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番外卷 玉嬌龍 (2)
艘龐然大物自行應對這一場來勢洶洶的波濤洶湧。
這雨下得匆忙,從入夜時分開始,就傾倒而下。未曾間歇地下了一個多小時。
如若這雨是在岸上看,興許這游艇上許多有都會饒有興致。但可惜了,這雨不會看顏色,在衆人都心煩意燥,恨不得下一刻就飛上岸的時候,偏偏半分停下的意思都沒有。
雨勢滂沱,間中夾雜着狂嘯的風。在河面的遠處,似乎還可以看到雷電直劈在水面上,仿佛這古老文化起源的赤水河,就是從天與地的裂隙中流淌出來那樣。
董老先生站在窗旁,看着這可怕的雨勢。他蒼老的面容上竟浮現了讓人毛骨悚然的笑意。他手中把玩着兩個晶瑩的玉珠子,在室內不住地踱步,從落腳的聲音都能判斷出,這個腳步聲的主人現下有多激動和期待。
只見這老先生一改平日裏的淡然智者的模樣,他的眼中迸發出了興奮和渴求的光芒,嘴下不斷呢喃着:“快了來了,快了來了……”他那袖口露出的蒼老手背已經隐隐開始顫抖。
“什麽快了?什麽來了?”這室內憑空傳出一個聲音。
老先生被吓了一跳,他猛地回身,鷹隼般的視線掃視着這房間的每一個角落。他試探性地抛出了一句:“誰?”
江波濤應邀,從房間中的陰影角落走了出來,他沖董老先生禮貌地笑了笑。
老先生十分警覺,他打量江波濤半晌,最後半試探半威脅地道:“年輕人,這可不是你可以亂逛的地方!風大雨大的,可不要亂跑。這可不是陸地上,會有危險的!”
江波濤笑了笑,他慢條斯理地摘下了自己的眼鏡,“這句話應該是在下送給老先生才對,風大浪大,老先生可別亂來。”
董老先生正要呵斥這個不知天高地厚,跑到自己房間大放厥詞的年輕人之時,江波濤擡起了他低斂着的頭,似笑非笑地看着董老先生,“老先生還是別亂來的好,我這個人比較禮貌,如果換我的同伴來看着您,您未必還能站着說話。”
能将事業做得這般大的人物自然不是凡品,然而董老先生還是被江波濤震住了。不是江波濤的那番話,而是董老先生看到了,江波濤那雙正閃着深藍色妖異光芒的眼睛。
他失魂般的頓坐在地,在這一瞬間,像是蒼老了百倍般。他失神般地搖着頭,否定道:“不可能!不可能的!”說着他就要爬着去開門,他要去看看他那籌謀了這麽多年的事情,到底有沒有被破壞。
他還未往前爬出幾步,江波濤的身影就閃到了他的面前。
青年好像沒有在走動,他的衣服依舊平整得體,哪有半分疾走的痕跡。可若沒疾走,為何眨眼間就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董老先生這一生對龍文化癡迷,堅信這世間上有比人類更高等、更強大的存在,然而當他執着一生的真相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他竟沒有多少欣喜,而更多的是,對于未知強大的恐懼。
江波濤彎下了腰,對怔愣中的董老先生伸出了自己的手,他那雙泛着妖異深藍瞳孔閃着危險的光芒,“老先生,地上不涼嗎?”
