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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

姜雪甄下意識又端量她, 到底是在書香門第長大,她身上有種從容端雅的氣韻。

先帝時,後宮各類美人衆多, 其中不乏貴女, 譬如如今的賢太妃和周太後, 在當時都是大士族出身,家中的男主人大多是朝中重臣,皇帝即便沒多喜歡她們, 看在這些臣子的面上, 也會給予極高的位份,平衡前朝後宮是帝王的需要, 這樣這些重臣才會對他忠心耿耿。

亘古不變的帝王權術, 現今的天子斷不會重用以前先帝器重的那批老臣,他想要擁有絕對掌控力,最好的辦法便是打壓他們, 啓用新臣, 新臣中或許還有部分曾是當年擁護章懷太子的後代。

所以天子應該會迎娶王凝秀為後, 以安當年擁護章懷太子的後代那批人的心。

姜雪甄想象着王凝秀成為皇後時的樣子, 大抵是儀态謙和,善待妃嫔,有這樣的皇後管束後宮, 後宮的紛争應該會少很多。

只是一想到天子, 就想到天子先前說過的話, 他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們之間的不清白,這樣他就可以順勢納她進後宮, 王凝秀還蒙在鼓裏, 她住在佛堂中, 卻不知隔着牆,即将要迎娶她的天子在跟先帝的女人偷情,若真有一日天子還将她納進後宮。

興許她與王凝秀也再不能像現在這般平和的坐在一起閑聊了。

縱然是被迫,她也對不起王凝秀。

王凝秀約莫是沒休息好,連打了幾個哈欠,姜雪甄便不留她了,任她告辭走了。

姜雪甄目視着她遠去,只希望張泉能送她出宮,她定保證不再回宮裏,不再沾惹這些是是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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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柔菀未婚先懷野種的消息一夜之間在大街小巷瘋傳,姜家雖不是累世士族,但也是京裏有頭有臉的權貴之家,這短短幾日,姜明不僅丢官棄爵,嫡女也鬧出這麽個醜事,惹得京裏權貴笑話,往昔姜家雖不說是門庭若市,但也常有客人往來,這回姜家丢了大臉,終日緊閉大門,那些貴客都聞風而散,姜家真可算是門可羅雀了。

所幸天子還沒想抄了姜家,這才讓姜家人還能住在自己的府宅裏。

這廂姜柔菀回府後就被姜明狠斥了一頓,罵她不檢點,不好好侍奉天子,卻在宮裏與他人私通,還搞出了野種,姜柔菀縱有萬般憋屈,也不願承認自己腹中孩子是野種,只說是天子一時震怒,不願認下這孩子,可姜明臉都丢盡了,這京裏稍有身份的都不會再看得上他家中,姜柔菀這胎不管是不是天子的,都得落掉,待姜柔菀落完胎,便絞了她的頭發,送去做尼姑,任她了卻殘生,只當沒這個女兒。

可姜柔菀拼死也要保住這個孩子,她跪在孟氏跟前哭求道,“母親!我沒有偷人,我對天發誓,我懷的是龍種!是姜雪甄勾引了陛下,陛下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才不願認我們娘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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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氏心裏一驚,便問她前因後果。

姜柔菀将自己在宮裏發生的事情悉數跟孟氏說了,孟氏聽的脊背發涼,最終決定先送姜柔菀離開順天府,她現今已在人前擡不起頭,往後再差也不過如此,若姜柔菀能平安生下龍種,或許還有一線機緣讓她們翻身,當下孟氏送了姜柔菀去鄉下安胎。

姜明得知此事後與孟氏大吵了一架,派人搜找無果,至此與孟氏生間隙,又無職務挂身,便與後院小妾日日尋歡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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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眼便到了臘月,離年關越近,宮裏的年味也就越重,還有各國使節來朝拜,宮中宴席隔三岔五不停歇,宮裏還請了僧道來做各種法會,只為驅邪避祟,只要有僧人尼姑在場,姜雪甄這個出家人都得過去,聽他們弘揚經傳,久而久之,她也學得一些佛法,有時還能與僧尼攀談一二,她鮮少出佛堂,再到人前也發現賢太妃與她疏遠了,倒不是刻意的,賢太妃也是個不喜熱鬧的性子,僧道法會之類的她從前就不愛看,如今做了太妃,就更不會來了。

姜雪甄與那高僧閑談了兩句,高僧目光炯炯的贊她談及佛法時張弛有度,是個與佛有緣之人。

但這話轉頭就傳到天子耳中。

這日天子在奉天殿擺下百官宴,後宮也設了賞雪宴,周太後做首座,幾位太妃分坐在兩邊,再有各家命婦貴女坐入席中,邊賞着歌舞,邊品菜閑談,倒也其樂融融。

百官宴過半時,天子借醉酒離場,在奉天殿偏殿見了張泉,張泉不是一人等在那兒,還有消失已久的富貴兒被五花大綁,嘴裏塞了塊布。

天子見着這不男不女的玩意兒便厭煩道,“朕不是說過,直接殺了,別帶回宮嗎?”

