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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家求你◎
點在鶴眼上的墨筆有些微重,烏墨凝成的鶴瞳竟有種絕望感。
姜雪甄将毛筆擱在雲頭白銅筆架上,想把那張畫紙收掉扔了。
天子走到書桌前,近她身側伸胳膊越過那細肩将畫紙按住了,她撤了手,身後是天子挺拔開闊的胸膛,她無處可躲。
天子拿起筆架上的毛筆,給畫紙上的鶴添了個金籠,笑看着它在籠裏絕望。
“姜太妃現在該求朕了。”
天子自後俯視姜雪甄的側容,睫在一點點的顫,面色過于雪白而透出一股無力,她翕動着唇,“賢太妃來哕鸾宮做客,哀家當時與她在一處,沒想到二妹妹會在這時上吊,宮女及時救了她,她并沒有受傷。”
若沒有賢太妃在場,姜柔菀上吊的事全然可以隐瞞下來,姜柔菀是故意挑這天上吊的。
天子道,“姜太妃不要打岔,朕現在說的是姜太妃欺君罔上,姜太妃不打算為自己求情?”
姜雪甄僵立着,“哀家自入宮以來一直循規蹈矩……”
天子的左手捏着一顆丹藥呈到她跟前,“知道在哪兒找到的麽?”
先帝賜給姜雪甄的丹藥最開始都被她磨碎了藏在承乾宮裏的盆栽綠植下,可那些丹藥有毒,日子久了,綠植總會死,它們死的太頻繁,容易引人懷疑,之後再得了丹藥,都會被如秀帶出承乾宮,以防萬一,都是連瓶埋在禦花園假山附近的土裏,那種地方空曠且沒花植,沒什麽人打理,也不會被人察覺,一直到蕊兒偷吃了丹藥,那裏才暴露在人前。
姜雪甄久久緘默着。
天子提高聲音,“姜太妃啞巴了?”
“哀家不知道這丹藥的來歷,”她的嗓音有氣無力,似乎已疲于應對。
天子卻還是不放過她,“既然姜太妃不知道,想必你跟前伺候的宮女應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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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往外喚人,“來人!”
遂初堂的門還開着,堂內被一道花梨木地落地罩隔成了外間和裏間,當中裝上隔扇門,外間此刻無人,只有門外候着奴才們,姜雪甄喜靜,平素若呆在遂初堂,便不喜人來打攪,遂初堂內也不常有伺候的人。
曹安在外一聽天子叫人,叮囑那幾個奴才看好門,揮着拂塵入內,可到了堂裏又不見天子,遂大着膽子往落地罩近了幾步,那用木棂條嵌造成的圓洞可見裏間情形,天子與姜太妃靠得極近,姜太妃似被脅迫住了,慌忙擡起頭,素來在人前疏離淡漠的性子也像是急了,“陛下難道想屈打成招?”
曹安不敢再往前湊,也不敢出聲,只瞧着天子頭垂下來,離姜太妃更近了些,姜太妃那纖如柳葉的眉輕皺,顯然是強忍着對天子抵觸沒有別過去臉。
曹安當即朝外退,退遠了,瞧不見裏邊兒情形,才敢說話,“……陛下叫奴才?”
天子死盯着姜雪甄再度擡回頭,揚聲沖外面道,“姜二姑娘上吊,哕鸾宮裏的宮人照顧不周,把她們都換走,待朕來給姜太妃宮裏挑幾個會照顧人的。”
他笑看着姜雪甄,姜雪甄難以置信的瞪着他,他卻像發善心般,“姜太妃那個貼身宮女和乳母就別換走了,到底是跟着姜太妃一起進宮的。”
曹安應一聲是,一刻也不敢停的退出遂初堂,出來後在額頭擦一把汗,果然天子對姜太妃不同。
姜太妃昔日選秀時,被先帝一眼相中,之後榮寵加身,全在那張後宮中無人可比的臉,就連徐貫英那條閹狗都想趁着殉葬把姜太妃替換走,好強占姜太妃,閹狗如此,天子又豈會對這樣的朱顏玉色不動心?
