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入夜, 卧房內
曉鈴正興高采烈道:“姑娘,這兒真漂亮,而且就連我這麽個下人的床鋪也軟乎乎的, 我從來沒睡過那麽舒服的床呢。”
江杏淺淺一笑, “那今夜你便好好休息。”
曉鈴嬉笑道, “原本我是打算來陪着姑娘的,可一想到我在這兒不是太礙事了嗎,就不好打擾您跟大人~”
一聽這話, 江杏立刻想到了馬車上那一個吻,臉頰頓時微微發燙, 又見這小丫頭一個勁暧昧笑着, 不由嗔怒道:“長本事了,敢打趣我,明兒不給你做好吃的。”
“別別別, 曉鈴知錯了。”
二人又說了會子話, 曉鈴服侍了江杏洗漱後才退去。
江杏獨自坐在妝臺前, 伸手撫了撫光潔的額, 想了想,拿過桌上的胭脂開始繪起來。
半晌後, 一枚栩栩如生的桃花形花钿栩栩如生地綻放在額間。
江杏滿意地看了眼銅鏡,美人擡眉,眼波流轉,嬌媚誘惑。
正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
江杏還以為是楚子淵來了,沒想到卻是藍葉。
“姑娘, 這是安神湯,有助眠功效, 這畢竟是新房新床,您是貴客,初來乍到肯定會睡不習慣的。”藍葉恭敬地垂着眸,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
客?
這是拐着彎兒說着她是外人吧。
江杏聽懂了她話裏的意思,淡淡道:“不必了,我的睡眠質量很好,用不着喝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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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兜兜轉轉,姑娘還是回到了公子身邊。”藍葉神色複雜地盯着江杏。
她以為江杏既然已經用假死離開淮南,就會徹底遠走高飛的,為何又要回來纏着公子?
江杏一看她瞧自己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麽了,頗覺無語地勾了勾唇,“怎麽,你又擔心我于他會有危險?”
“姑娘現在是公子心尖上的人,藍葉不敢僭越。”這話酸溜溜得很。
說罷,便将那碗泛着褐黑的安神湯放在桌面,轉身走了出去。
江杏的鼻尖很快就聞到那股難聞的藥味,她皺了皺眉,直接端起這安神湯倒在了院子裏的花盤中。
一回頭,便看見楚子淵自廊下走來,男人長身玉立,背後是明亮的燭光,俊逸非凡。
“在做什麽?”楚子淵問。
江杏忙收回看呆的視線,輕咳了聲,随意解釋道:“這茶裏飄進來一個小蟲子,我倒掉了。”
楚子淵微微蹙眉,“怎麽會有小蟲子,我讓人給你換套新茶具。”
“不用不用,這馬上夏天了,蚊蟲本來就多,很正常的。”江杏連忙攔住他。
初夏晚風,徐徐吹起少女額間的碎發,如墨線飛舞。
楚子淵自然地伸手将那縷發絲挽到江杏的耳後,目光落在她雪白額間的那抹花钿之上,視線駐足。
“很好看。”
他的動作十分自然,殊不知小姑娘早已被撩撥的耳垂發熱,乍一聽誇獎,心中一喜,擡起頭,羽睫輕眨,美眸如水地望着他,“真的好看嗎?”
“嗯。”男人的聲音啞了幾分,似在壓抑着什麽,落在她耳垂的手也慢慢移到眉心,用指腹輕輕的摩擦着那枚花钿。
直見到指腹被沾上了一點粉色,才略為滿意地移開手。
“很晚了,快去歇息吧。”
江杏抿着唇點了點頭,轉身回了房中,關上門後,立刻将掌心捂在心口,果然噗通噗通地跳個不停。
江杏像是想到什麽,走到銅鏡前一看,果然見那枚花钿的邊緣有些模糊開來了,就像少女塗在唇上的唇脂被親暈染了那般。
江杏只覺得臉頰更紅了,用毛巾淨水擦了擦,才轉身回了內室安眠。
大皇子府
裴勵臉色陰郁端坐在上首,不一會兒,孫公公入內。
“殿下,東西拿來了。”說罷,彎腰将手中的東西呈上去。
裴勵接過一看,臉色瞬間轉晴,勾了勾唇問道:“事情都安排好了嗎?”
