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血色重生號

約翰華生走下火車,外面的氣溫一下子升騰起來,溫暖的裹住他全身,約翰華生是活在火裏面的人,他整個人就是一個熔爐,手心發燙,和火車裏的陰寒截然不同。

這野外的夜氣微濕,約翰華生提着行李伫立在黑暗寂寥的野草上,拐杖叩擊到幾塊小石頭,敲出回聲。

夏洛克顯得敏捷而優雅,站在車門的臺階上,那件類似披肩的寬大外套,豎起衣領,漆黑的頭發猶如海藻缭繞,臉頰隐入陰霾的月光裏。

烏雲遮住一半的弦月光輝,在野草上拉出約翰華生長長的身影,他回頭盯着夏洛克,約翰華生正要說些告別的話,雖然全部都還堵在喉嚨眼裏出不來,但約翰華生盡力使這些字眼聽上去和夏洛克說話時一樣冷漠,“我想,我該說聲再見。”

夏洛克沒有回應,這突兀的再見就像沉進沼澤的樹葉,一去不回。

幾聲嗒嗒的馬蹄聲回蕩在野草外面,沒有鋪設石磚的黃泥小道上駛來一輛馬車,馬車夫帶着高高的海貍皮馬夫帽,坐在高高的馬架上,靜候着約翰華生的行動。

“我的天……”約翰華生又是一驚一乍,目瞪口呆。

“我讓我的手下在火車上發了電報給馬車站,讓車夫在這個點來這裏接你。”

“我的天。”約翰華生又驚嘆了一遍,“你怎麽知道我需要一輛馬車?我在你面前根本就只字未提,你會讀心術?”

“你只管坐上去,趕去牛津還來得及,別站在這裏浪費時間了,你的初衷就是為了趕時間不是嗎,所以才搭上我這趟車的。”

“可是,好吧,這可真是令人意外,”約翰華生很感激他,回頭看了看馬車,又回頭看了看車門的方向,“謝……”約翰華生愣了一會兒,車門那裏空蕩蕩的,夏洛克的人影早已不知去向,火車的滾軸啓動了,約翰華生往後走遠了兩步,注視着那些昏暗的車窗。

月色下,這趟火車披着星辰的陰影往前移動,車頭巨大的煙囪冒着聲勢浩蕩的蒸汽,那高聳的煙囪直指夜空,托着繁星,仿佛一棵陰暗的樹,頂端長着怪異的白色花朵,黑色的火車往前奔騰,一下子被夜幕吞入口中,在軌道的暗處消失不見。

約翰華生極力表現出正常的模樣,一般說來,攤上這種古怪的遭遇常人都會逃避,帶上雙腿連滾帶爬跑下車,而約翰華生卻只皺皺眉,然後和那個神秘蒼白的男人獨處了30分鐘。

晚上10點的時候,醫學大會準時在牛津大學旁邊的小劇院裏進展的如火如荼,那些枯燥乏味的專業醫學術語飄蕩在拱形的穹頂上方,每一項貌似卑微的研究報告實際上都能改寫醫學界的進程,同時也讓不感興趣的人昏昏欲睡,但約翰華生的走神和那些缺乏新意的報告沒有關系,他的走神和一列奇幻的火車有關。

大會結束後醫生們聚首在簡陋的鄉下酒吧裏吃夜宵,這間酒吧還沒有裝上電燈,就連財力鼎盛的牛津大學也只在幾間實驗室裏有安裝電力發動機和電燈泡,大家醉醺醺的臉都籠罩在燭光和煤油燈底下,醫生毫無例外全是男性,幾名落落大方的女招待員端着啤酒穿梭其中,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斯坦福的眼睛就那麽赤/裸裸的鈎在了她們的胸部和長裙裏的小腰上,“這裏比不上倫敦,比不上,路又窄又颠簸,屋頂都長滿了青苔,但女人,這些溫柔開朗的鄉下女人和倫敦那些矯揉造作的淑女完全沒得比,我開始厭倦淑女了,我喜歡性/感的小野貓,就是那種,你能想象得出來的,在床上會用爪子撓你的小東西。”

約翰華生模糊的應了一聲,“在那兒,往西邊50裏的地方,那兒有一條鐵路。”

“我在和你聊女人,你卻跟我說鐵路?鐵路怎麽你了?”

