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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套茶具是朕親手做的!◎
有一會兒沒人說話, 房中靜的窒息。
如棠頂着天子那逐漸陰翳下來的目光,心內暗叫苦,那會子魏宏達來送茶具, 她瞧着那茶具甚是精雅, 是凡品, 可奈何姜雪甄都沒看就說不喜歡,她只得原話回給了魏宏達,魏宏達腆着臉求她一定要讓姜雪甄收下茶具, 不然回去他沒法交差。
如棠重将茶具拿回去, 在姜雪甄跟前說了不少好話,都快把茶具誇成花了, 姜雪甄才掃過一眼, 只說給王凝秀送去,正好可以給她泡大紅袍。
如棠也沒轍。
濃茶漱好了口,如棠趕緊接過姜雪甄手裏的茶杯出去, 屋內就剩他們兩人時, 天子才開口問, “為什麽不喜歡?”
姜雪甄想起身, 手被他摁住,那架勢她若不給個理由,她就別想走, 她想了想說, “我不常喝茶, 那套茶具放在我這裏也是擱置了,王姑娘是愛茶之人, 不如送給她。”
“朕給你的茶具, 不是讓她用, 是讓你用的,”天子一字一句道。
姜雪甄輕動着唇,“我不喝茶,用不到它也不可麽?”
“那你剛剛漱口用的是什麽?”天子心底火氣往上竄,倒還能笑出來,只是他笑得極乖張,任誰見着這副煞相都有些發怵。
“那只是漱口之物,茶具是做飲茶用的。”
“朕不管是漱口還是飲茶,朕送給你的茶具你轉手送給了別人!”
天子猛張手攥緊那截細手腕,咬牙切齒道,“你真這麽有骨氣,就別住朕的佛堂,別吃朕的東西,別穿朕給你的衣服!吃的、用的、穿的,哪一樣不是朕給你的,現在矯情起來,一套茶具送給別人,當朕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你不過就是覺得跟着朕辱沒了你!”
姜雪甄被他帶的身子一歪,差點從凳子上摔倒,又被他牢牢給扶住,她連掙都懶得掙了,疲于跟他争吵,“那只是一套茶具……”
“那套茶具是朕親手做的!”
天子拔高了聲,瞬時讓姜雪甄噤聲,天子一雙鳳眸死瞪着她,在她臉上看不到一絲愧疚,他忽然放開她,起身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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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雪甄側眸見他快步走到外面院子裏,屋廊上挂着燈籠,他站在光影中,臉朝向西梢房,一臉怒火難消,似要親自過去将那套茶具搶回來。
姜雪甄怔坐着,心口忐忑,他幹的出來,她知道。
天子也就在那兒站了會,眼神轉到門外候着的如意,瞧她半張臉紅腫,明知故問道,“這臉誰打的?”
他在院子裏說話,四周房屋隐約都聽的見,廂房迅速打開了門,姜柔菀娉娉婷婷走了出來,聲音嬌的能滴水,“陛下這麽晚怎麽來佛堂了?”
天子看着如意,“回話。”
姜柔菀神情一凜,忙走近道,“外頭冷,陛下仔細凍到,不如先進廂房。”
可天子冷着臉睨她,那眼神就像在
看死人,吓得姜柔菀再不敢吱聲,只悄悄的瞪如意,這賤婢若敢說出來,等天子走了,她定讓她再挨幾巴掌。
“……是奴婢不小心,”如意支吾着。
天子觑起眼,“知道欺君之罪是死罪嗎?”
如意當即跪着給他磕頭,“奴、奴婢是被姜二姑娘打的。”
剛剛她守着門,天子一臉欣悅的進佛堂,轉頭就聽如棠說,天子在屋裏和姜雪甄起争執了,她們在姜雪甄身邊也有好幾個月,看的出天子對姜雪甄是實打實的疼愛,往日欺負歸欺負,那也是在床榻上的強勢,平日裏,從不會虧待了姜雪甄,這合宮上下,所有好物件、好吃的、珍奇的東西都能在佛堂随處可見,若不是礙着太妃這層身份,真可說是寵妃了。
眼下天子置氣,沒把氣撒在姜雪甄身上,那定是要找個人出氣,姜柔菀算是撞到他的火頭上了。
如意也可趁機借着天子的火報仇。
姜柔菀心底不以為意,上回她打了如棠,也沒見天子怪罪,這回天子定也不會怪她,沒準還心疼她手疼不疼。
“實在這宮女不懂規矩,臣女才忍不住出手教訓她。”
“宮女不懂規矩,輪得到你一個宮外的人教訓?”
