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1)

底下一通混戰,大雨裏似乎有雷鳴陣陣,原本就陰沉的天如同被浸了一層殘墨,陰霾就這麽消無聲息的壓了下來。

那時有時無的響聲由遠而近,聲音不大,卻隐隐覺得腳下的大地正在以一種難以承受的狀态痛苦抖動,就像萬裏長空被千軍萬馬踩破,天嘩啦一下就塌了,傅雲飛給震得一個趔趄,簡行非停下了動作。

底下混戰的人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定格。

壓抑,太壓抑,整個世界的動靜就好像在這一刻停擺,每個人的呼吸滞緩,忘了動作……

山壁上的單沉在沉渾的巨響中擡頭,驚然變色!

“山體滑坡——”

他的聲音被陡然而來的磅礴吞沒!

“哈哈哈哈……”

蔣先生發了狂似的仰天大笑,不知道時哪裏來的一股罡氣,第一時間就抱住了傅雲飛的腰。

簡行非下意識仰頭,逃無可逃的這種情況下,他只想着看他最後一眼,卻見他的身影,如一只展翅的鲲鵬,張開羽翼,決然撲了下來!

眼前一黑,天地的萬種聲音如魔音穿腦,又如深海壓力,從耳道穿破耳膜撞進腦仁,渾渾噩噩間他只知道自己被撞倒,跌進一個深坑。

泥漿和碎石被地心引力吸引,沿着山壁往下滑,就像是往建築框架裏灌水泥一樣嘩啦啦往山道裏注入。

簡行非扯着頭發,迫使自己擡起沉重的腦袋,單沉,單沉,在哪裏???

他這才發現自己落進的是一個山壁的縫隙,山體上的石料噼裏啪啦在面前砸落,泥漿沒入小腿,如果運氣好的話,這裏是個天然屏障,可是,單沉在哪裏?

“你快走!”傅雲飛狂吼,單沉在傾瀉的泥漿碎石裏雙唇緊抿,目若凝淵,不怕死的往這邊奔。

他伸出手想拽住傅雲飛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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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死,正好!”昏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攥住單沉的衣角,随即猙獰的狂笑,“哈哈哈哈……”

單沉重心不穩被撲倒在地,鋪天蓋地的泥石流瞬間把他淹沒。

混沌中背心一緊,他被人大力給扯了出來,腰上還有一雙手,整個人又往下一沉,旋即腰上那雙手被迫松開,随着一聲攢盡全力的嘶吼,他被甩飛出去,回眸時,仿佛看到有雙眼睛,帶着超然物外的笑意,恍若聽到他悠長的籲了一口氣,溫柔喚道:“單燃……”

眼前景物快速倒退,落下時跌進一個溫熱的懷抱。

“傅雲飛,我和你不死不休!啊——”

聲音戛然而止,被淹沒在又一波巨響裏。

他被按住頭,被緊緊護在懷裏,乖乖的閉着眼睛,自動過濾一波波噪雜的轟響,在這個安心的懷抱裏,他可以什麽都不用想。

單燃,傅雲飛……

他們的交集可能并未在那一年,那一日,因為無緣而錯過。

無論他們的選擇是哪一道分岔口,相信最後都會殊途同歸。

而他,這一次,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路——他和他的單行道!

……

尾聲

“因為沒有找到遺體,也沒有直系親屬,按照他的遺囑,他儲物櫃裏的所有遺物全都交給你,在這裏簽個字就可以領走了。”李廣濤垂着眼睛,将一張表格遞給單沉。

單沉簽好字,接過一個透明膠袋,旁邊還有一套疊的整整齊齊的警服,警帽擺放在四方塊的警服上面。

“你有什麽打算?”李廣濤問。

單沉想了下,道:“我想還是會回內地吧。”

李廣濤點了下頭,道:“要是有需要幫忙的,直接找我,我答應過傅雲飛,會照顧你。”