08
與此同時,葉修他們推開了船艙下的一處神秘空間。
這一扇門甫一推開就彌漫出一股腥臭的味道。孫翔嗅了嗅,差點沒幹嘔出來。
“這什麽味道啊!”孫翔不滿地嘟囔了一聲。
周澤楷單手舉起荒火,朝這禁閉已久的空間連開數槍。被荒火激射而出的隸符在空中燃起淡淡的火焰,直接嵌在室內的牆壁上,照亮這一方不見天日的空間。
在全部景象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時候,跟在孫翔身後,身經百戰的特種兵戰士直接吐了出來。
是的,惡心。
只見室內中以八卦陣的形式陳列着八口華貴無比的水晶冰棺,在幽幽的光線折射下,散發出了七彩琉璃的光芒。整個室內堆滿了金銀玉器、翡翠瑪瑙,讓站在門口的人仿佛覺得自己走近了海盜阿裏巴巴的藏寶洞。
可最令人感覺到震撼的,并不是這一室價值連城的珠寶玉器。而是盤庚在這八具水晶棺材之上的——龍。
說是龍,但卻更像一條感染了生化病毒的蛇。這龍足有十米見長,腰身如青壯年男子大腿粗細,鱗大而疏,爪短而鈍,龍角好像被腐蝕了一部分,又好像是正在進化,仿佛一株長勢不喜的深海珊瑚,缺了最銳利的那一塊。這是一條渾身墨綠色的蛟龍,它調轉了龍頭,用那渾濁的、幽幽的眼睛看向門外來人。
它的爪子底下正壓着一個金發碧眼的小女孩,小女孩臉色發绀,一看便知是死去多日。她被那龍壓在身下,不難猜出那被龍尾遮掩着的部分,到底在做着什麽肮髒的勾當。這被冷藏多時的女屍,被這蛟龍碩大的龍根戳弄得支離破碎,屍首化開的水和蛟龍的精液一起流淌。這畫面太過邪佞,饒是在委員會執行任務多年的孫翔,第一時間也都想要回避。
蛟龍見來人,一把拂開女童的屍體。它目光不善地盯着門外的數人,直到它的目光落在了葉修的身上。蛟龍先是一愣,而後發出了類似于興奮的叫聲,它以極快的速度爬到了葉修面前,伸出爪子,就要去勾葉修身上的衣服。下一刻一團銀灰色的熾烈火焰,就直擊在它的爪子上。那火焰沒有溫度,卻在頃刻間就燒得龍爪見了骨。
蛟龍吃痛大吼,龍尾狠狠一掃,将室內的幾個水晶棺卷了出來。孫翔箭步上前,橫起卻邪,直接将這幾個水晶棺掃到了一冊。
視野剛得到富餘,孫翔就“卧槽”一聲大罵出口。只見那蛟龍狡猾得緊,緊随着那幾口水晶棺被扔過來的是,幾具支離破碎的童男女屍體。孫翔下意識地提起卻邪,将那幾具像破敗洋娃娃那樣的屍體砍得七零八落,這可把孫翔惡心壞了。
蛟龍心知眼前這幾人它鬥不過,閃身就要撞破船艙投入這赤水河中。就在龍頭撞擊船艙的那一刻,這看似平凡無奇的牆壁,竟然浮現出了一道古老而神秘的符咒,将這蛟龍沖擊牆壁的力道,又全數反彈回它的身上。蛟龍吃痛,瘋狂地甩着龍尾,将這一室的珠寶玉器毀得一幹二淨。
它身上逐漸顯現出了一些“舊傷”。仿佛被污染般的癬痕遍布龍身,方才在這八寶陣中得到的滋養在它掙紮的這片刻中就被揮霍得一幹二淨了。
在委員會諸人面前,這條還未成型的蛟龍就像一個還在蹒跚學步的孩子,無論如何掙紮都是網中的魚。見逃脫無望,這蛟龍竟像開了靈竅般的匍匐在地,渾濁的眼角中竟好似流出了淚。它仰頭看着葉修,口中吐出了悲鳴。
方明華上前去封印了蛟龍,待直轄部的人将蛟龍擡下去後,他苦笑着對葉修說:“葉神,這可怎麽辦?”