張泉朝他作揖,“陛下,微臣本來确實要殺他,但他說出的事情太、太難以啓齒,微臣覺得還是要陛下聽過後,再決定殺不殺他。”

天子撩起衣擺坐下,手摁着眉心等話。

張泉扯下富貴兒嘴裏的布,“你跟太後娘娘之間的龌龊,還不快跟陛下說清楚!”

天子頓了下,擡眼戲谑的看着富貴兒,“你跟太後有龌龊?”

富貴兒趴在地上瑟瑟發抖,“是、是……”

“什麽時候的事?”天子問道。

富貴兒忙顫說,“有些年頭了……當年先帝身子骨越發不行了,太後娘娘感到寂寞,又見奴才生的清秀,便叫奴才一直跟在她身邊服侍她。”

“這麽說,你不是太監了?”

“奴才、奴才是太監。”

富貴兒不敢擡頭看人,抵着地面說話聲都掐着嗓子,又細又尖利,是太監獨有的腔調。

“……奴才雖是太監,但也會使些叫太後娘娘滿意法子。”

天子面顯稀奇,和張泉對視一眼,張泉自覺垂了頭,天子秉着好奇心問他,“都使得什麽法子?”

富貴兒剛要老實回話,天子想到周太後那張老臉忽感惡心,“別說了。”

富貴兒縮在地上直打顫,生怕他一時動怒砍了自己。

天子問他,“太後叫你去辦什麽事兒?”

富貴兒不敢隐瞞,“叫奴才去一趟荊州,帶一個認識您的人回來。”

天子啧一聲,知會張泉,“把他嘴再塞上,關起來,以後有用。”

張泉把布塞回富貴兒嘴裏,拽着人從旁邊的側門出去,不一會兒又回來了,只見天子要走,便問道,“青州白蓮教,陛下作何打算的?”

“朕這幾日在思索,目前暫不能先派兵前往,朕命你先遣人去青州密查,若有白蓮教煽動當地百姓暴動以及沿邊倭寇擾亂頻繁,速命當地衛所和中軍都督府戒備,”天子沉聲說。

張泉道,“若局勢失控,陛下想好調勇衛營中多少人馬趕赴青州?”

天子神情微凝重,“朕至少得派出五萬人。”

勇衛營共有十萬兵,個個骁勇善戰,天子即位後,由天子下令着重從地方衛所、各都督府抽調出最精銳的兵力組建成的,勇衛營平素鎮守京中,但若京外有戰事,便會被天子派遣出去作戰,他們所用的武器是全大魏将士中最精良的,座下馬匹也是最好的戰馬,乃是天子最得意的營兵。

張泉便知天子心有成算,默了默道,“王姑娘過完年十七,正是大好年華,陛下莫要蹉跎了,您娶她為後,也能安太子殿下舊臣之心。”

天子有些心煩,“朕說了,朕的後宮不用你指手畫腳,你想娶她朕可以給你們賜婚,你若是再用她來煩朕,不想她死,就趁早把她領出宮去。”

天子踏步出了門。

張泉皺緊眉看他繞道回後宮去了,緊住腰間佩刀,自回府衙辦差。

--

賞雪宴也過了大半時辰,各人或前或後離座整理衣冠,姜雪甄倒沒這麽多麻煩事,她出家後連頭飾都省了,成日一件海青袍,也就不在意什麽儀容衣冠不整。

但如意近她耳邊小聲提醒她,“娘娘,您該喝藥了,如棠把熬好的藥端去了廂房,您還是先去喝藥,待會兒再回來也好。”

喝的自然是能讓她身體好轉,可以懷孩子的補藥。

姜雪甄身姿不動,仍端坐着。

如意沒法,只得手扶到她胳膊上,半用了些力托人起來,“娘娘得罪了。”

姜雪甄不得不起身,坐在她身旁的賢太妃瞧了她一眼,兩人目光遇着,她從賢太妃眼中看到了驚愕,大概是震驚她一個太妃,竟被宮女強行扶了起來,姜雪甄不想再連累她,錯開眼任由如意扶自己出去。

兩人一路無話,到廂房前如意放了她,和如棠一左一右站在門口,像在佛堂一般,守着她的卧房。

姜雪甄閉住眼,随後推門進去,這會兒上夜了,屋裏的桌上亮着一盞燈,燈邊放着一碗尚在冒熱氣的藥,她沒看到天子,天子大約還在奉天殿,她心底松了口氣,走到桌邊欲端碗,突有股暖熱從後方将她包住,天子一條手臂罩在細腰上,矮身吻她的鬓側,在一點點的嗅,姜雪甄聞到他身上的酒氣,眉微蹙,彎着腰差點趴倒在桌上,天子握住了她的腰,用空着的手端起藥碗喂到她嘴邊,“朕不喂你不喝,今兒怎得自己要端碗了,是想念朕了,朕也想狠狠疼你,快喝藥,讓朕疼。”

姜雪甄的嘴唇無促開了些,他慢慢的喂進去,看着那紅豔豔的舌,喉間發緊,直到那碗藥下肚,她已顫起了睫,被他抱起來放到鏡臺前的玫瑰椅上,他捏起她的臉,回頭看鏡臺上的銅鏡,正正好能看清她整個人,他望着鏡裏人神情略邪肆,“高僧說你張弛有度,高僧說了不算,得朕來試,你自己看你算不算張弛有度。”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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