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下回還買

“殿下,宮中急報。”無一的聲音在外響起。

魏嫣立即扣好衣裳系上腰帶,“殿下,臣女告退。”

便一瘸一拐地下了馬車。

慕容辰坐在車內,看那丫頭走過去,将對面那匹馬車牽走,一瘸一拐地一直走出胡同,沒再回頭。

眸光漸漸暗冷。

“殿下,宮中傳訊,陛下突發急熱,已被太皇太後挪去了鳳寧宮。”

慕容辰收回視線,聞言,低笑一聲,臉上露出幾分嘲諷,“是準備動手,想提前護住她趙家的命根子了?”

無一站在門邊道,“殿下有何安排?”

慕容辰的拇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指尖的裂口,朝後靠去,淡笑,“不是高熱麽,那便讓他一直熱着罷。”

無一神色一凜,“是。”

“回宮。”

黑色的馬車朝前行動,車檐的鈴铛也随着車身發出細微的晃動。

慕容辰伸手,從袖子裏,掏出一枚小巧的金色銅鈴,拎起來。

“叮叮叮。”

沙啞的鈴聲不再悅耳。

他看了會,忽而又丢開到一邊去。

暮色藹藹,車廂內的光線徹底昏暗下去。

趙家,秦家,劉家,孫家……

這一個個如豺狼惡狗,無時無刻不想撲上來,撕下他一塊血肉。

表面華美卻早已惡臭熏天的皇宮,華麗金磚之下早已遍布迷障荊棘。

他每走一步,腳下皆是血肉撕扯。

可怎麽辦?

丢開了去,任由這東朝百萬生靈塗炭餓殍?

——“辰兒,是我對不住你。可這東朝百年基業,只能托付給你了……”

慕容辰嘲諷地扯了扯嘴角。

忽然,馬車停下。

車檐的鈴铛還在輕微晃動。

窗邊,傳來一聲含笑輕朗的聲音,“殿下。”

慕容辰募地轉臉。

下意識擡手,卻又停下。

片刻後,車窗被緩緩推開一條縫隙。

路邊昏暗的燈火下,照出魏嫣有些淩亂的發髻與明媚的笑臉。

她踮着腳,将手裏的一個油紙包從窗縫中遞過去,大大地笑道,“您今兒個一天也沒吃什麽,淨被臣女拖着勞累了。這是臣女愛吃的什錦餅,上面的是豆沙餡兒,中間的是水果餡兒,還有個花生核桃餡兒的。”

慕容辰自車內看着她。

魏嫣又晃了晃胳膊,“您拿着呀!臣女舉着手酸。哦對,臣女洗過手了,幹淨的。”

無一剛要上前去接。

車內,已伸出一只玉白修雅的手,将那油紙包拎了過去。

魏嫣咧嘴,露出一排雪白的牙,後退一步,高興地說道,“您嘗嘗!喜歡吃哪個告訴臣女,臣女下回還給您買。”

說完,朝無二擺了擺手。

無二看了眼半開的車窗,抖動缰繩。

低調華貴的馬車緩緩離去。

魏嫣大大地呼了口氣,嘀咕,“上回就是這麽跑了被記恨,這回應該不會了吧?”

揉了揉胳膊,轉臉,看到還停在路邊的馬車。

方才還滿是笑意的眼裏閃過一絲恨意,上前,拍了下馬。

那馬便拉着裝了死人的車廂,‘嗒嗒嗒’地朝前小跑而去。

魏嫣冷哼一聲,舉起手,露出那枚刻着‘護’字的玉佩。

轉身,跛着腳往城西走去。

另一邊黑色的馬車裏。

慕容辰慢慢地打開了手裏熱乎乎的油紙包,什錦餅濃郁的香氣頓時撲面而來。

他垂眸看着這三枚品相十分一般的餅。

半晌,緩緩伸手。

門口的無一忽然道,“殿下,外來食不可輕易動用。”

可慕容辰卻仿佛沒聽到,他拿起了一塊,送到了嘴邊。

張口一咬。

——豆沙餡兒的。

甜糯軟綿,還夾雜着芝麻的香味。

滿嘴皆是香意。

他忽然想到魏嫣吃這餅時候會是什麽模樣?鼓起腮幫子,大口大口地塞?跟惡狼搶食一般?

倏地低笑一聲。

伸手,端起那杯被魏嫣放在一邊早涼了的茶盞,喝了一口。

有價無市的十年銀針,就這麽被掰碎了丢在一邊,茶葉的香味遠沒有被激發。

然而,慕容辰卻吃出了別有的花香與柔和的愉悅茶味來。

他笑着,用極其優雅的姿态,三兩口吃了手裏的餅,又去拿下一個。

車門邊。

無一拉着馬缰,片刻後,陰沉的臉上露出一絲極淡的笑意。

……

“嫣兒!”

魏昭迎面接到魏嫣,着實大吃一驚,“你這……怎麽回事!”

他的身後,蔣懷才也大步走來,“遇襲了?!可曾受傷!”

魏嫣一笑,扶住兩人胳膊,“沒事兒,就是擦碰了一下。大哥,蔣叔,我要告訴你們一件好事兒。”

“什麽事兒?”魏昭擰眉,扶着魏嫣的胳膊,往內宅中走。

就聽魏嫣低聲道,“我把阿娘從京兆府中救出來了。”

“什麽!”

兩人齊呼!

……

一個時辰後。

魏昭與蔣懷才坐在家裏的飯堂中,與洗漱好後重新換了衣服梳了頭的魏嫣相對而坐。

“所以,這一次,是長公主殿下幫了你?”蔣懷才還有點不信。

魏嫣夾了一筷子肉塞進嘴裏,吃的滿嘴都是油,點頭。

魏昭伸手給她盛了一碗羹湯,無奈道,“慢點兒吃。”

魏嫣點頭,又吞了一口——一天沒吃東西,實在是餓狠了。

魏昭無奈,問:“你将阿娘從京兆府中救出來,準備要如何做?”

蔣懷才也不解,“長公主今日分明已讓王有權去傳了口谕,為何還會助你去将嫂夫人從京兆府救出來?”

豈非多此一舉?

魏嫣鼓着腮幫子咧嘴笑開。

魏昭給她夾了一塊鴨肉,擰着眉若有所思,“如此一來,便撇了武德司的嫌疑?”

“啪!”

剛說完,魏嫣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然後朝魏昭比起大拇指!

魏昭叫她這副粗犷樣子逗得哭笑不得。

倒是蔣懷才眼睛一亮!霍地反應過來,“嫣兒!你這招,是要讓他們狗咬狗啊?”

魏嫣終于吞了個半飽,點了點頭,笑道,“起初阿娘被抓走時,我實在無法,便想着去武德司求一求長公主。”

想到當時自己那個腆着臉的‘求’,魏嫣幹咳了一聲,又道,“長公主允了王有權去京兆衙門,卻說,并不能将阿娘帶出來,我左思右想便有了這麽個對策。既能讨好長公主,又能坐收漁翁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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