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圓房,請配合蝦餃,蟹黃……

蕭景曜正在口幹舌燥間, 就見裴秀珠捧了只琉璃碗,又回到了他的面前。

琉璃碗裏裝着奶白色微黃的膏體,還在冒着涼氣, 才一放在桌上, 頓有一股清甜的乳香順着飄出,十分誘人。

但, 還是沒有她誘人。

裴秀珠将琉璃碗放到桌上,正要張口說話, 卻瞥見他一雙眸子簡直要噴火似的, 心間不由得愈發慌了。

“這, 這是用上回妾身從那波斯香料裏找到的一種香料做的, 叫做香莢蘭,最适合做甜品, 這冰碗子正适合天熱吃,王爺快嘗嘗吧。”

她躲躲閃閃不敢看他,只手忙腳亂的舀冰激淩。

好不容易舀完推至他面前, 哪知他竟沒接。

蕭景曜現在對冰激淩不感興趣。

他伸手繞過冰激淩,卻把她的手握在掌中, 一邊輕揉慢撚, 一邊低聲道, “昨夜沒做的事, 今晚本王要……”

話才說完, 口中被塞進一勺東西。

他愣了愣, 只見面前的姑娘小鹿似的閃着一雙大眼, 舉着小銀勺,結結巴巴道,“這, 這真的很好吃的,不吃就浪費了,王爺快吃吧。”

口中滿是香甜的奶味,冰冰涼涼,沁人心脾,倒的确是很好吃。

蕭景曜嗯了一聲,“的确。”

語罷卻忽然攏過她的腰身,對着那雙櫻唇,吻了下去。

裴秀珠來不及發出聲音,便沉浸在了一個滿是奶香的吻裏。

不似昨夜那般瘋和狂諧兇團狠,今次的他結溫柔又細友膩,就仿佛琉璃碗裏的香草冰激淩,絲滑甘甜,在人舌尖勾愛纏,久散不去,叫人心神蕩漾。

唔,她有些醉了。

就仿佛飲了酒一般,飄飄蕩蕩,渾身無力。

不知在雲端漂浮了多久,他才将她民稍稍分主開,啞聲問道,“還怕嗎?”

聲音裏仿佛帶着磁性,叫她心尖不由得發顫。

裴秀珠點頭,又搖頭,濕漉漉的杏眼望着他,道,“怕……”

蕭景曜笑了笑,“有本王在,怕什麽呢?”

語罷,将她攔腰一抱,大步走去了帳間……

~~

一夜浮沉,裴秀珠覺得自己根本沒能睡多久,天就亮了。

窗外的雀鳥叽叽喳喳,吵的人從夢中醒來,然而眼皮實在太重,她翻了個身,正打算再睡一會兒,額上竟落下一個柔軟的……吻。

“本王有事要去前院,你可多睡一會兒。”

蕭景曜在耳邊溫柔道。

那聲音裏充滿了飽餐後的饕足,不用睜眼,都能想到他有多春風得意。

裴秀珠卻滿是沒能睡足的委屈,且腰酸腿疼,簡直懶得理人,連眼都沒睜,只用濃濃的鼻音嗯了一聲。

蕭景曜絲毫不介意,起身下了床,邁着輕松的腳步,出了房門。

裴秀珠迷迷糊糊,再度沉浸在了夢中。

等她徹底睡足,日頭已經很高了。

“恭喜主子。”

紅豆幾個湧進房中,替她撩起床帳,攙她下床,又服侍她洗漱,臉上都洋溢着喜悅。

裴秀珠其實很想告訴她們,昨夜她的感受其實并沒那麽好,有點疼,還很累,實在稱不上“恭喜”。

不過轉念想想,也算完成了一樁重要任務,勉強可以祝賀一下吧。

櫻桃在旁請示,“主子早上想吃些什麽?”

裴秀珠想了想道,“蝦肉蒸餃,煮碗甜酒湯圓,再來一碟蟹黃拌面吧。”

櫻桃應是,忙與荔枝去了小廚房忙活。

紅豆湘蓮則使出渾身解數給她妝扮一番,等收拾完畢照鏡子,裴秀珠自己都吓了一跳。

遠山眉,烏雲髻,唇上點着緋色口脂,額間還點了金箔花钿,就仿佛她要去參加什麽隆重活動一般,十分繁複。

她奇怪道,“你們今日有什麽喜事?這麽賣力?”

