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獻丹

雲凡正在思考着待青虞回來後要怎麽解釋，青虞便已輕車熟路地躲過天兵們的視線，來到了太上老君殿裏。

門口的仙侍向來不太客氣，但今日見着青虞，倒是溫柔許多：“你是何人？之前可與老君有約？”

青虞拱手道：“我是閻王殿的青虞，今日來，是想請老君救救閻王。”

仙侍皺着眉，他剛到天庭沒多久，并不知曉閻王和天帝的關系，但見着青虞的容貌，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絕。

于是他想了想說道：“我只替你通報一聲，至于老君願不願意見你，全憑他老人家自己決定。”

青虞朝他福了福身，“多謝。”

太上老君近些日子正醉心于圍棋，這兩日丹藥也不煉了，整日蹲在房裏研究從太白金星那裏拿到的棋譜，還吩咐不允許外人打擾。

那仙侍在門外看了一眼，然後敲了敲門，說：“老君，閻王身邊的青虞姑娘求見。”

太上老君落手中落下一子，頭也沒擡：“不見，就說我今日沒空！”

仙侍稱是，轉身朝着門外走去。

太上老君又執一子，看着棋盤正思索着要落于何處。

他嘴裏念叨着：“青虞，哪個青虞？我……”

突然，太上老君拿着棋子的手一頓，“他剛剛說是何人身邊的青虞來着？”

似是想起什麽一般，天上老君突然将手中的棋子扔進棋罐，起身推開門追了出去，“等等！等等！別讓她走了！”

仙侍從老君那邊出來，越發後悔自己的行為。

就不該見她長得漂亮一時沖動，這白跑一趟不說，晚些時候恐怕還得挨頓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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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門邊，看着站在門外略顯焦急的青虞，語氣不善道：“老君今日沒空，你回去吧！”

青虞正要開口，卻見身後匆忙追出來個老頭，那身形，不是太上老君還能是誰。

他拿起拂塵敲了敲那仙侍的腦袋：“叫你跑這麽快！”

仙侍疼得捂住了腦袋，卻又不敢多說一句，略為委屈地退到了一旁。

太上老君擡手正了正發髻，看着門外的青虞笑道：“跟我進來吧。”

青虞點點頭，跟着太上老君進了內殿。

不待他坐定，青虞便跪了下來：“請老君前往閻王殿救救應淮。”

太上老君看了一眼棋盤，揮手收好後坐了下來，“與我說說吧。”

青虞簡單将萬鬼窟裏發生的事同太上老君說了一遍，又将應淮如今的身體狀況一一告知，末了，她說：“我知天界如今都在找鳶尾靈芝草，可老君不是知道嗎，我就是鳶尾靈芝草，為何這麽多年，都沒有人找到我。”

太上老君看着青虞一副悵然欲泣的模樣，一時不知該怎麽開口才好。

應淮還未下凡歷劫之前找到過他，請他務必保守秘密。青虞的身份一旦被人知曉，難免會引來別有用心的人。

他知應淮下凡歷劫出現了變故，身體更不似從前，那時他便同應淮說過，只有鳶尾靈芝草能救他一命。

當時應淮是怎麽說的來着？

哦，對，應淮撥弄着他房裏的那株小草，說：“我這一生本就是向上蒼讨來的，如今也到了還回去的時候了。青虞她還有更長遠的路要走，不該被我絆住。”

是以這麽多年，眼見着天帝派出了一撥又一撥的人，他也沒有說出青虞的下落。

太上老君擱下拂塵，沉聲道：“你找回前世的記憶了？”

見青虞點頭，他嘆了口氣，說：“是應淮封印了你的真身，加上這些年你一直呆在地府，他随時将你護在身後，所以從未有人找到過你。”

饒是青虞早就猜到了真相，此刻從他人口中聽到又是另一種感受。

她忍不住落下淚來，懇求道：“求您救救他，我該怎麽做？是要我的內丹？還是要別的，只要您開口，我一定全都奉上。”