裴勵手上的是皇帝脈案的拓印版本,當中清楚地記載了皇帝已患重疾,身體大不如前。
“安排好了,殿下放心。”
上一世,皇帝病重,臨終前卻将皇位傳給裴睿,若非當時裴睿身邊沒有得力的支持,加之莫名“染病”,才讓裴勵奪得皇位。
這一世,裴睿身邊的支持者卻不少,他只能改變計劃,在皇帝駕崩當日萬事俱備,逼宮奪權,屆時就算有遺诏,只要他的兵馬齊聚,裴睿便只有認輸的份。
“等朕重登寶座,定要以我那位好二弟的鮮血來慶祝!”男人狂妄一笑,眼裏的陰狠讓人心驚。
孫公公一聽這話卻覺得奇怪。
重登寶座是何意?難不成殿下是太過期盼帝位,從而産生了已經坐過的幻覺?
不過他也并不敢反駁什麽,只道:“可是殿下,楚子淵那邊恐怕會護着二皇子。”
裴勵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楚子淵以女人換走重要的證據,有這徇私枉法的把柄在我手裏,他斷不敢輕舉妄動。”
孫公公也覺得有理,連忙附和道:“殿下英明!”
深夜。
斓院書房內,小武将大皇子府暗探送出的密報呈上。
兩年前楚子淵一回到京中,第一件事便是在大皇子府安插人手。
楚子淵是重活一世的人,自然知道上一世的帝王之争有多激烈。
而裴勵絕非一個好皇帝。
楚子淵看了暗探的密報,面色卻忽然發沉。
“大人,有何不妥嗎?”小武問道。
“裴勵定好下月初一行事。”楚子淵道。
“下月初一?為何如此倉促?”小武驚訝,距離下月初一只剩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
楚子淵的面色愈發深沉,“并非倉促,而是他早就算好的日子。”
小武更加不理解了,“皇上還好好的,他這時候造反,豈不讓天下唾罵,除非他未蔔先知,知道皇上活不過下月初一。”
小武說罷才覺大逆,立刻捂住嘴巴,“屬下失言!!”
楚子淵搖了搖頭,眸光晦暗不明,“也許,你并非失言。”
第二日一早。
楚子淵便出了斓院,與此同時,石榆也從石家趕往二皇子府。
裴睿的所有心腹皆彙聚在一起,如此接連商議了三日,才算諸事初定。
日薄西山之際,馬車停在斓院門口,楚子淵掀簾下車。
從前回來府中,心情并無太大的變化,可如今只要一想到入府就能看見江杏,楚子淵便覺得這回來也變成了一種期待。
小武見他如此神色,不由打趣道:“大人這幾天的臉色總是黑得吓人,如今總算是高興了。”
楚子淵微微勾唇,邊走入內邊問身旁之人:“江杏今日如何?”
這幾日他雖然忙,每日回來必問的事情便是江杏在府中的情況,畢竟她素來喜愛出門,是自由慣了的,如今外面風波不斷,只能悶在府中,就怕她因此情緒不佳。
藍葉跟随而至的腳步一頓,臉上的神色變了又變,才道:
“江姑娘今日一切安好,只不過她打發人買了不少辣椒回來,卻又沒讓人做,恕奴婢多嘴,咱們府中可沒有人吃辣,江姑娘此舉只怕浪費了。”
“一點辣椒而已費不了幾個錢,也談不上浪費。”
楚子淵想了想,拐步往廚房的方向去。
藍葉聽出了楚子淵話裏的意思,連忙斂眉低聲道:“是,藍葉失言了。”
楚子淵走進廚房一瞧,果然見竈臺上多了一袋子鮮紅的辣椒,旁邊還放了一袋青瓜和一盤浸泡在清水盤中的海帶絲。
這是要做涼拌?
往年江杏便愛做些酸辣爽口的涼拌菜,說是開胃甚好。
藍葉見楚子淵一直看着桌上,正不明白他要做什麽,卻見他又轉身出了廚房,不一會兒,換了身輕便的常服回來,挽起袖子就準備洗辣椒。
藍葉頓時一驚,阻攔道:“公子這是要幹什麽?萬不可做這等事,還是讓奴婢們來吧。”
“不必。”
楚子淵淡淡道,而後便見他利落地擇選着好的辣椒,用清水洗淨,切出來的辣椒圈大小一致,剁碎的手法也很熟練。
藍葉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公子從小金尊玉貴,何曾幹過這樣的事情?
