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黃葉】黑鳳梨
8月10日這天,國家隊在蘇黎世。
為了給黃少天慶祝生日,大夥在大餐一頓後,于當地找了家華人開的KTV,十分接地氣地準備high到淩晨。
黃少天太高興了,他在臺上與底下會唱粵語歌的李軒一同高歌了一曲《友情歲月》,握着話筒感覺自己就是世界的主宰,然而剛唱完就被接下來要合唱的兩個女生給趕了下去。
一群人在那玩骰子,黃少天一轉眼瞅到了癱坐在沙發上的葉修。先前已經喝過兩輪,酒意正酣,無所畏懼,于是他拐着腳擠到葉修邊上,一屁股坐下:“怎麽一個人坐着啊?”
葉修渙散的目光聚在屏幕上,語氣輕飄得近乎夢幻:“喻文州個王八蛋把兌了紅茶的酒給我,都是茶味,我沒喝出來……”
太吵了,黃少天聽不清,他胳膊挂在葉修肩上,湊到他耳邊,熱烘烘的氣息噴灑過去:“什麽什麽?你說什麽?”
葉修抖抖,偏過腦袋,嘴唇對着黃少天的耳朵,為了聚集聲音,還用手掩着:“我說,你隊長欺負我──”
黃少天也被他的熱氣弄得縮了縮脖子,想,這是他生日,怎麽能妄顧他的意願随便欺負人,就算是他隊長也不行!于是他大氣凜然地拍拍葉修的肩膀:“放心,我幫你報仇!”轉頭就義無反顧地擠進人堆裏去了。
二十幾分鐘後,又被灌了三杯洋酒的黃少天哭着撲了回去:“對不起葉修!我辜負了你!隊長他是變态!”
葉修差點睡着,又被這一撲給撲醒了,一時間只覺得腦子裏有根神經在不停地旋轉跳舞蹦跶。
“作為補償,我決定讓你做個選擇。”黃少天腆着一張被酒氣熏紅了的臉說。
“啥?”
黃少天掃了一圈,取過桌上一杯不知道誰倒了沒喝的酒,聞了聞确定是酒後,又摟着葉修的肩膀沒骨頭似的歪到他身上:“你讓我喝一杯,或者你讓我唱首歌。”
葉修直着眼睛沉思,對這醉鬼的邏輯感到茫然:“我讓你喝一杯或者……”
“讓我唱首歌。”黃少天接道。
“哦,那你喝吧。”
“……”這答案不在自己的預想中,黃少天懵逼了,“為什麽啊!”
“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讓我喝酒啊,你不喜歡聽我唱歌嗎?”
“喜歡啊……”
葉修一定沒發現自己說了什麽,所幸另一個當事人也沒意識到。
“那你怎麽不讓我唱啊!”
“你可以喝了再唱。”
“有道理。”黃少天點了點頭,一口氣幹掉了杯裏的酒,搖頭晃腦地爬起來又去點歌了。
黃少天點了鄧紫棋的《喜歡你》,依舊是一首粵語歌,不看歌詞,葉修只聽得懂那句“黑鳳梨”。他聽着歌,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可能什麽都沒想,因着酒精侵蝕的緣故,他的腦子裏亂糟糟的,心也輕飄飄的,感覺過一會就可以得道升天了。
然後他就被張新傑的一句話給打回原形。
“你們真的在搞基?”
“搞基”這詞戳中了他的神經,葉修被“嚯”地吓了跳,一個激靈醒了醒神,看過去,張新傑正從沙發上坐起來。
“你不是睡了嗎?”這貨一小時前就趴了,是醉的也是困的。
“又醒了。”顯然,半路醒來的感受差極了,張新傑一臉大魔王的表情。
葉修瞄了眼就不想看他了:“那你要不要繼續睡。”
“不了。”張新傑看了眼時間,還有一小時就結束了,不如回去再睡。
“你和黃少天在搞基嗎?”他又問。
這話問得……
“你就不能換個詞嗎?”
“搞對象?好上了?談戀愛?有區別嗎?”
“……沒有。”
“什麽沒有?”