單沉不禁莞爾,“我不是小孩。”

李廣濤搖頭一笑,起身送他出門,兩人一起進電梯下一樓,電梯在四樓停了下來,“叮咚”一聲,電梯門開,卻沒有人進來。

“這一樓是什麽科?燈光好暗。”單沉覺得奇怪。

李廣濤往外看了一眼,“可能是燈壞了,不過這裏很少有人來,也無所謂。”他按鍵關電梯,自言自語道:“大白天陰森森的……”

電梯門合上的那一刻,站在角落的單沉清楚看到電梯外走廊拐角的一個身影一閃而過,他的脖子上挂的……

“你怎麽了?”李廣濤奇怪他怎麽突然臉色發白。

是看錯了吧,那個吊牌也許只是差不多的樣子。

“剛才那一樓,是什麽科?”單沉追問剛才的問題。

可能是警局機密科室,李廣濤頓了一下,才道:“是疑案整理科室,各地未偵破的疑案都在這裏整理分類,常有各個地區的刑偵專家在這裏交流座談。”

單沉“哦”了一聲,也不好多問,只是那個一閃而過的身影,卻像是一個鋼印,刻在了腦海裏。

從警局出來,他回了傅雲飛的家,最後做了一次打掃,關掉了天然氣閥門,這裏怕是短時間不會再過來了。

做完清潔,他靠進沙發裏,掏出手機,上面的日期顯示十月七號。

從越南回來到現在,已經一個月了。

因為要辦理傅雲飛的後事,他和簡行非在機場分別,各自奔赴兩地。

永幫被b省警方大清掃,而後姓蔣的各種罪證被落實,雖然屍骨無存,但是他走私軍火是不争的事實,他的父親也被中-紀-委調查,這種情況下,簡豐遠離風暴中心前往美國,是非常明智也是勢在必行的。

他打開背包,掏出存折,上面是他的積蓄,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剛剛滿七位數,在香港不夠買下一個衛生間大小的面積,傅雲飛的房子他想保持原樣,不會去動,他存折上的錢從來沒超過三位數,就算是有留給他一筆錢,他也不好意思去用,所以留在香港是不可能的。

現在b市還沒平靜,就算是平靜了,這錢也只能買下五環以外的商品房,簡行非既然喊他一聲老公,兩人在一起過日子,當然是當老公的出錢買房。

原來一個人的時候,從來沒想過以後,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雲,将金錢視如糞土,現在多了一個人,才知道錢是這麽的重要。

從警局領回來的透明膠袋裏,全是傅雲飛儲物櫃裏的東西,不用拿出來也看的到,是一套換洗的內衣和剃須刀等物,他拿起袋子準備放進卧室的衣櫃裏,卻看到袋子角落裏有個銀色的東西。

打開袋子将那東西掏出來,原來是那個皮帶扣,一只展翅的鷹,鷹嘴張開,好像振翅欲飛,只是缺了尾巴,那一塊被哥哥珍藏着,後來被簡行非拿走,這次要記得找他要回來。

軍人和警察似乎都喜歡老鷹的裝飾,他靠在沙發上,舉起皮帶扣細細端詳。

傅雲飛從來沒明确表示過他對哥哥是什麽樣的情感,如果他們還活着,在一起是不是就順理成章呢?

一個人的時候就愛胡思亂想,想多了就想睡覺,他閉上眼睛,安然入睡。

還沒睡一下,急促的手機的鈴聲吓得他從夢中驚醒,陡然睜開眼,只覺得全身都是疼的,拿起手邊擾人清夢的手機一看,是花九來電,再一看手機上的時間,居然已經是十月九號。

天哪,眼睛一閉一睜,一覺就睡了兩天!?