藍葉急得不行,“有話說君子遠庖廚,公子還是別做了。”
楚子淵微微蹙眉,往日怎麽不覺得藍葉如此聒噪。
“你去把江姑娘請過來。”他沉聲打斷她的話。
忽然提起江杏,藍葉細想了想就明白了,心中頓時騰地升起一股怒火,忍着怒意垂眸道:“奴婢立刻去請!”
說罷便轉身出了廚房,氣沖沖往江杏的住處走去。
卧房內,江杏正讓曉鈴往自己的手上塗抹着護手的霜膏。
“姑娘,這是什麽東西啊,好香好軟啊。”曉鈴拿着手上的小白瓷瓶聞了聞,那股清淡雅致的香味便萦繞在鼻尖,很是舒服。
“這是我自己調制的,能避免手碰到辣椒産生紅腫的作用。”
酸辣爽口的涼拌菜她一直都很愛吃,只不過她的手一碰到辣椒總是會過敏,在江南那會兒閑來無事時便研制了這種無毒淡香的霜膏,切辣椒時先塗上一層,再戴上手套就能保護到位。
曉鈴頓時了然,“難怪姑娘買了辣椒回來卻沒急着去做,原來是要先做好防護呀。”
“那當然,都說廚子的手最沒法看,可手是我的第二張臉啊,我自然得保護好,來,你也塗塗,這霜膏對皮膚很好,還能養顏呢。”
“要是能吃就更好了,這觸感跟軟糖似的呢。”曉鈴嘿嘿一笑道。
藍葉剛走進院中,就聽到裏頭嬉鬧的說話聲。
呵
她這裏倒是閑情自在,卻讓公子做那種低等的事情。
藍葉的怒火達到了極點,連門都沒敲,直接一把推開房門。
房門再反彈到後面,弄出好大的動靜。
曉鈴吓了一跳,回頭一見是她,連忙行了個禮,“藍管事安。”
前兩日藍管事特地在廊下将她堵住,明裏暗裏說她是鄉下粗野丫環,需要懂規矩,免得給自己主子臉上抹黑,曉鈴便記下了,恭恭敬敬屈膝福禮,免得再有人拿這事兒說到姑娘身上去。
江杏看着曉鈴的動作,眉頭微蹙。
藍葉胸口仍然起伏着怒意,見江杏身段如柳地斜靠在榻上,那種高高在上的姿勢讓藍葉更加不爽,想也不想便立刻擡高手,揮了一巴掌在曉鈴臉上。
曉鈴驟然挨打,捂着臉頰手足無措,臉頰頓時如火燒般疼痛,可她卻沒發出一聲叫喊,十分規矩懂事。
江杏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起身行至藍葉面前,将曉鈴護在自己身後。
“藍葉,你這是什麽意思?”
江杏的身段高挑,藍葉見自己只到她肩上,頓覺底氣不足,往後退了一步,才找回一點硬氣。
“我是這府中管事,管教底下的小丫鬟是我的職責。”
“曉鈴是我的人,輪不到你來管教。”
江杏沉着臉,眉梢緊蹙,就連語氣也添上了少有的淩厲。
江杏從來都是好脾氣待人,就連微怒都很少,藍葉還沒見過她這般模樣,心下有些慌。
可腦海中晃過公子在廚房做着那種事,立刻又道:“入了斓院,就得遵守斓院的規矩,不過姑娘這個主子都如此,難怪你身邊的丫鬟這般不懂規矩了。”
“公子的身份何等尊貴,你竟然讓他為你切洗辣椒?要是夫人還在世,看到他這般模樣該有多心疼!!”
江杏這才聽明白了她過來興師問罪的前因後果,頓時覺得很是可笑。
“你不必拿阿煦的母親來壓我,還有,切點辣椒你就替他打抱不平了?那若是砍柴倒水洗盤子,你豈不是要氣得七竅生煙了?”
