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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跑了,朕找不到她◎
紫禁城的雨下了一夜, 姜雪甄躲在提督衙門的議事堂中,手裏抱着熱茶慢慢喝着,身體暖下來, 耳聽着門外的禁衛來回走動, 還有張泉的調令聲, 那些禁衛不停的出入衙門向張泉彙報搜查情況,都是一無所獲。
姜雪甄有點佩服張泉,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 讓她藏身在這衙門裏, 誰也想不到她會在這裏,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 張泉顯然很了解天子。
她喝完了茶, 外頭的走動聲也沒了,須臾議事堂的門開了條縫隙,一只手遞進來普通太監穿的湛藍貼裏并着帽子以及一塊長長的紗布, 姜雪甄接過來, 那手帶上門, 她小心闩好門, 開始換衣裳。
她用蒙汗藥迷暈了如意和如棠後,換了如意的宮女服,再把如意放上床, 如棠則被她扶回她們宮女住的下房, 今晨她特意起了大早, 她做完這些事後,天兒才蒙蒙亮, 她穿着宮女服, 低頭走出去, 都沒人能注意到她,張泉就等在禦道上,他們一前一後,隔得很遠,等到了衙門這兒,張泉把所有衙門內的屬官都遣去奉天殿值守,她便輕松進來了。
她脫下身上的宮女服,拿起紗布往自己身上裹,她不能矯情,也沒有時間讓她矯情,想逃出去,就得讓自己的身體看着像個男人,這樣穿太監服,才不會被人發現是女人。
她穿好太監服,帽子戴在頭上,微微低頭,學着太監在堂內走兩步路,待走順了,才開門站了出去。
張泉站在門口,屋檐上的雨像倒下來一般,還有電閃雷鳴,張泉那張古板的臉顯出幾分蒼白,他撐開了傘,遞給姜雪甄,“勞您給微臣打傘了。”
姜雪甄接了傘柄,像尋常小太監一般,弓着身,點起腳尖,将傘舉高,打在他的頭頂上,小心的走在他身旁,随着他一起出了衙門,他們走的很快,姜雪甄的靴子裏進了許多雨水,潮濕的連走路都有些打滑,那把傘是緊着張泉打的,她的後背也被雨水打濕了,乍暖還寒的天氣,涼意一陣陣往她骨頭裏鑽,但她能忍得住,只要 一想到馬上就能離開紫禁城了,她就什麽都能扛得住。
這幾日她一直在幻想,等出了紫禁城,張泉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她要找一處僻靜的小院,養一條小黃狗,再請兩個護院,春日看花,冬日賞雪,再不用想過往的是是非非,她只是她,不是任何人可以随意糟踐的所有物。
她跟着張泉這一路都沒遇上什麽人,提督衙門這邊過了一道宮牆,就出了後宮,張泉府裏的馬車停在門口,有侍衛經過,看他上馬車,便數落她,“你這小太監不知道扶着點兒張提督?張提督身上有傷,你可小心着點伺候。”
姜雪甄很上道,擡手扶住張泉的胳膊,張泉微僵,随後若無其事的上了馬車,姜雪甄也踩着馬凳爬了上去,進馬車裏才算徹底放下心。
張泉對馬夫道,“回府。”
“等會兒!”
不遠處傳來王凝秀的聲音,不等張泉再說話,王凝秀已經近到車前,竟直接掀起車簾。
姜雪甄原本是坐下來的,馬車裏狹窄,她這個人沒法藏,王凝秀一掀簾子,她立刻扭過臉,以期不被王凝秀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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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泉直接站起身擋到了車門前,低頭問她,“雨這麽大,你怎麽來了?回佛堂吧,你身體要是淋了雨,恐引發心悸。”
王凝秀怔怔的盯着他身後,放下了簾子,用輕快的語氣說,“聽說兄長被陛下打了二十棍,我不放心過來看看,我這就回去了。”
她打着傘往回走,眼淚在眼裏打轉。
原來張泉心裏人是姜太妃,張泉冒着風險把姜太妃帶出宮,姜太妃願意跟着他。
他們是兩情相悅的,只是被天子拆散了吧,她又何必再期盼着有朝一日張泉會回頭看她一眼,她想到當時姜太妃笑着跟她說張泉救過她,姜太妃那樣的美人,誰救過她都會念念不忘,她怎麽就信了張泉說的不記得呢。
也只有她傻。
或許她該聽從張泉的安排嫁給天子,即便沒了情愛,也至少能保後半生榮華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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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一路暢通無阻到了提督府,張泉吩咐車夫将馬車趕進府裏,停在後院便讓人離開了。
出了紫禁城,雨倒是停了,姜雪甄随着張泉一起下了馬車,這二品大員的府邸果然比姜家氣派的多,雖不如宮裏富麗堂皇,但已是極好的府宅,那些婢女小厮候在屋廊下,一見着他們下馬車,各自忙活起來,有上前扶張泉的,有揭簾子迎人入內的。
姜雪甄默不作聲的跟在張泉身側,張泉對那些下人道,“都下去,我有話與這位公公說。”
下人們便都退散開。
張泉引着姜雪甄進自己卧房,他似有些局促,“陛下已經下令在全城張貼太妃娘娘的畫像,以盜賊的名義抓捕太妃娘娘,目前不便出京,還請太妃娘娘暫時屈居府上。”
看起來就像是不善言辭,不像文官那般口舌生蓮。
姜雪甄身上濕透了,冷的打寒噤,“我已經出來了,你不用再叫我娘娘,可否先容我換身衣服?”