紅豆嘻嘻笑,“主子跟王爺好,奴婢們就開心,咳咳,王爺方才先前走時也賞了奴婢們。”

“王爺賞你們了?”

裴秀珠感到驚異。

湘蓮也笑着點頭,“賞了,王爺今早心情特別好,奴婢們還是頭一次見王爺笑呢!這都是主子的功勞,奴婢們才跟着沾光呢,謝主子。”

“……你們高興就好。”

裴秀珠心間暗自驚嘆,那事兒居然對男人有這麽大的滿足感,叫蕭景曜這樣常年不茍言笑的人都主動行賞了。

不過……思及昨夜自己被來回折騰到現在還腰酸背疼,他倒是春風得意了,哼,心間愈發不平衡。

小廚房裏飄起了香味,很快,蝦餃,蟹黃面,甜酒湯圓便上了桌。

蝦餃以去筋的澄粉做皮,鮮蝦仁,胡蘿蔔,荸荠做餡,蒸熟後餃皮呈半透明狀,甚至能看見裏頭紅潤的鮮蝦,叫人食欲十足。

裴秀珠嘗了一個,點頭贊道,“皮軟糯粘牙,餡料鮮甜可口,很不錯,你們的廚藝又有長進。”

櫻桃荔枝不好意思的笑道,“這些還不都是多虧主子傳授,能回報給主子,奴婢就心滿意足了。”

“真乖。”

裴秀珠誇了誇,又去嘗蟹黃拌面。

筋道的細面裹滿了蟹肉蟹黃,油潤黃亮,且帶有姜醋的清香,一口下去,鹹鮮味美,簡直是人間難得。

裴秀珠颔首,“荷塘裏的青蟹品質還真不錯,這個時節蟹黃就已經結實了,回頭叫管家多養些。”

丫鬟們齊齊應是。

再吃一勺甜酒湯圓,香甜的酒味頓時沖淡了昨夜的疲憊,裴秀珠這才舒服了,悠悠閑閑的将早飯吃完。

~~

用罷早飯,裴秀珠正打算去園子裏涼快涼快,卻見管家通傳說,榮安縣主來了。

榮安縣主?

裴秀珠有些意外,昨日不是才在長公主府見過,今日又來找她作甚?

“請吧。”她道。

沒過多久,就見管家引着人進來了。

雖說昨日在公主府時有那麽些不愉快,但裴秀珠自認寬宏大量,此時人來了,也盡力拿出禮數招待。

主動邀請對方入座,叫丫鬟将水果點心擺了一桌,客氣問道,“不知姐姐今日怎麽有空來坐了?”

榮安面色稍顯嚴肅,與她道,“我是來代母親向王妃道歉的。”

道歉?

裴秀珠微頓,随後笑道,“姐姐客氣了,長公主也不知真相,大約因着不舒服一時有些着急罷了,我并未往心裏去。”

榮安點了點頭,随後卻又道,“還有一事,你們臨走時,我母親說的話……都是過去的事了,希望王妃也別往心裏去。”

過去的事?

裴秀珠心間暗自挑眉,既是過去的事,眼下又特意提出來做什麽?

“當然了,”

她笑道,“從前我不認識王爺,王爺也不認識我,王爺過去的事自然與我沒關系。”

話音落下,榮安不由擡眼看她。

這女子,果真這麽大度?

今日難得離得近,榮安第一次真切看請裴秀珠的樣貌,見她峨眉櫻唇,粉面烏鬓,不由心間暗頓,沒想到從前裴家那個默默無聞的圓臉二姑娘,如今竟然這麽美了。

一時間心間愈發有些難言的滋味,她只能笑道,“如此甚好,王妃如此大度,也正是殿下之福。”

——不過,蕭景曜素來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就算模樣再嬌豔,應該也輕易進不了他的心間。

話音才落,卻見一小太監提着個食盒快步走了過來。

榮安與蕭景曜一起長大,自然認得,這是蕭景曜身邊的福厚。

福厚原本一臉喜滋滋的笑,見到她後卻微微一頓,忙行禮道,“小的見過榮安縣主。”

榮安點了點頭 ,心道福厚一直跟着蕭景曜,既然他在,那蕭景曜應該也在府中吧。

“福公公怎麽來了?”

