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爐火“呲呲”發出聲響, 內室裏夜明珠的清輝與紅霜挑着的油燈光芒暖白交織,投射在姬玉落那張玉面上。将她的神情印得格外清晰。
她先是怔愣一瞬,看向紅霜手裏呈上的折扇時, 眉間登時擰出一道淡漠的褶痕, 轉眼便消了, “沈青鯉來京都做什麽?他犯什麽事了?”
沈青鯉是謝宿白的人, 紅霜也是謝宿白的人,姬玉落理所當然認為紅霜是知情者。
可紅霜的确不知, 自踏入霍府起,她再沒與主上聯系過, 于是搖頭, 道:“屬下不知,而且沈公子素來行蹤飄忽不定……小姐,咱們要出手嗎?”
姬玉落與沈青鯉的交情實在算不得很好,沈青鯉想必也知道, 尋常時候姬玉落定然不會出手, 在旁淡然看着他送人頭才是她的作風,是以他這字條上還特意提及三年前他幫着謝宿白從牢裏救她的事。
所謂挾恩以報,不過如此。
姬玉落将紙條丢進油燈裏, 道:“把你的衣裳脫下來。”
紅霜只微愣了一瞬,便清楚了她的意思, 依言照做。
須臾,姬玉落打扮成紅霜的模樣, 提着油燈踏出內室,四周搖晃的樹影裏藏着許多雙眼睛, 卻不是用來盯侍女的, 于是她垂着頭, 神色自若地走過主院的垂花門,往後廚的方向去。
翻過一道高牆,姬玉落疾步往朝天大街走去,拐過兩條街巷,徑直停在巷尾的“李記藥鋪”,她叩門進去,來迎人的是朝露。
朝露眼都亮了,“小姐!”
身後走來個中年男子,姬玉落道:“李叔。”
李叔是這間藥鋪的掌櫃,也是這個暗樁的主子,他警惕地朝門外看了眼,忙請姬玉落進門,道:“玉落小姐,這個時辰怎麽來了?”
姬玉落簡快地說了來意。
李叔道:“小姐要在錦衣衛手裏截人?”
姬玉落颔首,道:“若是入了诏獄就難了,在途中截人是最好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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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沉吟片刻,咬牙道:“行!我這就去點人。”
姬玉落這些日子清楚摸清了京都的地形,按理說要攔截囚車,要選個空曠平坦,四處又要樹影遮擋的地方才對,可在錦衣衛手裏搶人,正面交手占不到好處,姬玉落指着輿圖,道:“咱們就在坊市動手,街巷錯綜複雜,利于撤退,目的只是搶人,切忌逗留。”
李叔點頭。
夜裏一行人身披黑色鬥篷,寬大的兜帽遮住半張臉,猶如蝙蝠一般貼在暮色裏,讓人看不分明。
姬玉落卧在屋頂的磚瓦上,暗紫色面具裏透出的雙眸分外寂然,倒映着冷白月色下空曠幽靜巷口,此時她倒希望這趟不要遇見霍顯。
那太麻煩了。
倏地,巷口處現出一道人影,緊接着馬蹄和腳步聲,以及錦衣衛的怒斥:“閉嘴!都給我老實點!”
烏泱泱的一群人,他們竟是将賭場所有人都抓了。
姬玉落蹙眉,沈青鯉這人臭美,穿着打扮不同常人,她迅速掃了眼,卻是沒将他認出,但囚車上倒是有幾個夥計打扮的男子,她瞧見了混在其中的晝書。
同時,她也瞧見了最末騎着馬的霍顯。
姑娘卷翹的眼睫顫了一下,眉眼露出一絲煩悶之色。
朝露手舉弓'弩,正對霍顯,要待他們再往前踏幾步,進入最合适的伏擊圈再放箭,誰知那大隊人馬卻偏偏停住了前行的步伐。
霍顯忽地擡了擡眸,在四周的房頂上一一掃過,最後目光釘住對準他的弓'弩,朝露手一頓,分明也有樹影遮擋,可她卻覺得他似是穿過遮蔽物看了她!
他确實是察覺到了!
姬玉落驀地拿過朝露的□□,騰躍而起,“嗖”地一身,利箭離弦,破風而去,“噹”地一聲,擊在霍顯的鋼刀上,落了地。
這是一個訊號,于是一個個人影躍然而起,四面八方的箭矢“嗖嗖”地朝錦衣衛射去。
最先慘叫的是那些無緣無故受了波及的賭徒,此時也顧不得錦衣衛手裏的刀,紛紛抱頭亂竄。
李叔持劍,“我帶人拖住他們。”
殺喊聲在深夜動蕩回響,刀劍鳴震。
姬玉落帶另一波人沖入囚車四周,她身影形似鬼魅,快得讓人抓不住,錦衣衛剛舉起刀要朝那影子砍下,就墜倒在地。
敵人源源不斷,姬玉落在亂鬥中劈開一駕囚車,就聽轟亂聲中有人在喊:“這這這!”
