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入骨
◎“渺渺春水。”◎
高中老師叫陳士安, 在江城一所公立高中教數學,長相沒那麽出挑,只是五官端正耐看,身量同樣不出挑, 176左右, 家境普通, 家裏還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弟弟, 父母都健在,哥哥已婚已育, 弟弟正在讀書, 市區有房沒車,他自己只談過一次戀愛,時間為一年, 快要談婚論嫁的時候, 因為女生父母要天價彩禮導致分開。
這些都是陳士安相親的時候跟她坦白的。
盧朵得知她沒拒絕陳士安第二次見面時,在電話裏欲言又止道:“渺渺,這個會不會太普通了?我們不說跟陸則怿比,但是你這麽漂亮, 又有能力, 陳士安跟你相比,不說鮮花插在牛糞上,但也大差不差了。”
應渺握着手機出了會神, 才說:“普通點好, 只要人品沒問題都可以考慮, 朵朵, 結婚不是戀愛, 沒必要鮮花錦簇轟轟烈烈, 我只想要我的生活平淡如水。”
盧朵最後挂電話時說,“渺渺,我本來覺得你跟陸則怿的那場婚姻對你沒什麽影響,但現在我覺得我錯了,你還是有離婚後遺症。你是不是因為跟陸則怿那種天之驕子結過婚所以再也接受不了陸則怿那種衆星拱月出類拔尖類型的男人。”
電話挂斷後,應渺怔忪片刻。
這算是離婚後遺症嗎?
應渺覺得不是。
更準确的說法應該是陸則怿後遺症。
她不希望自己的人生重蹈跟陸則怿婚前婚後的所有覆轍,天之驕子她敬謝不敏,普通男人更适合她。
陸則怿胃出血昏迷住院,李勉在急診室外撥打了陸奶奶的電話告知了她,陸奶奶電話裏急的要死,問了醫院地址趕了過來。
姜媛陪同着。
單人病房裏,陸則怿還沒醒,面色蒼白躺在病床上。
陸奶奶急慌慌進來,姜媛都險些沒跟上,到了病床跟前,陸奶奶看着陸則怿消瘦憔悴的臉,又氣又心疼,揚手狠狠打了一下陸則怿的手臂,很鐵不成鋼道:“你是不是非要氣死我!為了一個不值得的死丫頭把自己身體搞成這副模樣!你就不能出息點!”
自從陸奶奶上次在集團辦公室目睹陸則怿因為應渺哭的事,她就明白陸則怿的心是在那個死丫頭身上,但她一直覺得陸則怿不會長久地為離婚一事傷心,畢竟那死丫頭也沒那麽招人疼愛,但這三個月,陸則怿酗酒少食狠命工作,把自己的胃折磨的千瘡百孔,讓他去看,他應允下來,又不真的去看,安排姜媛監督,他到了醫院也把姜媛拒之門外,陸奶奶沒有任何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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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來以為陸則怿跟那個死丫頭離婚後,她心情會格外舒暢,但誰知道心情舒暢是舒暢了,但也時刻提心吊膽着,害怕着她這個寶貝孫子哪一天真的就被他自己折磨地英年早逝了。
姜媛抱住陸奶奶的手,看了一眼病床的陸則怿,眸底心疼又晦暗,她道:“奶奶,阿怿哥還沒醒,您別動氣,先坐着歇歇。”
陸奶奶長嘆一口氣,坐在椅子上,看着病床上一動不動的陸則怿,不懂陸則怿為什麽能這麽喜歡那個死丫頭,她看着他,面頰清瘦的特明顯,就連原先挺拔勁瘦的身軀也比跟應渺結婚那時候單薄了很多,陸奶奶怕再這麽下去,陸則怿真的能把自己往死裏搞。
她拍了一下姜媛的手背,“媛媛。”
姜媛站在陸奶奶身邊,眸光長久地放在陸則怿臉上,那雙眸子裏有迷戀有心疼也有埋怨,應渺就有那麽好嗎,從高中記挂到現在,離了婚也放不下。
她知道陸則怿身邊沒人能懂他,不懂他那麽喜歡應渺,為什麽高中大學甚至婚內從不表現分毫,裝作從不在意她,只有她知道原因,所以她懂離婚後陸則怿的自我折磨。
那件少有人知的事永遠都是陸則怿心中的一根刺,跟應渺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讓他清楚感知到那根刺的存在,陸則怿很愛應渺,姜媛知道,但陸則怿不能愛應渺,姜媛也清楚知道。
陸奶奶見姜媛沒應聲,仰頭皺眉又喊了一聲,“媛媛?”
“啊?奶奶,怎麽了?”姜媛收回目光,掩下眸中的哀怨和迷戀,低頭看向陸奶奶。
陸奶奶面上不甘心,又無可奈何,她道:“不如讓那個死丫頭跟阿怿複婚吧。”
姜媛眼皮跳了一下,她壓低聲,喊:“奶奶?”
