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堵人
“正因為鄒府是兖州大族,濟寧豪強,在運河畔的勢力,可謂是根深蒂固,所以他們即使盼望運河疏浚開航,也未必非要跟咱們錦衣衛有什麽瓜葛。”沈竊藍眯起眼,說道,“畢竟這次支持遷都的,可不只是咱們這些天子親軍!”
同伴若有所思:“你是說,鄒家打算跟廟堂諸公合作?不過宋尚書過兖州的時候,鄒家似乎沒什麽動靜?”
“宋世伯當時是微服私訪,這情況擺明了就是不想打擾,也許鄒家擔心湊上去會惹得宋世伯不喜。”沈竊藍沉吟,“反正運河動工之後,鄒家這樣的人家,是不會少了跟宋世伯打交道的機會的。”
“鄒家掌握濟寧已經好幾代人,這樣的人家,宋尚書必然也會動心。”同伴看着他,“據說宋尚書這次出行,還帶着宋小姐?之前你對山東衛所起疑心,就是因為宋小姐給你送糕點?”
沈竊藍臉色平靜:“這次重開運河,乃是為了遷都考慮,這是關系千秋萬代的大事。”
同伴默默思索了片刻,低聲說道:“雖然宋尚書大權在握,沿河大族說不得都要仰賴他,然而茲事體大,你我都是有家族的人。家族栽培咱們多日,碰見這樣的機會,不回報一二,哪怕家中長輩不說什麽,也該為日後子孫計?”
“若為子孫計,就該想想藍玉之事。”沈竊藍面無表情,“時候差不多,咱們該走了。”
同伴皺着眉頭,好一會兒才跟上他的腳步。
……這些事情郗浮薇如今尚是一無所知,這天晚上,她估着昨晚鄒一昂放蛇的時間,摸着黑起了身,專門從衣箱裏翻了一套比較利于行動的衣裙穿了,又将及腰長發仔細束好,就拿着從離開郗府起從不離身的匕首,蹑手蹑腳的出了樓,在院子裏的僻靜處屏息凝神的等待着。
她掐的時間很準确,沒等多久,就有三個人鬼鬼祟祟的開了後門進來。
郗浮薇見狀眯了眯眼,本來昨晚發生了那些的事情後,這芬芷樓上下都是被仔細檢查過,原本一個只能乳狗通過的狗洞都被堵了起來的,後門更是被認認真真的上了鎖。
這會兒鄒一昂三個居然直接開鎖進來了,可想而知這樓裏是有內奸。
這倒是不奇怪,畢竟這裏是鄒府,總歸不會缺了願意哄着鄒一昂這個鄒府唯一的男嗣高興的下人。
郗浮薇詫異的是前一天晚上差不多都沒發現有人異常,看來這內奸的演技很是不錯。
就是不知道這樣的人才是純粹的想讨好鄒一昂呢,還是別有來路?
她心裏轉着念頭,見鄒一昂左顧右盼了一番,低聲讓随行的下仆之一将竹簍提去芬芷樓後面,沉吟了下,就忽然走了出去!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怎麽會在這裏?!”鄒一昂雖然因為不放心手下,親自過來督促,到底沒怎麽做過這樣的壞事,這會兒既興奮又害怕,正興高采烈的催着着手下,乍見有人從陰暗的角落裏走出來,被吓的倒退兩步,心砰砰的跳,差點沒喊出來!
借着不遠處回廊下一盞氣死風燈慘淡的光芒,勉強看出是郗浮薇,方才有些回神,只覺得這短短幾個呼吸,背上的袍子都濕了一層,咽了咽口水,驚疑不定的問,“大晚上的你……你一個女流之輩……"
本來想叱問幾句掩飾一下自己的行徑的,究竟年紀小,壞事做的不夠多,這鎮定功夫還沒磨砺出來,這會兒被郗浮薇似笑非笑的看着,越發沒了底氣,聲音也低了下來。
“晚上有點餓了,睡不着,出來找找吃的。”郗浮薇打量着他神情,心說這小子看來只是剛剛朝被慣壞的路子上走,倒也還知道害怕知道心虛,真正壞透了的,這會兒十成十是破罐子破摔:本公子就要折騰你們怎麽了?
這麽想着,她和顏悅色道,“公子您身後的人拿的是什麽?”
鄒一昂最怕她問這個,慌忙踏前一步,試圖擋住她的視線:“沒什麽……你快點回去安置吧!”
心裏就在犯難,因為怕她問起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更怕郗浮薇堅持拉他去見鄒知寒還有尚夫人。
“我瞧瞧!”郗浮薇權當沒聽見他的搪塞,足下步伐輕巧一轉,就繞過了他,擡手向竹簍抓去。
拿着竹簍的下仆試圖推開她手,卻被她手腕一轉避過,還沒反應過來,眼前一花,手中一空,就見竹簍已經被郗浮薇拿到,輕描淡寫的打開了!
鄒一昂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懼怕郗浮薇發現自己的惡作劇的同時,卻也有着一絲隐秘的期盼,就是郗浮薇打開竹簍、看到裏面的景象之後,會是什麽表情?
害怕?恐懼?花容失色?尖叫?歇斯底裏?
