勁兒不重,輕揉慢撚的。
在酸疼之餘,更多是舒服,她放松下來,讓他盡情發揮。
“這兒也疼。”蘇墨往下點了點,有一種奴役資本家的感覺,她冷不防的問一句:“能壓榨資本家的叫什麽?”
傅時朝擡眼,道:“資本家老婆。”
她笑了聲,不置可否,指了指小腿的位置,頤指氣使的姿态學的很快。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話一點也不假,跟資本家待久了,心腸臉皮也跟資本家一樣了,她心安理得的接受着他的揉捏,沒有半點良心譴責,然後,安穩的睡了過去。
至于按摩是什麽時候結束的就不得而知了。
兩個人同床共枕幾天,彼此都有些習慣對方的存在,蘇墨有時候提前洗漱完躺在床上毫無睡意,他躺下來,聞着熟悉的味道就開始困倦。
蘇墨倒打一耙,“你太好睡了。”
傅時朝靠過來,熟練的拉開床頭櫃的抽屜,“那再讓你睡一次。”
蘇墨:“……”
企業家頂級理解。
“還好睡嗎?”強行再被睡一次的傅時朝,像是個很沒良心的銷售人員,逼着人試用了産品,還非要人給出使用感受。
蘇墨困的不行,打着哈哈,字句模糊道:“好睡好睡。”
又怕他再來一次,開始亂七八糟的往外抛話:“物以稀為貴,可持續發展,供過于求,你懂我意思嗎?”
傅時朝意外于她理直氣壯的渣女評論,她已經埋進他懷裏,睡過去了。
半夜,蘇墨被來電提醒吵醒。
她閉着眼摸手機,半夜的電話往往跟工作有關,不能挂掉,她滑向接聽,喂了一聲。
“蘇墨,你現在能過來嗎?我這裏出了點事。”冷靜又溫柔的女音,她用了幾秒跟腦海裏的人對上,是溫蔓。
溫蔓是十四歲出道,十多年配角生涯後才爆紅,一路憑借着實力摘得視後跟影後,是圈內獨一份的存在,但為人低調,兩年前跟影帝宋煜明結婚,很少有負面消息。是蘇墨負責的客戶裏,最省事的。
除非真出了什麽事,一般不會聯系她,何況又是半夜。
“發生什麽事了?”蘇墨掀開被子從床上坐起來,揉着眉心緩解倦意。
“宋煜明出軌了。”溫蔓語氣很淡,“在酒店,讓我撞見了。”
很平靜,就像是說別人的事。
“在哪?”
“平城,酒店的位置我發你。”
蘇墨交代了幾句就挂了電話,還沒起身時,手腕被拉住,她回頭見傅時朝也醒了,正看着她,問:“去哪?”
“客戶那有些事,我要過去處理。”她道。
這種事放在其他行業就顯得奇葩,在公關行業就正常多了,半夜還要到處飛再正常不過了。
平城離這裏不遠,飛機一個小時就到了。
蘇墨抽開自己的手,開始穿衣服收拾行李,從試衣間出來的時候見傅時朝也起來了,穿上了褲子,正在系襯衫的扣子。
他沒睡好,一臉的倦意,垂着眼,沒什麽精神。
“你幹嘛?”她問。
“送你去機場。”傅時朝道。
蘇墨不知道為什麽,看他沒睡醒,還要穿衣服的樣子特別像被吵醒的一臉無辜的狗狗,她過去,一只手抱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撓了撓他的下颚,道:“你怎麽那麽好。”
你怎麽那麽好。已經不是第一次聽過了。
傅時朝低下身,回擁着她,“因為你值得。”
“你都不記得了。”蘇墨道。
“但我就是知道,你值得所有的好。”身體有記憶,傅時朝想,大概管控情緒的神經也一樣。
他本能的想要對她好一點,再好一點,怎麽也不夠。
蘇墨只當他是從往上看的酸裏酸氣的情話,時間緊張,沒空談情說愛,她收拾好東西就跟着一塊下樓。
到機場時,傅時朝又叮囑,落機後記得報平安。
蘇墨點頭,進去時轉頭,車還停在那,他望着她,有些過于專注,以至于在發現她看過來時,慢半拍的笑了下。
夜色濃厚,他隐在昏暗裏,像是化不開的墨團。
她想她大概一輩子都能記得他這模樣。
半夜兼程,蘇墨三點時趕到的酒店。
經紀人立在門口,替她打開了房間門,神情凝重,示意蘇墨在房間內。
蘇墨轉過角,看到了溫蔓,身上是雍容華貴的高定禮服,頭發是精心打理過的,是從紅毯下來的造型,她雙手交疊着放在腿上,姿勢優雅,後背微微拱起,像是實在撐不住的緩解。
她本身就很瘦,這會兒像是要撐不住這禮服一樣,顯得落寞的很。
宋煜明在房間裏,房間的門打開着,他穿着浴袍,坐在床頭,眼眸深邃的跟溫蔓對視。
沒有第三者,卻處處有第三者的痕跡。
這裏面,像是死一樣的寂靜。
溫蔓偏過身,溫聲道:“你來了,辛苦你跑一趟了。”
“沒事。”蘇墨走過去,“我能知道整個事情經過嗎?”
溫蔓看向宋煜明,“你說,還是我說?”
宋煜明沉默。
溫蔓才緩緩開口,“消息是一位媒體朋友告訴我的,包括房間號跟時間,他拍的東西應該不少,包括我過來,他也該拍到了。陳哥已經跟他聯系過了,暫時不會發出來,但具體怎樣,還需要再談。”
“他跟那位也不是一次了,一個劇組,睡過幾次了,”她頓了下,問宋煜明,“幾次?”
“幾次重要嗎?”宋煜明反問。
溫蔓點頭,“對我而言挺重要。”
房間那邊沉默許久,宋煜明回答:“加這次,三次。”
“在你問我能不能生一個寶寶後,你們也做了嗎?”溫蔓有些過于平靜。
“嗯。”
溫蔓點頭,像是明白了,對蘇墨道:“我過來,親眼看見,拍了照片留了證據,這應該是對我們有利的。”
“ 哦,對了,我要離婚。”
宋煜明突然暴起,“你就是這樣,溫蔓,我有時候都想問你,在你眼裏,是不是利益大過天,我宋煜明算什麽東西,一個能結婚的工具人?我有時候多希望你能生氣,而不是現在死魚一樣,你跟我結婚根本就不是因為感情!”
仿佛他被利用,受了天大的委屈。
溫蔓輕笑,看着宋煜明的目光裏有些憐憫。
“宋先生是覺得自己出軌有功?這樣理直氣壯的樣子,倒是讓人分不清到底是誰被捉奸在床?您要是想鬧的不開開交,可以盡管再大聲一些。”蘇墨擡眸,迎上對方暴怒的目光。
宋煜明皺着眉,煩悶的很,又只得再一次坐下來。
“請問您這邊是誰負責?”蘇墨問。
宋煜明拿了手機去催人,沒過三分鐘,房間的門再一次被敲響,一個身形高瘦的男人走進來,風塵仆仆也是沒休息好的樣子。
對方面向儒雅,擡手推了下眼鏡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待看清楚裏面的人,那人目光最後停在了蘇墨的身上,語氣頗有些意外道:“蘇學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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