“那條鐵路在大晚上的開着一列不停冒煙的火車。”

“怎麽可能!牛津郡就一個火車站,就在小鎮的市集中間,那條鐵路我想想,如果你說的是西邊,就是附近有一大片野草和灌木叢的地方,我知道那條鐵路,一百多年前就不通車了,是歷史遺物。”

“我也知道,我和馬車夫打聽過了,那條鐵路根本就不通車了,每一條鐵軌都是老古董,可現在它上面就是跑着一列火車,速度快得像離弦的箭,那車輪在軌道上不停往外蹭起火星。”

“你這是喝多了吧?華生醫生?”

約翰華生瞪着吧臺陰暗的角落,“每一扇車窗都亮着燈,就像滿員一樣,可當你走進去,裏面安靜的什麽聲音都聽不見。”

斯坦福無法銜接上他這種對話,“華生醫生?你是不是不舒服?滿腦子胡思亂想的?”

“我沒事,我實在累了,我在馬車上坐了一個多小時,我去旅館下榻了。”

約翰華生默默的離開這熱鬧的小酒吧,他今晚不太喜歡人多的地方,他有些東西萦繞在胸口無法喘息,約翰華生躺在鄉舍裏出租的小床上,他舟車勞頓,但卻無法入眠。

他深刻的回憶起松開那名妓/女的脈搏時的觸覺,那死人的皮膚,他并不是第一次觸碰死人,但死在他手裏的,那妓/女還是第一個,她眼中的神色,噢,她眼中那種神色……在約翰華生經歷的所有事情中,這幾乎是最可怕的一件。

她将永遠與我同在。

約翰華生在枕頭上閉上眼睛,他再也忘不了她眼中的那種神色。

抓一把沙子放在你的手心裏,它會發生什麽?醫生?

那冰冷的話音空靈的出現在約翰華生的耳畔,他迅速睜開眼睛,面對着除了他本人的呼吸再沒有其他事物的漆黑房間,那火車上的聲音讓他永生難忘。

為什麽那個夏洛克福爾摩斯要對他說這種話,對待華生就像對待一只翅膀受傷的蝴蝶,他那聲音就像撫摸,具備鎮定效果,流淌過華生的血管,他知道華生做惡夢,也知道華生內心裏的恐懼。

倫敦的醫生比城堡底下摞起來的磚頭還要多,那妓/女卻偏偏找上了約翰華生,那漂亮卻患病的女人,她信任約翰華生才會找他,可約翰華生卻辜負了她的信任,和那份期待,約翰華生親手在墓地裏埋葬了她的屍體。如果他沒有失誤,那女人還活着,哪怕只是茍延殘喘,一息尚存,但她始終會活着。

只要是人類就難逃一死,醫生。

約翰華生感覺今晚是睡不着了,那出現在廢棄軌道上的火車并不單純,那名男子極具智慧,那詭異又古老的行為舉止,那迷霧般的眼睛,處處都訴說着那人的與衆不同。

約翰華生在人前把自己保護的很好,從來不袒/露真實的心意,他誠實,但也有所隐瞞,他只把他願意公開的一面表露出來,比如他的堅毅,他的果敢,他樂意把這些流露在他的肢體和語言上,但是約翰華生的脆弱,這些鬼東西他才不會和別人分享半個子兒。

他從沒有把心裏的全部真相告訴過斯坦福。約翰華生很擔心,如果斯坦福和他身邊的其他朋友知道他曾經手術失誤,那看待他的眼神絕對不會像從前那樣透徹,在今晚的醫學大會上連約翰華生的名字都不會出現,連同約翰華生的診所,他的公寓,他建立起來的名聲,甚至他的生活都會随之崩潰,他會被那些正人君子徹底抛棄和孤立。到那時受害者就不僅僅只有那一個死去的女人了。

約翰華生在他制造出來的盔甲裏得到了庇佑,但如今這盔甲被人一擊震碎。

那人能夠感知約翰華生的恐懼。

第二天下午,約翰華生在牛津郡的市集裏乘坐尋常的火車趕回倫敦,他的回程和斯坦福同路,火車極其的普通,這些桌椅板凳都帶着人情世故的味道,身旁有窸窣議論的聲音,腦後有孩童的哭叫,眼前的斯坦福不停的抖動報紙,約翰華生手裏頭托着一杯溫熱的咖啡。

“斯坦福醫生,這列火車叫什麽名號?”