“啪嗒。”
然而郗浮薇打開之後,就着不遠處的燈光仔仔細細的看了片刻,眼都沒眨一下,甚至還笑了笑,語氣輕飄飄的,不在意的樣子,鄒一昂卻分明聽出了一抹輕蔑:“蛇肉?倒也不錯。”
這個瞬間,鄒一昂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鄒公子,你吃麽?”郗浮薇合上竹簍的蓋子,微笑着看向他,“吃的話,我就多做一份 。”
“………………”鄒一昂從來沒想到過事情會這麽發展,片刻的慌亂之後,他賭氣似的說,“吃!”
于是半晌後,芬芷樓獨立于主樓的小廚房裏,忽明忽暗的竈火照亮着臉色不一的四人。
跟着鄒一昂來的倆小厮一切唯鄒一昂馬首是瞻,對于目前的情況,因為鄒一昂神情變幻不定,一言不發,也都木着臉沒作聲。
郗浮薇則是專心致志的烹調着這一簍蛇:小廚房的刀似乎才被廚娘磨過,很是鋒利,用來收拾這些從冬眠中被挖出來、經過一番折騰仍舊半夢半醒的食材非常的方便。
她利落的将一堆蛇斬頭去尾剝皮切斷,還招呼鄒一昂:“吃蛇膽麽?據說能解毒,對身體不錯。”
鄒一昂陰沉着臉,緩緩搖頭。
他現在心情很不好,按照計劃,他是過來恐吓芬芷樓上下的,而不是看着郗浮薇将自己用來恐吓她們的群蛇當着他面下鍋。
雖然郗浮薇沒說什麽奚落的話,可是鄒一昂看着她将一張張蛇皮利落的剝下的時候,總覺得是一種對自己無聲的嘲諷。
最郁悶的是,他還不好說什麽!
畢竟……誰叫之前郗浮薇問他吃不吃時,他說吃呢?
當時是覺得這位就比自己大了三歲的女先生,三更半夜看到一簍子蛇居然平靜的若無其事,自己要是說個“不吃”,豈不是跟怕了似的?
但現在看着面前一鍋蛇肉羹,又覺得一口氣堵在心口,上下不得:合着自己大半夜的提一簍蛇過來,就是專門給她送菜的?!
越想越惱怒,有心拂袖而去,卻想到這麽一走了之,很有點被郗浮薇整治的落荒而逃的意思,鄒一昂尋思半晌,最終還是咬着牙留了下來,帶着倆手下,跟郗浮薇一塊兒将一鍋蛇肉分了個幹淨,這才憋屈的離開了。
等他走後,郗浮薇将小廚房收拾了一下,整了整衣裙,返回樓中,才上去,就看到對面的房門半開着,披散長發、松松系了衣帶的傅綽仙,素白的手輕扶着門框,正臉色複雜的看着她。
郗浮薇愣了一下,才踏上最後一級臺階,朝她微微颔首:“姐姐睡不着?怎麽大晚上的在這兒站着?”
“……你呢?”傅綽仙顯然沒想到她只稍微怔忪就若無其事,皺了皺眉,有些不悅,“大晚上的……你去哪了?”
她語氣裏有着分明的質問。
郗浮薇也沒在意,笑着說道:“去堵鄒公子了。”
“你也猜到他今兒個看咱們風平浪靜的不會死心,定然會再接再厲?”傅綽仙眉尖挑了挑,脫口而出,随即就自嘲的笑了一下,“你當然會知道……你那麽聰明。”
“姐姐說笑了,姐姐不也是猜到這一點,所以才會夜半起身,打算找我商議的嗎?”郗浮薇也笑,柔聲說道,“不然怎麽會發現我其實不在房裏,從而在這邊守着?”
傅綽仙抿着嘴,過了會兒才道:“我昨晚不贊同息事寧人,就是知道鄒一昂不是那種咱們讓一步,他就會見好就收的人。當時看你力排衆議,還以為你才來,對他不了解。這會兒看着,倒是我太小看你了……你堵他的結果如何?”
她語氣中不自覺的帶入幾分酸意,“不知道日後,我是否需要稱你一聲‘少奶奶’?”
“姐姐想多了。”郗浮薇走到她跟前,兩人都是高挑窈窕的女孩子,傅綽仙房裏的燈火從她背後照出來,給她添了幾分陰郁的同時,卻明明白白的描繪出郗浮薇的眉眼,清麗中透着溫柔,嫣紅的嘴唇吐氣如蘭,眼底卻是一片淡漠,她柔聲說着,“昨晚我怎麽會是力排衆議?這芬芷樓,除卻伺候的下人,就你我,姚氏母女四人而已!姚氏母女如她們所言,全虧老夫人才在這邊有一席之地!這情況,她們會為了這麽點事兒鬧起來嗎?”
“至于我,我也是好容易找到這麽個落腳的地方,實在不像回去拖累兄長了!”
“四個人裏有三個不願意鬧大,只姐姐一個有恃無恐……那些下人自己不敢出頭,能怪誰?所以這只能是順其自然而已。”
傅綽仙目光微閃,輕輕道:“你跟我說這些都沒什麽用!莫忘記之前老夫人才警告過你的,你今晚的舉動……以為老夫人會放過你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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