她看過去,竟是夥計打扮的沈青鯉,他不僅沒綁着高馬尾,還用璞頭包裹住發,唇上黏着胡子,臉上還搞出了道疤,只是那道疤現在搖搖欲墜地挂在眼下,随時就要掉了。
“……”
姬玉落舉刀劈鎖的姿勢稍微停頓了一下。
落鎖後,沈青鯉跳下囚車,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姬玉落拽着避入一處拐角,一陣厲風掃來,鋼刀橫在他脖頸,“你究竟犯什麽事了?我的人在為你送命!”
“嘶。”沈青鯉小心翼翼推開她的刀,“玉落小姐,還是這麽粗暴,眼下不是說話的時候,明日你便知道了。”
說罷,一支羽箭釘在木柱上。
姬玉落和沈青鯉同時閃身,适才被李叔帶人拖住的錦衣衛便沒命地往上沖,拉弓射箭也毫不手軟,且看李叔對上霍顯,早已自顧不暇。
霍顯刀刀避開要害,卻是不傷他性命,李叔已身負重傷,如此下去便是要活着落入他手。
沈青鯉已經趁機跑了。
姬玉落叫來朝露,囑咐她帶人從小巷撤離,而後手握鋼刀,腳尖點地,踩着幾個腦袋騰躍而起,自上而下劈向霍顯。
“锵——”
兩柄鋼刀相抵,劃出一道磨耳的聲響。
刀的主人面面相望,兩雙眸子裏迸出無聲的戾氣,而後霍顯手裏的刀竟是直朝她的面具挑來。
姬玉落側身避讓,兩指掐斷他的刀刃。
就聽霍顯喉嚨裏溢出一聲輕笑,用那斷裂的刀刃同時削斷了她的鋼刀。
兩人對視一眼,赤手上陣。
姬玉落是女子,體型嬌小,力氣也比不得男子,師父說她練重刀只會事倍功半,得不償失,于是教她更多的是身法,是快!
憑着一個“快”字,姬玉落可以在眨眼間抹掉一個身高八鬥的壯漢的脖子,可以在無數人圍追堵截時只身逃離,她遇到的多數對手,比她力量大的沒她身法快,比她身法快的在路數上卻又打不過她。
只有霍顯!
他不僅夠快,還能在力量上壓制她。
霍顯一個騰空,橫掃過來,姬玉落屈臂抵擋,生生讓他震得接連往後退了幾步,感覺半個手臂都叫他踹麻了。
面具下的小臉凝成冰霜,餘光見朝露已将人帶離撤退,她實在沒必要再硬耗,于是踮腳便想躍上房頂,逃之夭夭,啓料才剛跳了一下,左肩就被摁了下去。
霍顯自然不能讓她走!
兩個月,她總算是現身了。
若說上回第一次交手過于短暫,他看岔了也說不準,可适才他有意試過,這分明就是樓盼春自創的路數,這人必和樓盼春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只是在這個女子身上少了幾分戾氣,卻把狡詐發揮得淋漓盡致,嬌小的身形讓她的反應更加靈敏,泥鳅似的,在他手裏抓不住片刻就滑脫抽身!
誰知她一轉身,揚手便是一陣粉末撲面而來,霍顯揮袖拂開,而眼前哪裏還有人,只餘房頂上那道影子一閃而過。
錦衣衛的人布下天羅地網,将大大小小的街巷都堵住路,姬玉落貼牆而行,擡手壓在那适才被霍顯踹中的手臂,掌心都麻了大半,豆大的汗水自她額前落下,滑進面具裏。
巷口傳來一陣腳步聲,姬玉落往後一退,轉而拐進另一條小巷,她壓低帽檐往前走,卻聽左右都有人聲——
柔軟的唇角抿成了一道煩躁的直線,雪月似的雙眼劃過殺意,她左手摸上廢箱上橫放的鐵棍,屏息等着對面幾人靠近,然而就在這時,一只手壓住她的手腕,冰涼的觸感讓姬玉落渾身都戒備起來。
她手握成拳揮去,卻被對方的大掌接住,包裹着壓了下去,他攬住她,一個轉身嵌進了逼仄的牆角,捂住了她的唇。
刻意壓低的嗓音在她耳畔,慢慢道:“想死你就喊。”
姬玉落一怔。
身後是逐漸靠近的腳步聲,她要還手的動作僵滞不動,只呼吸依舊急促,灼熱的氣息噴灑在霍顯掌心,他垂眼去看她面具下的眼睛。
正防備地看着他。
是無聲的對峙。
四目相對,霍顯擡手去碰她的面具。
姬玉落擒住他的手腕,可在力道上她真真沒有優勢,兩人無聲争了幾個來回,那面具還是被扯了下來,帽檐下露出一張潔淨小臉,在月色下卻是襯得有些蒼白,眉頭一皺,又露出幾分惱意。
不待霍顯說話,一股掌風向他襲來!
霍顯側了側身子,反手擒住她握着簪子朝他脖頸刺來的那只手,争執之間,簪子淩空劃過,“叮”地一聲,正正落在路的正中間。
“……”
只聞四周腳步聲一頓,緊接着愈發靠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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