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質變

小甜餅~

長安确實沒有醉透,那一口酒只是讓他有些迷糊,如墜雲霧,眼前一陣兒飄忽,唇上癢癢的,有個小東西親昵地湊近,小心地嗅着,似乎很喜歡長安嘴裏的味道,因為長安感覺到有軟滑的東西在輕輕舔着嘴角,還掃過下唇。

他還有些懵,在那濕軟試圖滑進嘴裏的時候擡手把小東西撥開,沒有聞到熟悉的青草香,他有點怔忡地抱住那個占便宜的小毛球,輕聲喊了一句,“小七,別鬧……”

小七是只小白狐,是長安幾個月前跟游序在靈山一處潭洞裏發現的,當時小狐貍傷了後腿,倒在地上已經奄奄一息,長安便抱回來療傷,傷養好了狐貍卻不肯走了。

長安看小狐貍挺有靈性,便給取了名字留下了,游序和祁夙最初幾天還興致高昂地來找小狐貍玩兒,不出幾日就沒了興致。

反倒是寧致遠覺得長安夜裏能有個伴解悶,就算是不會說話也挺好,人都道物似主人形,這話放在小七身上挺貼切,這小狐貍的性情跟長安有些像,只跟他親近,旁人怎麽逗也養不熟。

長安眯着眼躺了一會兒,酒的後勁兒挺足,他怕自己睡過去,掙紮着要起身沐浴,沒想到手腳軟綿,根本起不了身,勉強翻了個身整個人就從榻上栽了下去。

門外的寧致遠聽見屋裏咚的一聲,推開門後就見到長安整個人伏在榻邊,小狐貍在他頰邊有些費力地用毛絨絨的腦袋蹭他,想把人推醒,一回頭見到寧致遠咻一聲鑽進榻下,它本能地有些怕寧致遠,每回見都躲得飛快。

寧致遠皺着眉過去把人扶起來,在他湊近時,長安眼睛都沒睜,順着青草香喊了一聲,“師叔……”

久違的乖巧。寧致遠倏地想起客棧的那個夜晚,比起前兩次的不省人事,任人魚肉,聽他還能說話就知道這次估計只是被騙着喝了一點,把人挪回榻上,喂他喝了水,出去打水的時候盤算着明日要找那兩個始作俑者算賬。

娴熟地把人扒光扔進沐桶裏,寧致遠有一瞬間的唏噓,師叔當到這份兒上,他對自己簡直要敬佩了,他何時這麽替人操過心,擡手刮了一下長安的鼻,他這會兒已經醉透了,雲裏霧裏,嘴裏咕哝着,“師叔”,大概是剛剛睡過去了,還帶着點鼻音。

寧致遠來了興致,長安這副模樣太罕見了,他端詳着完全靠在沐桶裏的人,樣子既像跟幾年前客棧裏醉酒的情态重合,但是仔細看又不完全像,什麽原因呢?

寧致遠很快琢磨出答案,一直長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似乎習慣把長安當成孩子,但如今認真瞧了才明白過來,那個謙遜脆弱的孩子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長成了眼前這副清冷端肅的模樣。

長安這幾年的變化在此刻才如有實質地攤開在寧致遠眼前,他性子本就沉靜,做事情一旦開始便風雨不改,定要盡自己所能做到極致,他的天資也許不是師兄弟中最高的,但他一定是最刻苦的,這一點連一向醉心修煉的裴然都不得不承認。

他靠着長年累月的堅持,和童年經歷中淬煉出來的敏銳迅速地找準了自己的位置,即便在劍術上的進展并不明顯,在射箭上的天賦卻很快顯現,并且日行千裏,令人側目,就連自小玩彈弓箭弩,幾乎百發百中的祁夙也要嘆服。

所有人對長安驚嘆的視線全都停留在他長足的進步和堅韌沉靜的性情上,以至于誰也沒有留意到長安這幾年的身高幾何,長相如何,這點上寧致遠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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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曾說過,長安和柳絮有六七分像,寧致遠其實已經不記得柳絮的長相了,畢竟他見到人的時候,柳絮半個身子已經進了鬼門關,他對柳絮的印象還不如長安背上的紅蓮來得深刻。