張泉才發現她穿的那件貼裏被雨打濕了,衣擺都在滴水。
他連忙讓出自己的卧房,片刻就有丫鬟送進衣服。
姜雪甄換下濕掉的太監服,解了裹胸布,穿上厚實襖裙,身子才慢慢回暖,她随意給自己挽了一個髻,僅用木簪別住,望着鏡子裏的人,這身素絨繡花襖裙穿上後,她自己感覺稍微壓了些身上的氣韻,這麽看着,好像就是個普通婦人,不會有人發現她是從宮裏逃出來的太妃。
外頭進來送衣裳的丫鬟,眼睛往她臉上看,只瞧着她素面朝天,過于素淨才看得出她臉上肌膚有多細嫩白淨,她這麽站在人前,整個人雪豔清靈,木釵素衣不掩真國色,不由暗暗驚嘆着這等美貌怎麽會是個普通的鄉野村婦,她們也是見識過京中的那些貴婦人,個個兒穿金戴銀,儀容舉止矜貴典雅,但到了她跟前,只怕都不夠看的。
方才她在外邊兒,只聽爺跟前的小厮說,這婦人家中丈夫沒了,路上遭人擄劫,差點進了賊窩,是爺給救下來的,暫時住在府裏,等她找到親人了,就讓她出府。
丫鬟也是個有眼力見的,這婦人長這副模樣,是個男人見了都走不動路,只怕往後要被爺收用。
“我們爺回宮裏上值去了,讓奴婢先帶夫人去明柳院歇息,爺說夫人缺用什麽盡管問管家要,只當是在自己家裏。”
姜雪甄道了聲好,跟着她去了明柳院,院子不大,離外院較遠,勝在安靜,姜雪甄很喜歡這院子,便就暫住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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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雪甄的畫像貼的滿京都都是,連着幾日下來,京都的那些百姓自告奮勇,抓了不少認為像那畫像上的女子來見天子,天子見了十數個,沒一個是姜雪甄,京中找不到,他便讓擴大搜捕範圍,姜雪甄的畫像逐漸貼的到處都是,卻還是抓不到人。
姜雪甄失蹤的日子越來越長,天子的脾氣也一日比一日更暴躁,他想不明白,宮廷森嚴,姜雪甄一個女人怎麽能逃出去,蒙汗藥除了賢太妃還有誰能送到她手裏,除了賢太妃,還有誰能把她帶出宮,可是他派人盯緊了賢太妃,根本不見賢太妃宮裏有宮女太監與宮外人接觸,賢太妃答應了他去南京,他抽調了人手去送太妃們去南京,也将送人的馬車、宮人裏裏外外都查了一遍,姜雪甄并沒有藏在其中。
天子這時方有了急躁慌亂感,以姜雪甄的性子,第一次被他知道是賢太妃助她出逃後,就不會再讓賢太妃幫她,她不是什麽良善之輩,大抵也不在意賢太妃的死活,畢竟張嬷嬷都在他手裏,她照樣不管不顧的私逃。
她不會再允許自己像上次那樣被他輕而易舉的抓回去,有人在幫她,她藏在一個他找不到的角落裏,等着他放松警惕,便趁機遁出他可掌控的範圍,從此天涯海角,他別想再抓到人。
宮裏桃花結出花骨朵兒,天子去看望張嬷嬷,張嬷嬷住在景山南面的一個閑置院子裏,天子過去時,院裏的兩個小宮女爬到樹上摘桃花,吵嚷着讓張嬷嬷教她們做桃花餅,張嬷嬷坐在樹下邊做着針線活邊與她們說笑,看見天子過來了,讓那兩個小宮女端了凳子讓他坐,小宮女們很自覺地退開了。
天子沒坐凳子,站在她面前,看她一針一線的縫着衣服上的破洞。
“這衣服破成這樣,你可以扔了。”
張嬷嬷笑呵呵,“扔了多可惜,奴婢穿着它有些年頭了,舍不得扔。”
天子靜看着她在那破洞上縫了一朵桃花,陣腳細密精致,像極了姜雪甄的陣線,他聽張嬷嬷問,“陛下來找奴婢這個老太婆是為了太妃娘娘?”
“她跑了,朕找不到她,”天子說。
張嬷嬷手一頓,“陛下以為是奴婢把她藏起來了?”
“你沒那個本事。”
天子問她,“朕把她關在佛堂裏,誰都不能接近她,朕想不通宮裏還有誰會幫她?所以朕來問問你。”
張嬷嬷手搭着膝頭,嘆氣道,“宮裏人都是各掃門前雪,誰會幫一個無權無勢的太妃,您關着她,就該想到有一天,她受不了了會跑,她從小性子就很倔強,從來不會跟奴婢說自己的想法,你來問奴婢能問出什麽?她心裏若是想逃了,奴婢也不能絆住她,您失算了。”
天子僵站着,“朕要是殺了你,她是不是就能出現了。”
張嬷嬷繼續做手裏的針線活,“您殺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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