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貪戀肉.欲不是好事。——淩晨三點多我躺在床上,失神地看着天花板,心想。

這段時間傅之珩被迫禁欲,好不容易得到我的允許,恨不得把積攢了大半個月的精力都發洩到我身上。

我被折騰到幾近崩潰,然而他無動于衷,說什麽都不肯放過我。

我猜他一定存了點見不得人的小心思——只要我受不了了,接下來一段時間不僅他不可以碰我,沈南嶼也不可以碰。

我垂眼看過去,傅之珩裸着上身站在床尾喝水,随着仰頭吞咽的動作,幾滴汗珠順着喉結滾落,在肌肉硬朗的胸膛上形成淡淡的水痕,昏暗燈光下愈發顯得暧昧。

我收回目光,疲倦地閉上眼睛,半睡半醒間感覺到有人握住我的膝蓋輕柔撫摸,然後兩片溫熱的嘴唇貼上來,低聲喃喃:“青了……”

青了是怪誰……陷入昏睡前,我在心裏無聲地抱怨。

第二天一早周航打電話把我和傅之珩吵醒,神采奕奕地說飛機和酒店準備就緒,随時恭迎我和傅之珩駕到。我沒睡飽起床氣嚴重,煩躁地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腦袋,傅之珩一邊安撫我一邊壓低聲音,強忍着罵人的沖動對電話那邊的周航說:“你沒事學什麽太監?我和小鷺是去玩不是去微服私訪。”

兩人扯皮了幾個來回,傅之珩告訴周航,這次同行還有我的一個朋友。

“小時交新朋友了?”周航的大嗓門隔着被子傳進我的耳朵,“好事兒啊,從來沒見他主動交過朋友。”

得知所謂的“新朋友”是他見過的那個A大校樂團小提琴首席,周航拖着長音嗷了一聲,恍然大悟道:“小沈啊,怪不得。”

“怪不得什麽?”傅之珩的語氣明顯不高興。

“那麽優秀,怪不得能入小時的眼。”周航說。

傅之珩哼了一聲,問:“酒店房間夠嗎?記得給他單獨安排一間,我和小鷺住一間。”

“這還用你說,”周航不滿道,“我還沒摳門到讓你們擠一間房。”

一個電話打完,傅之珩睡意全無,自言自語地嘟囔着什麽,我沒聽清,八成是抱怨周航老頭作息,一大早擾人清夢。抱怨完他把我的被子拉下來,掖了掖被角,柔聲說:“蒙着頭睡覺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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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敷衍地嗯了一聲,沒有理他。

我不起床,傅之珩也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只能躺下來繼續陪我睡。

身旁總有他窸窸窣窣的聲音,我睡不安穩,半睡半醒中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腦海中緩慢地回想起剛才周航和傅之珩的對話,夢呓般搖了搖頭,喃喃說:“不是……”

傅之珩聽到了,湊近我輕聲問:“不是什麽?”

“不是因為南嶼優秀……”我含糊不清地回答,“是因為……”

因為……話到嘴邊我又卡住了。

沉默了很久我差點重新睡着,迷迷糊糊地聽到傅之珩問:“因為你喜歡他嗎?”

喜歡?我搖搖頭,緩緩說:“也不是。”

傅之珩明顯松了口氣,好像只要不是這個回答,其他什麽都可以。

“沒事,不重要。”他摸了摸我的發頂,“睡吧寶貝。”

我卻仍然以為自己在夢裏,自顧自地說着夢話:“我好像,從來沒有被人那麽喜歡過……怎麽會有人願意把自己擁有的一切,全部都給另一個人……”

甚至不只是全部,沈南嶼常常讓我覺得,就算我想要他沒有的東西,他也一定會盡全力滿足我。

我想,他明明可以自由自在地談一場純潔浪漫的校園戀愛,卻把生殺大權交給不會給他愛、甚至不會給他承諾的我手裏,勇敢而堅定,像飛蛾撲火。

人真的可以為一段沒有未來的關系付出到這種程度嗎?

我不知道。

身旁安靜了很久。當我以為自己已經陷入沉睡,我又聽到了傅之珩的聲音。

他很輕地笑了一下,說:“原來,我輸在這裏。”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一只溫暖的手輕柔地撫摸我的臉頰,“是嗎小鷺?”

“在你十七歲的時候我沒有追你,所以在你二十七歲的時候,我要看着別人用我沒有表達過的愛意打動你。”

“你說,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究竟是不是好事……”

是傅之珩嗎?他聽起來好失落。

人在睡夢裏或許會變得稚拙,我想要安慰他,但睜不開眼睛,于是本能地用自己的臉輕輕蹭他的掌心,想告訴他不要再難過了。

傅之珩動作一滞,過了很久,彎腰親了親我的額頭,嘆息般地說:“你讓我怎麽辦好?”

我回答不上來,無意識地搖了搖頭,臉頰又蹭過他的掌心。

“小鷺,”傅之珩的聲音從來沒有這麽溫柔過,“我也愛你。不比任何人少。”

我做了一個很長很久的夢。

夢裏傅之珩十七歲,在教室外等我下課,他的校服襯衫總是穿得不守規矩,領帶松松垮垮,胸前垂落一根白色的耳機線,見我看他,他摘掉耳機沖我露齒一笑,無聲地說:“等你。”

之所以知道這是夢,是因為沈南嶼也出現在夢裏,同樣是意氣風發的十七歲,坐在我前座,認真地聽老師上課。

仿佛後腦勺長了眼睛一樣,我不過因為傅之珩走神了幾秒鐘,沈南嶼就回過頭來,曲起指節輕輕敲了敲我的桌子。我收回目光,見他面無表情地一歪頭,示意我專心聽課,雖然故意擺出一副嚴肅的樣子,目光卻是柔軟的。

我餘光瞟到窗外的傅之珩,他惡狠狠地瞪了沈南嶼一眼,做了個揮拳的動作,像個幼稚鬼。

後來放學,沈南嶼拿着他的筆記本說有個地方不太明白,問我有沒有別的思路,剛好那裏我也不太懂,就和他一起看了看。

不知不覺其他同學都走光了,教室裏只剩我和沈南嶼兩個人,我正專心在草稿紙上演算,門口突然傳來啪啪啪的拍門聲,回過頭看見傅之珩一臉不滿地站在那裏,沖沈南嶼說:“姓沈的你有完沒完,天天纏着我男朋友幹什麽!”

思路被打斷,我有點不高興,沒好氣地問傅之珩:“誰是你男朋友?”

傅之珩瞬間蔫了下來,嚣張的氣焰熄滅大半,小聲嘟囔說:“早晚的事嘛……”

“你有事就先去吧,”沈南嶼好脾氣地笑笑,“我自己再算一遍。”

我回過頭,“不用理他。”

……

夢裏的一切都像真的,連窗外灑進來的陽光都好像有溫度。醒來後我恍惚了很久,好像經歷了一段既屬于我又不屬于我的人生,那些遠去的背影,仿佛真實地來過我的生命。

如果有平行世界的話,但願他們都能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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