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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熙顯然不明白自己究竟說了什麽, 一雙有些失焦的眼睛迷蒙又慵懶, 就像睡在白羽絨上的黑貓, 染紅的眼尾則像落滿花瓣的溪水,清澈又妖嬈。
水是最純淨不過的了,透過它能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但光的折射會讓所有東西都增加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魔幻味道。蔣戰威就如同入了魔般,伸出手輕輕撫上夏熙的臉龐,夏熙被蔣戰威摸得皮膚癢癢的, 像鬧脾氣的小貓一樣張開嘴巴嗷嗚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尖銳的疼痛立即從指尖傳來, 蔣戰威在猝不及防之下微微一顫。大概也知道自己咬的太狠了,夏熙又用舌頭在指尖上舔了舔, 像舔吃好吃的糖。
他舌頭很軟, 舔的又是指頭這樣充滿了神經末梢的地方,十指連心, 蔣戰威心裏的火燃燒得更厲害了。在沒遇到夏熙以前, 他總會覺得自己的生命中缺少了些什麽, 整個人都飄在半空落不到實處, 直到那日見到夏熙,才覺得雙腳真正踏到了地。蔣戰威無視自己如鼓的心跳和沉重的喘息, 聲調竭力保持着平穩,在夏熙的耳畔沉聲道:“可能會疼。我會盡量輕, 不要和我掙。”
說話的同時用有力的右臂攬住了夏熙的腰肢,牢牢禁锢住對方的身體。在這種事情上,他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強得有些可怕。
“但如果受不住的話, 可以叫我的名字,”蔣戰威頓了頓,聲音又變得異常溫柔,“我會停下來。”
他不許對方掙紮拒絕,因為冥冥中覺得自己曾被對方拒絕過太多太多次,所以聽不得他說不,卻又默許他用另一種方式說不。
——只要叫我的名字,我就會停下來。
夏熙看向蔣戰威的那雙黑色眼睛依舊和剛才一樣慵懶迷蒙,裏面卻又映射出隐秘的銳利,交織出一種動人心魄的誘惑。可那誘惑很快被輕顫的長睫毛遮住,只見睫毛不由自主地越垂越低,越垂越低,最終把眼睛全部擋住了。
之前還鬧騰着不想睡的少年就這樣閉上眼香噴噴地睡着了。
蔣戰威看着夏熙的睡顏微微一愣,半晌才漸漸從方才那種入了魔一般的感覺中自拔,又深呼吸了好幾口氣,用最大的努力去平複身心上的雙重躁動。夏熙睡着的模樣和醒時一樣好看,眼睛緊閉着,嘟唇微啓,可隐約瞧見一線瑩白的貝齒。那種入魔的感覺才剛剛褪去,蔣戰威又突然産生了另一個瘋狂的想法。
他俯下身,就像夏熙此前向他要酒喝時那樣,輕輕吻住了夏熙的唇。
雖然這次已經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兩唇相觸的瞬間依舊感覺到了不亞于上次的電流,一陣酥麻從嘴唇蔓延到了脊椎再散布到全身。
——那個瘋狂的想法,就是吻他一下。本來只想淺嘗辄止的蔣戰威一時無法收回,沿着對方優美的唇線一寸一寸朝裏侵占,他能感覺到對方口中說不出的清甜,連呼吸間都帶着甜,甚至聽到大腦裏有花苞啪的一聲打開,濃烈的花香麻醉了他的靈魂。
喝醉的人往往睡得又快又沉,夏熙轉眼已經睡得很深了,蔣戰威本來想離開,但猶豫了許久,還是沒有動身,先擡手把夏熙身上的薄毯蓋好,又小心翼翼地慢慢挪出他壓在身側的手,以免他壓得血液不通,最後上了床,輕輕躺在夏熙旁邊。