姜柔菀未料他這般冷冽質問,一時吶吶道,“……臣女的不是。”
“朕記得上次你也打了一個宮女,這倆宮女是朕送來姜太妃跟前伺候的,你接連打了她們,是對她們不滿,還是對朕不滿?”天子繼續問道。
姜柔菀忙搖頭,“臣女豈敢對陛下不滿,臣女只是一時氣急才、才打她的。”
天子道,“既然你這麽愛打人,朕不能埋沒了你的才能。”
他指着院裏的梅樹,“對着那棵樹打一刻鐘,用你打人的力道,可別偷懶。”
他朝如意示意看着她。
姜柔菀有點傻眼,這院裏的梅樹有些年頭了,枝幹粗壯厚實,姜柔菀從小到大也是嬌養的,用手打樹,這手不得廢了。
她哭兩滴淚,想求天子饒過她,可天子轉身就往西梢房去了,西梢房進的姑娘據說是張提督的妹妹,照她看,分明又是個狐貍精,她手撫着肚子,委屈不已,若不是現下不确定孕像,她真想跟天子坦白直言,這院裏人多嘴雜,她還是未出嫁的姑娘,到底要顧及臉面,等腹中胎兒穩了,她才能揚眉吐氣!
“姜二姑娘,您得打樹了,”如意提醒她。
姜柔菀一跺腳,在梅林裏挑一棵較矮的梅樹,揚手往上面打,本來想使輕點力道,可如意在旁邊道,“姜二姑娘當時打奴婢的時候用的力沒這麽輕。”
姜柔菀忍了怨氣,狠剜如意一眼,只把樹當成了她,發洩般的對着樹扇巴掌,可那樹再矮也軀幹堅硬,她打下去手直接疼麻了,轉頭想去西梢房求天子饒了她。
如意攔住她,“姜二姑娘想違抗聖命?”
姜柔菀恨道,“你給我等着!”
她回過身繼續朝樹幹扇手,疼的嘶嘶哭,如意在邊上都看笑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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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就那麽點大,院裏一有動靜,西梢房也能聽得見,王凝秀這邊剛用過晚膳,出來見天子已走到她屋前,急忙朝天子行禮道,“民女參見陛下。”
天子擡擡手,跟她笑道,“朕在養心殿呆的有些悶,來你這兒讨杯茶喝。”
他指着她身旁的丫鬟,“讓她去養心殿一趟,讓魏宏達過來。”
那丫鬟不敢遲疑,趕忙跑出佛堂。
王凝秀便引人進房,她深知孤男寡女終歸不好,沒遣另一丫鬟出去,只叫她去櫃裏取那套姜雪甄剛送她的描眉紫砂金紋茶具,泡大紅袍來招待天子。
那套茶具一出來,天子啧笑,“這茶具是姜太妃送你的?”
王凝秀驚異,“陛下怎知……”
天子答,“這茶具姜太妃寶貝的很,從來舍不得拿出來招待人,朕也只是有幸見過一回,倒沒口福喝上,後來才得知是她母親留下的遺物。”
王凝秀立時懊悔,“民女竟不知這是姜太妃母親的遺物,不然斷不會胡亂收下。”
天子便順水推舟道,“不知者無罪,換套茶具罷。”
王凝秀忙點頭,“民女這就叫人送回去。”
正好魏宏達來了,天子溫笑,“讓他去送,你這丫鬟還得給朕煮茶。”
魏宏達瞧到那套茶具哪還不知道怎麽回事,趕緊從丫鬟手裏接過茶具。
“你送還給姜太妃,就說王姑娘謝了姜太妃的好意,不敢收她母親的遺物,”
天子話有深意道,“這茶具精巧,也不知朕有沒有機會嘗嘗盛在裏面的茶,”
他臉不紅氣不喘,偏偏嘴裏沒一句真話,魏宏達聽的都佩服,這話要傳給姜雪甄,指不定得悶一肚子氣。
他小心托着茶具往主卧方向去了。
這邊茶也煮沸了,天子聞到茶香,心下怒氣徒增,面上卻是笑,“可是大紅袍?”