“都沒有。”葉修掏口袋,掏啊掏,掏出了一根煙與打火機,擦火點燃。
張新傑沒來得及阻止:“注意點影響。”
黃少天還在唱,狀态絕佳,葉修夾着煙站起來:“我出去。”
他上了個廁所,接了把冷水洗臉,出來時嘴裏還叼着半根煙。KTV并不大,和中餐館連一塊,不過生意火熱,大半夜了依然滿客,基本都是華人。有一對情侶在走廊邊上親熱,葉修繞過他們,打算去外面吹吹風。
比起國內,歐洲的夏天一點都不熱,到了晚上更是涼快得很。葉修抽完那根煙,意猶未盡,又點了一根。
已是深夜,街上空闊,除了各類酒吧與其他夜營生意,店鋪都早早地關閉了,空無一人。此刻游蕩在街上的十有八九都是拎着酒瓶的酒鬼或是肆意大笑的年輕人,仿佛城市的夜晚是屬于他們的。
還未抽盡,啪嗒啪嗒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等葉修意識到什麽的時候,他已經被人從後面一把抱住了,腳下被撲得一個踉跄。
“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兒啊。”
這問題似曾相識,只是他比之前清醒,而黃少天卻愈發醉了,所以黃少天有點兒過于放肆,而葉修也不再遲鈍地察覺到了兩人這不合時宜的姿勢。
他穩住身形,拍拍黃少天在腰間的手,試圖理智點:“放開。”
“嗯?你說什麽?”黃少天整個人像是黏在葉修身上,下巴磕着他的肩,嘻嘻笑着。
“我說放開。”葉修側過頭對着他重複了遍。
“不要。”黃少天半點沒猶豫地拒絕了,手臂收緊表明決心,“不要嘛。”
兩人貼在一塊,搖搖晃晃的像是不倒翁。
“撒什麽嬌啊……”葉修嘀咕着,既想把香煙摁在黃少天勒住他的手上,又想狠狠撓他一撓。
“葉修你聽到我唱歌沒啊。”黃少天問。
嬉鬧聲從身後傳來,一群看起來像留學生的年輕人從店裏走出來,像是結束了今夜的聚會。
葉修一時掙脫不開,未免惹來矚目,只能帶着這人形挂件往旁邊撤。剛到燈下黑處,黃少天就拱着葉修到了牆上。
“你聽沒聽到啊?聽沒聽到聽沒聽到聽沒聽到……”
“聽到了聽到了。”葉修叫着打斷他,頭大。
“哦,那好聽嗎?我唱得好不好聽?”
現在的姿勢是葉修背靠在牆上,黃少天靠在葉修身上,或者說葉修被黃少天硬擠在牆壁與身體之間。
也不知是不是酒氣氤氲,黃少天的眼睛極其明亮,灼灼惑人。按照正常邏輯,葉修這會應該開個嘲諷,總之不會讓黃少天小人得志,可他張了張嘴,愣是一個潑冷水的字都蹦不出來,有點心慌,有點口幹,又有點緊張,他想确認一下,或許這段時間以來的種種跡象早有顯示,并不是錯覺,但還是想确認一下。
于是葉修垂下眼:“還行吧。”
黃少天突然沒了聲響,只有輕淺的呼吸聲。
葉修又看了他一眼。
視線一對上,黃少天就眯着眼笑開了:“葉修。”
“嗯?”
“親親。”
“……”
不等回複,黃少天主動湊近,只是一個眨眼間,兩人間僅剩的距離就消失了,唇與唇貼在了一起,溫熱柔軟。
“……”
轟──!
葉修只覺得腦子裏炸開了煙花,頭皮發麻,手指一個痙攣随即緊握,他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絲絲麻意自相碰處流竄開來,刺激得腿都要軟了。
……親上了真的親上了!要死,他居然親上來了!真的對我有意思啊?果然不是我腦補太多……
黃少天靜靜貼了一會,微微轉了轉腦袋,輕輕厮磨着,又伸出舌尖稍顯生澀地舔了舔。
僵硬許久,葉修才顫巍巍地吐出一口氣,他攥上黃少天背上的衣衫,腦海裏刷着自己也分不清的彈幕,默想着他居然也是口嫌體正直的人,啓唇探出了舌頭。
鮮紅的舌在半空相遇,觸感奇妙,黃少天呼吸一頓,急促了些,滑了幾下就頂着葉修的舌,無師自通地破開牙齒的屏障,竄進了他不設防的口腔裏,放肆地探索與鑽研。
舌頭變得愈來愈靈活,兩條濕軟彈滑的舌頭在互相的地盤裏糾纏着,發出奇怪的咕嚕水聲。兩人旁若無人地在路燈旁的陰影裏激吻着,下身緊緊貼在一起。
遠遠傳來了口哨聲,但兩人沒有理會,準确說他們沒有聽進去,仿佛只要一點酒精的催化就能讓動了情的男人失去應有的理智,世界已經遠去,這裏只剩下他們,不願分開,不舍分離。
“咳咳──”
“我說──”
“……”
張新傑有點頭疼,雖然他是有點八卦,但不是說他願意親眼目睹眼前的激情戲碼,他的眼睛都要瞎了!
