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昔昔聞言,想到自己的及笄禮,女孩一時也顧不上什麽羞恥,俯首到長懿耳邊,嘀咕,

“女兒望娘親好好琢磨相看,我想要和父親一般性情的,溫潤如玉的君子。娘親要記住了。”

至于荀澈的越軌的舉止,昔昔還真從沒放到心上,大概是長懿和驸馬的性情導致,昔昔心大的很。

女孩想着以後如果那人能接受,她就如數告知,倘若不能,再尋一個便是,昔昔從來不覺此事是自己的錯。

可是昔昔忘了,荀澈是踩着血淋淋的路走上皇位的,除非有人嫌命太長,才會找死和元景帝去搶人。

長懿懂了女孩的打算,拍兩下女兒的小手,挑眉打趣,“昔昔的意思,娘親記住了。”

晚宴将到,太皇太後帶着女兒和昔昔先到清桐鸾臺去坐會。

華儀殿暗室內,安王荀湛坐在下位,面帶憤懑不平,覺得自己甚為委屈,不小心就遭了荀瀝那厮暗算。

荀澈坐在上座椅子上,長指扣了兩下扶手,神色喜怒難辨,鳳眸望着荀湛,

“朕不計較你的過失,荀瀝此次重傷難愈,也算抵過你的處罰。下次不要冒冒失失,随意中了暗算。”

荀湛聽了擡頭,“皇兄,可是臣弟想不通其中關竅,您說荀瀝此次受傷肯定不會聲張開來,到時候還會完好無損出現衆人面前,他不是好了腿都殘了嗎?”

荀澈低頭,長指轉了兩圈玉扳指,鳳眸顯露無疑的狠辣寒戾,薄唇冷嗤一笑,吐露,

“荀瀝可不止一個,朕這是引蛇出洞的招數,此人一直都在暗處不見天日,有明目張膽出現在衆人眼前的機會,怎麽可能輕易錯失。”

荀湛聽到驚詫,“皇兄說的什麽,臣弟沒聽明白。難道還有第二個珉王世子?”

荀澈明顯不想再多言,鳳眸掠過荀湛一眼,微帶寒涼的語調,“朕你只要記住,以後不要随便出現在長懿面前,能避開就避開。”

荀澈真怕荀湛經常往長懿面前晃一晃,萬一動了嫁女的心思,他怕自己會對荀湛下手。

荀湛他也不敢去問荀澈為什麽,他平時都聽荀澈這個兄長的安排,知道荀澈肯定不會害自己就夠了,只可惜不清楚以後和靜南表妹有沒有緣分。

少年思此,神情略帶惆悵嘆了一口氣,

“臣弟謹遵皇兄教導,荀瀝再敢出現在本王面前,一定不讓這厮好過。皇兄無事,臣弟告退了。”

話落,荀湛離開了。

荀澈臉色陰沉沉一片,荀瀝的孿生兄弟才是他真正要防的心腹大患。

元景帝直接廢掉明面上的荀瀝,也是給暗處的露面的機會,此子更是難以對付,最關鍵的是,他好像和其外祖家老洪國公的兒子聯系頗為密切。

夜色慢慢降臨下來,太元宮的華儀殿內,淺繪描金的宮燈高高挂在龍紋鎏金琺琅壁梁上,燭火通明,照在平滑漢白玉地面上生輝奕奕。

絲竹之聲不絕于耳,觥籌交錯,其宴融融安樂祥和。

此宴布置分成兩邊,一邊為勳貴子弟所用,一邊是閨秀們所用,中間隔了二十四扇貝螺靛彩漆繪玉石大座屏用以遮擋。

雲端芷坐在案幾旁,看到元景帝遲遲不來,找來侍婢,低語問道,“我讓你做的事怎樣了?”

侍婢皺着眉心點頭,“奴婢打聽到了,現在靜南郡主在相曙亭裏,好像在那賞景。”

侍婢不明白自己主子為什麽要探聽靜南郡主的行蹤。

這位小郡主在盛京閨秀眼中向來是不敢深交的人,礙于長懿,誰也沒有膽子湊到面前。

雲端芷知道從元景帝嘴裏吐露不出來,她想着不如直接去找靜南郡主,這位小郡主在盛京閨秀面前露面少,言談話語不多,看性子十分安靜,她是想知道一月前看到的到底怎麽回事。

随後,雲端芷帶着侍婢偷偷留出了華儀殿。

昔昔神色一派漠然,看着前來的雲端芷,

“雲姑娘,你不待在華儀殿宴會上,專門要找我,何故?”

雲端芷行禮後,站起來身子,絲帕不安繞在手指一圈又一圈,近到昔昔面前,

“臣女願郡主不要見諒臣女僭越之罪,端芷實在想知道,陛下他對您是……怎麽回事,臣女懇求郡主告知一二。”

昔昔聽了雲端芷提到一月前,女孩身子略顯一怔。

不過少女很快轉過身子,直接背對着雲端芷,眸子看着亭前的碧水因風吹拂蕩開層層漣漪起伏不停,櫻唇微動,

“雲姑娘,你是雲太傅之女,謹言慎行最為上策,不能堕了老太傅的清名,雲姑娘是盛京閨秀最出挑的一個,靜南這樣說,雲姑娘懂嗎?”

