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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在後門站立許久，東方岚臉上熱氣退去不少,打算進門。“表哥,你去吧,我這就進去。”柳月華不肯，非要看着她進去才肯走。東方岚打開扇子遮住臉，道：“那我走了。”真個走了，不再回頭，柳月華癡癡望了會兒,轉身去了。

東方岚小心翼翼入門,見門口幾位看門老婦坐在一起打牌打發時間，也不驚動，放輕腳步進去了,走到之前換衣裳的假山附近,環顧四周，見無人從道上來，才閃身躲避過去。

牡丹見她出現，壓低聲音招呼道：“小姐。”她快急出眼淚來，“怎麽到現在才回來，吓死奴婢。”她心驚膽戰了這樣多時候，打開包袱，從裏頭取出東方岚的女裝衣服，讓她穿上，換下的男裝她仍然包在包袱裏。等東方岚換好了，牡丹伸出頭去，查看可有人過來，見無人，拉着東方岚快速走出去。

兩人不緊不慢的走着，如逛花園。可細聽下去，卻能聞得兩人這般說着，牡丹笑道：“小姐之前不是不肯出去，怎得出去之後，在外頭都不想回來了。”她拿這事取笑東方岚。東方岚如何聽不出。

“小丫頭就知道打擊我，我也就難得出去逛逛，看了好景致，難免耽擱，外頭可真熱鬧，龍舟賽辦得比往常有規模，大家聽說皇上過來看，還準備了不少歌舞，你可不知道咱們家二叔。”她說到此處，用手背擋着嘴唇，仿佛怕‘噗嗤’聲太大吓到牡丹。

“小姐。”牡丹不無埋怨，“說就說，說一半，吊人胃口。”

東方岚笑說：“不是，不是。你只是沒有看到他化妝的小樣兒，頭上抓兩個髻，髻上綁兩條紅發帶，留平平劉海，臉上塗胭脂，每次喊口號，擠眉弄眼，我簡直不知怎麽形容，你若看到，必定笑的肚子痛。”

想起宇文清的形容打扮，還有小大人的口氣，她真沒法笑的停下來。牡丹提醒她，“雅居到了，小姐還是放低聲些的好，王嬷嬷過來請教過幾次，我都替小姐回了。”又把府裏發生的小小事情，告訴了東方岚。

“這也值得回？”

“哪裏是值得，分明是要查探小姐的行蹤，我就說小姐身體不爽，躺着休息，這會子進去可得細心，可別撞面，到時戳破奴婢的謊話。”

兩人如小偷似的，心驚膽戰的回到自己的房間，東方岚才舒出一口氣。“呵，回自己屋都要這樣小心，做人真不易。”

牡丹道：“小姐哪裏是不易，奴婢才叫不易。”伸出三根手指，“三個時辰，你知道奴婢是怎麽過的，那才叫把心肝兒都吓碎了，小姐在外頭快活，奴婢這裏簡直就是冰火兩重天，時時怕人過來敲門問安，戳破騙局。”

東方岚拉住她手說：“我知道你辛苦了，原是我的不對，不該錯了時辰。你說，我該做些什麽，才能讓你心服。”牡丹骨碌碌的轉着眼珠子，想了一回，笑了出來。

“奴婢也沒什麽，只求小姐給個恩典，什麽時候也讓奴婢嘗嘗做小姐的滋味。”

東方岚戳她腦門，咬牙道：“我就知道你這小妮子沒打什麽好主意，看我今天犯錯的份上，給你個機會做小姐，只是做的辛苦可別怨我。”

牡丹忙道：“不怨不怨，做小姐是多少人也羨慕不來的，有什麽可怨，不就是天天捏個蘭花指喝茶，沒事彈彈琴，看看書麽，起床就有人服侍梳洗，奴婢想還想不來。”她已把做小姐的好處想的天花亂墜，東方岚也不點破她，屆時再說。

到了晚間，宇文清回來，皇上賞賜的紅包，順利被回收，落入祖宗牌位面前，給祖宗享用。宇文清心道：“嫂子果然高明。”不過就一塊銀鎖，也沒什麽了不起，她認為自己不該把這些破事放在心上，實則她還一件自認為的大事要辦，讓小憐替她卸裝擦完臉，換回往常的衣裳，便跑着去向東方岚問安了。

“嫂子，嫂子。”

啦啦隊活動終于結束，她得到大自由，不用再見小蜜蜂李蜜，她已給蜇人的李蜜起了綽號，嘴裏不敢高攀‘表姐’，只叫‘李小姐’，心裏便叫她‘小蜜蜂’‘臭婆娘’‘男人婆’通通上陣。

宇文清叫了幾聲，牡丹才過來開門，懶懶道：“二公子有何貴幹？”

“我給嫂子帶禮物來，嫂子呢？”

