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三十五章

柳月華随即問道：“不與二公子打招呼，小孩子怕會誤會你失約。”

東方岚看情形,覺得這實在冒險。即便揮舞幾下手臂,也可能會引起宇文夫人的目光,這不大好。她道：“我走近一點,你就在附近,萬一離得近，恐怕有人注意。”

“好。”

東方岚這條設想最妙,因為她走出去沒幾步,就有尚書府的人認出柳月華,拉住他再三的問話,使他一時脫不開身,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人閑聊,目光卻一直不離東方岚的身影。

東方岚走到最邊角，那裏靠宇文清最近，又是宇文夫人的死角，看不到她。她小聲的喊：“清兒。”那個圓腦袋總算知道東張西望，東方岚與她揮手。

就見宇文清張大嘴巴，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她家嫂子也換了裝，她也換了裝，今日是開化妝聚會麽？待反應過來，不知怎得又羞澀起來，想用袖子擋一擋面孔，可又覺得不妥，嫂子過來看她表演，早知道讓嫂子過來就是看自己這副德性，說什麽也不說了。不過到底是小孩子家，高興之事多過不快，她偷偷溜走，與李越說，“要是公主追究起來，就說我上茅房去了。”一個人從衆人身後繞了出來，又繞到東方岚身邊。

“嫂子。”

她滿面通紅，興高采烈。“你可算來了，我等你很久。”

“是麽。清兒跳得真好。”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

呵，一表揚，立馬翹起小尾巴。當真不能誇。不過她們不便在附近說話，東方岚道：“走，我們到別的地方溜達去。”宇文清自然也不想被公主抓到把柄，小身子麻溜的在人群裏竄。

“清兒這身真好看。”一個小公子穿上女裝亦不覺得突兀，現在是男女不分的長相吃香。

“你不會取笑我吧？”

“不會。”

宇文清立馬笑眯眯的說：“嫂子穿的也好看，你怎麽穿這身出來了？”她完全想不到，東方岚為了出來，冒足風險。但東方岚決定保守秘密，沒有當宇文清的面說出宇文夫人禁足之意。

“省得二叔覺得丢臉，有人給你壯膽，心裏多少好過一點。”

“嫂子是我的知己。”

東方岚輕輕的哼了一聲，“你懂什麽是知己。”

“知道自己的人。”

她們已走出一段距離，賽龍舟的熱鬧與輸贏似乎與她們無關，她們躲在攤子上吃粽子，遠遠能聽得見鼓聲雷動，絲弦之聲。水中龍舟，臺上歌舞，有皇上在，品格都上一個檔次，而且獎勵豐富，宇文清亦拿到紅包。在東方岚面前，十足抖落出來，“嫂子你看，這是什麽？”

她已拿出一個紅色荷包，拎起來反方向一倒。是個銀燦燦的鎖，似元寶形狀，上面刻了‘才高八鬥’‘學富五車’字樣，是勸學上進的意思，她眨巴着眼睛問道：“這要是賣了能值得多少？”

“皇上的東西也賣，娘差不多要當作‘供品’上供了。”她料定宇文夫人最愛擺譜，什麽皇上賞賜，娘娘賞賜，太子賞賜，公主賞賜，必須依照規格供起來，好讓人家知道皇上看得起她，娘娘跟她有交情，太子和公主搞不好是她未來女婿、媳婦。

“那我送你什麽禮物好呢？”宇文清思索着。

“又為什麽突然送我禮物？”

“因為再過一些日子，就是我的生辰。”

原來是這樣，東方岚笑，笑宇文清打的歪歪肚腸，這哪是要送她東西，分明是想讓她把東西送出去。

混在人群中的柳月華見不到東方岚的身影，已在到處找尋，哪曉得她與宇文清窩在小攤子上吃粽子，松一口氣。他喊道：“表妹。”

就見宇文清先轉過頭來，望着柳月華走近。小心眼的問了一句，“嫂子是跟柳公子一起來的？”

“是啊。”東方岚不疑有它，卻見宇文清皺了個眉頭，似是不喜，東方岚想小孩子的霸占欲又冒出頭來，只好解釋說：“我一個人上街多危險，有表哥在，可以保護我。”

“那我長大了，我保護嫂子好不好？”

“好，全聽二叔的。”

柳月華走近，就聽宇文清吩咐自己。“柳公子，我家嫂子托你保護她，千萬不可讓人欺負她，她少一根汗毛，我找你算賬。”她這樣鄭重其事，頗有小大人的意味。

“好，柳某遵命。”

“我也走了太長時間，恐怕有人找，我得先去了。不要和我家嫂子逛的時間長，外頭的人多，天熱的，要體貼女孩子。”她今日一連講了許多，有的沒的，似管家婆。

柳月華答道：“柳某記得二公子的吩咐了。”

