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因你在此（三）

他們離開南區的時候，夜已經有點深了，天空開始微微下起了小雨。Yevgeny一上車就睡着了，ian蒼白着臉靠在座位上，眼睛失焦的盯着不停晃動的雨刷。

“ian——”Mickey低聲叫他，“you ok？”

“yeah——fiona傷心壞了，她懷孕，情緒不穩定，我囑咐Jimmy和debbie一定要看好她，明天不要再去醫院了。”

“我問你感覺怎麽樣？”Mickey說。

“最慶幸的是，carl和liam對她沒有多少記憶，就算她——他們也不會太傷心，我是說，可能會傷心一陣子，但不會那麽——”

“ian？”Mickey提高聲音打斷他，“聽見我問你了嗎？”

Ian看了看他，微笑一下：“我沒事——我是護士，你還記得嗎？我知道這些程序，我知道應該怎麽處理，我——我沒事。”

見他不想多談，Mickey也不願逼的他太緊，兩個人一路都無話。回到家，ian還沒忘了把Yevgeny從後座抱下來，把他安置在自己的小床上，他伸手摸了摸那個金色的小腦袋，低頭輕輕吻了一下。

Mickey站在房間門口看着他們。

“ian——”

“我去洗澡了。”ian打斷他。說完就進了浴室。

Mickey不安的揉着眉心，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愛人，實際上他基本上不懂得任何安慰性的詞句，他們之間最好的安慰劑就是sex，但這一次Mickey覺得，ian需要的絕不僅是如此。

幾分鐘後，Mickey敲了敲浴室的門。

“ian？”

沒有回答。Mickey心中升起不詳的預感，他闖了進去。

Ian蜷縮在浴缸裏，頭埋在雙膝之間。水已經溢出來流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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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an？”Mickey關掉水龍，也不脫衣服，就那麽邁進浴缸，伸手抱住了他。

Ian突然開始顫抖，不可遏抑的顫抖着：“我不想——我不想——我——我——我會像她那樣——對不對？”

“不會，絕不會！”

“總有一天，終有那麽一天——Mickey，我今天才知道我有多恨她——我前所未有的、從未如此痛恨過一個人——我所有的希望，幸福——我會像她一樣，抛棄所愛的人，抛棄自己的孩子，然後在一座肮髒的房子裏終結生命——”

“不會——不會——我決不允許，絕對不會——”Mickey雙手環抱住他，在他耳邊發誓。

“我很害怕——我真的很怕——我不可以失去你和Yevgeny，不可以失去我的兄弟姐妹，但是，我怕有那一天，我再也不認識你們，再也沒有愛的能力，你們都将離開我，對我只剩下失望和悲傷——就像Monica今天一樣——Mickey，我真的很怕，我很怕——”ian的聲音支離破碎。

“it’s ok！it's ok to be scared。Ian,it’s ok.”Mickey輕輕撫摸他的頭，“但我就在這裏，我哪裏不會去，I got you，I got you。Shhhhh——”

二十四歲的Ian Gallagher，在一缸涼水裏哭的像個孩子。

吃過藥的ian睡的很安穩，Mickey反而折騰了一夜，他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ian第一次發病的那年，他整夜守着他，看着他，仿佛他是什麽脆弱而寶貴的瓷器，稍不留神就會粉身碎骨。Mickey發現自己最後竟然在對上帝禱告，祈求ian絕不會因為這件事而垮掉。Mickey從來沒有冀望過“好運”這種東西的降臨，他們從來沒有過好運，他們只是掙紮，抗争，頭破血流，每一步都歷盡艱辛，然而上帝會眷顧這樣的人嗎？他會因為他們的努力而放過ian嗎？Mickey想跪下來的同時又想對上帝豎起中指，他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麽？他們要付出何種代價，才能不這樣戰戰兢兢，才能得到哪怕一點平靜的幸福呢？

一切疑問和憤怒終結于早上ian睜開眼的那一刻。他眼雖然有點充血，但絕不是病人的眼睛。Mickey默然瞅了他片刻，慢慢的俯身抱住了他，如同抱住自己失而複得的傳家珍寶。

“it’s ok，I’m ok。”換ian安慰他。

他們如同兩個在酷寒之中互相取暖的人，只有彼此，僅剩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