“我們屁股底下跑着的這趟?你車票上不是印着嘛,伊麗莎白號。”

“我曾經去愛丁堡時坐過一次勝利號。”

“還有經常出現在報紙上的夢幻號和日出號,還有仕女號,在鐵路上跑得很勤快,載過許多著名的文豪,報紙抓住這一點寫的可起勁了,多少無所事事的有錢人為了坐上那些文豪們坐過的位置花好幾倍的價錢買票。”

約翰華生對這類沒有激/情的報道一點興致也沒有,他的話題還停留在某一處,停留在某條拖着陰影在荒野裏游蕩的火龍上。

“你有沒有發現這些都是好名字,讓人津津樂道的名字,你可曾聽說過血色重生號?”

“華生醫生說的可是火車?如果是火車,”斯坦福擡手扶着他肥胖的雙下巴,那雙小眼睛注視着約翰華生的鼻尖,“你不覺得這名字有些……不吉利嗎?它讓我聯想到血啊,殺人啊,死亡什麽的,這名字有些扭曲,很血腥的感覺,人們不會期待坐上這樣的火車的,至少我是不敢坐的,世上竟然會有鐵路公司把自己的火車取上這種可怕的名字?不可思議。”

約翰華生只是淡然的微笑,“這名字帶着夢想。”

“什麽危險的怪夢想,會和血腥犯得上關系?”

“這我可不知道,總之呢,我欣賞這個名字。”約翰華生若有所思的轉動着手裏的杯柄。

約翰華生一直掂量着和那列火車有關的澎湃激/情在倫敦混過了一天,他平日裏可不這樣,他從沒有這麽失魂落魄過,他似乎有一半的身體遺忘在了血色重生號上。

那火車在夜裏召喚他,那火車的主人誘惑了他。

約翰華生過的有些不知白天黑夜,一個星期後的某個傍晚,他飯後散步,拐杖不停的在腳邊引路,他的殘疾是他唯一的缺陷,但這一瘸一拐的步伐不影響他的人格魅力,約翰華生在女人堆裏受歡迎,對男人而言也如此,男人喜歡和他傾訴,他是個樂于傾聽,擅長慰藉人心的醫生。

他慰藉那些深陷在傷勢裏的病患,他的聲音帶着醫生的溫柔,在麻醉前那樣輕緩的撫慰着因入麻而不安的病人,那些病人的心跳因他的安慰而得到放松。

可從來沒有人,像那夢境裏的男人,循循善誘的反過來慰藉他。

約翰華生擡起頭,詫然的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的散步到了倫敦火車站,車站一過7點就停止運轉,日落而息,整棟建築物覆蓋在夜色之中。

約翰華生控制不住他的內心裏的驅使,着魔似的往裏面走,他收斂起拐杖聲,躲避在車站旁邊守夜的治安警察,溜進車站,售票臺空無一人,那古樸的時鐘還在恪盡職守的指向7點45分,約翰華生在安靜的環境裏走下樓梯,他曾在這樓梯上遺失過一塊懷表,他走下月臺,伫立在即将燃盡的煤油燈底下。

這些煤油燈都算計好了分量,在車站停歇時,燈油也會随之消耗到盡頭。

他想都沒有多想就跳下月臺,爬上對面那個他曾經上錯車的地方,所有露天的鐵軌都是空的,泛着暗暗的亮光,他意識到了自己不應該站在這裏,他的求生本能和直覺都在叫嚣,但他無法反抗,噢,他認了,他熱愛這種危險的感覺,他不應該站在這裏,偏偏就是這“不應該”強烈的吸引了他。

約翰華生看着那碎石鋪砌而成的陰冷鐵路,緊張的喘出一口氣,周圍的空氣,外面的馬車和人聲全部在這個時刻徹底安靜,月亮早就出來了,月光吞沒了他的身影,他對未來一無所知,對過去也毫無眷戀,他平凡,又普通,過着看似無拘無束但實際上索然無味的生活,對,就像那些醫學報告一樣。

每一頁,每一個用詞都很重要,但沒有人真的喜歡那些字眼。他的每一天,每一個小時都很珍貴,但從沒有讓約翰華生真的喜歡上。

約翰華生閉上眼睛,心尖都在緊縮,無形的壓迫朝他襲來,待他重新睜開眼時,他察覺到自己的脊背偷偷的出了汗,約翰華生沒有轉身,只是慢慢的側過臉,一只身影悄無聲息的伫停在他肩膀一側,約翰華生不知道他從何處而來,更不知道他要去往何方。

“你傻乎乎的站在這裏,我覺得你在等我。”夏洛克的聲音非得那麽的冷,讓他骨頭都在打顫。

約翰華生無法否認,但他還在嘴硬,“我不是故意等你的,我就是散散步。”

夏洛克徹底從他肩膀後面走到月色下,那雙眼睛重新和他對視,有那麽一刻,夏洛克凝視着約翰華生時,那灰眼中閃爍着怪異的沖動,那瘋狂的渴望,但它來得快去得也快。

一下子就不見了影兒,除了冷淡還是冷淡。

約翰華生咽了一下口水,“你的火車呢?”