手機還在锲而不舍歡快的響着,他抹了一把臉,按下了接聽鍵。

花九歡快的聲音傳來,聽到這樣的聲音,單沉有一種從一個靜止的異度空間重回人間的感覺。

“沉哥,我和容冰來香港了,我想去迪士尼玩,他非要去金紫荊廣場看那朵永遠盛開的喇叭……哦呸呸呸……紫荊花,我說等到十一號再去看升旗儀式,好多帥哥的,***的升旗儀式我都沒看過,他個傻不愣登的偏要現在去,你說他是不是腦子灌水……哎喲喲喲……容冰!我要跟你割袍斷袖老死不相往來……”

一通電話打了半個小時,單沉說的話只有一句:好的,你們就在銅鑼灣時代廣場等我。

因為國慶假期剛過,街上的行人比前幾天少很多,零零星星的幾個人行色匆匆的過往,路過一家珠寶店時,被張宣傳海報給吸引了。

黑白的海報定格了兩位優雅男性的溫情瞬間,海報左邊黑色區域,是海報的文案:

——你願意承諾永遠不會打斷我走調的歌聲嗎?我怕你會經常這樣做。

——你願意讓今天成為永不結束的漫長故事的第一句嗎?你願意嗎?

——我承諾在你走調時用心當你變調的伴奏,不論是婚禮進行曲還是安魂曲。

——我願意在每一個朝起暮落,為你記下眼角若隐若現的笑紋,直至它們被歲月深刻。

“先生,這款對戒是今年剛推出的首款同性伴侶訂婚戒指,本地專櫃最先預售,您要不要進來看一下。”笑容讨喜的珠寶介紹員将他引進店內,有營業員拿出一枚戒指放進金絲絨托盤裏。

單沉拿起那枚鉑金戒指,款式簡潔低調,鑽石鑲嵌也不誇張,貴在介紹員和營業員雙劍合璧舌燦蓮花,愣是把他可憐的存款從七位數整成了六位數,換了一枚戒指。

“您在這裏簽個字,留下聯系方式,另一枚我們會加緊定做,到時候會通知您過來看樣,因為您的消費數額已經達到VIP的辦理資格,所以另一只戒指的預付金可以在看樣後一起補付。”

“先生慢走,歡迎下次光臨。”

走在大街上,單沉腦袋還是蒙的,現在的營業員的口才實在是太好了,就這麽無緣無故的花十幾萬買了只戒指,其實花錢倒是小事,主要是這戒指燙手,自己帶是不可能的,送給某個人,好像有點難為情。

他朝着和花九約定的地點走去,可能現在到了中午時分,附近寫字樓上班的員工都出來吃中餐,人流量大了些,接踵摩肩的走一步停一步。

難道是臉上有什麽?

那些人怎麽都似有似無的偷看他。

人群出現了詭異的變化,基本都圍繞着單沉的所在,前面的一遍遍向後看,有結伴的姑娘們湊在一堆邊看手機邊偷偷看他,更甚者交頭接耳哄笑一片,其間不乏什麽“男神”“受”“攻”“極品冰山受”“太帥了”等言論。

他撥開人群,向時代廣場擠過去。

那邊有個大屏幕,他和花九約好在那裏見面,來到這邊才發現人更多,都駐紮在廣場,就像是以前聽說過的“快閃”活動。

一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從上方穿透整片廣場,單沉向大屏幕看過去,這一看,突然就傻了眼,他發誓這絕對是出生到現在,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這張臉是這麽的礙事。

屏幕上是簡行非的特寫鏡頭,柔軟的卷曲頭發,被風吹的淩亂的耷拉在額頭,耀眼的陽光下,睫毛落下一圈細密的弧度,一笑銀牙閃耀,明明是看着鏡頭,人潮中的單沉卻好像從他的瞳仁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輕吐了一口氣,對着鏡頭叫道:“我站在離天空最近的地方,單沉——”