別說她根本不知道阿煦現在在替她切洗辣椒,就算她知道也不會覺得這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本來她就是看阿煦這幾日總是早出晚歸忙碌,吃得也少,這才打算做些涼拌菜給他開胃。
“你說什麽?!這些活公子都幹過?!”藍葉一聽,倒是沒七竅生煙,不過看樣子也快氣炸了。
“對啊,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江杏轉過身,望着曉鈴臉上紅腫難分的掌印,對她悄聲道:“給你出氣了。”
曉鈴連忙拽了拽她的衣袖。
姑娘怎麽還笑,怎麽說這藍葉也是大人的管事,萬一大人知道了不站在姑娘這邊可怎麽辦。
藍葉卻把她二人的悄悄話當成是對她的嘲諷,心下頓時怒火中燒,伸手指着江杏,“你!你根本配不上公子,你只是一個已死之人,将來以何等身份跟在公子身邊,即便是做侍妾通房不夠資格!!”
江杏臉色一變。
正這時,卧房門口傳來一聲低沉的呵斥:
“藍葉,你住口!”
藍葉一驚,這聲音....
她連忙回過頭,看着眼前面色不虞的男人,她心下一顫,無措地喊了聲:“公子...”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楚子淵踏入廳中,臉色沉得厲害。
藍葉開始慌了,“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公子好啊,江杏竟敢使喚您做那麽多事情,她——”
藍葉的話還未說完,楚子淵便沉聲打斷,“誰允許你直呼她的名字?”
藍葉一口氣被噎住,張了張嘴又想說話,楚子淵的眼裏已經有了厭惡和不耐。
“看來斓院已經容不下你了,你回去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去城外莊上吧。”
藍葉猛地一驚,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公子是要,趕我走?”
江杏并不想理會他們主仆二人的事情,轉身将曉鈴帶入內室,沉默的取過膏藥給她的臉上藥。
一張才被江杏養得有些圓潤的臉蛋已經紅腫難分,可見下了多大的力氣。
“連累你替我受過了。”江杏嘆了口氣,愧疚道。
曉鈴連忙搖頭,“奴婢不痛,而且這都是藍管事無禮,姑娘可別因此生大人的氣呀。”
她可看出來了,方才大人進來之後,姑娘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
“我不生他的氣,你別亂動。”
江杏摁住她的頭,仔仔細細上完了藥。
“大人還在外面呢,奴婢先回自己房中了。”曉鈴說罷便連忙起身離開。
江杏自然知道楚子淵還在外面,可她并沒有急着出去,握着手中的藥瓶發了會呆。
不一會兒,珠簾晃動,楚子淵已然走了進來。
見江杏始終低着頭,便伸手擡高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視着自己。
“藍葉的話不要放在心上。”
江杏咬了咬唇,“我知道了。”
楚子淵的眸光微深,靜默了半刻,溫柔承諾道:“別怕,我會讓你安心的。”
我會讓你安心,再無後顧之憂。
卻說藍葉這頭,回到自己房中,一邊哭紅着眼睛一邊收拾包袱。
她很不甘心,她可是一直陪着公子長大的人,她才是一心為了公子好的人,江杏根本沒資格留在公子身邊。
第二日清晨,天剛将亮,藍葉便避開衆人從後院的小門溜了出去,看那方向,竟然是直奔江府。
約莫半刻中後,藍葉從江府出來,神情得意暢快,只是剛一走到轉角處,面前忽然襲來兩個身強力壯的男人,捂住她的嘴将她扔上了馬車。
斓院。
看門小厮入內禀報:“大人,江懷揚果然來了。”
楚子淵的臉色很是淡定,“請江姑娘過來,就說有出好戲讓她觀賞。”
小厮:“是。”
偏廳內。
“下官江懷揚拜見楚大人。”
江懷揚穿着一身水亮的官服,許是碰到了什麽天大的好事,那張老臉上堆滿了笑。
楚子淵坐在上首,手裏端着一杯剛沏好的茶,神情散漫随性。
“江大人今日來我府上,有何要事?”
“下官得到一消息,說我的三女兒江杏在大人的府上,所以特來詢問詢問。”
“詢問?”楚子淵勾唇嗤笑,“這個消息是誰告訴你的,難不成江大人在路邊随便聽到了一句閑話,就這般貿然闖入上官的府中要人詢問?”