身邊,裴秀珠開口問道。

福厚忙将手中的食盒奉上,笑道,“王爺才從外頭回來,給王妃帶了東井巷的乳酪冰碗子,特遣小的送來。”

乳酪冰碗,還是蕭景曜買的?

裴秀珠大感驚奇。

尤其,這還是東井巷的冰碗子。

要知道,那裏的老鋪子其貌不揚,非資深吃貨都尋不到的那種。

裴秀珠訝然道,“王爺怎麽想起買這個了?”

卻見福厚一臉姨母笑,“王爺今早特意跟幾位大人打聽到的地方,親自去買的,說是賠給您的。”

賠……

裴秀珠終于想了起來,昨夜他抱她去了榻後就再沒叫她下來,直叫那碗香草冰激淩化成了湯,事後她埋怨他浪費,他就哄她說會賠她。

沒想到,還真賠了。

昨夜的情景又不由浮現,裴秀珠不禁臉一紅,忙咳了咳道,“那替我謝謝王爺。趁縣主在這,一起嘗嘗吧,聽說那裏的冰碗子都是用老井水做的,十分甘甜。”

榮安縣主卻道,“多謝王妃盛情,只是出來時間不短,該回去了。”

竟然就起身告了辭。

裴秀珠忙叫紅豆相送,須臾,對方已經出了院子。

天氣炎熱,冰碗的周圍已經結出一層水珠,內裏蓮子,櫻桃,蜜桃,核桃仁,花生碎撲在一層碎冰之上,上澆一勺桂花蜜,蜜汁滲透進冰塊間,看着特別誘人。

沒了外人在,裴秀珠也就不客氣了,趕忙嘗了一口,頓覺甘甜冰爽,十分可口。

嗯,看在他“說話算數”,買來的東西又這麽好吃的份上,昨夜的“仇”暫且一筆勾銷。

瞧着她吃的滿意,福厚也挺樂呵,便彎腰道,“請王妃慢用,小的先回前院覆命……”

“等等,”

話未說完,只聽裴秀珠道,“才剛做了些點心,你正好給王爺帶過去。”

嘿,還有點心?

福厚忙應道,“遵命。”

裴秀珠朝櫻桃使了個眼色,“快把才剛做的蝦餃裝好。”

咳咳,她眼睛大肚子小,方才櫻桃做了十個蝦餃,她只吃了四個,剩下六個正好湊一碟。

櫻桃會意,忙去了小廚房,轉眼便提了食盒出來。

裴秀珠解釋道,“雖不是我做的,但櫻桃廚藝也可以,給王爺嘗嘗鮮吧。”

福厚應好,便提着食盒出去了。

餘下裴秀珠繼續愉快的享受冰碗子。

~~

榮安出了後院,沒走幾步,正好看見前頭游廊下有一身着蟒袍的身影。

她于是有意調轉了方向,朝蕭景曜走去。

沒過多久,蕭景曜果然瞧見了她,便頓住了腳步,問道,“姐姐怎麽來了?”

榮安微笑道,“昨日的事對王妃多有冒犯,今日代母親來向她說一聲抱歉。”

蕭景曜了然,便颔了颔首。

而後,竟沒再與她說什麽,只徑直要離開。

“我有話同你說。”

榮安忍不住開口。

蕭景曜便又頓足,“什麽?”

“我打算單獨建府,”

榮安道,“回到京城,總住在娘家也不是辦法,你也知道我母親的生活……總歸我與她住不到一起,不知朝廷可否幫我安排?離長公主府最好不要太遠。”

說話間,她仰頭看向對方,他的眉目依舊好看,許是這些年的歷練,又叫他增添了沉穩內斂之氣,的确與從前很不一樣了。

然聽她說完,蕭景曜卻只淡聲道,“此事要請長公主代為上奏,待朝廷批準,便可施工。不過,工部此時正全力在黃河沿岸修建大堤,或許會慢一些。”

竟是回答的如此官方。

且神色平靜,也再沒了從前微笑喚她姐姐的樣子。

榮安點了點頭,忽然道,“你與從前,有很多不同。是成了親的緣故嗎?”

