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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

廖繁也正在看微信嗎?

而且......許亦微低頭看了眼情況, 自己的手指停在輸入框上,還停了很久。

“......”

驚吓多過驚喜,許亦微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想了想, 她覺得不能這麽裝死,顯得她刻意躲避似的。

于是, 也莫名其妙,鬼使神差地,發了個問號過去。

許亦微:【?】

她緊緊地盯着屏幕, 大概過了四五秒,廖繁又回了個問號過來。

廖繁:【?】

許亦微繼續:【?】

很快, 廖繁秒回:【什麽意思?】

許亦微也懵,腦子裏空白過後就開始炸煙花,一頓噼裏啪啦, 搞得這會兒有點遲鈍。

【什麽什麽意思?】

LF:【為什麽一直輸入?】

許亦微的心撲通撲通跳,急中生智想了個絕佳的借口:【哦,就想問問我們公司案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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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 她等了很久, 廖繁那邊沒再回過來。

許亦微有點淡淡的失落,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這個借口其實很low, 畢竟沒有人大半夜十一點還發微信跟一個舊情人談工作。

她挫敗而懊悔地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發呆。

也不知過了多久, 旁邊手機響了下,她趕緊撈過來看。

LF:【剛才進來個電話。】

LF:【案子的事明天再談,今天太晚了。】

哦!

果然是她想多了!

他真的已經釋懷了!

許亦微掙紮,使勁掙紮, 反複掙紮, 數了三百多只羊才睡過去。

而這邊......

廖繁的臉隐在夜色中, 只下巴的地方落了點光,露出一截勾起的唇角。

他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心情很好。

第二天,許亦微生物鐘準時醒來,因為昨天沒睡好,她顯得有點憔悴,望了眼鏡子裏的黑眼圈,長長嘆了口氣。

到公司時,先是開了個會議,會議結束後,尤銘浩告訴她律師到了,問她要不要過去聽聽。

“好。”

許亦微點頭,調整了下狀态,迅速進入沉穩幹練的許經理模式。

廖繁跟他的同事剛過來不久,已經等在法務部的會議室。

昨天來的時候他就打量了許亦微新公司的情況。看得出來,她把這裏管理得很好,也看得出來,她這三年過得很努力。

他坐在椅子上望着落地窗外的雪失了會神,直到同事說:“許總過來了。”

他才轉過身。

所有一切悸動、缱念都埋在了昨天,今日再見,兩人都像第一次似的客氣、友好。

“許總,你好!”廖繁主動伸出手。

許亦微愣了愣,沒想到廖繁竟然也調了個工作模式,而且,狀态比她更好,更自然。

看來,這兩年的歷練讓他成長了很多。

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她伸手跟他握了握:“廖律師,你好!”

兩人手指一觸即離。

但溫熱的皮膚短暫碰的那一刻,許亦微還是忍不住觸動了下。她擡眼去看廖繁,他臉上并沒有什麽表情,他很淡定。

那種清清淺淺的酸澀感又一點點地冒出來。

許亦微努力壓下去,坐下後,說道:“我想聽聽廖律師對這個案子的分析。”

“好。”

廖繁點頭,熟稔地從同事手上拿過文件檔案,遞了一份給許亦微。

“首先,我說一下我的結論。”廖繁道:“建設工程優先受償權,不屬執行異議之訴審理範圍,這場官司贏的可能性在80%。”①

他繼續道:“案外人不能以其對該建設工程享有優先受償權為由,提起執行異議之訴,而只能在執行程序中提出優先受償的主張......”②

廖繁的口齒清晰,語速不徐不疾,目光平靜而堅定,令你有種他一定能做到的信服感。

許亦微安靜聽着,視線不着痕跡地落在他的領夾上。

他今天穿了身筆挺的黑色西裝,襯衫幹淨整齊幾乎沒有褶皺,領帶是淺灰斜杠條紋的,上面還夾了個鉑金領夾。領夾的末端嵌着顆藍鑽,泛着光華,很耀眼。

如同他這個人。

許亦微這才深刻意識到,他真的變了,不再是穿白體恤、臂彎下夾着個籃球的男孩了。

他已然蛻變成了個男人,一個文質彬彬、舉手投足都散發魅力的男人。一個在關鍵時刻,可以幫她決勝千裏的男人。

“也就是說.....”也許是察覺到許亦微的目光,廖繁略微停了下,道:“對方不能以其對該建設工程享有優先受償權為由,提起執行異議之訴要求停止執行,而只能在執行程序中向執行法院提出優先受償的主張。”③

他話說完,氣氛安靜了片刻。

“許總?許總?”尤銘浩喊她。

許亦微回過神,強行鎮定地問:“意思是剩下的20%的概率是看我們怎麽跟對方談條件,是嗎?”

廖繁點頭。

不得不說許亦微很聰明,在這些事上一點就通,如果是其他客戶,恐怕他還得提示或解釋半天,但許亦微卻只聽了開頭就能大概猜到接下來要走的流程。

他眼裏突然流露出一抹欣賞,許亦微不大自在地別過臉。

“那行,具體怎麽談條件,我這邊商量下,多謝廖律師。”

“确實!”尤銘浩說:“這官司困擾我們大半年了,廖律師一來,就分析得透透徹徹,簡直幫了我們個大忙。”

他擡手看了下時間,說:“快中午了,要不這樣,我定個地方,廖律師賞臉吃個中午飯?”