今夜因為長安醉酒的關系,屋裏的燈并沒有點得太亮,但在這樣的光下反而給長安白皙的臉渡上了一層柔光,顯得人更溫軟可欺。

平日裏端着克制的眉眼此時安靜地垂着,他的眉生得秀氣,眼角有些微微上挑,只要稍稍盈一點笑意,牽動了眼尾,合着那恰到好處的淚痣,就能輕易地撩人心弦,偏生他時常淡漠着眉目才沒叫人瞧出這特性來。

秀挺的鼻泛熱的時候會染上一層薄汗,細看還有些小水珠,這點還保留着稚嫩,嫩紅的唇是整張臉最妙的點睛之筆,将白皙的臉襯出了暖色,讓人心生親近。

寧致遠有些走神,直到長安換了個姿勢,他才反應過來,仔細地清洗起身體,看了這麽多回,還給他沐過浴,怎麽以前就沒注意到呢?

掌下的身體也已經完全蛻去來時的瘦弱,加之這幾年的修習試煉,變得肌理分明,長安的膚色在男子中算是偏白的,但又不是女子的那種白裏透紅,而是帶着少年感的乳白,肌肉線條非常漂亮。

身上還留着小時候的傷痕,有些還是當初在吃人林裏被狼爪抓傷的,這樣的傷痕不僅不醜,對于男人而言,反而化成了另一種形式的誘惑。

手摸上去膚感很好,既不會太柔軟易碎,也不會太堅硬硌手,寧致遠把人從沐桶裏撈抱出來的時候,心裏感嘆了一句,這樣的就很好,抱起來剛剛好。

利索地給人套上衣物,塞進被子裏,覺得自己今夜有點反常的寧致遠沒有如前兩回長安醉酒時留下,而是起身準備出門冷靜一下,捋一捋有點跑偏的思緒。

他撐着床準備起身的時候,一直安靜着任人擺弄的長安忽然抓住他的手,在睡夢中溫聲軟語,“師叔,抱......”

寧致遠覺得自己被擊中了,只好脫了外衫躺到他身邊,将人攬在懷裏,掐着長安的臉解氣,“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黏人?”

長安被捏得不舒服,要把作亂的手給拽下來,綿軟地把寧致遠的手拽進手裏就停下,又不動了,醉酒後他的一切反應都很慢,連呼吸也放得輕緩又綿長。

呼到頸側的熱氣化成貓尾,緩慢撩過時激起了寧致遠的性致,在逐漸變質的觸碰中敏銳地捕捉到了反應,他有一瞬間的遲疑,難道是清心寡欲太久了,還是确實自己都沒發現早就喜歡長安?

最初的撩撥只是為了幫長安适應,面對紅蓮背後帶來的煎熬,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這種方式逐漸變了質,他發現長安只能适應自己觸碰的時候甚至沒有深思為什麽不就此打住?

奉行實踐出真知的寧致遠迅速截斷越跑越遠的頭緒,想再多又有何用,試試不就知道了。

翻身把長安壓在身下,寧致遠順應自己的本能低下頭去尋那雙誘人的唇,他是個不折不扣的行動派,且向來不會虧待自己。

抵上唇的時候寧致遠發現自己升騰起興奮,不夠!就這樣抵着哪裏能夠,他伸出舌輕舔着長安的唇縫,之後不留餘地地撬開齒關鑽了進去。

睡夢中的人唔了一聲,成功地讓寧致遠完全闖入口中翻攪,寧致遠的呼吸沒有變得太急促,像是在細細品嘗壓在爪下的獵物,游刃有餘,房間裏開始響起了斷續的舔舐聲,寧致遠不知道自己嘗了多久,但等他松開的時候他幾乎可以确定,他想要長安。

在睡夢中被奪了吻的人有點微喘,眼尾已經悄然染上薄紅,這種時候他竟還在無知覺地叫着師叔,貓叫一樣黏膩。

身體的反應遠比意識先行,寧致遠扯松長安的前襟,露出白嫩的胸膛,手撫上去的時候喉結滾動,滑的,往下滑到胸口,軟的。

他埋首在長安頸側舔吻,再從喉結滑到鎖骨,最後滑到胸口,大抵是覺得有點癢,長安輕哼一聲,寧致遠被這哼聲撓到心肝,最後這一下重了些,在胸口處嘬出了紅印。

腿根處被什麽東西抵得不舒服,長安昏睡中有些不适地扭了一下,正好擦過那堅硬,寧致遠震了一下,喉間抑制不住地溢出低喘,忍不住輕輕往長安腿根撞了一下,兩下,卻在第三下的時候猛然頓住。

