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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搖◎

床上人有好一陣才問吳太醫, “……沒診錯?”

吳太醫手揣進袖子裏,敬着她,“沒診錯, 娘娘才有一個月身孕, 微臣方才把脈, 娘娘身體虛弱,胎像也有些不穩,孕中恐受累, 這初孕三個月還得當心, 盡量卧床将養,微臣會開好安胎藥, 娘娘切記憂心勞力。”

她有孕, 吳太醫很是松一口氣,她身子原就弱,又自己偷偷用了零陵香, 他用補藥調養了好幾個月, 才将她的身子慢慢調養好, 先前天子幾番交代想讓她懷上龍種, 吳太醫也有壓力,現今是終于懷上了,只是可惜天子親征青州, 不然他聽到這消息, 必然龍顏大悅。

叢夏沖一旁芸子遞眼色, 芸子帶吳太醫下去開藥。

過了一陣,芸子端進來安胎藥, 叢夏将軟綢水紅金絲霭霞紗帳挂好, 姜雪甄還發着愣, 叢夏小心扶着她靠在枕頭上,接了芸子手裏的安胎藥用勺喂她,“娘娘喝藥了。”

安胎藥是現熬的,能聞見苦澀的藥香,換了之前喝的補藥。

終于如了天子的心願,懷上了他的孩子。

姜雪甄知道這天會來,但突然來了,打的她措手不及,其實是有先兆的,她的癸水這個月沒來,她用膳的口味變了,她只是沒往這上面想過,那麽多日經受天子癡纏,懷上了是順其自然的事。

去年入冬的時節,她寧願用零陵香來避孕,也不願懷孩子,那時候即使被天子發現了,她也沒低頭,她想的是怎麽也不能跟他再珠胎暗結,是他逼迫的她,是他讓她背上罵名,縱使她曾經有錯,她所付出的代價也過了,她曾想着,就算她被迫懷孕,她也會想辦法将這孩子堕掉。

但到了今日,她思緒很亂,她竟不知道該怎麽辦。

“娘娘快喝藥吧,”叢夏小聲道。

姜雪甄輕輕道,“先擱着吧。”

叢夏笑着說是,藥碗給了芸子,起身對她道,“娘娘一個人在屋裏悶,你陪着娘娘,過會子等藥不燙了,再喂娘娘喝。”

芸子點點頭,叢夏就放心出去忙乎別的事情去了。

芸子手裏捧着碗,這藥也不是很燙,皇貴妃還讓擱着,估計沒一會兒就冷了,叢夏姐姐也不勸勸,芸子偷偷看姜雪甄,她面色有點憔悴,細密長睫微垂,膚白盛雪,雲鬓鴉黑,更襯的她出塵脫俗,她這麽好看,剛剛太醫就說她身體弱,以前也聽人說過她是個病美人,不懂陛下怎麽舍得折騰她。

若、若她是男人,她一定不舍得傷害她。

芸子怕藥放冷了,對姜雪甄道,“娘娘,您把藥喝了吧。”

然而姜雪甄像在走神。

芸子嘟哝道,“奴婢知道您辛苦,可您也得喝藥啊。”

她瞅着姜雪甄,姜雪甄仍沒回神,她便自己嘀咕着,“娘娘如今身懷龍種,更應該保重身體,奴婢不會說話,但記得奴婢娘說過,她懷奴婢的時候也很艱難,那會兒爹生着病,家裏窮的揭不開鍋,只能靠祖裏親戚接濟,但娘跟奴婢說,她最懷念窮日子,娘說,她懷奴婢的時候最開心,是奴婢讓她有了活下去的希望,那會兒就算孕裏吃不下去飯,她也會逼着自己吃,她說做母親的,都舍不得自己孩子。”

姜雪甄腦海裏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她很小的時候,常會做夢夢到一個女人,她看不見女人的臉,卻被女人抱在懷裏,寵溺的叫着她甄兒,那時因為聽多了母親惡毒的話語,她自己對母親會恨、會難過,即使在夢裏,她也會推開母親,然後聽着她不解又失望的喊她甄兒,一聲聲甄兒,常會将她從夢裏吓醒。

後來她得知了真相,被姜明趕去老宅,午夜夢回時,再也沒有夢到過她。

她曾經想過,母親大概對她沒有多少愛,她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姜明,也許她死的最後一刻,都愛着姜明。