廣場裏人潮湧動,有人吹響了口哨。

他清了把嗓子,吞了口涎,嚴肅緊張的看着鏡頭,“我想了一萬種求愛的方式,最終選擇了這一種,在求愛前,請容許我為你朗誦一首詩……鏡頭請拉遠一點,以45度角拍我的左臉。”

扛攝像機的低聲道:“不要緊張。”

“我,我沒緊張……”

廣場裏哄笑如潮水。

單沉扶額,四處看有沒有能遁地的洞口。

“……我在人間浮沉,如蜉蝣如塵埃,你在山巅徘徊,散不去揮不開,我等待你五百年,卻只換到你不屑一顧的風的背影,直至今生,有一位奶奶,她——創造了爾康……”

“哈哈哈哈……”

人群向炸開了鍋的沸水,單沉哭的心都有了。

“你是風兒我是沙,纏纏綿綿到天涯……單沉,這首詩多麽像是我們的寫照,就讓我追随你,風一般的男紙……”

鏡頭被拉開,所有人這才看清楚,他身後是皚皚雪山,在藍天白雲的襯托下,氤出圈圈光暈,他就像是騰空在滾滾雲海中。

鏡頭繼續拉遠,顯出他腳下的腳架跳臺,一身白色運動裝,站在跳臺盡頭,忘我的閉着眼睛。

廣場裏的人全部噤聲屏息注視着大屏幕裏的人。

“單沉,我要跳了,你就跟我結婚,你要不同意,下次我就不牽繩直接跳,鎖定了!”

話音未落,他像是生怕某人反悔一樣,義無反顧的跳了下去!

單沉的心随着全場嘩然猛的沖到了嗓子眼,屏幕這時黑了,随之而來的是響徹全場的音樂,玫瑰花瓣滿屏舞動,組成I LOVE U 幾個偌大的英文字母。

“……準備好了 three two one

I''m always online

和你one to one

愛開始擴散

我們連接了穿越天空銀河……”

他前面的人群逐漸散開,讓出一條通道。

單沉的手不知道何時揣進了褲兜,捏着戒指盒的手,掌心都是汗。

他機械地擡起頭,看向走道的盡頭,從來沒有那一刻如現在這樣的心情,難以言訴,既期盼又緊張,既想轉身就逃,又希望萬人見證。

“……遙遠兩端 愛挂在天空飛

風停了也無所謂

只因為你曾說 Everthing Will Be OK……”

分開的走道盡頭,顯出那人颀長的身影,黑色西裝,璀璨流轉的眼瞳裏,滿滿都是他。

單沉的腳向前邁了一步。

全場的人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想看這一場轟動全城的求愛最後,此時此刻另一位男主角會是什麽樣的舉動。

他的腳尖落下,後腳跟着擡起……

一直微笑伫立的簡行非突然動了,他伸出一只手,抑揚頓挫滿含情感的喊着:“單沉,你不要過來,讓我飛奔過去!”

“……準備好了 three two one

I''m always online

和你one to one

愛開始擴散

我們連接了穿越天空銀河

開始倒數 three two one

删除我的孤單

more and more既是深刻

愛亮了 愛笑了

I''m always online……”

他就這麽飛奔過來,單沉定定看着他由遠而近,在最後一刻才回過神,張開雙臂,兩人撞在了一起,發出一個心貼心的怦然音節!

這一刻,歡呼喝彩響徹全場!

有情侶們緊緊相擁,有人拍照微博直播,有人感動的淚流滿面,有人幹脆唇貼唇現場濕吻。

花九額頭抵着容冰的肩膀,把眼淚和鼻涕全擦在他的衣服上,哽咽着喃喃:“不要臉,太不要臉了……嗚呼……他總用辦法作的這麽欠抽,還能讓人感動的淚奔……”

一只戒指悄悄套住了單沉的無名指,他不禁皺起了眉,和他買的單只是同一款。

簡行非偏着頭斜斜瞅他,伸出左手:“我可等着你的求愛,不要言而無信。”

反正臉都丢盡了,單沉也豁出去了,掏出戒指盒,顫抖的拿出那枚戒指,鄭重的套住了他的無名指。

兩只汗津津的手十指交纏,握得緊緊的,向人潮讓出的單行道飛奔……

呼聲哨聲幾乎要把頂掀翻,其中還有腐女大軍的口號——求番外!