夏熙這個晚上睡得格外安穩,蔣戰威卻整整一晚都沒有睡。要小心地調整姿勢讓不知不覺滾到自己懷裏的少年睡得舒服,又要努力将渾身緊繃僵硬的肌肉放松下來以免咯得對方難受,還要用強大的自制力把自己起了反應的某個部位憋回去,每分每秒都很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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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縮在他懷裏的身體纖細又溫軟,仿佛天生就和他的懷抱契合,睡顏也讓他喜歡到不知如何是好,連心髒都随着那淺淺的呼吸而微微緊縮。蔣戰威始終沒有将夏熙推開,也沒有起身離開,甚至在天亮的時候升起一絲說不出的不舍,覺得一夜過得如此之快。
夏熙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蔣戰威已經走了。
但這并非蔣戰威走的太早,而是夏熙醒的實在太晚了。夏熙這一覺睡得特別舒服,快到中午才起床,早膳自然錯過了,于是吃早膳的時候,管家将夏公子今早不來用膳的事報告給了蔣戰威。
管家本來只是想幫夏熙刷一刷存在感,沒指望能得到蔣戰威的回應,卻不料蔣戰威開了口:“他可能還要再睡一會兒,等他醒的時候,你讓人直接把飯菜送過去。”
管家忙不疊地應了,連眼神都像發現了什麽新大陸一樣亮了亮。
蔣戰威今日的忙碌程度和昨日差不多,但他回來的時間要比昨日晚很多。因為昨日的走神沒有影響他的做事效率,今天的走神卻實打實的影響了。雖然別人看不出來問題,連最熟悉的手下也只當他是在思考,但蔣戰威自己心裏清楚的很。
早膳的時候是夏熙不在,晚膳的時候則是蔣戰威不在,管家也不知又腦補出了什麽,表情一臉苦悶。今晚的天氣也很悶,無月也無星,陰沉沉的像要下雨,還刮起了大風。
蔣戰威所處的書房不管什麽時候都把門窗關得緊緊的,再大的風也透不進去,今日卻不知怎麽的,窗和門都自主開了一條小縫,只見一枝子粉白的芙蓉花在風裏揉開,仿佛有意識一樣順着窗縫飄進屋內。
蔣戰威正在看書,突然見到了一桌花瓣,還來不及訝異,緊接着一陣風卷來,花瓣竟全随風而飄散無蹤了,與此同時,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提着燈籠的夏熙出現在門外。
若非昨晚和夏熙同床而眠時感受過夏熙的心跳和常人無意,蔣戰威都險些以為夏熙是花瓣變的了,但這想法也太荒謬,蔣戰威定了定神,板起臉問:“你怎麽來了?”
若不看他眼眸深處掩藏的隐隐期待,只聽他生硬的語氣,會讓人真的以為他在生氣或質問。當然就算蔣戰威真生氣了夏熙也不怕,只管走進屋說:“我來給你送宵夜。”
“不用了,”蔣戰威拒絕道:“我不餓。”
“可我有點餓,”夏熙沖他微微一笑, “你陪我吃一點吧。”
“我沒有吃宵夜的習慣,”蔣戰威的自律刻到了骨子裏,從來都不在非用餐的時間吃東西,再次拒絕道:“要下大雨了,你回去吧,以後不要那麽晚過來。”
“可我要過來讨好你啊,”夏熙彎起眼睫,依舊笑着看蔣戰威,“我想讓你喜歡上我,當然要來讨好你了。”
這樣的笑總是讓蔣戰威的心再也硬不起來,甚至從無名處産生一股細小的電流,讓他整個人都麻麻的,頭腦也暈暈的。感覺對方似乎從來都是這副樣子,笑容又甜又軟,看不出別的情緒,讓人輕易就能放下戒心。
但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正常人是不可能沒有情緒的。如果一個人無論面對什麽事都能露出這樣甜軟的笑,足以從側面說明這個人的冷血無情。
而夏熙除了無情之外,還高傲,專斷,掌控欲十足。你若單單只看中他的心性和手段,那沒什麽問題,但你若看中了他這個人,可能上一秒還繁花似錦,下一秒便會踏入無底深淵。
夏熙在蔣戰威發愣的功夫把食盒裏的食物依次拿了出來,夾起其中賣相最好的水晶蝦餃嘗了嘗。慢斯條理地咽下去之後,夾了一個送到蔣戰威嘴邊,“味道很好,你也吃一個?”