“今晚啓動的慢一些,今天是它的保養日,得給它上點油,補充點燃料,它待會就會來了,不過不在這條軌道上,在對面那條,你很想它?”

我想的是人,不是火車。

約翰華生沉默的微笑,夏洛克也轉過臉沖他微笑,一句話就刺中了約翰華生的要害,“不,華生醫生,你想的是別的東西,別的什麽,長了手腳的東西。”

約翰華生立即收斂笑容,他感覺自己在夏洛克面前瞞不住事兒,似乎心裏想什麽都會被他看穿,他臉上莫名的襲上一陣滾燙,“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想的是……”約翰華生的聲音兀然中斷,“我想的是……”約翰華生的心跳加速,那是一種威脅橫沖直撞朝他迫近的警覺感,那威脅明明離他挺遠的,下一秒卻猛烈的傳遞到了他脊背上,約翰華生來不及反應,那速度和那力量降臨的太快了。

就在他感知到自己即将會被撕裂的時候,夏洛克擡起手,牢牢的禁锢住出現在約翰華生臉龐邊的利爪。

約翰華生吃驚的在月光裏眨動眼睛,他終于看清楚那不是真正的利爪,那是一只指甲鋒利的手,和夏洛克一樣的雪白高貴。

不知何種原因那麽近距離的停留在他脖頸旁邊。這可吓壞了約翰華生,幾乎讓他整個人僵硬住動彈不得。

“弟弟,虧你忍得住,你也是和我一樣剛起床,什麽都沒有吃,還能一臉沒事人的樣子站在這裏談情說愛。”麥考羅夫特被夏洛克拽出陰影,暴露在月光裏,打扮和上次見到他時差不多,那華貴的外套款式依然古裏古怪,只不過是換了種寶石灰的顏色。

他甩開夏洛克的手,扯了一下自己的馬甲,心不甘情不願的背着手站在月臺旁,約翰華生聽見了從黑暗深處傳來的火車輪軸聲,那低調的喀嚓,喀嚓,像一條神秘莫測的蟒蛇緩慢的滑入月臺的咽喉,漆黑沉重的車頭顯現在約翰華生眼前,車子短暫停留在這裏。

夏洛克從衣袋裏掏出一支小酒瓶丢到他哥哥懷裏,“喝掉它,麥考羅夫特,你今晚過分了。”

麥考羅夫特皺皺眉,好像瓶子裏的東西喝下去會讓他頭痛欲裂一樣,他鄙夷又嫌棄的擰開瓶蓋灌了一口,剛要擡腳,夏洛克在旁邊按住他的肩膀,和他一起凝視着對面月臺上的車廂,“跳下去,走過去,爬上去。”

“你不至于為了這麽一個人,讓我爬上爬下。”

夏洛克微笑着,“這會很有意思的,麥考羅夫特,你多久沒有用手掌碰過地板了?”

談話着,那漆黑制服的乘務長走出車頭的第一節車廂,靠在那車廂門上抱着雙臂,遠遠的望着他們這兩兄弟,“我說你們倆要是再磨蹭一下,我就把這火車開到廢鐵廠論斤按兩給賣了。”

他的聲音在遠處顯得微弱,蕩着回音。

麥考羅夫特狠狠的瞪了他弟弟一下,徒步跳下月臺,然後撐着對面的石階翻身上去,他的動作輕巧,靈活,一轉眼的事,他就在對面了,用手帕擦擦手上的灰塵,朝那看的饒有趣味的乘務長踱步過去。

夏洛克在這裏也跳下月臺,在鐵軌上擡起頭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約翰華生,“又一次告別,如果我沒說錯,你明晚還想過來,但我勸你,到此為止吧,回到你的日常裏頭去,在你的診所裏老實的待着,過你冒着氣泡的小日子,你并不想死去,是吧,剛才那一瞬間,你心裏很強烈的不想死,那我就坦白的告訴你,不想死,就別接近我。”

“你這火車是不載客的?”