不知道是哪個沒節操的滄海一聲吼,吼出了大衆的心聲。

——攻受不明,逆我CP!

——求高H全肉番外打臉!

-----------正文完------------

番外1 單沉&簡行非 不負相顧

“原B省省委書記,中-共中-央政治局原常-委、中-央政-法-委原書記蔣xx,一審判決如下,被告人蔣xx犯受賄罪,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産;犯貪污罪,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并處沒收個人財産人民幣一百萬元;犯濫用職權罪,判處有期徒刑七年,決定執行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産,今最高人民法院二審,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單沉剛關掉電視,手機就響了,他接通電話,電話那頭簡行非道:“真奇怪了,那個吊牌我明明放在保險箱裏,裏面的東西都還在,就是不見了吊牌。”

他的語氣有些急促,可能是怕單沉生氣,“我托人去各個當鋪找找,或許會有收獲。”

“再說吧。”單沉問,“回來吃飯嗎?”

“今天出來吃吧,好不容易風平浪靜了。”

“去哪?”

“現在五點鐘,六點,我在水映桃源等你。”

單沉挂了電話,把兩間卧房的窗子和窗簾關好,拿了車鑰匙,關閉了冰箱以外的電閘,換鞋出了門。

兩個月前,他和簡行非在美國參加了簡紹棠和簡易言的婚禮後,回到了B市,他想籌備開一個私家偵探社,花九和容冰很贊成,簡行非是無所謂,反正他現在有自己的事業——淘寶C店。

賣,賣……情趣用品。

不得不說,開這種店真的很适合他這種人,用打字的都嫌臊得慌的對話,他可以直接開音頻,言傳身教恨不得讓每一位親都能享受到高質量的性福生活,短短兩個月,他的店在無數個“叮咚”聲裏,已經是100%好評的鑽石信譽了。

獨樂樂不如衆樂樂,所以簡行非為了大我舍棄小我,放棄了自己的獨樂樂,這一個月,除了早安吻和晚安吻飯前飯後吻,他們幾乎沒有過份的接觸,就連睡覺都是分房的。

為了這,單沉一直在內疚和不安中不可自拔。

其實他很享受這種保持着距離感的接觸,若即若離的相處方式,在每一次不經意的目光相撞時,都會有如同稚嫩少年那般單純的悸動,只是感覺雖好,他們畢竟已經是成年人。

可是他有擡不起頭的難言之隐,如果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主動一點也無所謂,但是……

他緊緊握着方向盤,手心裏都握出了一把汗。

水映桃源以前是永幫在B市地盤裏最肥的場子,現在換了老板經營,明面上是整頓過了,其實還是換湯不換藥,裏面的生意除了禁絕毒-品,其餘的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

單純的‘洗浴按摩睡覺自助餐’這種地方,恐怕只有幼兒園的小朋友願意來消遣。

單沉把車拐進了停車場,從安全後門進去時,剛好六點差十分,服務員帶着他來到簡行非訂的套間。

推開古樸的雕花木門,腳下是木藝景觀臺,頭頂是布滿藤蘿的景觀廊架,腳下流水潺潺,從木板間隙能看到水流緩緩滑過,走到弧形廊架的盡頭,入目的是一尊山水屏風,屏風後霧氣氤氲,影影綽綽一個人影,已經先一步開始享受溫泉了。