舉起手裏的盒子如泥鳅般竄進屋裏，哪有等牡丹開口說請進的份，就厚着臉皮進去了，跑到東方岚跟前，舉起盒子。“嫂子，我帶禮物給你。”

東方岚詫異了一下，這才想起白天見面時，宇文清打的歪歪主意。“讓二叔破費了，是什麽好東西？”

宇文清打開盒子，手伸到東方岚面前，是兩個泥人。“嫂子你看看，這像不像我，這像不像你，我讓做泥人的師傅根據我說的做的。”她顯擺，得意，還有些讨好。

“像。”

哪裏像呢？不過東方岚不便說，傷小孩子的心做什麽。

“那送給嫂子了。”

她從盒子裏把兩個小人物拿出來，放在東方岚的書案上，“每天嫂子看書的時候，就能看見我。”她打得好算盤，東方岚微笑不語。

玩了會兒，告辭去吃晚飯了。

得了宇文清的提醒，東方岚也開始為宇文清準備禮物。先是折了兩個小動物給她，上次上街宇文清就要過，蟋蟀和螞蚱，而且紮了好大一只。牡丹在旁道：“小姐就送這個？也太沒誠意了。”

“哪是。我還另有準備。”

夏日已濃，天熱的可怕。全府換上單衣，東方岚想着宇文清的衣服宇文夫人和李姨娘自然會置辦，不勞她操心，她做了一雙單鞋給宇文清。

這一日，東方岚喊過牡丹，“牡丹，你去請二叔過我這裏來。”

“什麽事還麻煩二公子，他現在可能在念書。”

“你算着他若有空的時候去，我要給他做雙單鞋做生日禮物，可惜不知道他腳的大小。”

牡丹笑道：“這有什麽難，奴婢去問他身邊丫頭就好。”

“不成，小孩子長的快。”

到底還是把宇文清叫了過來，她笑道：“嫂子突然叫我做什麽？”

牡丹并沒她這麽開心，沉着臉道：“小姐讓二公子去，您就去，奴婢可不敢瞎打聽。”宇文清聳聳肩膀，這個牡丹，今日又像是吃了火藥，她懂得，女兒家的每月都有那麽幾天說不爽快的日子，她身邊的姐姐們常用這個做交流，宇文清點頭，表示理解。

見到東方岚，黏糊糊的脾性又上來，又要抱她嫂子的腰，把頭埋在她懷裏，東方岚已見怪不怪。東方岚摸着她的頭道：“又在撒嬌什麽？”

“清兒想嫂子了，幾日不見，好像瘦了。”

“放i屁。”

這孩子家家說什麽客套話。宇文清似渾然不覺這話有什麽不妥，還特地說道：“嫂子知道我放i屁了？是不是還聽見噗噗的聲音了。”

東方岚才不接她的話，她道：“叫二叔來是想看看二叔的腳多大。”一只臭腳已擡高了，小小靴子底沖着東方岚，東方岚拿手量一量，又讓宇文清踏在紙上，拓了個大小，才道：“好了，二叔去吧。”

“又要我去？”

“嗯，二叔任務已完成。”

東方岚要專心做鞋，才沒空與宇文清玩。宇文清很不舍，不過牡丹已在轟人，“小姐讓你去，你就去。”呵，小丫頭的口氣也這麽強硬，她深感到做主子的她，地位不大牢靠，皆因為人小之故，個個敢騎到她頭上，她準備發揮餘力，忍忍忍，忍到長大，把這些小丫頭拎起來一個一下雞毛撣子。

宇文清的生辰不緊不慢踏着腳步而來，不是什麽大生日，也就不大做，不過宇文殿和夫人都有表示，李姨娘更是趕制了一件衣裳給她，廚房也忙着做壽面給她吃。

她一早就吃了兩小碗面，還加了雞蛋。先生還放她一天假，送了書本給她做禮物，她讓小憐替她放之高閣，那些咬文嚼字的東西，能不出現最好。

待了一上午，她有些耐不住了。跟小憐說了一聲，“我去嫂子那玩去。”她才不顧什麽男女授受不親，這些風聲也往宇文夫人那裏傳過，小孩子能做什麽，不過是貪玩，宇文夫人也把這小小事情當大事向宇文殿彙報過，宇文殿自然不同意宇文夫人的觀點。‘我聽得說先生誇他很認真上課呢，你若再拘束，萬一出了什麽心病，反而不好，孩子愛玩就讓他玩去，只要不過分，做大人的就睜只眼閉只眼。’宇文殿都這樣說了，宇文夫人只好作罷，所以宇文清的日子相對來說還是很自在的。

“嫂子，你起了沒有？”

“沒起。”

“太陽都曬到屋裏了。”她已推開門，見東方岚坐在梳妝臺前，牡丹正替她梳頭。她一進門，屋裏的兩人都望着她。

作者有話要說：上門要禮物。

下章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