陸奶奶抹了一下眼淚,她看着還陷入昏迷的陸則怿,長嘆口氣,“我總是想那個死丫頭沒良好的家世,小時候又在山裏長大,沒規矩沒教養,就只是臉俊了點,沒別的長處,完全配不上阿怿這種從小金玉堆裏長大光芒附身的好孩子,即便到現在為止,我也是極其不喜歡她的,可我見不得阿怿這麽折磨自己,我怕他像他媽媽一樣哪一天得了抑郁症從我眼前跳下去,媛媛,我可以對那個死丫頭視而不見,但是我必須要我的阿怿好好的。”
姜媛呼吸急了點,她不知道陸奶奶會有這種想法,她眼神暗下來,心裏飛快想着說辭,她道:“奶奶,您別病急亂投醫,阿怿哥不一定是因為渺渺姐才成這副模樣,興許還有其他事情讓阿怿哥煩惱,不如等阿怿哥醒過來,我們問問他的想法,再說了,複婚也不是那麽簡單的事。”
那就等阿怿醒來看看,”陸奶奶嘆口氣,又埋怨道:“媛媛你也是不中用啊,三個月,你都不能讓阿怿看你一眼。”
姜媛抿了下唇,垂下眸,不想讓陸奶奶看到她眸底的厭煩,她輕聲道:“奶奶,是我不好。”
陸奶奶不再搭理她了,扯過被子給陸則怿蓋嚴實,她自言自語道:“阿怿,你要是真舍不得那死丫頭,奶奶讓你娶她好不好,你別繼續折磨自己了,你自己疼憋着不說,奶奶看着你也心疼啊。”
姜媛唇往下拉,沒再說話。
晚飯時間陸則怿還沒醒,陸奶奶讓姜媛開車回家取晚飯,她要在這裏等到阿怿醒過來,姜媛乖乖應一聲開車回了宅子那邊。
陸奶奶心疼地看了會陸則怿,想到什麽,拿過手機給陸則語打過去了電話。
電話被挂斷,回了一條消息。
阿語:在忙。
陸奶奶淚眼模糊着編輯了一條短信發了過去。
『你哥哥身體不好,今天又因為胃出血住院了,奶奶勸不住他,你能不能給你哥打個電話勸勸他讓他愛惜點自己的身體,阿語,奶奶求求你了。』
陸則語過了好久才回一條。
阿語:我哥怎麽了,別打電話,我在忙,消息說。
陸奶奶:他跟應渺離婚後就天天酗酒不吃飯玩命工作折磨自己,三個月都進了無數次醫院了,奶奶真的擔心他像你媽媽一樣抑郁,阿語,你勸勸你哥好嗎?
阿語:又是因為應渺?哼,他既然這麽喜歡應渺,那這些都是他該得的,他喜歡自虐就讓他自作自受,我懶得再管他,以後別給我發消息了,我忙了。
陸奶奶急了,立即把電話給陸則語打過去,機械女音提示『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陸奶奶無奈地擱下手機,濕潤的老眼看向陸則怿,傷心道:“當初你跟阿語吵得不可開交也是因為她,阿語現在長居國外不回,你又因為應渺把自己折磨成這個樣子,阿怿,大家都不喜歡她,你為什麽一定非她不可?”
沒人回答她的話,陸則怿還昏睡着。
陸則怿在醫院住了将近七天,第三天他才能吃點流食,陸奶奶白天一整天都陪在病房,晚上找了護工陪着,姜媛偶爾會在陸奶奶跟護工交換工作的晚飯間隙陪一下床。
臨出院前一天,陸奶奶坐了快七天,她不聽陸則怿的勸,執意要陪床,一連六天雷打不動,身體吃不太消,下午五點鐘的時候,人暈了一會,陸則怿喊來醫生看了看,沒什麽大礙,就是血糖不穩定,陸則怿直接讓李勉開車把陸奶奶送回了家,陸奶奶回家半個小時後,姜媛來了。
她推開門,懷裏抱着粉白的薔薇花,走向陸則怿道:“阿怿哥,奶奶讓我臨時過來陪床,你晚上想吃什麽,我給家裏的阿姨說一聲。”
李勉去送陸奶奶還沒回來,病房裏就陸則怿一個人,病床上放着桌板,上面擱置着筆記本電腦,他眸光沒移開,看着電腦屏幕,“不用陪床,你回去吧。”
姜媛到了病床跟前,她将床頭櫃上花瓶裏還新鮮的花拿了出來,将自己懷裏的薔薇花插了進去,她垂着眸,輕聲道:“阿怿哥,你應該知道了吧,渺渺姐交了個新男友,是個高中老師,好像都已經約會兩次了。”
陸則怿手在鍵盤上敲打的動作沒停,神色冷淡,“你想說什麽?”