單沉遣退了跟進來的服務員,在屏風後站了好一會,才進去。

簡行非伏在水池岸邊,半阖着眼睛,半面側影在氤氲的白霧中染上了一層胭紅,側臉的輪廓柔和,唇角噙一抹慵懶享受的笑意。

水汽袅袅中,他線條流暢的背脊如一塊精雕的美玉,渾身散發着迷人魅惑的氣息,燭火的光打在肩頭,肩胛骨上泛起瑩瑩的光圈,緊致而線條明晰的腰身收得恰到好處,腰部以下,則含蓄的隐藏在池水裏。

鵝卵石池臺邊,放着一個紫檀木托盤,裏面兩只翠綠夜光杯,一瓶紅酒,一碟蜜餞。

聽到動靜,池裏人睜開眼,懶懶轉了個身,靠在池邊,半眯的眼睛波光滟滟,含情脈脈的瞅着岸上的單沉。

此時暮霭初降,透過透明穹頂的天色微暗,假山石和長青灌木間只亮了幾盞朦胧路引燈,将氣氛烘托的更加旖旎,好像不發生點什麽,真對不起裝潢設計師的心血。

單沉不是個矯情的人,況且對此事,他也抱着一種早死早超生的心态。

他開始脫衣物!

單沉脫衣的動作慢又穩,和他的人一樣,沉着冷靜不急不躁,修長的手指彎曲合攏,緩緩解扣,一顆,兩顆,三顆……

簡行非含笑看着他,撚起一顆蜜餞送入口中,酸甜的大味道充斥口腔,味蕾瞬間蘇醒,在舌尖上跳起舞。

手指上的蜜汁被舌頭卷走,昏暗的燈光下,他的唇瓣飽滿嫣紅富有光澤,如午夜悄然綻開的海棠。

單沉的上衣落下肩頭,堆積在勁瘦柔韌的腰腹間,因為挺得直,腰跨微微前傾,在腰後凹出一彎j形的致命弧度。

簡行非佯裝倒酒,別開了目光。

其實是為了避免自己還沒上崗就先棄械投降,而且他還要偷偷咽一口唾液,再怎麽猴急,也得對得起刻意營造的暧昧氛圍,該優雅時不能猥瑣,該出手時決不會手軟。

水池一陣晃蕩,單沉下了水。

簡行非遞上一杯酒,“Cheers!”

單沉一口飲盡,将杯子放進托盤裏,專注的看了簡行非半晌,問道:“花了多少錢?”

“不要掃興好嗎?”簡行非笑嘆:“這個時候談錢,你還能不能再不解風情些。”

單沉幹咳了一聲,自己倒了一杯酒,又是一口抽光。

他喝白酒酒量還行,喝紅酒半瓶就能醉倒,此時,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擺的他,只想把自己灌個半醉,正所謂酒壯慫人膽。

第四杯時,簡行非攔住了他,“這是09年的瑪歌,你就這樣拿來漱口?”

單沉眼睛已經有些直了,抓起酒瓶子看标簽年份,聲調也不由得拔高了,“多少錢?”

“哎呀,談錢傷感情。”簡行非打馬虎眼。

“市面上1萬多,在這裏開一瓶,最起碼要3萬吧?”單沉還沒放下瓶子,聽到簡行非嘟哝道:“3萬?你的錢大一些……”

單沉啪的一下放下酒瓶子,黑漆漆的眼珠子恨鐵不成鋼的瞪着這個敗家爺們。

簡行非眼睛往別處轉,單沉嘆了口氣,道:“還有半瓶,記得等下打包帶回去,還可以招待客人。”又問:“這個蜜餞,不會也按年份定價吧,多少錢?”

簡行非抽抽嘴角——錢錢錢錢錢!!!

單沉揉了揉太陽穴,瞥到灌木叢後面玻璃門一角,道:“我去蒸一下,你訂了幾個小時?”