蕭景曜頓了頓,只平靜道,“人都會長大,姐姐也是如此。”

有些沉默,然不多時,卻見福厚遠遠的提着食盒到了近前,一見他,忙禀報道,“王爺,冰碗子已經送到,王妃很愛吃,還叫小的給您帶了點心回來。”

食盒中隐約透着香氣,蕭景曜颔首道,“先提去書房吧。”

自己都沒察覺,此時他的神色一下放松了許多。

榮安卻已看在眼中,內心愈發空落起來,再待下去已是沒趣,她便主動道,“不打擾了。”

語罷朝蕭景曜低了低頭,轉身出了肅王府。

~~

彼時的情景,府中不乏有人看見,下人們來回走動,閑來無聊,私下議論幾句,也是大戶人家的常态。

午後寧靜,裴秀珠小睡了一會兒,正打算去園子裏乘乘涼,才踏出門,便聽見樹蔭底下有人道,“這縣主也是,當初王爺喜歡她,她心裏有別人,現如今守了寡,竟然又想回頭,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誰說不是?寡婦能與黃花大閨女相比?”

“咳……”

紅豆冷不防出聲,把那二人吓了一跳,紛紛探頭出來張望。

裴秀珠這才看清楚,竟然是昨日皇後賜的兩個舞姬,現如今改了名叫香梨枇杷的。

見到她在,那兩人已是頓時臉色慘白,結巴行禮道,“見,見過王妃。”

紅豆冷臉訓斥,“王爺最恨下人說閑話,兩位要說,出去說去,別連累了咱們一院子的人。”

香梨枇杷都要哭了。

裴秀珠眼珠悄悄一轉,趕忙笑着和緩,“用不着那麽兇,外頭天熱,你們進屋說話。”

紅豆,“???”

香梨枇杷,“???”

拉着兩女進了房,裴秀珠叫人把門關上,和聲道,“你們該是宮裏的老人兒了吧?”

兩女互看一眼,不太清楚她要做什麽,只能忐忑點頭,“奴婢們十歲入教坊司,在宮中待了六年,又去上清園待了兩年。”

咦,那豈不曉得許多八卦?

裴秀珠眼睛一亮,忙又笑道,“那你們方才說的可是真的?還知道什麽?快說來聽聽。”

香梨枇杷,“???”

真的不是在釣魚?

裴秀珠看出二人顧慮,忙安慰,“別怕,這屋裏就咱們幾個,外頭也聽不見,我也不會怪罪的。其實我就是好奇王爺從前的事,只可惜身在宮廷以外,偶然聽別人說起,總是一頭霧水,你們既然是宮中老人兒,就不妨與我講講,也好叫我心裏有個數不是?”

她自認語氣十分真誠,說完還叫櫻桃切了甜瓜叫這二女吃。

唔,甜瓜的瓜瓤泛着誘人的嫩綠色,一瞧就好吃,這兩天天熱,如若吃上一塊,得有多清涼爽口啊!

香梨枇杷有些動心。

再一想,門也關上了,若不說,恐怕出不去吧。

香梨想了想,終于壯着膽子道,“其實奴婢也是聽宮裏的老人兒說的,據說,從前每回榮安縣主入宮,就喜歡與王爺玩,二人感情應是還不錯的,可後來長大,縣主卻被定遠侯世子勾走了魂兒,請旨嫁去了定遠侯府,聽說賜婚旨下來的那晩,王爺在院子裏淋了一夜的雨……”

啧,淋了一夜的雨?

腦間一下就有了畫面,小可憐皇子好不容易長成純情小少年,卻發現真心錯付,重又孤獨無助起來……

裴秀珠心間忍不住感慨,蕭景曜還真是美強慘的典型呢。

大約是見香梨說完裴秀珠也沒生氣,枇杷也壯着膽道,“其實,那樁婚事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是縣主得償所願了,但實際縣主嫁過去後,過得并不怎麽好。”

咦,又有八卦?

裴秀珠立刻豎起耳朵,“此話怎講?快說來聽聽。”

紅豆湘蓮,“???”

主子你清醒一點,現在是你夫君與別的女人的陳年八卦,你這麽上趕着吃瓜真的好嗎?