“那就好。”

宇文清與東方岚說：“嫂子，那我先走了。”這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而去。

柳月華笑說：“二公子真是可愛，這麽小已懂得體貼女孩子。看來我若不是按二公子所說的去做，他回去得讓人扒了我的皮，表妹可要全程聽我護衛才好，配合我的工作。”

“他說着玩呢。”

眼看着宇文清到了臺上才走。

宇文清回到臺上，立馬被公主抓了現行。“好啊，宇文清，你偷懶。”

“我告假的。”

“本宮知道，不就是上茅房麽，你是掉在茅房裏了是不是，一去這麽長時間，女人要是生孩子都快生完了。”

今日公主氣勢特別盛，且溫和的笑容早跑到爪哇國。跟她一熟，立馬換一張面孔，頤指氣使，指手畫腳，自以為是，宇文清能用許多四個字來形容皇甫靜儀，批鬥起她來擺足公主款。

“我說你——”

皇甫靜儀眯着眼睛，慢慢湊近宇文清。宇文清向後退了兩步，不知公主想要幹什麽。皇甫靜儀道：“不許動。”公主讓不動，那自然不能動，于是乎，宇文清大汗淋漓，就見公主的玉手伸過來，從她嘴角拿過一粒米研究出來。“看這個頭，看這色澤，本宮有理由相信，宇文清你剛才一定是偷懶跑到哪裏去偷吃粽子去了，還是加了醬油的加了紅燒肉的。”皇甫靜儀瞪着她道：“是不是？”

連這也能猜出來，公主大人您平時都忙着專研什麽呢。宇文清轉着眼珠子，她在拼命的不斷的想，該如何才能解釋有糯米粘在她嘴角。

“你不用想了，本宮全部明白。回到隊伍裏給本宮跳去，既然吃了東西，要是喊不出聲來，小心爾的狗頭。”

宇文清翻翻白眼，溫和的公主全部是假象，不知為什麽她開始有些喜歡皇甫靜岡，至少人家的臉冰涼冰涼，她還比較好打算，這個變幻無常的公主，觀音娘娘啊，請把她運走好嗎？

那天上午連到上午，宇文清一直在喊‘加油’，那些個比賽一個接一個，似乎沒有停歇的意思，皇上很高興，不斷的叫好，比賽也比得精彩，但是為什麽啦啦隊就沒有一撥一撥的，她的後援隊在哪裏？

還有她親愛的嫂子，是不是被柳公子糾纏着，兩人手牽手，笑呵呵的，吃着路上的各色粽子，看着路上擺的各色小攤子，互相贈送禮物？

宇文清磨着牙，本來要是公主不出來橫插一杠子，她是有機會陪着嫂子逛街購物的，但是現在全部泡湯不說，機會還被別人搶占了去。端午節這一天，為什麽這麽這麽的長，快結束吧。

而另一邊東方岚與柳月華過的十分惬意，看龍舟賽，看街上賣的各色小物件，看表演。因為是帶柳月華出來，她不得不把每個地方的風景也介紹介紹，歷史介紹介紹，這一介紹難免是去了這個地方，想去那個地方，待回過神來，時辰不早。

東方岚望着天道：“不好，我錯過時辰。”

“那我送你回去。”柳月華心裏雖然高興跟東方岚獨處，不過他也不想東方岚受到宇文夫人的責難。兩人快速搶着跑回去。

彼時。

牡丹終于坐不住，在屋裏走來走去，她已跑到門外找了太多遍，假山附近也沒人，害她每次都要找個借口出來進去，出出進進難免很奇怪。

“小姐，你到底在哪裏？”不是說好一個時辰的麽，為什麽去了三個時辰還不回來。牡丹急的跺腳，又不敢舉止過分，免得有人看出端倪。

街上。東方岚已狂奔過來，雙頰因為運動緋紅一片。她喘息着，擦着臉上的汗。柳月華道：“快一點，牡丹怕是要等急了。”

“是啊，我只顧着玩，完全忘記時辰。景色太蠱惑人心，使人流連忘返。”她一邊自責，心裏、臉上卻是一派高興。柳月華見之，亦覺得鼓舞。

好不容易跑到後門，兩人停下腳步喘息。柳月華還好，習武之人，比較受的住運動，稍微閉目調息，呼吸已平靜下來。倒是東方岚，呼呼的粗喘着，臉上如天邊紅霞，煞是可愛。柳月華望着她笑，她卻自用手扇風，忘記手上還拿着扇子，顯然急暈，忙暈，熱暈，種種暈乎上頭。

“好熱。”

作者有話要說：禮物。

下章見。又是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