她之于母親而言,是不重要的。

可張嬷嬷說,母親當初懷着她時,給她做了許多小衣裳,許多孩童玩的小玩意兒,都被姜明扔了。

她是盼望着她降世的。

“以後娘娘生下了小皇子或者小公主,就不會孤單了,”芸子道,她想着現在皇貴妃也沒娘家了,懷了龍種至少以後在宮裏有了依靠,這多好啊。

姜雪甄心裏動搖了,她懷的是自己的孩子,她也逃不出天子的手掌心,至少有個孩子能陪着她。

芸子試探着喂她藥,但見她張口,才趕緊讓她喝下去,待一碗藥喝完,有樣學樣的扶着她睡倒,蓋好了毯子,不敢再打攪她,兀自出去了。

姜雪甄手覆到腹部,感觸不到什麽,她驀然安心了下來。

——

青州這裏,天子聲勢浩蕩的抵達青州地界,又使得那城裏白蓮教忌憚,但他們手中有王凝秀,原想的是,張泉都差點因為王凝秀死了,天子自然也會因着王凝秀不敢攻城。

青州城內白蓮教有所松懈,卻不想天子到達青州第二日拂曉竟直接攻城。

天地一片黑,天子率七萬大軍兵臨城下,仰頭見那城樓上,王凝秀被一人持刀扣住,那人急聲道,“退後!再不退後,我就殺了她!”

這些白蓮教徒顯然是太不把他當回事,竟然城樓上的守兵都沒多少,舉着火把,武器都沒幾個拿,大概是真的以為,他會像張泉一般,會被威脅到。

天子坐在馬上,仰視着城樓上的王凝秀,火把的光照在她面上,當真是面如死灰,天子一剎那間有過不忍,喊話道,“放了永安郡主,朕留你們全屍!”

那些人見他顧及,更是不可能放人,一味的讓他撤兵。

天子雖有不忍的念頭,但不會因這點不忍便壞了大事,他揚聲道,“攻城!”

将士們有乘着沖車①撞城門,也有扛着雲梯爬城牆。

成樓上的那些人是靖海衛所統領下的兵士以及白蓮教徒組建在一起的雜兵,沒有經過極正規的訓練,乍然見他們如此熟練的進攻掠勢,都驚慌失措了起來,成樓上挾持王凝秀的那個人慌忙沖身邊人道,“快通知下去!狗皇帝率大軍攻來了!”

他一把将王凝秀扔在地上,舉刀欲砍,忽聽身邊人驚呼,“城破了……他們爬上來了……”

緊接着就聽見一陣陣喊殺聲,那人見城樓上果然有将士爬上來,城樓底下城門也被撞開,那七萬精兵沖進城裏,他們的人根本無力阻擋,幾乎是碾壓式的被斬殺,他們氣勢嚣張的踏過屍體,約莫一會兒就能上城樓,那人也慌了神,舉刀仍想殺了王凝秀,可誰知被一箭射穿胸口,應聲倒地,他的下屬全吓得不顧王凝秀,四散跑開。

王凝秀癱坐地上動都不敢動,良晌張泉到她跟前,把她拉了起來,快速問一句,“郡主有沒有受傷?”

王凝秀看見他就眼眶濕潤,搖頭道,“我沒受傷,對不起……我、我……”

可張泉聽見她說自己沒事,便對随身将士道,“你先送郡主離開這裏。”

王凝秀只見着他頭也不回的下了城樓,倏然眼中頹喪,跟着将士下去,被一路送回軍營裏。

這邊一攻進城,城裏混亂一片,那近一萬的雜兵死的死逃的逃,天子策着馬進城,吩咐底下将士道,“不可傷及無辜百姓,抓到淳于洪重重有賞!”

将士們四散在城中搜找,卻發現那淳于洪帶着周婉兒和姜柔菀等人早已逃之夭夭,只有靖海衛所的總兵跑的不快,被抓了回來,被天子當場處決了。

這仗打的實在輕松,青州輕而易舉就被奪回來,天子于當日帶衆将士入城,青州當地蕃司衙門裏的屬官一個不落的全部被下了牢獄,天子住進靖海衛所,當先做的一件事就是命将士先巡視沿海,凡遇倭寇,格殺勿論。

果然沿海游蕩着不少倭寇,都被将士們給清剿了,以最快的攻勢将青州穩住,也沒讓倭寇有機會入境地,更是震懾住了妄想接機侵占青州沿海的倭國。

但是淳于洪逃走,終究是天子心裏一根刺,他及時發下追緝令,希望能盡快抓到人。

當務之急,是要先重塑靖海衛所。

就這事兒,天子與張泉商議了好幾次,最終決定從中軍都督府抽調人馬過來,至于都督府缺的兵力,今年可招兵來補充,但靖海衛所的總兵一時倒想不出讓誰來。

天子不欲在青州久留,臨離青州城前一晚,他與張泉一起喝酒,君臣二人經歷了許多事,過往猶似今朝。

天子覺得自己虧欠張泉,張泉跟随他這麽多年,一路護他登上帝位,到頭來,他卻讓張泉娶了王凝秀。

“這次永安惹禍,差點害的你喪命,朕心中有愧,你若不想再與她做夫妻,朕回京就下和離诏書。”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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