枇杷忙道,“定遠侯世子初入京時,表現得如若正人君子,實際家裏早就有了通房,聽說對那通房還極是寵愛,縣主嫁過去時,居然也沒遣散。”

香梨點頭旁證,“為了這事,長公主還曾找陛下鬧過呢!最後還是陛下出面,訓了那定遠侯一頓,那位縣馬才把通房遣了。不過,縣主好日子沒過多久,縣馬爺有一次騎馬出城,居然不小心從馬上掉下摔死了。縣主年紀輕輕總不能替他守一輩子寡,這不就回來了。”

說完見裴秀珠也沒生氣,香梨忙壯着膽子吃了一塊甜瓜,唔,真甜。

枇杷眼饞了,趕忙又道,“其實此事還有不同的說法。”

裴秀珠忙道,“什麽說法?”

“據說當初縣馬爺根本沒把那通房遣散,而是悄悄養到了外頭,出事那日,其實是借着打獵之名去見外室了……”枇杷道。

嗯?怎麽還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裴秀珠道,“既沒打獵?那縣馬怎麽會平白墜馬摔死?定遠侯可有詳查?”

“那奴婢就不太清楚了,”

枇杷遺憾的搖了搖頭,忽然話鋒一轉,開始巴結她,“總之那縣馬非良配,現在縣主後悔也來不及了,還是咱們王爺最後,婚前居然沒有任何妾室通房,本朝哪裏找得到第二個?王妃最有福氣了。”

語罷,趕忙也壯着膽子吃了塊甜瓜。

湘蓮輕咳兩聲,在旁嚴肅臉提醒道,“如咱們主子這樣,又會做飯又美麗端莊賢淑的也不是那麽好找的,王爺也有福氣啊。”

香梨枇杷趕忙點頭,“是是是。”

啧,這一通馬屁拍的人心情不錯,裴秀珠招呼丫鬟們一起,“來,吃瓜,吃瓜。”

~~

吃瓜令人愉快,在吃瓜的樂趣中,時間也過得那樣快,眼看香梨枇杷還沒能把宮裏各種秘辛介紹完,時候已經不早了。

門外日頭西斜,櫻桃主動請示道,“不知主子今晚想吃些什麽,奴婢去做。”

裴秀珠閑了一天,早午都吃的櫻桃做的飯,此時精力充沛,只道,“我自己來吧。”

今晚想吃些重口的,她先列了張單子,叫櫻桃荔枝去膳房取食材,自己卻先進了茶房。

東越所産優質沙糖,入茶鍋炒至焦黃起泡,下入牛乳,上好的祁門紅茶,等牛乳沸騰,祁紅飄香,便可以起鍋濾去茶葉。

“等不燙手了,就将這乳茶放進冰釜冰着。”她囑咐湘蓮。

湘蓮點頭應好,自覺拿了木匙攪拌乳茶,好叫涼的快些,恰好櫻桃荔枝也取了食材回來,裴秀珠便又進了小廚房。

自家池塘裏的肥鲶魚肉切段,鮮蝦開背,牛肉切片,雞翅劃口,皆用料酒,醬油,黑胡椒花椒等腌制,芋頭胡蘿蔔切條,芹菜切段,另備蔥姜蒜少許,面醬,豆醬及甜柿子釀的柿子醬。

找一口厚底砂鍋,先熱油爆香料頭,再依次鋪芹菜,胡蘿蔔,芋頭,其上将鲶魚段,鮮蝦,牛肉片,雞翅整齊碼好,蓋上鍋蓋以中火焖。

一刻鐘後,鍋內各類食材噼啪作響,此時,将豆醬面醬柿子醬攪拌均勻,開蓋抹到食材的最上層,再蓋上鍋蓋,繼續焖煮。

櫻桃在旁看的奇怪,擔憂道,“主子,您沒放水,這樣不會糊嗎?”

裴秀珠笑道,“食材中原本就含有水分,這鍋蓋蓋緊,水分出不來,自然又落會鍋裏,如此,汁水只會越來越多,不會糊的。”

櫻桃點了點頭,心中仍有些不解,但見随着時間一點點過去,鍋內并未有任何糊味,反而是方才下入的醬料漸漸滲透進食材中,散發出濃郁的香味。

眼看外頭暮色四合,砂鍋也已經焖煮了兩刻鐘,裴秀珠揭蓋查看,見各類菜品已經呈現出醬色,雞翅也已經軟爛,便叫丫鬟将鍋端了下來。

一時間香氣四溢,櫻桃湊過來看,見鍋不僅一點沒糊,反而咕嘟着好多汁水,這才終于信了。

竈邊照火的香梨枇杷暗自吞口水,這樣濃郁的香味,這鍋裏的菜得多好吃啊!