差不多得吃蛋糕了,然而壽星長時間消失,手機也沒有帶,張新傑便主動提出來尋找,結果沒想到看到了這一幕!
若不是他在世邀賽期間對兩人的貓膩有所察覺與懷疑──這一點相信喻文州也發現了,還不得和其他人一樣受到十萬分的驚吓外加三觀重塑嗎?雖然也差不離了……
不是說沒有的嗎!怎麽這就親上了,打臉速度要不要那麽迅捷……
話說有完沒完,這兩人是喝高了吧,要不要上去撕開他們,秀恩愛死得快知不知道啊……
就在張新傑遲疑的時候,兩人終于停了下來,或者說是葉修停了下來。他按着黃少天的後頸不讓他撲騰,對着眼睛賊亮的張新傑說道:“看夠沒啊?張新傑?看傻了不成?”
張新傑有點不知道說什麽,這也太坦然了,好歹慌張一下啊,體諒體諒受到驚吓的小夥伴,還是該說葉修果然厚顏無恥?
不論心裏如何吐槽,張新傑面上還是一派冷靜,推推眼鏡淡定道:“要切蛋糕了,就等你們了。”
“行,你先上去,我們等會就來……靠,你丫別舔癢死了。”
張新傑:“……”
他試圖說點什麽,比如低調一點,又比如別急着出櫃,随後又想都是成年人了難道他們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管那麽多幹什麽,遂轉身走人。
“人走了,你別鬧了。”葉修想推開黃少天,其實張新傑來了沒多久他就發現了,一個大活人站那盯着他們能不發現麽,只是黃少天一直纏着他,就像現在這樣,親不到嘴就去親脖子,又舔又吮還咬,仿佛不留下點東西就不罷休。
黃少天把身體重量都壓上去,哼哼唧唧地不肯離開,猶如沒斷奶的崽。
“別裝了你,真醉了你還能跑出來找着我?”葉修一眼看穿了黃少天的小伎倆。
沒有全醉也有半醉,半醉是最壯膽的,黃少天摟着葉修的腰,發出了邀請:“晚上你來找我?”
這晚上自然指之後回酒店的晚上。
“……”
“要不然我來找你?”
他和喻文州一間房,黃少天和張佳樂一間房,葉修思索了下,雖然比賽已經結束了,但領隊和隊長的房間偶爾還是有人過來的,況且目前低調一點為好……
張佳樂要能知道他在糾結什麽定會怒罵:WTF!就不能忍忍嗎!明天晚上就回國了啊!
“我去找你吧。”葉修拍了板子。
再次回到包廂時,除了嘴巴紅了點,兩人已看不出異樣,這點不同也因光線昏暗而被衆人忽略了。
大家給黃少天唱了生日歌,黃少天許了三個願望,按照慣例他得公開前面兩個,他很俗氣地說希望大夥天天嗨皮早日脫離單身狗的狀态,被衆人狂噓。
聚會結束,衆人打道回府,葉修回房間沖澡換上睡衣後跟喻文州打了聲招呼:“今晚我去隔壁,和張佳樂換一換。”
喻文州:“……”
“等等。”喻文州叫住葉修。
“什麽?”
什麽什麽?難道你不應該稍微解釋一下嗎?
“你和少天……”
“嗯,你猜得沒錯。”葉修直接給了一個肯定的答案。
“……”他還什麽都沒說好不好。不過很多事心照不宣,喻文州和張新傑一樣慧眼獨具,因着對黃少天的了解,他更加對黃少天的心思心知肚明,從前還擔心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現在嘛,還是安心當一名吃瓜群衆吧。
喻文州很快收拾好了心情,對葉修道:“晚上注意點,別太過了,當心上不了飛機。”
這下輪到葉修無語,想什麽呢,不就換個房間睡嘛!思想那麽污!