太上老君有些犯難。

他曾答應過應淮，若非必要決不動青虞一根汗毛。

可在他心裏，他也是希望應淮可以活下去的。

他的母親是麒麟一族最優秀的女子，他又是蒼蕪真人唯一的弟子。這些年應淮雖不在天庭，但世人對他的誇贊卻不絕于耳。

這麽優秀的人，不該落得個這麽凄慘的結局。

但能救應淮的藥，鳶尾靈芝草又必須要有。若是還未化形，需以整根入藥；若是已經化形，則需要化形之人的內丹和心頭血。

可以沒了內丹和心頭血的鳶尾靈芝草又能活多久？不過是以命換命罷了。

他擡手探了一下青虞的修為，發現這些年她竟長進不少。

太上老君心中漸漸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若是以丹藥相護，再加上當年用她的枝葉煉制的藥，興許能保住她一命。

他正打算收回手，偶然間卻發現應淮加諸在她丹田的內的封印。

他喃喃道：“難怪這麽些年都沒被發現……”

青虞不懂太上老君的話，但看他的神色，也大概猜到應淮在自己的真身上做了些手腳，所以才有這麽多年的順風順水。

她跪着往前走了兩步，重重地磕在地上，“求老君，救救應淮。”

太上老君站起身，有些遺憾道：“不是我不願救，如今應淮加諸在你體內的禁制我沒有辦法解。這世間，能解應淮禁制的，你想想能有幾個？”

青虞直起身，擡手抹掉眼角的淚水。

她細細想了想，說：“或許有人可解。”

太上老君以為她說桦霖，不贊同道：“桦霖不行，他雖擔着個師弟的稱號，但實際上并沒有多少本領。你若打算找他，可就尋錯了人。”

青虞搖了搖頭，“我并未打算找他。”

她與應淮相處這麽多年，也算對他有所了解。

如果她是應淮，必然不會用世人熟悉的禁制，那樣太容易被擊破。但作為天帝之子，必然有天界自己的一套術法，所以，她打算找應洵試試。

剛好，她還要歸還邬辛鏡。

青虞看向太上老君，站起身說道：“您等我一會兒。”

不待老君回答，她便快速走出了門。

太上老君不知她要做什麽，但既然她說有人能解，那他也想試一試。

這些年來，他也一直在尋找能夠兩全的法子。今日若真能成功，也不枉他一直以來的努力。

一刻鐘以後，應洵跟着青虞進了太上老君殿裏。

看着突然出現在殿內的應洵，衆仙娥仙侍跪了一地。

“不必多禮，我與老君有話要講，你們且先退下吧。”應洵說。

屏退衆人後，太上老君看着應洵，驚訝道：“你說的人是他？”

不怪他會有這樣的态度。

在天界其他神仙眼裏，應洵和天後向來與應淮不對付，不從中作梗便是謝天謝地，更別提找他們幫忙。

青虞看了應洵一眼，說：“是，還請您幫幫應淮。”

應洵看着二人，不解地看向太上老君：“青虞當真是鳶尾靈芝草？”

太上老君點點頭，正要開口，卻被青虞打斷，“事不宜遲，動手吧。應淮如今不能再耽擱了。”

“既是如此，”太上老君開了口，“那我先去準備準備。”

他推門走出內殿，叫來藥童，轉身往丹爐那邊去了。

應洵看着走遠的太上老君，轉眼看向青虞，“你可想好了？你當真願意為了我哥犧牲自己？”

青虞找到他，宣稱自己就是鳶尾靈芝草時，他還有些不敢相信。直到他探到了青虞體內的帝王印，才猜想青虞的話十有八|九是真的。

難怪這些年應淮一直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難怪這些年應淮一直勸他放棄尋找。

他雖不懂情愛，可若能救自己之人是心中摯愛，又怎麽忍心眼睜睜地看着她為自己喪命。

青虞沒有任何猶豫，她對上應淮的視線，說：“開始吧。”

