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重重宮門之後,就步入禁中了。

宮牆巍峨,莊嚴肅穆,每重宮門都有禁軍駐守,進出皆要宮牌,且每塊牌子都有登記來處,這是個難進也難出的地方。

姬玉落跟着霍顯,進得很順利。

皇帝的寝殿還在更遠。

在順安帝之前,皇帝的寝殿一直設在離太和殿最近的乾安宮,以方便上朝和處理政務,但順安帝不學無術,最厭煩便是上朝聽朝臣們奏禀,唯恐下朝還要被圍追堵截,索性把寝殿搬去了九重宮門內的重華殿。

深宮幽幽,他盡可在裏頭醉生夢死。

說起醉生夢死,這裏頭也有霍顯的一份功勞。

順安帝生性窩囊膽小,色心麽一直是有的,然在他還是祁王時,卻一直是有賊心沒賊膽,被皇後,也就是當時的祁王妃看得死死的,連個通房都沒敢有,雖說後來做了皇帝,可膽子也不是一下就能立起來的。

這都多虧了霍顯。

耳邊風吹得一陣一陣,愣是激起了順安帝那時懵懵懂懂的帝王尊嚴,于是慢慢地,歌舞升平,廣納宮妃,才有了如今的後宮三千。

且這些女子裏,不少都是霍顯物色來的絕色美人。

故而皇帝是喜歡霍顯了,皇後卻是熱絡不起來,态度淡淡的,一臉佛系,姬玉落到時,她正在修剪新摘的梅枝,一株一株斜插進瓷白花瓶裏,見了新婚夫婦來謝恩,她也沒多說出幾句祝福的話。

可見有多不待見霍顯,然而又得壓着這份厭惡,因此顯得更冷淡了。

比之皇後,順安帝要親切太多,他起身就道:“遮安,快來!朕倒是要瞧瞧,什麽樣的人兒讓你求到了朕跟前。”

姬玉落端正站着,任由順安帝打量。

不幾時,順安帝背着手連連點頭,“水靈,模樣倒是與姬愛卿有那麽幾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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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顯拱手:“還要多虧皇上成全。”

順安帝樂道:“你要什麽朕不成全的?今日你進宮來正好,早朝那些個老古董又給朕找事,你快替朕拿拿主意!”

霍顯側目瞥了眼姬玉落,順安帝揶揄地說:“放心吧,人在朕的後宮好好的,皇後也正無趣着,正好讓你這新婦陪着解解悶。”

霍顯于是慢悠悠替姬玉落整了整衣領,又捋了捋她鬓角的細發,說:“別亂跑。”

他的指腹沾過寒風,涼得很。

姬玉落仰頭對上那雙笑不達眼底的眸子,局促地“嗯”了聲。

霍顯與順安帝進了書室,暖閣裏一時靜了下來。皇後還在剪梅枝,半響才停手看過來,神情是一種疲憊的淡漠,溫着聲說:“本宮今日身子有些不适,霍夫人初來宮中,不若讓宮女引着去賞賞禦花園的水仙吧,開得正好呢。 ”

這是明擺着懶得應付她。

姬玉落樂得如此,躬身退下,往禦花園走去。

引路的小宮女對她頗為好奇,忍不住頻頻擡眸打量。鎮撫大人傾心姬家長女特求到重華殿請皇上賜婚的事兒,不僅是宮外滿城風雨,即便是宮內也傳得沸沸揚揚,只是幾人費勁腦筋思索,也沒想出這麽個人來。

想來是沒有進宮赴宴過,于是都好奇着。

得是什麽樣的女子,才有膽子同霍鎮撫情投意合,真乃神人。

這麽想着,小宮女眼神裏都含着崇拜。

重華殿去禦花園不算遠,卻也不算近,只是徒步前去難免要費些時間,這路上經過了好幾座妃嫔的宮殿,于是也有宮女來回走過,姬玉落不動聲色地打量着皇宮的情形,卻是在瞧見好幾個太監列成一隊往一處角落去時,不住停了腳。

小宮女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說:“那是特意給掌印騰出的值房,為了離重華殿近些,好服侍皇上。”

姬玉落盯着那處房檐:“掌印……趙公公?”

宮女道:“正是呢。”

姬玉落:“趙公公平日都歇在這兒?”

宮女答:“應當是吧,趙公公在皇上跟前當差,奴婢是鳳栖宮的人,也不是很清楚趙公公的行蹤。”

姬玉落環顧四周,這間值房正好離着一重宮門,前後都有禁軍巡邏,就連值房外都有小太監把守,要想悄無聲息翻進去,不容易。

但下回進宮就不知道是幾時了,她需得立即想出個法子才行。

姬玉落走得很慢,正攏眉思忖着,這時一旁小徑卻忽地傳來“哐當”一聲,她思緒被打斷,擡眼望過去,就見一個粉衣宮女跪在地上,面前站着的宮女身着紫衣,身份上就高了一級。

只聽那粉衣宮女連連磕頭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并非有意,還請姐姐饒命!”

紫衣宮女冷着臉:“這支如意釵是皇上賞的,娘娘平日就寶貝得不行,只等着生辰宴戴着面聖,你倒好,禦賜的東西你也敢損壞,便是我不罰你,娘娘也饒不了你!”