江懷揚正有一肚子話還沒說出來,見楚子淵的語氣微厲,連忙躬身認錯,“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江大人在詢問之前,不如先看看這個。”
楚子淵微微擡眸,身側的小武會意,将手中的一卷書卷模樣的東西遞上去。
江懷揚伸手接過,展開一瞧,臉色立刻從困惑到慌張驚訝再到面如死灰,簡直比外頭塗得五顏六色的戲子還好看。
偏廳的側面有一扇山水屏風,屏風後面,曉鈴打趣道:“姑娘你瞧,他臉上都綠了。”
曉鈴忍不住一笑,忽然一想到他是江杏的父親,立刻道:“姑娘恕罪,奴婢失言了。”
江杏不在意地勾唇一笑。
屏風外頭,楚子淵見江懷揚已然心中大亂,銳利的眸光微眯,“江大人竟然有這般閑心上我這兒找女兒,不如先說說你手中書卷所述之事?”
楚子淵話語一頓,勾唇淡笑:“哦,不對,本官的職責不在此,不如我替你将石少卿喚來?”
“不不不,大人,下官知錯,下官知錯了,求大人網開一面,給下官一條生路。”
他怎麽也沒想到,他自以為隐秘的行賂之事,如今竟然如此詳細地描述在這之上。
“你若肯給江杏一條生路,你自然也有生路可走。”楚子淵閑适地抿了口茶,不愧是小姑娘親手沖泡的,就是比下人沖泡的更具茶香。
江懷揚一聽這話,臉色頓時一怔。
到了這一步,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都是下官糊塗,下官的三女兒……”江懷揚咬咬牙,一字一頓道:“早已逝世!”
“那本官就多謝江大人了,為表謝意,我這裏還有一卷東西要送給你。”
江懷揚心頭一顫,“還...還有?”
這份謝意不會要了他的老命吧。
江懷揚的手抖得厲害,慢慢展開。
“你府中正房夫人心腸毒辣,殘害苗氏與許氏二人,現如今這兩家都将你家夫人告上了大理寺,本官為了江大人的官聲着想,特地将這份案卷拿了回來。”
苗氏與許氏都是江懷揚的美妾,都是好好的良家女子,卻叫江大夫人害得慘死,更逼得他兩家投告無門,如此毒婦,還多番想要害江杏母女,必要付出代價。
江懷揚面如死灰地跌坐在地上,原本燙得平滑的官服已經變得褶皺不成樣,肩膀耷拉下來。
他怎麽也想不到,進入斓院之前,他一心以為自己的女兒攀附上了楚相爺的外孫,又是當朝新貴,他也可以跟着沾光官運亨通步步高升,誰曾想,高升是沒上去,反而接連被打入地獄。
“大人想要下官如何做?”
“這是江大人府中私事,你自己決定,只是若江大人心懷仁慈不忍責罰,本官便将這份案卷交還給大理寺。”
江懷揚連忙搖頭:“不不不,下官處理,下官去處理,一定讓大人滿意。”
楚子淵勾唇嗤笑,揚手一揮,“送客。”
待外頭安靜下來,江杏對曉丹道:“說了這麽多話,阿煦想必口渴了,你去廚房将我炖好的雪梨水端過來。”
曉鈴應道:“好。”
不一會兒,江杏自屏風後面走了出來,蓮步款款行至廳中,朝楚子淵行了個禮。
“多謝大人為我阿娘報了這個仇。”
也為原來的江杏報了仇。
若非江大夫人将這原身害死,如今她也不會在這。
楚子淵朝她伸手,“不必如此,過來。”
江杏起身,笑意盈盈地朝他走去,只是還未靠近,楚子淵便沒了耐心,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一帶,她便順勢坐在了他的懷裏。
“方才這出戲,看得可高興?”
江杏點點頭,唇角盈着一抹淺笑,“高興。”
楚子淵勾唇道:“高興便好,這下你可安心了。”
原來他昨夜說的安心是指這件事,江杏頓覺心中感動,望着男人近在咫尺的溫柔俊容,她咬了咬唇,伸手勾住他的肩膀,一吻落在了他的側臉。
“多謝你為我安排一切。”小姑娘做了大膽的事,局促地坐在他懷裏,就連眼尾都泛着緋紅。
楚子淵頓覺被她親過的臉頰一片炙熱,男人的喉結上下浮動,低沉啞聲道:“這點感謝可不夠。”
江杏茫然,剛一擡頭,男人的唇便覆了上來,溫熱而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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