夏洛克否定他,“我載客,但我不載你這種人。”

約翰華生皺眉,他的表情夏洛克也看見了。

約翰華生有些恨他,“我并不怕死,我不想死,可不代表我膽小,你這列火車上不得膽小的人,我可不是膽小的人。”

約翰華生跳下去,他抓起拐杖,氣鼓鼓的越過夏洛克的身前,雙臂使勁的撐在齊到他肩膀上的石階,爬上去,他雙膝跪在地上,抓起拐杖,笨拙的重新站起來,接着失聲叫了一聲,“活見鬼!”

夏洛克不知道什麽時候平穩的站在他身後,根本就沒有聽見他攀爬的動靜,還是那樣娴雅的把雙手藏在大衣口袋裏,“可我這火車不對外兜客,尤其是你這種普通的客人,你有事業,有家人,可上得了我這火車的人非得是抛棄家園和一切的人。”

約翰華生抿緊薄而鮮豔的嘴唇,繼而松口,“不載就不載,我看着你上車就是了,我明天也不會再過來了,我忘記你,忘記這列車和那天所有的對話。”

不知為何聽見了夏洛克惆悵的嘆息,“随你,也許你會在夢裏想起來,我不介意你在平日裏惦記着,你卻非得要忘記,那就忘記吧。”

“讓我惦記着?!讓我想着卻又不許我靠近,那我還不如全部都忘掉,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那種只能想着不能碰的東西,讓人難受你知道嗎!”

約翰華生愣了一下,他看着夏洛克福爾摩斯變化出那種嚴厲的臉色,“我發誓,約翰華生,這世上再也沒有人能夠比我更加深刻的體驗過,只能想着不能碰的經歷。”夏洛克踏上一節車廂,站在鐵鑄的臺階上,“那感覺的确難受,但對你而言,總歸是可以擺脫的東西,你遇上的這些事情,這列火車包括我這個人,時間會讓你遺忘,你難受上兩天,接着在一日三餐裏就會淡去所有的記憶,醫生,我們只是萍水相逢,不要再記挂着了。”火車蠢蠢欲動,夏洛克站在臺階上,開始往前挪動身影,把拄着拐杖的約翰華生一個人留在月臺上。

約翰華生在齒輪翻飛的聲音裏聽見了別的什麽雜音,他順着夏洛克的目光直視車站,兩匹巨碩的棕色馬匹從高聳的樓梯頂端跳躍下來,人臉那麽大的鐵蹄砸在車站的磚地上,馬上一男一女,各自舉着一柄銀晃晃的雙筒獵槍對準了夏洛克福爾摩斯。

哥哥在車頭位置探出頭,他的神态依然優雅,但多少流露了一些焦急,“我并不是有意打斷你們的情話綿綿,不過獵人多諾萬和安德森造訪了,我們得加速了,別和你那小醫生磨叽了。”

約翰華生以他本人的直覺感到了那子彈的出膛,他這天賦異禀的直覺讓他踏上一條奇幻的旅程,約翰華生往前一撲,抱住了夏洛克福爾摩斯的身體,轟然燃燒的子彈并沒有射準,刮過原本已經足夠殘舊的車廂,在上面反彈,留下好幾道劃痕,現在約翰華生明白過來那些斑駁的痕跡是從何而來。

兩人在車廂門口抱成一團,車輪加速了。

那兩匹巨馬控制的極其穩健,翻過好幾層的月臺,提着無情的獵槍,在快速飛奔的車尾後面堅定不移的追逐。

約翰華生從他懷裏擡起頭,醫生的額頭在狹隘的廂門上擦破了皮,鮮豔的紅色黏在他短短的金色劉海上,他的手背也因粗糙的鐵皮地面滲出了血,“福爾摩斯先生!你沒事吧?”約翰華生從他身上撐起雙臂。

那雙初雪般的手放置在約翰華生臉上,他看着夏洛克的雙瞳裏燃燒着欲望的火,約翰華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竟讓他變出這張兇狠殘忍,充斥着占有欲的臉,約翰華生以為自己能夠等來一聲感謝,結果他等到的卻是那強勁有力的手指,一把揪住約翰華生的脖子,用力收緊他的氣管,約翰華生頓然激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小花到底會不會被初擁然後同化成吸血鬼

作者目前有兩條線,當然福華一起永生住在古墓裏養蜜蜂同床共寝修煉玉女真經絕逼是作者的終極心願

但人類小花太可愛了,實在不忍心讓他從此喝血為生

小花肯定會答應和小夏一起過夫妻生活

但絕對不會答應渡過一場殺出個黎明的蜜月什麽的

1月31號,大年初一,明天我一定一大早就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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