懸在半空遲遲不收回的手讓蔣戰威進退不得,只能張口。其實這個舉動就反應了夏熙的真實個性,喜歡反客為主,凡事都要占據主動權。可惜蔣戰威整個人都因夏熙接下來的話而僵了僵,甚至差點沒把剛吃到嘴裏的蝦餃給吐出來:“昨晚你在我那裏睡得舒不舒服?”
蔣戰威不知道怎麽答,只能說:“昨晚你喝醉了,所以……”
“嗯,昨晚我喝醉了,”夏熙點點頭,看着蔣戰威道:“喝醉之後感覺一切東西都變模糊了,完全瞧不清楚,但只有你清晰起來,還微微發起了光。”
撩人的話簡直不要錢地往外灑,也不管蔣戰威受不受得住,蔣戰威只覺得整顆心都快沸騰了,咕嘟咕嘟地滾着熱水,內裏幾乎要煮化了,外表還要維持着冷臉,實在是辛苦。
夏熙假裝看不出來,又盛了兩碗蓮子粥,一碗放在自己面前,另一碗遞給了蔣戰威。蔣戰威方才已經打破了不吃東西的戒律,現在再推拒也沒什麽意思了,便把碗接了過來。
“好不好喝?”
蔣戰威猶豫了片刻,點了下頭。
“這個粥是我做的,”夏熙說:“所以下次該輪到你給我做了。”
“我不會做粥。”蔣戰威語氣認真的道:“……我只會打仗。”
夏熙沒再執着做粥的事,而是把話題拉到了打仗上,“我聽說你有一次只用兩萬人就把敵國的八萬兵馬打了個落花流水,”夏熙放下勺子,“那麽多兵馬,單單只聽着都讓人覺得害怕,你那個時候怕不怕啊?”
蔣戰威微微一愣。大多數人聽了他的戰績,只會吹捧或者奉承他歷害,還有政敵宣揚他有多麽兇神惡煞,卻從來沒有人問他怕不怕,他也沒想過怕不怕。他突然想起七歲那年母妃去世時,他躲到一處偏遠的宮牆角落裏哭,一直到天黑了太陽全落了,也沒有人來找他。他不能夠自己心疼自己,所以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會心疼他。
同樣的,他不能在人前顯露半分怯意,所以也沒有人覺得他會怕。
現在回想起來,他當時其實是有一點怕的,因為除了勝利之外,他沒有任何退路。但蔣戰威沒回答夏熙的問題,而是莫名說起了別的:“我曾經見過一朵芙蓉花。”
他頓了一會兒,又說:“我以前一直以為那是牡丹。
這話實在是有些沒頭沒腦,若是換了個人聽一定會覺得莫名其妙,但夏熙的表情非常平和,沒有露出任何奇怪或驚異,只問:“你怎麽會把芙蓉和牡丹搞混?他們的差別還是很大的啊。”
“我在六歲以前是個雙腿不能行走的殘廢,沒見過牡丹也沒見過芙蓉,”這件事蔣戰威從來沒跟任何一個人講過,今晚卻不知道為什麽毫無障礙地跟夏熙講了,“只從太監說的戲文裏聽到牡丹是最好看的花。”
明知眼前的人只是一個沒有記憶的靈魂碎片,夏熙還是忍不住問:“你還記得當時的事嗎?”
