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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出家,求陛下恩準◎

姜雪甄望着鏡子裏姜柔菀得意的表情,有須臾愣怔,但也只這須臾,轉瞬便不再有任何情緒,她的頭發還沒梳好,原本可以執梳自行梳發,可拿梳子的手怎麽也提不上勁,甚至梳子也被她放回鏡臺。

“恭喜二妹妹,得償所願。”

姜柔菀暗自思索,她莫非還想讓她服侍她梳妝不成?

姜柔菀自持着已被天子寵幸,這等奴婢才做的伺候人的活計她半點都不想碰,況且這麽早來,也不是給姜雪甄做奴婢的,天子設宮宴,屆時所有貴女都會參宴,各家貴女雲集,她必要在其中最為矚目,才能獨得天子偏愛。

姜雪甄從座上起來,輕着步子往門邊走,身姿輕盈,缭缭若仙,走動間有一股香似從她袖中盈出,讓人迷醉。

姜柔菀眼睛一亮,叫住她,“太妃娘娘身上熏得什麽香?”

姜雪甄朝外喚人,轉身道,“哀家不曾熏過香。”

姜柔菀心中腹議,她從應天府老宅回姜家後,身上的香和如今一樣,早前也沒多注意,現下看無非是她在順天府得的或者嘉寧縣主留給她的熏香法子,這麽藏着掖着,生怕被別人偷學了去。

姜柔菀看她坐回鏡臺,那兩個宮女都進屋裏來繼續給她梳妝。

自如棠挨了姜柔菀一巴掌,姜柔菀沒被天子責罰後,姜柔菀再沒把這兩個天子送來的人放在眼裏,畢竟往後她是要做皇後的人,這兩個奴婢以後都只能服侍太妃,論起來,姜雪甄還是沾了她的光,天子才送人來。

“太妃娘娘身上的香氣不俗,臣女聞着喜歡,太妃娘娘若能賜給臣女一些,臣女必會去京中寺廟給太妃娘娘供奉延生祿位,為娘娘祈福。”

姜雪甄抿笑未答,給她簪發的如棠忍着心裏不快多嘴了一句,“姜二姑娘,不是太妃娘娘不給你,太妃娘娘身子弱,經年藥補,久而久之,身上也帶了香,姜二姑娘若想要這香,只怕得像太妃娘娘一樣日日喝藥。”

姜柔菀只差翻白眼,她沒病吃什麽藥,是藥三分毒,人都說姜雪甄是病美人,隔三岔五的生病,沒準哪天就病死了,她好好的身子也沒道理為了香氣這麽折騰,更何況她現在就想要這香。

“不是什麽難事,那藥算是補藥,二妹妹用它泡個藥浴,暫時應也能染上香氣,”姜雪甄替她想了個主意。

姜柔菀當即表露感激之色,姜雪甄便叫如棠帶着她去藥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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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景軒的盥室不大,宮女們擡來熱水倒滿浴盆,如棠往盆裏倒藥,陪着笑與姜柔菀道,“姜二姑娘,這雖是補藥,也不宜泡太久。”

離開宴也沒多少時間了,姜柔菀不耐煩道,“我知道了,你趕緊出去。”

如棠恭敬的躬身,退出盥室,等回到自己住的耳房,她自袖中取出一只小瓶,準備藏到床底下,如意這時進來,一眼見她在藏東西,連忙從她手裏搶過小瓶,“這是什麽?”

如棠嗫喏着還不出話。

如意湊近了嗅,确定這是容易致人身上發癢,起紅診的蓖麻粉,如意不由嘆氣,“你怎麽這般沖動?”

她們終歸是奴婢,做奴婢的,就是被欺負了,也只能忍氣吞聲,她知道如棠心底有氣,可姜柔菀的身份在那兒,又是姜雪甄的妹妹,前些日子才提醒如棠小心姜柔菀,今日如棠就敢給姜柔菀下藥,這要是被查出來了,後果不堪設想。

如棠跟她笑,“如意姐姐別擔心,我已經跟她提醒過了,不能泡太久,如果到時候她身上長東西了,那也是她泡太久之故,怪不得別人。”

如意再勸也于事無補,只是若姜柔菀出事,姜雪甄必定得背黑鍋了,這姊妹倆怕是要因這事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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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柔菀泡了足足半個時辰,再出來神清氣爽,細嗅自身,确實聞到了和姜雪甄一樣的香氣,且這香氣比姜雪甄身上的更濃些,估摸着只要她有機會離天子近一點,便能讓天子嗅到。

姜柔菀心滿意足的出了盥室,如棠過來給她重新裝扮,許是姜雪甄交代過,在如棠的一雙巧手下,她的脖子都顯長不少,臉也更加嬌俏明媚,姜柔菀看着鏡中的自己,頗為自得。

可那鏡子裏,姜雪甄立在木架邊拂水洗手,只單單一個背影,便讓人無法挪眼。

姜柔菀死瞪着她,得虧父親先把她送進宮,要不然哪有她争後位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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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宴設在碧荷塘畔的歸雁樓,姜雪甄入座後,姜柔菀同孟氏被安排坐在靠門的位置,這一看就是周太後有意為之,離禦座那般遠,姜柔菀想接近天子都沒法。

但姜柔菀是鐵了心要讓天子眼裏有她,天子到來時,場中所有人起身相迎,才跨過門檻,姜柔菀手裏的帕子就像長了眼睛似的飄到他腳邊,天子低頭瞧了眼帕子,跟曹安道,“撿起來。”

曹安忙蹲地上撿起帕子。

天子沒碰那帕子,示意曹安把帕子還給姜柔菀,姜柔菀正覺得身上奇癢,又有些失落,卻見天子面帶笑看着她,姜柔菀立時嬌羞不已,接過帕子朝天子彎腰道謝。

天子聞到了她身上的香味,分明是姜雪甄的香氣,只是現下這氣味過于刺鼻,幾欲作嘔,天子笑的越發溫潤,免了她的禮數。

兩人在大庭廣衆下這般眉來眼去,誰還心裏沒數的,周太後道,“皇帝快上座吧,菜都快涼了。”

天子便踱進門,路過姜雪甄時,随意睨過她,她身上的香只有離近了的人才能嗅見,他們只隔了這點距離,便聞不到了,她給了姜柔菀自己的香,是不是也想讓姜柔菀代替她?