姜媛身上是一件碧綠色的不規則連衣紗裙,勾着細腰翹臀,她平日裏的着裝都是偏正式地套裝,很少有穿極具設計性的短裙,身上這件倒像是應渺的穿衣風格,她轉過身,背對着陸則怿坐在了病床邊上。
這一舉動令陸則怿眉頭蹙了蹙。
“姜媛,有椅子。”
姜媛只側了側身子,偏向陸則怿,一雙漂亮的桃花眼認真又迷戀地看着陸則怿冷峻迷人的臉龐。
她自認為長得不錯,高中大學也不乏男生瘋狂追求,但她眼裏只有陸則怿,旁的男生再也入不了眼,可陸則怿那麽多年,眼裏就只裝得下一個應渺。
她抿了唇,記起陸奶奶前幾天的妥協和對她的指責,她慌張又生氣,慌張陸奶奶妥協後陸則怿不管不顧瘋魔也要把應渺拘在身邊,生氣陸奶奶對她的訓斥,陸則怿從來不看她,她要怎麽讓陸則怿娶她,溫水煮青蛙對陸則怿根本沒用,對陸則怿用強或者用下作手段,這些都不亞于是以卵擊石,沒什麽用還鬧得難看,陸則怿也會因為徹底厭惡了她。
陸則怿被她盯着,他停下手下工作,掀眸看她,目光冷淡,“有事說事,還有起來去坐椅子。”
姜媛眨了下眼,眼眶瞬間就濕了,她抿了下唇,“阿怿哥,你知道的吧,知道我一直喜歡你,比你喜歡應渺還要早。”
陸則怿沒什麽反應,面上一片冷峻。
姜媛說:“阿怿哥,你喜歡渺渺姐,沒關系,我可以不要名分,只要你分給我一點點眼光和關注,可以嗎?”
“姜媛,奶奶養你這麽大,教你規矩和禮儀,不是讓你來做這種人。”陸則怿看着她。
姜媛扯了下唇,輕輕笑了下,“阿怿哥,你也知道,奶奶一直屬意我做你的妻子你的太太,從你跟渺渺姐的婚約被提起開始。如果你可以把心放在我身上,奶奶會很高興,我也會很努力做好你的妻子你的太太,如果不能,我也可以努力做好你的情婦,你永遠都不公開我都沒事,只要你可以分給我一點點你的擁抱你的體溫。”
陸則怿一直平靜,“你可以出去了,不要讓我動手把你丢出去,姜媛。”
“阿怿哥,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才可以在你跟前說出這種話做出這種事。”姜媛溫水煮青蛙沒作用,陸則怿根本注意不到她,下作手段不敢用,她怕陸則怿将她丢出陸家,再也不能見,她只能做這種事,企圖靠她的愛意和身體求得一些憐憫,她擡手,大膽地探向陸則怿的下、身,她抿唇道:“阿怿哥,你跟渺渺姐離婚快三個月了,很久沒釋放了,你可以拿我當做你的洩、欲工具,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你就當可憐我這快十年小心翼翼不敢明說的暗戀可以嗎?”
陸則怿冷冷揮開她的手,掀開被子下了床,攥住姜媛的手腕,拖住她大步往病房外面走,“姜媛,你別在這裏發瘋。”
快要走到病房門口,姜媛猛地掙開他的手腕,站在原地,直接拉開連衣紗裙的拉鏈,剝掉裙子吊帶,一瞬間,裙子掉落在地,她裏面什麽都沒穿。
陸則怿下意識轉過了身,擰了眉,他冷聲低斥,“姜媛,你能不能自愛點。”
姜媛不肯再出聲,她上前一步,從背後抱住陸則怿的腰,把側臉貼在陸則怿寬厚的肩背上,聞着他身上好聞的檀木香,她手去拉陸則怿的手,帶着微不可察的哭腔道:“阿怿哥,我喜歡你那麽多年,跟在你身邊那麽多年,你抱抱我也不可以嗎?我不會跟任何人說,我只是很喜歡很愛你。”
陸則怿毫不憐惜地重重推開她,沒轉身,徑直拉開病房門,大步走了出去。
門被重重關上,“嘭”地一聲,姜媛盯着門抹掉眼臉上的眼淚,臉上沒了表情,她走到裙子跟前,撿起自己根本不會穿的那條紗裙,冷着眼把裙子撕的粉碎,她直起身,拿過陸則怿準備明天穿的西裝長褲套在了自己身上。
沒用,什麽手段都沒用,除了下藥讓他失了心智對欲望低頭。
姜媛眸底陰郁着,她沒了理智,她不想在等了,她怕等來陸則怿跟應渺重歸于好,被丢出陸家就被丢出陸家,總比看着他近在眼前卻摸不到好。
陸則怿出了病房下了樓,坐在了樓下公園,給李勉打了電話,讓他回來辦出院手續,那間病房他不想再回。
電話挂斷後,陸則怿點開郵件,不知道是第幾次看李勉傳給他關于陳士安的資料了。
他知道應渺跟陳士安在第二次見面後就就确定男女朋友關系了,李勉告訴他的。
他手上的資料比陳士安坦白給應渺的資料要全很多,陳士安隐瞞了一些事情,他不是良配,對普通人來說都不是,更配不上她。
即便她想結婚,也不該剛出他這個“虎穴”,又入了狼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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