蔣戰威微微皺起眉,“記不太清了,總覺得自己丢失了一段記憶……”
可能是因為夏熙的表情始終都很平和,沒有讓蔣戰威感覺到任何排斥,或者是今晚的夜風太大,吹得人心緒起伏,蔣戰威産生了前所未有的傾吐的欲望,“只記得因為腿疾,再次被大皇子嘲笑,還被丢到一處廢棄的宮苑,倒在灌木裏爬不出來。過了不知多久,突然看到牆角發出淡淡的光。是一朵徐徐綻放的花,奇幻又美麗,我一直記得它的樣子,至今不曾忘記。”
他鮮少說那麽多話,所以語序有些混亂,停頓的時間也忽快忽慢,換了個人肯定聽不明白。但夏熙心裏非常明白,因為那都是在原本世界裏曾發生過的事實,而夏熙忍不住再次問出了自己曾在原本世界裏問過的話,“不過是一面之緣,你為什麽會記得那麽深?”
蔣戰威沉默了一會兒,“……我是因為它才得以重新站起來的。是它拯救了我。”
“也許他沒有想過要拯救你,你也不需要誰來拯救,”夏熙的語氣隐隐間多了一分急促,“你的腿可能只是時間問題,只要堅持鍛煉和服藥,遲早會康複……”
蔣戰威搖搖頭,“你不懂的。”
費盡心力自己脫困,和他人給予救贖,是不一樣的。前者會讓人的心一點點變硬變冷,後者卻會讓人不知不覺間暖起來,會讓人燃起希望,覺得自己就算身處于偏僻的死角、深深的泥潭,也能有光照過來。
而且這光非常奇妙,你只是小心翼翼地将心門開出一條小縫,光卻會将你內心的每個角落全都灑滿。可惜很多人等了一輩子,也等不到那樣一個人,那樣一束光。
夏熙沒能明白蔣戰威的意思,就算他明白,也永遠無法體會蔣戰威的感受。那晚的月色出奇明亮,如光柱般照在花盤上,在花中幻化出身形的少年擡起頭,目光和灌木叢裏滿身狼狽的男童遠遠四目相接,少年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仿佛墜滿了星辰,身後是挂滿了星辰的天空。
男童一眼就記下。
有時候人的出場至關重要,有些人注定只能成為記不住的匆匆過客,有些人卻能被深深刻在腦海,無法磨滅。
蔣戰威沒再說話,夏熙也沒再說話,食物的香氣已經填滿了整個房間,兩個人坐在一起把宵夜吃完,雖然都一言不發,但氣氛無比安适和溫馨。這種說不出的溫馨甚至讓蔣戰威意識到王府并非一棟空洞的府邸,而變成一個稱得上家的地方了。
他對家的要求其實很簡單,只需要每次餓的時候有熱騰騰的粥,每次昏昏欲睡的時候擡眸四顧,有個讓他安心的人陪在身邊。也許對別人來說家并非這樣,可是對蔣戰威來說家就是如此簡單。他活了那麽多年,風雨都嘗遍了,如今才體會到這種滋味,雖然有些遲了,但這種感覺意外地讓他身心都無比放松。
可惜沒放松多久夏熙就又讓他緊張起來了:“你今晚還去我那裏睡嗎?”
夏熙穿着素白色的衣衫,面容精致又清冷,表情也坦蕩蕩的一本正經,眸子卻在燈火下泛着說不出的妖異的芒彩,攝人心魂。蔣戰威呆了呆,有些磕巴的說:“不,不去。”
“為什麽不去?”夏熙疑惑的問:“你昨晚還摟着我睡呢,你不是很喜歡我的身體嗎?”