應洵有些躊躇。

倘若是別人，他定會毫不猶豫地解開封印，将她交給太上老君。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人是青虞，是他哥放在身邊守護了幾百年的女子，以後他該怎麽向應淮解釋？

“應洵，想想應淮，如今他撐不了多久了。”

應洵心下一橫，“對不住。”

剎那間，他手中掐訣，指尖從青虞額前掠過。

青虞只覺眉間一陣生痛，随即便見應淮收回了手。

“好了。”應淮說。

青虞朝他點點頭：“多謝。”說罷轉身走出內殿，朝着太上老君的方向走去。

不知為何，應洵看着她的背影，總覺得有那麽一股悲涼的意味。

太上老君起了爐子，将早就備好的藥材擺在一旁，然後看向青虞：“真決定了？”

青虞扯了扯嘴角，朝他輕輕點了點頭：“不用顧忌我，老君只管動手便是。”

太上老君嘆了口氣，從袖中掏出一個白玉瓶遞給青虞：“這裏面是紫靈丹，是……”

他本想道出實情，可看着一旁的應洵，想了想還是轉口道：“是能助你恢複的丹藥。”

青虞沒有多問，從老君手裏接過白玉瓶，倒出裏面的幾粒丹藥直接仰頭咽下。

太上老君看着空蕩蕩的白玉瓶有些心疼，這藥他帶在身邊這麽多年都沒舍得吃一粒，今日就這麽全部送了出去。

“哎，算了算了。”老君安慰着自己，“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藥沒了可以再做，這人沒了就真不行了。”

他打開裝藥的小匣子，挑揀一番後又遞給青虞一瓶丹藥，說：“這個也吃了。”

青虞剛接過，又見他遞過來另一瓶：“還有這個。”

沒了內丹和心頭血，修為不高之人撐不過半天。如今有他在，又有這麽多丹藥，他就不信保不住青虞一命。

青虞正要動手，應洵突然攔住她：“且慢！”

太上老君和青虞有些疑惑，卻只見應洵劃破掌心，迅速結了一道符送入青虞體內。

“鵸鵌一族的血雖沒有起死回生之效，卻也能護你不受兇邪之氣的侵擾。那些失去內丹之人之所以撐不過，大都是因為受到邪氣的影響，希望我的這點血能對你有所幫助。”

太上老君挑了挑眉，應洵的行為倒屬實出乎他的意料。

不過這樣也好，有了鵸鵌之血，加上他的丹藥，保住青虞也應當不是什麽難事了。

青虞盤腿坐下，手中掐訣，不一會兒便将內丹逼了出來。

太上老君将內丹送于爐內，又向爐中注入幾道法力，然後看向青虞：“還差三滴心頭血。”

青虞點點頭，但沒了內丹的她取血格外吃力。

應洵看着她痛苦的模樣終究不忍心，于是他掌心施法，幫了青虞一把。

“多謝。”青虞蒼白着臉色，捂着胸口向應洵道謝。

“該道謝的人是我，”應洵抿了抿唇，張了張嘴卻終是沒再開口，只默默退到了一旁。

太上老君看着三滴心頭血緩緩融進爐內，又注入了一道法力，然後轉身走近青虞。

“丫頭，再把這個吃了。”他又從匣子裏撿了一瓶丹藥遞給青虞，“這個能幫你恢複氣血，雖不能補齊那三滴心頭血，倒也能支撐你一段時間。”

他抓起青虞的手，探了探後說道：“如今的情況還不算太差，這兩日你且就留在我這裏好好養傷吧。”

青虞搖了搖頭，她掙紮着站起身，卻因四肢乏力支撐不住。

應洵及時扶住她，“別逞強。”

她雙唇慘白，靠應洵的支撐勉強站立，“應淮還在等着藥，我……”

“好了！”太上老君打斷她，他指着爐內，說：“一會兒待這藥好了我就去地府一趟，你先好好照顧自己吧。”

青虞聽到這，終于支撐不住暈倒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某菜作者：我們解封印就是這麽草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