王凝秀颔首道,“陛下慧眼如炬,這茶也是姜太妃送的,姜太妃說大紅袍不合她的口味,她更愛花茶,大紅袍便給了民女。”
天子在心底冷笑,他給的好物都被她拿出去送人情了,大紅袍不合口味,分明全是借口!只要是他給的,都不合她口味!
天子在西梢房飲過茶水,便出來作勢回養心殿,那院裏姜柔菀還在打樹,一雙手都磨破了,又紅又腫,天子視若無睹,徑自走出佛堂。
姜柔菀沒得來他側目,哭的更委屈,她現在不僅手疼,心裏也疼,人前的天子太可怕了,對她沒有一絲柔情,可在夜裏他們也有過許多甜蜜,那些甜蜜只是她一個人的,向天子投懷送抱的女人太多了,周婉兒、尼姑,現在又來個王凝秀,就像姜雪甄說的那樣,天子以後有三宮六院,他不可能為一人側目,但只要皇長子出在她的肚子裏,她就能名正言順的站在天子身畔做皇後。
她母親說過,只要她有孩子,天子的心必然在她身上。
她終于打完了,兩只手腫的像豬蹄,回身見如意似在笑她,氣不打一處來,“今兒個這筆帳我可記着呢,你別再犯在我手裏!”
等她龍胎穩住,她頭一個不放過這賤婢!
如意但笑不語,目送着她回房砰的關門,有眼力的都看得出,天子瞧不上她這種做派,說句不當聽的,若不是知道她父親是武安侯,也算的上名門閨秀,只瞧她在宮裏做下的這些事,真像是下九流出身,姜雪甄與她同為姜家人,實在是一個天一個地,也難怪天子拿她做擋箭牌,蠢得不忍直視。
姜雪甄在窗邊看了會兒,心情沉浮不定,一瞬間是暢快,一瞬間想到天子那愠怒的俊臉又煩。
恰時如棠手捧着茶具進門,小聲說,“娘娘,王姑娘聽陛下說這套茶具是您母親的遺物,她不敢收,是魏公公送回來的,魏公公還替陛下傳了句話,陛下想喝這茶具泡的茶。”
他厚顏無恥慣了,好在還有點臉沒在王凝秀面前直接說出他們之間不堪的關系。
“泡吧,”姜雪甄說道。
如棠便在桌上擺了茶具,再放上黃銅小爐,點燃了炭火,燒上花茶,便悄悄到外邊兒去了。
爐上的茶水燒的噗噗響,屋裏進來人,将茶水提下來,往小茶杯裏滿上,杯中冒着蒸騰熱氣,他一手撿起一杯茶,踱着步子近她身後,将她抵在窗臺上,茶水送到她嘴邊,“把茶喝了。”
他身形高大,輕易就将人籠住,窗戶還是開着的,此時夜深了,院裏的宮女都被如意她們遣散回房了,只有她們兩人還守在門口。
姜雪甄白着臉,想掩上窗。
天子哂笑,“不是說愛花茶,怎麽花茶到朕手裏又不喝了?”
姜雪甄微轉臉,眼眸落在他面上,表情屬實難看,她若是不喝,他指定立刻瘋魔,她就着他的手,細細抿着茶水,雪頸微擡,眸垂下,慢吞吞喝着,猶如幼鹿飲水。
天子定定凝視着,她把杯裏的水喝完了,天子才大發慈悲的拉下窗栓,窗戶啪的關住,天子把茶杯放到茶幾,手臂圈在她腰上,把人托起來。
姜雪甄不得不雙手趴在窗臺上,任他拂開衣擺,軟聲說,“……你別發瘋。”
窗臺有些涼,天子另一只手臂橫在上面,讓她兩只手趴住,偏頭噙她的唇,“喜歡朕做的茶具嗎?”
姜雪甄忍耐着嗯聲,放松身體。
“朕給自己也做了一套茶具,宮裏只有朕和你有,如果朕再在別的地方看見你的茶具,朕會很生氣,今兒朕也很生氣,你得好好哄朕,知道嗎?”
天子纏住了細舌,聽她再嗯一聲,他拍拍她的腰。
“再擡一擡。”
作者有話說:
晚上二更在十點半左右哈!維持不熬夜!
後臺紅包已經發了,但是可能有延遲,大家等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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