“……”
蔣戰威的耳根開始紅了。他甚至想要奪門而出,擡腳的時候才意識到這是自己的書房,走的人應該是對方才是。那張本就冷硬的臉崩得緊緊的,似乎連睫毛都透着嚴肅,“你回去吧。我還有很多事忙。”
夏熙倒是沒有糾纏,很爽快的答應了,“那好吧,我明天再來找你。”
但夏熙次日沒能見到蔣戰威。
蔣戰威顯然在有意躲着夏熙,就連早膳和晚膳的時候都不在,晚上夏熙去書房找他,也沒見到他的人影,問管家和侍衛,都支支吾吾地說不清楚。
這兩日看不見夏熙,蔣戰威卻并未因此尋回他的平靜。
他從來不知道習慣一個人的存在是這麽容易的一件事,當沒有了那片投在他身上的目光,當沒有了那朝他露出的淺笑,當房間變回了一室沉寂,心中竟空空蕩蕩的仿佛失去了什麽。
到了第三天,蔣戰威便默默回了王府。他不再刻意躲夏熙了,甚至打破了把門窗全部緊閉的習慣,而是像等着誰一樣虛掩着門,半開着窗。
可惜他什麽也沒等到。
夏熙不再找蔣戰威了,也沒再向管家和侍衛打聽他的消息,就像是把他忘了一樣。蔣戰威等了好幾日都沒等到夏熙再有動靜,莫名焦躁起來。
——對方不是要接近他完成任務嗎?不是應該像以前那些人一樣,急着向他施展各種手段來吸引他的注意,什麽美人計攻心計,日日層出不窮?
難道是在玩欲擒故縱?
蔣戰威站起身,踱了一圈步,又看看了窗外的芙蓉花,半響才慢慢坐下來,重新拿起桌上的書。
該着急的是夏熙才是,既然夏熙不急,那他也不該着急。
嗯,他不急。
他一點也不急。
專門負責打掃書房的兩名仆從照例在卯時進來打掃衛生,——他們每天只有這半個時辰的時間可以進書房。今日仆從們來的稍微早了一點,書房四周非常安靜,只有清越的鳥鳴和微微的風聲。他們輕輕走近,小心地朝虛掩的門裏探了探頭,發現他們王爺竟然還在書房裏,沒回卧房休息也沒有去上早朝,就坐在窗前的桌子後面,安靜得像一尊雕像。
蔣戰威的面部線條幹淨又硬朗,所以側臉的輪廓特別英俊,他沉默地坐在那裏,姿态竟有種說不出的落寞,看上去似乎在想着誰,又似乎只是忙了一夜之後,什麽也不想地坐着放空一會兒。
兩個仆從低下頭,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直到第七日晚上,蔣戰威終于等到夏熙再次找過來。
卻沒想到夏熙一開口竟是要告辭。
“我之前初來京都,沒有地方去,冒昧地跟王爺提出了去王府的要求,這些天住在王府,給王爺帶來了許多不便,感謝王爺這幾日的好心收留,我已經找到了落腳處,就不賴在這裏了。”
蔣戰威僵硬地看着夏熙,感覺像被潑了一盆涼水,心裏剛剛升起的喜悅被潑得一幹二淨。夏熙語氣認真的繼續道:“我之前說的那些話,也過于唐突和冒犯,你應該非常讨厭這樣吧?真的很抱歉……”
夏熙低着頭,長睫毛也低垂着,仿佛真的在道歉,蔣戰威一眼不眨地望着他,目光似乎要燒起火來,行動已先于意識擡起手,攥住了他的手腕,然後狠狠吐出一個字:“不。”
夏熙微微睜大眼,“你不願意接受我的道歉?”他想要抽回手,卻沒抽動,不由皺起眉,“我明天一早就會離開,這些日子以來花銷的食宿費也會交給管家……”
蔣戰威看着夏熙的表情兇狠又古怪,連身上的氣質都不一樣了,捏住夏熙手腕的手無意識間越收越緊,直到聽見夏熙的痛呼,才像驚醒一般将手放開。
夏熙擡起袖子,只見手腕上已被捏出一圈青紫,蔣戰威瞧得心頭一顫,下意識想要伸出手查看,卻被夏熙後退着躲開了。
蔣戰威的手在空中停了許久才收回去,頭也微微低下來,眼睫因此而投出黯然的陰影,看上去竟透出一絲可憐。
人人都知戰王年少老成,又戰功赫赫、威名在外,甚至能被用來唬住半夜啼哭的小孩,所以都忘了他也不過才二十多歲,他也有自己的真情實感。而他此時這麽沉默不語地站着,和平日裏傳聞中兇神惡煞戰王相距甚遠,就像一個普通的受了委屈卻說不出口的青年。
“……我不需要你道歉。”
“那你要什麽?”