随即,他又轉頭問許亦微:“許總中午忙嗎,不忙的話一起?”

“我......”

許亦微都準備走人了,突然被他點名。

她愣了愣,想說不用,但廖繁那邊先開口了。

“那正好,”他說:“關于條件範圍我這邊有一些建議,回頭飯桌上說一說。”

這麽重要的事,許亦微當然不會拒絕。

“好吧。”

尤銘浩先帶廖繁去了酒店,許亦微這邊回了趟自己的辦公室。

她坐在椅子上愣了會神,見小晴在外邊欲言又止的,她喊道:“進來。”

“微姐。”

“想說什麽?”

小晴今天也看見廖繁了,她很激動也很疑惑,抓心撓肺了一個上午。

“微姐,”她遲疑了下,說:“廖小帥哥來我們公司了。”

許亦微道:“法務部對接的律師,來工作的。”

小晴猛點頭:“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想問問他是不是還有.....其他的目的?”

她眼裏含着點笑意,還有幾分期待。

“想什麽呢,”許亦微笑:“人家已經有女朋友了。”

“啊?”

小晴的期待瞬間落空,她仔細看進許亦微的眼睛:“那微姐你......”

“都過去那麽久了,有什麽不能釋懷的?”許亦微起身,收拾東西準備出門。

是啊,有什麽不能釋懷的呢?

昨天晚上的失眠,這一刻看來,就像個笑話。

...

尤銘浩發了個定位給她,又說了房間號,許亦微開車過去的時候剛好十二點半。

偌大一個包房,也就四個人。

許亦微、廖繁、尤銘浩,還有廖繁的同事。

下午大家都有工作,并不喝酒,這頓飯吃得安安靜靜。

也不知道為什麽,許亦微的情緒不高,整個過程,基本上是尤銘浩在跟廖繁聊工作的事,她只在一邊旁聽。

在場的兩位男士都細心地察覺到了。

尤銘浩坐在她旁邊,見她吃了辣菜微微蹙眉,就給她倒了杯水。

“我忘了許總有胃病不能吃辣,我重新點一份不辣的過來。”他喊道:“服務員......”

“不用。”許亦微阻止他:“沒關系,這道菜不放辣不好吃。”

尤銘浩笑了笑:“行,那你少吃點。”

兩人這邊的互動很自然,像是這種關懷經常發生,而廖繁那邊默默地停下筷子。

莫名地,一股煩躁騰升,連口中的菜都變得沒滋沒味。

曾幾何時,這也是他對她說的話,可如今,卻被另一個人說了。

接下來再聊什麽都興致不高。

尤銘浩也發現了廖繁的變化,還奇怪是不是自己哪裏招待不周,他問道:“是不是菜不合口味?”

廖繁瞥了眼許亦微,她正看過來。

“沒有,”他淡淡道:“昨晚沒睡好,有點累。”

...

雪下了三天,在第四天清晨放晴了。

這天剛好是周五,也是聖誕節,街道上商家們都布置好了熱鬧的聖誕樹和彩燈。

許亦微走進公司大樓,也感受到了聖誕氣氛。

“微姐,”小晴問:“阿瑤她們晚上打算去過聖誕節,你去不去?”

許亦微搖頭:“你們去吧。”

“我也去不了,我得陪孩子。”

“行,那你今天早點回去。”

許亦微回到辦公室,忙着看年度業績報告。到年底的時候所有公司都忙,以前她只是個市場部業務經理時都忙得不可開交,如今自己帶團隊管理公司,才發現,坐上這個位置才是最忙的。

而且責任也更大。

業績好不好關乎大家年終獎,也關乎分公司福利待遇。辛苦了一年,大家都希望年底能拿獎金,她當然要全力跟總部争取。

不知不覺又忙到晚上七點,許亦微擡頭時,窗外已經黑了。

公司是五點下班,平時這個時候還能看見一些加班的人,但今天聖誕節,大家基本上準時下班。這會兒,偌大個公司,居然顯得空空蕩蕩。

許亦微疲憊而麻木地走出辦公室,保安正在檢查安全隐患,見她出來跟她打了個招呼。

“許總,聖誕快樂啊。”他說。

許亦微笑了笑,點頭:“聖誕快樂。”

...

嘉開這個城市其實是很閑适的一個城市,要不是這幾年各種開發商入駐,其實還可以更閑适。

回家的一路上許亦微都能瞧見街上散步的人,寒冷天也抵不住他們的熱情。

許亦微住的小區門口是一片繁華的商圈,這邊人更多,人群在車前穿梭,大家都行駛得很緩慢。

走走停停,短短的一截路就花了十幾分鐘時間。想了想,她索性把車停在廣場停車坪,打算去超市買點東西然後直接走回去。

下車後,有個賣花的攤販推着小車,經過許亦微身邊時,随口問她:“老板,買花嗎?”

許亦微擺手:“謝謝!”

這個人推車走了,走了兩步繼續問下一個:“帥哥,買花嗎?”

“不用,謝謝!”

周圍的聲音很吵,廣場上有一些小孩在玩碰碰車游戲,商場裏也放着聖誕歌曲。

但這個低醇清潤的聲音卻清晰地傳進了許亦微耳中。

她倏地轉身。

不遠處,廖繁一身黑色大衣,雙手插兜地站在那裏。

作者有話說:

文中①②③法律案件內容引用資料:天津高院(2017)津民終405號“某建築公司與某投資公司等案外人執行異議案”,見載《人民法院案例選》(201805/123: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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