塵封記憶的湧現如同當頭潑了他一盆冷水,他不想步那個人的後塵,就算真的想要長安,也必須在他清醒自願的時候,欲火被徹底澆滅,寧致遠冷着臉将長安淩亂的衣衫整理好,拖過被子把人蓋嚴實,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一夜長安睡得不太安穩,熟悉的青草香沒有如同前兩次醉酒時逗留。

而寧致遠,寧致遠根本沒睡,他在寒潭裏泡了一夜。

長安醒來時面色有些難看,腿間的濕膩讓他不太舒服,他知道那是什麽,游序和祁夙讨論這個話題的時候從不避諱,可他想不明白昨晚只是喝了一口酒,之後什麽也沒幹,怎麽就這樣了呢?

之前酩酊大醉時也未曾出現過這種情況,長安頓時在心裏将兩位師兄狠揍了一遍,考慮着再有下次就和他們絕交的可能性,起身洗漱換衣服的時候無意低頭看到胸口處紅了一塊,長安迷茫地想,現在蚊子都這麽猖狂了?

這個時辰是修習課,在休息的間隙祁夙給游序使了個眼色,游序迅速接收無聲的信號,湊到長安身邊,鬼祟地豎起手小聲地問,“師叔昨夜去看你了嗎?”

長安沒空理他,冷着臉點頭,游序以為他這是生氣了,但事關懲罰,還是硬着頭皮再問一句,“那師叔人呢?”

他跟祁夙抖擻了一晚上,今早都吊着膽子,也沒等來師叔的蹤跡,懸而不落的屠刀比一刀斃命更加磨人,抱着僥幸來問人,結果長安只一句,“不知道。”

這算是徹底斷了念想,修習的時候是沒辦法分神的,但到了午膳的時候,游序坐立不安,仿佛屁股底下坐的是尖銳的冰錐,顧臨之被游序如臨大敵的狀态顫得側目,被帶動得聲量都輕得像做賊,“小五,你抖了一早上了,怎麽回事兒?”

游序苦着臉交待,“我跟師哥可能闖禍了,師叔正好回來撞見,我怕挨罰”,顧臨之微微睜大了眼,他們倆三年前被師叔罰過一次之後的樣子他記憶猶新,好奇心輕易被勾出來,游序身邊的林驚晚先他一步,溫聲問,“你們昨夜做什麽了?”

什麽事情要驚動到師叔懲罰?顧臨之煞有其事地點頭,長安沒什麽胃口,草草用完膳回院子裏喂小七去了,所以沒有人留意到不遠處獨自用膳的裴然搖搖頭,難得地悄聲笑了。

“我跟師哥帶着小六喝酒了”,林驚晚和顧臨之同時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難怪了。游序又急着辯解,“我們沒想灌他,只是難得得回來的好酒,想讓小六試試,他抿了一小口就......” 游序難得着急,旁邊的祁夙沒說話,安靜地等待師叔出現審判。

林驚晚跟顧臨之交換了個眼神,覺得問題可能不至于多嚴重,但游序确實是對之前的懲罰種下了不小的陰影,他們倆平素是調皮了些,可做事一向有分寸。

顧臨之看事情向來精準,見游序急成這樣,給他出主意,“這事的症結在小六身上,他性子內斂,師叔當初告訴你們不準帶他喝酒,也是怕萬一出了什麽問題,依小六的性子指定是不會說的,你們倆不如好好哄哄小六,跟他賠個不是,師叔說一不二,但畢竟疼小六,他若是能開口求情,懲罰興許會輕一些,保不準還能逃過一劫。”

游序怔忡着聽完,跟祁夙對了一眼,覺得三師兄這話靠譜,摩拳擦掌開始琢磨怎麽哄長安,顧臨之出完主意,又敲一下游序的腦袋,“可不能再有下回,小六這酒量,你們如今知道了,就不能再鬧他了,他不計較是一回事,萬一喝出什麽問題,師兄也不會幫你,小六年紀小,你們貪玩帶着他也仔細着點。”

游序和祁夙點着頭應下,離開的時候林驚晚還拍拍他們的肩膀,以示祝君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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