天子冷下臉,坐到上首,不一會兒堂中升起歌舞,是一番熱鬧景象。

周太後笑道,“昨日皇帝打獵,可有多少收獲?”

天子笑了笑,“談不上收獲。”

“皇帝太謙虛了,哀家可聽婉兒說了,皇帝獵到一只吊眼白虎,”周太後道。

白虎可不是什麽人都能獵到的,虎類兇猛,以前有皇帝狩獵時遇到都要吓得落荒而逃,能獵到白虎,可說明天子神勇威猛,然而天子并沒引以為榮,只是轉開話,“朕的愛卿們也獵了不少獵物,今日宴後,朕打算把這些野物都分發下去,也算是同樂。”

周太後笑容微滞,本來以為她開口了,天子怎麽也該把白虎皮孝敬給她,可天子不接話,這白虎皮約莫是天子自留了。

他們這廂交談,随意吃喝,底下便也動起了筷子,姜雪甄脾胃弱,吃不得太葷腥的東西,餐前需得喝一碗湯,如意舀了些魚湯放到她手邊,一直不見她動,便小聲問,“太妃娘娘可是不合胃口?”

姜雪甄搖頭,伸手拿勺開始舀湯喝。

如意就站在她身邊,看的出她那只手在抖,想起來前兩日天子去過西池,她洗了許多遍手,後來這只手還遭過天子的肆虐,可能看見這只手會讓她想到那些難堪吧。

姜雪甄喝下兩口魚湯,腹中反胃的厲害,恰在這時孟氏自座上起身慌亂道,“陛下!菀兒她身上起了疹子,求陛下準臣婦帶她離席。”

她這一出聲,所有人的目光都瞧向了姜柔菀,姜柔菀捂住了臉哭泣,露在外的脖頸及手上都長了紅疹。

菀兒婉兒乍聽以為名字一樣。

周太後嫌晦氣道,“姜二姑娘未免也太沒教養了,不看什麽場合就哭哭啼啼!”

天子呷了口酒,道,“今兒是高興的日子,皇嫂別動氣。”

随後準了孟氏帶姜柔菀離場。

姜柔菀走時狠狠的瞪過姜雪甄,必是她故意害她,她絕不讓她舒坦!

孟氏母女離席後,又恢複原先的熱鬧,周太後有意想讓周婉兒與他親近,笑着跟天子道,“正好皇帝在,婉兒昨兒連夜為皇帝畫了副打虎圖,皇帝不如為她品鑒一二。”

天子溫笑着道好。

周婉兒身後的丫鬟展開打虎圖給天子看,天子倒是真認真端詳着,然後大贊了兩句,“小侄女果真丹青妙手,不遜于宮中畫師。”

周婉兒羞聲說着,“陛下謬贊。”

這邊姜雪甄已忍不住想吐,不再品食別的菜,耳聽着天子與周太後、周婉兒應付自如,有些走神,如意瞧她沒吃多少,又悄聲問她,“太妃娘娘若累了,奴婢去跟曹公公知會一聲,您好去廂房歇息。”

姜雪甄輕颔首,如意便與曹安悄悄通氣,曹安再傳給天子,天子斜過姜雪甄,她眉頭都蹙起來了,像是在強忍着什麽,莫不是見他和周婉兒說話,心中難受?

她這種冷心冷肺的女人豈會難受,恐怕是真累了,她那副身子慣常受不得累。

天子點過頭。

姜雪甄便搭着如意的手走出去,甫一進廂房,便屈身倒在軟榻上,腹中才進的那點食全吐了出來。

如意、如棠慌了神,她倒是不慌,只細聲道,“哀家要漱口。”

如意忙去倒水給她,可她不接水,如意心知她對自己的手有芥蒂,遂喂到她嘴邊讓她漱了口。

而後扶她躺回軟榻,她半眯着眸小憩,未幾身上蓋了厚實毯子,她眼睛睜開一些,才看清身上蓋的是一張白虎皮做成的毯子,她登時要撥開。

如棠勸道,“太妃娘娘,這是陛下賞給您的……”

尚未說完,廂房門開了半扇,天子極悠哉的進來,兩宮女噤聲退開。

天子緩緩走到軟榻前,彎腰俯視着她,“不喜歡?”

姜雪甄點頭,本不願再回話,可還是道,“我不喜歡虎皮,你給太後娘娘吧。”

天子提擺坐到榻側,伸手摸她的臉,她本能欲躲,天子手上用了點力氣,把她的臉固在掌中,輕微摩挲着,“朕給你的東西,不喜歡你也得受着。”

姜雪甄人有些木頓,喉間酸水又往上湧,她還是想吐,天子問她,“還想吐嗎?”

她繼續點頭。

天子笑了,“稀奇,朕又沒沾過你身子,你總不會害喜了?”

姜雪甄仰視着他,唇微動,“我想出家,求陛下恩準。”

作者有話說:

老虎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現代不能打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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