“我訂了……”

簡行非眼睜睜的看着到嘴的肥鴨争分奪秒的爬上了岸,圍上毛巾走進了桑拿室,門被關上的那一刻,他說完剩下的幾個字:“一整晚……”

只敢在背後嚣張的某人,想不過狠狠道:“消費夠買十瓶09年的瑪歌,還有,這碟蜜餞是免費送的!”

他吃完一整碟蜜餞,跟着進了桑拿室,準備下一局全壘打。

桑拿室裏,單沉閉着眼仰面靠在牆上,淡蜜色的肌膚上布滿高溫蒸烤出來的汗珠,晶瑩的就像第二道皮膚。

簡行非将一顆烏梅喂到他唇邊,單沉張開嘴,将烏梅卷進嘴裏。

紫色的汁水沾在下唇上,光線迷蒙的桑拿室裏,他原本俊朗的五官被勾勒的近乎妖嬈。

簡行非撅起嘴,湊了上去……

“你說,那塊吊牌是放在保險櫃裏,怎麽就憑空消失了呢?”單沉睜開眼,“還有,皮帶扣本來就放在我手邊,睡一覺醒來就不見了。”

他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只是怎麽想都沒有頭緒。

偷吻不成的簡行非,悻悻然盯着男神的胸肌自行yy。

“這個是什麽?”單沉突然問。

簡行非回過神,看到他将烏梅擠在雙唇之間,半分醉意的他臉龐一抹霞光,唇瓣微微撅起,簡行非瞬間血脈倒流,再一次湊上了嘴……

“味道不錯。”單沉将烏梅啜進嘴裏,慢慢咀嚼,“酸酸甜甜的,咦……你怎麽兩眼發直,是受不了高溫嗎?”

單沉将他扯了起來,往外走,“沖一沖去吃飯吧,你一定餓了,自助餐是免費的嗎?我感覺頭有點暈,幹脆今天就在這裏睡吧,我估計不能開車了……”

簡行非味同嚼蠟的陪着單沉吃完了飯,把那半瓶紅酒給消滅了,一餐飯吃完已經是九點鐘,半醉半醒的單沉已經把圓房這件重要的事徹底抛到了爪哇,心心念念記得就是,既然花了錢,就要把免費的都浏覽一遍。

所以回房間的途中,他發現了桌球室。

“玩美式臺球吧,簡單一些。”單沉扯了扯浴袍的領子,選好了一根球杆。

簡行非舍命陪君子,雖然和計劃有出入,但是酒醉的單沉和平時真不太一樣,簡單直接活潑可愛,簡直是讓人越看越餓,而且,他本來就是個無孔不入的人,想吃幹抹盡,也是要看火候的。

“先說好,彩頭是什麽?”

單沉不想動腦筋,無所謂的說道:“你決定吧。”

“輸幾球就親幾下。”

單沉同意,反正他們親嘴已經像吃飯那麽平常了。

開杆進三球,單沉很滿意自己的發揮,一旁的簡行非靠着球杆悠閑晃腿,三球進了兩個全色一個花色,他居然瞅準了花色為自己的球,看來真是醉的不淺。

單沉在球桌上杆杆順風順水,簡行非在球桌下安然坐着冷板凳。

日式浴袍很合身,腰帶将腰部殺的緊緊的,俯下身時,襟口張開,胸肌随着出杆的動作起伏,挺翹的臀部撅得高高的,浴袍後擺翹起,露出緊致的大腿,要是眼睛長了鈎子,簡行非一定會将後擺給鈎上去,那裏面隐藏的是他一直觊觎的瑰麗聖地。

單沉用巧克磨杆頭,皺眉看着被色球擋住的倒數第二個花球,在計算是用跳杆還是打折線球,最後他決定用折線球。

架好球杆,他仔細瞄準方位,一個黑影壓了下來,腰被大手箍住,他省着力擺動了一下腰,“別鬧,這球進了,還剩一個花球和黑8,我就贏了。”

身後之人淺淺低笑,俯下身在他耳邊低語:“你本來就贏了,從來沒輸過,我的冠軍……”

含住單沉的耳垂,用牙齒和舌頭挑逗,單沉整個人抖了一下,緊張居多,興奮只占少數。

簡行非的手攀上球杆,單沉記挂着這一局的一杆挑,急道:“別……”

“別……”簡行非執意接過球杆,“別動……”球杆被他順到手裏,整個人壓在單沉背上,“你要什麽我都給你,是這一球嗎?中袋?”