只可惜,她們身為燒火丫頭,根本無福品嘗王妃親手做的美味。

正在遺憾之際,卻聽裴秀珠發話道,“若今晚王爺不過來吃飯,等會兒就分你們一些嘗嘗鮮。”

畢竟這麽大一桌菜,她自己可吃不完。

真的!

香梨枇杷立時目露驚喜,趕忙道,“多謝王妃。”

然而,她們高興的早了些。

好巧不巧的,就在這時,院門外忽然響起了腳步聲,福厚揚聲通傳道,“王爺到。”

衆人,“???”

轉眼間,蕭景曜已經踏進了門。

他已經換了白日裏的蟒袍,一身竹青長衫,仿佛飯點趕回家吃飯的男人,腳步頗有些匆忙。

時間掐的之準,簡直讓人驚嘆。

裴秀珠連衣裳也沒來得及換,只能先相迎行禮,“見過王爺。”

蕭景曜叫她平身,好奇道,“做了什麽,聞起來這樣香?”

裴秀珠,“……”

好了,曉得你是聞着味兒來的了。

“三汁焖鍋,”她微有些得意道,“王爺從前可吃過?”

別說沒吃過,這名字都是第一次聽見,蕭景曜誠實道,“沒有。”

裴秀珠被他的誠實逗樂了,遂吩咐櫻桃端菜,與他去了飯桌前。

砂鍋保溫性能極好,上桌時湯汁還在沸騰,內裏的食材泛着油亮醬色,濃郁的香味別提多誘人了。

乍一看去,蕭景曜還有些不知從何下筷,見裴秀珠夾了雞翅,便也跟着夾了根雞翅嘗試。

唔,一口下去,領略到了雞皮的Q彈與雞肉的鮮嫩,醬香之餘還有淡淡清甜的滋味,叫人耳目一新。

裴秀珠問他,“妾身加了柿子醬,王爺可嘗出來了?”

原來是柿子醬的功勞,蕭景曜點頭,“鹹甜适口,非常妙。”

吃過雞翅,他又嘗了片牛肉,直覺滑嫩入味,且肉香中還沾染着海鮮的鮮味,十分難得。

等看見鍋中的大蝦,他便明白了,這應該是大蝦的功勞,于是又嘗了只蝦。

蝦肉新鮮滑彈,紋理中已經浸透了肉香,也是很不錯的。

其餘的食材都非常不錯,既保持了本身的特點,又吸收了醬汁與肉香,非常之妙。

不知不覺間,砂鍋裏的菜已經下了一半,裴秀珠忽然想起一事,立時停筷吩咐湘蓮,“把乳茶取過來。”

湘蓮應是,趕忙從冰釜裏取出一只大銅壺,給夫妻倆一人斟了一杯。

蕭景曜垂眼看去,見杯中是牛乳一般的液體,卻比牛乳焦黃,散發着絲絲涼氣與乳香。

“這是什麽?”

他好奇道。

裴秀珠一笑,“這是焦糖乳茶,請王爺嘗嘗。”

乳茶是北方游牧民族常見的飲品,蕭景曜從前外出征戰時也曾品嘗過,但前頭加了“焦糖”二字,還是頭一次聽說。

他試着嘗了一口,驚訝的發現,竟然是甜的。

要知道,他從前喝的乳茶可都是鹹的。

不過,雖然驚訝,但這甜味的乳茶确實很好喝,甜中帶着淡淡的焦香,茶味與乳香相輔相成,恰到好處。

尤其,還是冰的。

吃了半天滾燙的焖鍋,這時候喝上一口冰涼絲滑的乳茶,涼意從喉間一下劃到了肺腑,十分清爽。

他點頭贊道,“十分可口。”

裴秀珠也端起杯子盡情享受自己的勞動成果。

當然,她也沒忘了方才一起辛苦的小夥伴們,銅壺中乳茶還有許多,他們兩人喝的太多也不好,便叫湘蓮給衆人一人分了一杯,連福厚,香梨枇杷都有份。

衆人趕忙謝恩,捧着杯子小心品嘗,登時都是一樣的表情——

這是什麽神仙飲品?太好喝了吧!