“飛機……還是能上的。”
一路溜到黃少天那,卻遭到了點小阻礙,因為張佳樂不知道他倆暗通曲款好上了,深感莫名其妙,不願和熟悉的小夥伴以及熟悉的床鋪分離,何況要和他換房間的人還是可惡的葉修,憑什麽啊。
“叫你換就換,屁話那麽多,咱還沒回國呢就不聽領隊話了,違抗上級命令軍法處置懂不懂?”張佳樂速度很快,已經洗了澡,開了門後就鑽回了被窩,葉修一看他動都不動就去扯他被子。
“滾滾滾,哪來的軍法!就不聽你的咋的了,有求于我還那麽嚣張!”張佳樂反方向扯被子,還動腳踢,“是不是喻文州睡眠習慣不好,是打呼磨牙還是夢游鬼話啊,都忍那麽多天了不差最後一天吧!反正我不去!”
“還編排起國家隊隊長來了,明天我就告訴他去。”
“随你怎麽說,你不說出正當理由我是不會換的!”一朝被蛇咬,張佳樂是絕對相信葉修有陰謀,死活不肯。
葉修:“……”真是靠了。
“行,你愛換不換吧,別後悔,反正我不睡你床。”葉修松開他的被子,轉身到了隔壁,掀開黃少天的被子鑽了進去。
“我後悔什麽?”張佳樂以為他轉而霸占了黃少天的床,愈發相信現在去喻文州那是個錯誤的決定,所以……還是讓黃少天去吧,反正他倆原本就是一隊的。
然後張佳樂就見黃少天洗完澡走了出來,走了幾步停在原地,腦袋上頂着一串問號來回看他們。
“不關我事,葉修說跟我換房間,莫名其妙的,我就不樂意。”張佳樂首先說。
“他不願意跟我換。”葉修用“你聽到了吧”的無辜語氣跟着說。
“……”黃少天撓了撓頭,“你沒跟他說啊。”
“沒來得及……你說吧。”葉修才不會承認自己不好意思說。
“說什麽啊?”張佳樂聽出來了,這兩人有事。
“……好吧。”黃少天望向張佳樂,誠懇地說,“我覺得你還是換吧張佳樂,你個5000瓦的大燈泡在這我倆怎麽辦事呢?”
葉修:“……”
張佳樂:“……哈?”
“俗話說得好,妨礙別人談戀愛是要被驢踢的。你好意思聽我們牆角嗎?你真要偷聽也別這麽光明正大的啊,弄得我們都不好意思了……”
葉修:……槽!你別說了!老子聽得都臊了!
葉修拿被子遮住了臉。
張佳樂沒動靜,目瞪口呆呆若木雞完全不足以形容他被黃少天話語裏的信息量所震驚的心情,猶如狂風驟雨五雷轟頂,啪啪啪拍打他的臉,扇得他鼻青臉腫頭暈目眩。
“……聽明白了沒?”黃少天最後陳詞道。
“……真假?”
“我騙你幹什麽?”
“……”
“你還換不?”
“……換換換。”張佳樂臨走前又道,“你們真的要……滾床單?”
“……那麽好奇,不如留下來圍觀?”
“……那誰上誰下啊?”
“……”黃少天也無語了,“要不要明天寫份報告給你看看啊張大爺。”
“切!”不說就不說,明天就知道了!
總算走人了,黃少天走到床邊,葉修窩在被褥裏,只見頭頂的黑發。
他幹脆只留了夜燈,然後擠進了被窩,葉修敞開些手臂,抱住了他。
“葉修。”
“幹嘛?”
“親親。”
“……”
兩人親了又親,氣喘籲籲地分開時,葉修發現黃少天在扒他衣服。
“……真做啊?”
“不做到底,就親熱一下。”頓了頓,黃少天又說,“你想做也行,明天可以睡一天。”
“哦,我上你?”
“……”黃少天沉默了會,氣氛正好,他不太想打擊葉修的積極性,于是道,“還是回國再說吧,自在些。”
“嗯。”葉修悄悄松了口氣,其實他還沒完全做好準備。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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