蔣戰威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有點痛苦地閉上眼。說話和表達對他來說是很困難的,就像是有些人可以将甜言蜜意信手拈來,可是對有些人而言,比一場艱辛的談判或者博弈都難。
蔣戰威最終沒講清楚,只撂了句狠話:“總之,你不許走,我不準你就這麽走了。”
這話說的铿锵有力,被越來越大的夜風吹得很遠很遠,連候在外頭的管家和侍衛都能聽見。
翌日的天氣很好,沒有刮風亦沒有落雨,早朝上的氣氛也很安和,只是戰王的臉色一直很難看。早朝很快就結束了,然而朝臣們還沒趕回家就又接到了上朝的消息,——從江中傳來了洪災的急報,近日暴雨連綿沖垮了河堤。
這回朝堂上的氣氛再也不像早上那麽安和了,而是吵吵嚷嚷,争論不休,蔣戰威站在那裏,冷眼看着朝上兩方人馬各執一詞,忽地心頭直跳。
說不清怎麽了,就是直覺哪裏不對。他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因為很多次都是靠直覺保住性命。
蔣戰威突然轉身,丢下了滿朝堂的官員和毫無實權的皇帝,大步走出殿門。
一路策馬狂奔,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戰王府,然後直奔夏熙住的小院,卻沒看到夏熙的人影。
“夏公子出門了,”管家看上去同樣着急,“也沒說要去哪……”
蔣戰威來不及責問管家為什麽不把人攔住,腦中閃過一個隐隐約約的念頭,卻不敢往下想。他站在夏熙的房間裏,只見屋裏空空蕩蕩,被褥收拾得整整齊齊,就像沒有人住過一樣。
對方來的時候就身無長物,走得時候自然也不用帶什麽東西。蔣戰威走到桌前,看到桌子上放了本書,是一本很普通的講述京都風土人情的雜記,正翻到雁山的那一頁。
雁山就在京郊,以風景優美而聞名,山上的真覺寺更是有名,住持一鳴大師是名滿天下的高僧,每年都有很多人慕名到真覺寺去。
難道對方說的落腳之地就是那裏?
蔣戰威一言不發地出了院子,騎着馬就往城門的方向趕。
他現在後悔起來。不管幕後指使夏熙的人究竟是誰,不管是求權還是要命,只要不超出他的底線,他都願意答應。
待蔣戰威策馬趕到城門,天色已黑,城門剛剛落鎖。
“開城門!!快開城門!開門!!”
蔣戰威一邊拿出令牌一邊大聲呼吼,二十五年端着的體面在這一刻突然瓦解。喊聲如此急切,守門官只覺得聽起來分外驚心,心底一慌,那樣大的鑰匙竟拿不穩,抖了幾次才插進鎖孔。這邊門剛推開一小半,只見那一人一騎已如離弦的箭般沖了出去。
蔣戰威策馬狂奔,狠狠的甩着馬鞭,缰繩在手上勒出深深的痕印,夜風吹得耳畔嗚嗚作響。他此時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什麽都不顧,什麽都不想,心裏只有一個念頭:要把夏熙給追回來。
不知奔了多久,雙手被缰繩勒得陣陣發疼,可長長的路好像怎麽也沒有盡頭。
終于,蔣戰威勒住馬,停在空曠的長道上。
追上來的貼身侍衛只見蔣戰威沉默地看着遠處,明明沒有任何表情,卻讓人分明覺得他的情緒到達了某種臨界點。仿佛承受着無形的巨大壓力,有看不見的裂紋一寸寸爬上他全身,一陣風吹過,就會碎裂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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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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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