嗚嗚嗚以後喝不到怎麽辦?

~~

吃完晚飯,天已經黑了透底。

方才做飯出了一身汗,裴秀珠此時十分想洗個澡涼快一下。然而,蕭景曜似乎并不打算離開的樣子。

不光不打算離開,他還很自然的吩咐福厚,“取本王的寝衣來。”

福厚應聲前去,他又很自然的使喚紅豆湘蓮,“備水,本王要沐浴。”

兩個丫頭不敢說什麽,只乖乖應是,便下去備水了。

臨走前,都悄悄瞥了一眼裴秀珠。

——看來主子今晚又有的受累了,咳咳。

裴秀珠,“……”

衆人都去忙活,房中只剩了兩人,裴秀珠結結巴巴看向蕭景曜,“王爺,今晚還,還要歇在這裏嗎?”

蕭景曜很自然的嗯了一聲,“這不是本王的後院?不在這睡,本王要去哪睡?”

裴秀珠,“……可王爺以前……”

話沒說完,卻被他一笑打斷,壓低聲道,“經過昨夜,還能如以前一樣嗎?”

裴秀珠,“……”

被他這樣笑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是怎麽回事。

言語間,浴間熱水已經備好,寝衣也已經從前院拿來,蕭景曜看向她道,“要不要一起?”

裴秀珠,“!!!”

這人怎麽回事!

“不要,”

她紅着臉,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妾身不習慣跟別人一起洗。”

他倒也沒堅持,只道,“那本王先去。”便拎着衣裳去了浴間。

裴秀珠在外頭度日如年,好不容易聽見水聲停止,須臾,便見一出浴美男踏進房中。

杭綢的寝衣薄而寬松,垂在身體上,愈發凸顯出他富肌肉強的輪廓,墨發松松垂在肩頭,襯得鼻梁愈發硬挺,眉眼愈發入畫。

這樣一副樣貌,實在很是醉人。

只有一點,他打一出來,便露出如昨夜一樣的眼神來看她,叫裴秀珠忍不住在心裏打哆嗦。

紅豆幾個及時換好了熱水,她逃也似的趕忙去了浴房。

好一通沐浴。

然而磨磨蹭蹭,終得出來。

等她披上寝衣再踏進房中,還沒等站穩,就被人撈進懷中,直接扛到了榻上……

~~

市井間有句話,叫初開民葷主的男人惹不得,現在,裴秀珠終于明白其中含義了。

一連幾日,蕭景曜都興致不減、着實叫人敬佩不已。

當然,她也并不太排斥,只是每晚都睡不太夠,稍稍感覺苦惱。

在丫鬟們看來,二人正是蜜裏調油,令人欣慰。

眼看蜜裏調油的日子一日連着一日,轉眼就是半月過去了。

裴秀珠迎來一個驚喜的收獲。

她歷經艱險獲得的那盆土豆,終于成熟了。

這日早起,她吃過早飯就來到廊下,小心翼翼将土鏟松,然後伸手下去摸。

丫鬟們好奇圍觀,見她摸着摸着,就眼睛一亮,“有五顆!”

語罷,把土豆秧連根提起,果然見根下墜了五顆圓坨坨。

這就是傳說中好吃又好養的土豆!丫鬟們趕緊仔細看去,只見幾顆坨坨大小不一,有的如拳頭,有的像土坷垃,顏色也一如黃土,身上還沾滿了花盆裏的泥。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重生八零俏佳妻

重生八零俏佳妻

前世,盛寧懵懂無知,是從小背負不堪名聲的‘壞人’。被好友陷害,被心愛的人辜負,最後孤苦無依,凄慘而死。
當她重生回1983年,她一定擦亮眼睛看人,認認真真做事。這一世,她再也不讓妹妹因她而死,這一世她要成為文工團最驕傲的那朵玫瑰。一個優秀的女兵,孝順的女兒,合格的姐姐。且看她如何破釜沉舟,救妹妹于水火之中。力挽狂瀾,帶着全家一起改革開放,致富奔小康。虎視眈眈,誓要拿下冷面軍長,傳說中的活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