單沉點頭。

簡行非吻了他一下,就着他的手架瞄準,“适合跳球哦……”迅速出杆,白球躍過色球,直撞花球,兩球撞出清脆的響聲,花球直落中袋。

“還剩一個花球了,我們一起啊。”簡行非拿着球杆,就着壓在他身上的姿勢,跨步往前頂了頂,“好想進去……”

“底袋。”單沉認真的說。

“嗯,底袋……”簡行非早就立起的崗哨緊緊貼着單沉的撅起的臀部,擺動着腰肢,緩慢的厮磨,幾乎可以感覺到藏在浴袍裏那可愛的臀縫,緊致結實的兩瓣屁股。

球杆架上單沉漂亮的手架,胯部再次往前一頂,他急不可耐的出杆,花球直落底袋。

“你贏了……”他掰過單沉的臉,含住了嘴唇吮吸,這個部位還有淡淡紅酒香,嘗得到嘴角邊烏梅的甜酸,這些味道因為某個人才顯得格外誘人。

單沉被吻的暈暈乎乎的,他半睜開眼,眼神迷離,覺得被壓的好辛苦,而且這個吻讓他喘不過氣,肚子裏的酒精這時候也發揮了作用,剛才視野裏的景物線條明晰, 怎麽現在都重疊了,簡行非好像長了四只眼睛,還有,這一局到底是誰贏了?好像是自己贏了啊,怎麽會被輸了的人強吻?不行,他要吻回去……

……然後他就吻了。

面對氣勢洶洶的吻,簡行非起了玩心,他後退,單沉往前,他又退,單沉繼續追,兩雙眼睛大眼瞪小眼,單沉盯着看了好一會,悶聲強調:“你輸了!”

“哦?”簡行非湊上一張宜嗔宜喜的臉,笑問:“那該怎麽辦呢?”

怎麽辦呢?

單沉回憶贏來的賭資,哦對,親他!

他捧住簡行非的臉,悍然吻了下去。

簡行非竭力配合,伸出舌頭親密問候,腰跨不忘有節奏的聳動,右手撚起下擺的衣料,一寸寸往上牽,直至露出內褲的邊緣,美好的臀瓣就在裹得緊緊的彈力布料裏。

當手掌覆上那片緊致有彈性的肌膚時,他抽了口氣,手掌的大小和臀瓣的弧度完美契合,就像是造物者賦予他的恩賜,鑽進內褲裏,在光滑的肌膚上來回撫摸捏弄,嘴上吻着他,手心感受他,滿心滿眼乃至整個靈魂裏,全是他。

球桌邊的球杆哐當一聲落地,單沉一個激靈驚醒了,這裏是公共場合,在這裏接吻不太好吧,還有自己身上,浴袍淩亂落到手肘處,下擺被撩開,內褲裏因為被鑽進了一只手,前面被勒的緊緊的……

他一驚,想推開簡行非,反被對方欺身壓了上來。

“你看那面玻璃……”

單沉順着視線望去,玻璃牆外面是水印桃源的中庭大廳,雖然已經是晚上,還是有人來來往往,這面玻璃他知道是單面的,外面看不到裏面,可是這裏也不是能做這種事的正經地方啊。

“回房去。”單沉被壓在球桌上動彈不得,幾乎是在哀求。

簡行非的手探到前面,兜了兜那半擡頭的小東西,在他耳邊輕聲笑道:“有窺視感才刺激,難道沒發現你的寶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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