現在想想,天子隔三岔五來哕鸾宮,打的也是看望姜柔菀的名義,外人都以為天子對姜家那位二姑娘很上心,時時來哕鸾宮探望,其實天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在的是姜太妃。
當今天子和先帝爺都不是善類,天子喜怒無常的很,落到他手裏,姜太妃那柔弱的身子,不定沒幾日就香消玉殒了。
這些也不是他這個做奴才能想的,奴才就要做好奴才該做的事。
曹安連忙照着天子的話去把哕鸾宮內除如秀、張嬷嬷外的其他宮人悉數帶走。
遂初堂內,姜雪甄竭力讓自己冷靜,道,“陛下想做的已經做到了,哀家有些累……”
“朕還沒看到姜太妃求朕,”天子不依不饒道。
“哀家求你。”
她如他所願,聲音很低,低到有了氣音,全是疲倦不堪,仿佛他再有什麽過分要求,就能将她壓垮。
天子沒因這句話感到任何喜悅,譏笑道,“這就是姜太妃求人的态度?還是姜太妃覺得,只要你開口了,朕就會像條狗似的沖你搖尾巴?”
夜風将仁壽宮內的戲聲送入房,姜雪甄想到了星闌,沒有了姜明的人看管,他們在老宅裏度過了最無憂無慮的一段時光。
那是在夏夜,星闌等張嬷嬷和如秀歇下了,帶着姜雪甄偷跑出老宅,夜裏的應天府和姜雪甄想的不一樣,街頭挂了一路燈籠,有許多行人在路上行走,街邊小攤連着小攤,他們走走停停,一路上星闌牽着姜雪甄的手不敢松開。
姜雪甄不常出來,對外面的世界很新奇,她看着街邊小攤,街邊行人駐足看她,還有買了她目光停頓的東西想借着贈送東西認識她的。
都被星闌趕走了,她聽見星闌在她身邊吓她,“外面都是壞人,不要理他們。”
姜雪甄說好,星闌握緊了綿軟的手,在小攤上買了帷帽給她戴好,才挑着眉道,“你一定沒聽過戲,我帶你去聽戲。”
他們穿過了人群,來到秦淮河畔,遠處戲樓燈火通明,站在河邊聽不到唱戲的,河面可以租借到畫舫,星闌租了條畫舫,可姜雪甄沒坐過船,她怕水,不敢上船。
星闌多給了銀子讓船娘下船,船艙內僅留了一盞小燈照明,他将姜雪甄抱上了船,小船順着水流飄動,她在他懷裏發顫,他把她抱緊了,“我抱着你,你別怕。”
少年的身體還不及以後健碩,卻能将她穩穩抱住。
等姜雪甄适應了,想從他懷裏下來,他卻摟住她的腰肢,小聲說,“我還沒抱夠。”
河面上的風将帷帽一邊吹開,姜雪甄低垂着頭,咬緊櫻色唇瓣,垂在腰下的發被他環在臂彎裏。
星闌怔怔凝視着她,半晌伸手進帷帽,撫她的嘴唇,不讓她咬自己。
星闌把她抱進船艙,放她靠到涼席上,揭開了帷帽,她蜷縮着腳,低着頭,那盞小燈随着畫舫搖晃而擺動,光影映在她面上,顯出難以言喻的怯态。
星闌愣神着,“你是不是怕我把你騙出來,不讓你回去了?”
姜雪甄點頭,“老宅裏還有張嬷嬷和如秀。”
星闌撇撇嘴,“在你心裏我就是這種人啊?”
他鑽出了船艙,他劃着船槳将畫舫慢慢往戲樓方向劃,戲樓裏吳侬軟語的唱腔缭缭不斷的傳進船艙。
這是姜雪甄第一次聽戲,她聽不懂唱的什麽,只是覺得那戲腔太好聽,以至于她聽的入神。
畫舫停在水中央,星闌鑽回船艙,蹲到涼席邊,看着她出神,“是不是很好聽?”
她輕輕颔首。
星闌道,“我娘也是應天府人,以前很喜歡聽戲……”
姜雪甄知道他母親死了,看他神色落寞,不自禁伸手搭到他肩頭,卻被他一把抓住,他坐到涼席上,把她輕扣到身後的艙壁上,少年氣的俊臉上是壞笑,“阿雪,你這樣很容易被壞人拐走的。”
姜雪甄側一點臉,眼尾在看他,又掩下,“你不是壞人。”
随後她的下巴被星闌托起來,星闌湊近了吻她,吻的極重,她倒回了涼席,主腰落了,她恹恹的推他,推了幾下,心口有一點疼,她呼不上氣,眼淚掉出來,星闌捧住她的臉,慌亂道,“你別哭、你別哭,我錯了,你打我解解氣。”
窗戶被關住,姜雪甄頓了頓,人有些麻木。
天子的指節在書桌上一下一下的扣着,“朕沒什麽耐心,姜太妃聰明的話,早點拿出求人的誠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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