昔昔不待雲端芷說話,開口又道,“雲姑娘是個聰明女子,過勝的好奇欲,靜南勸雲姑娘,還是收起來吧。”

雲端芷神情一僵,沒想到長懿大長公主之女連刺帶警告就把自己堵的嚴嚴實實。

她唇邊勉強一笑,行個禮,“郡主說的極是,端芷就告退了,郡主好好賞景。”

昔昔靜靜站着,任清風拂過耳畔,吹揚起縷縷青絲,玉顏顯露出幾分端凝的神色。

荀瀝那裏竟然毫無動靜,一點風聲都聽不到,這裏肯定有什麽貓膩,荀澈下了那麽重的手,好像此般結果是他提前預料的一樣。

雲端芷看到荀澈的禦攆慢慢過來,她心一橫,直接雙腿下地,低首跪在路旁,聲音頗高,

“臣女參見陛下,恭賀陛下壽辰,臣女願陛下長明安樂,福意綿綿。”

安續仁聽到回頭看一眼荀澈,荀澈好像沒聽到雲端芷的聲音一樣,鳳眸微挑兩下,示意轎攆直接往前走,不要停下。

荀澈的禦攆直接從雲端芷面前路過,侍婢看到自家姑娘鐵青的神色不敢催促起身。

華儀殿內,本來笑語談話之聲突然靜止下來,聽到內侍喊道,“參見陛下”,衆人連忙起來行禮叩拜。

荀澈走上禦座,一撩袍子,坐下開口,“衆人免禮,你們随意,朕坐坐待會就離開。”

凡月給昔昔披上月色提花錦緞鬥篷,系好緞帶,打好花結,“郡主不如回去壽安宮吧,奴婢看您受了不少罪。”

昔昔沉思一會兒,點頭道,“走吧,等回到公主府,荀瀝的事問問母親也行。”

“昔昔為什麽不來問問澈哥哥,你想知道什麽,朕都一五一十告訴昔昔,怎樣?”低沉慵然的音色響起,荀澈帶着戚岚和戚岩從亭外走過來。

昔昔聽到自己最不願意的聲音,唇邊帶着漠然的笑意,頭都不想回,拉着凡月就要離開相曙亭。

“昔昔受了那麽多教訓,到現在還沒有點領悟,你總是躲着澈哥哥,有什麽好處?”

荀澈薄唇勾起意趣悠長的笑意,話中帶刺,鳳眸看着止步的女孩。

昔昔不得不停住,女孩躊躇了一會兒,向凡月開口,

“凡月,你退到亭外,小心不要讓人看到。”

荀澈悠悠伸出如象牙雕就的大手,笑看着面色猶疑的昔昔,女孩柔粉的唇瓣微抿,扭過螓首,把玉手放在了男人的掌中。

荀澈握着昔昔的小手把玩,攬着柔細的腰身,低頭用臉摩挲女孩的淺淺涼意的烏絲,

“昔昔,可知珉王世子還有一個同胞的孿生兄弟,一直被珉王養在暗處不露面,荀瀝所算計的計策都是出自此人的手筆,心思深沉可見非同一般人可比。朕為了昔昔,可是背了一口不小的黑鍋。”

昔昔聽聞捂嘴小聲驚呼,來不及顧荀澈占便宜的舉動,

“怎麽可能,世人皆知珉王爺只有一個嫡子?”擡首,又瞄了一眼男人,諾諾開口,“靜南和母親讓陛下費心了。”

昔昔确實不知道該怎麽反應好了,是要謝荀澈不可。

但她也清楚荀澈不太會背這一口黑鍋,燙手山芋他肯定會甩給其他人。

荀澈聽到女孩的質疑,唇邊無奈一笑道,

“昔昔不信澈哥哥嗎,總要信你的母親,這等機密之事想必公主府也能知曉。實際上朕和姑姑想讓你防備的是暗處的荀瀝。這對孿生子用的是同一個名字。”

昔昔聽了眸子露出驚色,語氣凝重低語問道,

“陛下為什麽要重傷珉王世子不可?可是這重創荀瀝的借口怎麽給衆人說個明白?為什麽沒有珉王世子那裏沒有一點動靜?”

少女想不通荀澈怎麽能讓珉王不來追究到底荀瀝受傷的事,她确實沒聽到一點風聲。

荀澈附耳到昔昔耳邊,溫熱的氣息撲在女孩小巧的耳垂邊,

“昔昔,一個人總是在暗處不見人面,又不能光明正大擁有自己的身份地位和該得的一切,他又有勃勃欲動的野心,特別看到自己的同胞有自己羨慕嫉妒的所有,你說,此人會怎麽做?”

昔昔瞬即明白了荀澈的話意,。

暗處的孿生弟弟肯定在自己兄長身邊安排了人手,明顯今日重傷的消息沒有傳出去,聽不到風聲。

那就是,由他親自來代替自己的兄長最好,他們模樣一樣,這樣可以堂堂正正擁有一切。

荀澈看到女孩沉思,就知道女孩清楚自己的話,提醒女孩道,

“現在是不是可以改口澈哥哥了,朕可是為昔昔費了一番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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