粉衣宮女恐懼地哭起來,随即便被內侍拖了下去。而後頭的宮女像是習慣了,視若無睹地捧着物件整齊走過。

姬玉落收回視線,就聽身後的小宮女低聲道:“是惜妃娘娘宮裏的,惜妃娘娘生辰要到了,想來是正在置辦生辰宴禮,吓着霍夫人了,要不咱們往另條路走吧?”

姬玉落對宮裏的瑣事沒有興致,滿心還落在趙庸的值房上,聞言也只是“嗯”了聲,繼而腳下一頓,她問:“這宮裏除了皇後,後妃也能大肆舉辦生辰宴?”

小宮女面露怪色,“咳”了聲道:“夫人沒聽說過麽,如今惜妃正當寵,皇上疼得不行,想要天上的星星也得有人去摘,便是咱們皇後娘娘都不得不讓她三分,一個生辰宴又算得了什麽?”

只是為人跋扈得很,小宮女在心裏嘀咕,她反正是不願意和惜妃宮裏的人打交道的,正這麽想着,卻見不遠處的禦花園裏有一抹亮色,小宮女臉色頓變,真是想什麽來什麽!

她吶吶道:“夫人,惜妃正在前頭賞花,咱們……”

要不然繞繞?

姬玉落若有所思,目光落在禦花園裏那道纖纖身姿上,随後視線又慢吞吞挪到栽滿水仙的池子裏,說:“皇後娘娘說水仙開得正好,我自當要去瞧瞧。”

說罷,她提步走上前,只是在宮女不注意時,順手從路過的盆栽上捏了顆鵝卵石在指間。

惜妃步态婀娜地走在花叢中間,邊走邊用指間拂過那些花兒,越走越靠近池子,她一轉身,便悠哉喂起了魚食。

而另一邊,适才那個訓人的紫衣宮女急急走來,大抵是要報方才打碎了如意釵的事,給姬玉落引路的小宮女心下一嘆,心道惜妃定是要大發雷霆了,可莫要牽連無辜才好,她邊上這個可不是一般妃嫔,也不是皇後娘娘,這可是霍夫人剛過門的新婦呀!

若是霍夫人在這兒出了點什麽岔子可怎麽好,屆時引路的她不是得跟着倒黴?

小宮女心下惴惴,沒注意看惜妃那頭的情形,只隐約瞧見有個東西從眼前飛了出去,她才眨了眨眼,忽然聽到惜妃痛叫一聲,她擡頭時,就見那前面還在賞花的人影直直栽進了水裏。

宮女長大了嘴,愣了半響,才跟着那些人一塊喊起來:“來人啊,來人啊!惜妃娘娘落水了!”

惜妃在水仙池子裏拼命撲騰,偏這些宮女都是不會水性的,個個在岸上焦急看着,有護主的跳下去,卻只是添亂地多了幾個溺水之人。

幾個宮女冷靜下來,忙去喚會凫水的太監來。

可太監尚還沒來,姬玉落已然解了小襖往池邊走去。

小宮女“欸”了聲,驚恐地拉住姬玉落,道:“霍夫人!您這是做什麽?”

姬玉落朝她寬慰一笑,“你放心。”

随即想也不想,徑直跳進了水裏。她剛一碰到惜妃,惜妃便如抓到救命稻草般死死纏住了她,姬玉落嗆了幾口水,抿唇屏息将她往岸上拽,只是拽上岸時惜妃已經快被池水嗆暈過去。

另一邊,順安帝卻不是在同霍顯認真議事。

他起先是真拿了幾本折子出來看,而後不由開始抱怨那些朝臣倚老賣老,欺負他是藩王登基,成日找事,可說着說着,望着窗外白茫茫一片雪,又小酌了幾杯酒,就開始傷春悲秋了。

他嘆氣道:“朕當初在封地逍遙快活,哪裏知還會有坐上皇位的一天,可真當上了皇帝,也不是件多麽值得高興的事,事事由不得朕做主,唯一能做主的也就是夜裏選擇宿在哪個美人的榻上,可因為這人人又都說朕昏庸,我看這滿朝文武,就沒有一個看得上朕的!遮安吶,也就你懂朕,護着朕,肯真心替朕辦事。”

霍顯看着這個大腹便便的帝王,唇角勾着,說:“錦衣衛乃皇帝爪牙,北鎮撫司更是直接聽命于皇上,臣替皇上辦事乃是本分。”

順安帝拍着他的肩,正欣慰着,小太監繞過屏風,腳步匆匆而來,急道:“皇上、皇上!惜妃娘娘不慎落水,霍夫人跳進水裏将人救了,已宣了太醫前去查看,皇上可要擺駕?”

霍顯一頓,順安帝的酒也一下就醒了,“擺駕!”

後妃寝宮,外臣不便入內,霍顯就坐在外間殿上,漠然聽着屋裏女子嘤嘤啼哭的聲音。

惜妃早就醒了,只拉着順安帝哭道:“皇上,臣妾險些就沒命了呢!幸得霍夫人相救,否則怕是再也見不到皇上了!”

美人一哭,順安帝心都要碎了,什麽油膩的話都揀出來哄人。

姬玉落從另一間房出來時,就見座上的男人眉間隐有不耐之意,還擡手揉了揉耳朵,她走過去,他才起了身,上下打量她一眼,正要說什麽,姬玉落就朝他打了個噴嚏。

作者有話說:

搞事情!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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