他們來執行任務之前,沒料到會抓到龍。建國後成精的都屈指可數,更何況是建國後仍能成型的龍。原想至多不過赤水河底食人啖肉的水妖或者屈死于這千年河底的水鬼,卻不曾想抓到了這麽一個來頭不小的家夥。
“交由直轄部決定吧。”葉修看着被封印帶走了的同類,眼神中一閃而過凄然的光。
交由直轄部,乍一聽之下,是一個殘酷的決定。但細想下,卻是再好不過的。這世間上再難發現下一條龍,這蛟龍現下是獨一無二的。憑借着這份獨有,它能夠在直轄部能夠得到最好的生存環境和治療,好過在這流淌了成千上萬年的赤水河中,同河魚争搶被污染了的食物。
周澤楷見葉修神色凄然,不動聲色地伸出手,捏了捏葉修的手掌。
他們在上船的那一刻,就覺得這一次的任務不簡單。整艘船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妖氣。可作惡的現象,卻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發生着。
這董老先生大抵是從第一起老華僑的病逝中嘗到了甜頭。兩次航行五起事件,乍看下詭異萬分,但實際上,若有了董老先生的支持,也不過一些小把戲罷了。有了這些詭異的事情轉移公衆的視線,他就能私下操作更多的事情,比如囚龍。有了這些詭異現象的遮掩,萬一發生任何意外,他都能推诿得一幹二淨。
這八個水晶棺及一室珍寶,不僅是養龍所用,更能囚龍。一旦龍享用了他的供奉,就要被他囚禁。若沒有委員會的存在,或許這世間上的最後一條龍,就要被人類的私心毀滅,生生世世囚于籠中,屈辱的被養着、被喝血啖肉,被當成延年益壽的聖品、被當成鎮家宅的神獸。
人心何其可怕。
09
在蛟龍被封印了那一刻起,傾盆的大雨就有了收歇的勢頭。
茫茫的赤水河面上浮出了許多的河魚,圍着“游子號”好似在呼求着什麽。這等現象令人啧啧稱其。
雨後的空氣清新,甲板上的特色“夜生活”也再度拉開了序幕。
只見那中年的說書先生一敲扇子,搖頭晃腦道:“……上回說到荔灣廣場的前世。這回咱就如此分析一般,為何那開發商明知山有虎,卻偏向虎山行。”
“諸君需知曉,國人對龍,那是盲目推崇的。不論是亡龍,亦或是真龍。”說書先生煞有介事道,“古籍曾有言,龍血活萬物、龍肉長生天。龍血精氣萬古不滅,有了真龍的地,那可是萬金不換的聚寶盆吶。且不說愚昧與否,那荔灣廣場的開發商,小老兒猜測,也是着了貪的魔道。那孽龍喪生的怨氣被養多年,哪有半分戾氣。若無戾氣,那寶氣也就散得差不多了。故而那開發商就挖了祭奠孽龍的八口玉棺及金銀珠寶,按八寶陣的式樣建造荔灣廣場諸樓……”
葉修聽得好笑,待那老書生說完後,他召來侍應生。周澤楷從錢包裏翻出幾張紅色大鈔,放在侍應生的托盤上。
老書生得了賞錢,朝周葉二人這桌作揖。
葉修最後倒也沒在聽了,和周澤楷并肩坐在這甲板的角落裏,看着瞬間失去了靈氣的赤水河。他的眼神中有一絲悲涼。看了半晌,葉修嘲諷道:“若是真被那老先生捉得蛟龍,他就是天下最富有的人了。”
周澤楷膽子很大,直接環住了葉修,他輕咬了葉修的耳垂,這番任務後,他們又不知要闊別多少個日夜,“他不是。我有真的。”言下之意是就算那貪得無厭的老頭捉得蛟龍,也不是天下間最“富有”的人。因為他周澤楷,擁有真的龍。
葉修被周澤楷逗得笑出了聲,他回頭,罔顧這是人來人往的甲板上,直接對着周澤楷那形狀姣好的唇親了一口。他低聲暧昧道:“回頭貴人圈裏就會傳出消息,軍部周部長家的公子,是個喜歡走後門的。”
周澤楷俯首吻上葉修的唇,封神如玉的男子笑起來有驚心動魄的美,他的眼睛就像是古老的赤水河面,他含着笑意道:“也不賴。葉常委家長子,門當戶對。”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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