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小桃紅

自從東院子回了鳳凰屋,葳蕤就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丹橘了,只得看着她,挂着一臉的怨氣拿着雞毛撣子到處憚灰塵,不停地腳的在屋裏走來走去,葳蕤知道她心裏苦,那會兒說的那些客套話,都是為了不落人話柄,說給別人聽的,她的脾氣自認識的時候就大的很,自己雖是主子,可都讓她幾分,在娘家都未曾有人給過半分臉色看過,如今跟來了孫家卻要時刻察言觀色,謹慎行事。

天兒地兒在外頭聽說了此事,便快些回來了,一進屋,見她們都在,只是看臉色便知一二了。

天兒端着熱茶給榻上正發呆的葳蕤。

“奶奶……請喝茶。”

“不喝了。”葳蕤毫無表情,只道。

天兒望着葳蕤,猶豫了片刻,才張嘴輕聲說道:“我跟地兒都聽說了,奶奶和丹橘都受了委屈,只是奶奶,別怪天兒多嘴,外面都謠傳說,說您和大少爺私下眉目傳情,不清不楚,說不定已經……”

“說不定我們已經有了茍且之事。”葳蕤有氣無力的猜想道。

“孫家就是這樣,一句話,經過別人七嘴八舌,再聽到已經面目全非了,捕風捉影之事在孫家倒是稀松平常。”天兒也無奈道。

“我今日也是領教了,一句話,不同的嘴巴說出來,竟然……”葳蕤說不下去了,只覺得有想要掉眼淚。

天兒放了茶水,給葳蕤捶背不停,也不再多話。

地兒倒是笑滋滋的捧着暖爐湊到丹橘身邊,丹橘旁若無人,依舊拿着雞毛撣子忙活自己的,地兒輕輕拉扯住丹橘的衣衫道:“丹橘姐姐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先停停手,捧着暖爐暖和一下,看你的手,都紅腫了。”

丹橘看着地兒那裝可憐的模樣,就再裝不了冷臉了,笑道:“我想自己苦悶一會兒都不成,真是個煩人精。”

“姐姐笑了就好,還是笑起來好看,你看葳蕤奶奶,也憔悴了不少,切莫再讓她為你操心了。”地兒又道。

丹橘回頭看葳蕤,那兩眼無神,失魂落魄,連外披的棉衣都未曾取下。

“小姐,若不舒服,先把外衣脫了,到被子裏躺下可好。”丹橘走過去兩目含珠道。

“你終于肯說話了,都是我不好,今日的事情,自己沒有深思熟慮,孤男寡女被人看到,定是會有不好的傳言,我一向潔身自好,安于本分,今兒竟然疏忽了,要不是這一疏忽,斷不會連累了丹橘,受這些苦,天兒快去拿“扶腫膏”來”葳蕤輕摸着丹橘的臉龐很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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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兒拿過“扶腫膏”,葳蕤一點點給丹橘塗在紅腫的地方。

正在此時,屋外幾個快步的腳步聲,接着屋門“嘭”就被一腳踹開了。

幾人心中一抖,心想會是何人,不想定眼一看,進來的竟是萬盈盈和如夢。

“盈盈奶奶,你這是什麽架勢?”丹橘本來剛剛平息的火氣,又被撩了起來。

萬盈盈一笑而過,邊走到桌前,邊道:“妹妹好呀。”說完坐到凳子上,斜眼看着葳蕤。

葳蕤倒是沒有半點詫異,起身平心靜氣道:“姐姐此來何意?”

“我瞧着那會兒妹妹受了委屈特來看看,只是我看丹橘丫頭好像有些埋怨我了。”又歪頭白了丹橘一眼,不停的拉扯着手裏的帕子說道。

“丹橘是丫頭,不敢有半句的埋怨之詞,只是奶奶,話不可亂說,以後切莫再說些玷污我家小姐名聲的說辭。”丹橘可是看出萬盈盈就是個欺負人的主兒了,這次可沒好性子使了,目瞪着她說道。

萬盈盈聽話,突就站了起來,揚起手,回瞪着眼睛道:“看來今天挨得打還是不夠呀,小姐小姐,這一巴掌下去,你可是得記住了才好,不然可能又要受了太太賞的20個巴掌。”

眼看着萬氏又想動手,葳蕤快些上前,拉着丹橘到自己身後,對萬盈盈道:“姐姐,你若是有不痛快的,就說妹妹幾句便好,何苦為難丫頭。”

終于這句話讓萬盈盈有了可尋之機,雙手一掐腰,破口罵道:“葳蕤妹妹,你還真是不要臉之極了,跟大少爺偷偷摸摸的幹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也就罷了,被人撞見了,竟然不覺廉恥,反以為榮,連說實話的如夢都因你受了屈辱,我今日不跟你好好理論一番,想必他日你還不知道要做出多少讓孫家蒙羞之事呢!”

“葳蕤清者自清,姐姐大可不必說這些。”葳蕤仍盡量客氣的說道。

“你別在我的面前裝可憐,大少爺吃你那一套,我可不吃,論輩分我好歹你是你的姐姐,說的這些話,你也得給我好好記住了,你且回答我,以後能不能安分守己?”

“姐姐的話妹妹不明白,妹妹來府上沒有幾日,不知道哪裏不曾安分守己了,若是說今日之事,大少爺也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都是誤會一場。”

“誤會?”萬盈盈眼珠子一瞪,手往桌子上一推,那些茶杯茶水……“嘩啦”全摔碎了……

又轉身壞笑道:“別人相信,我可不相信,你就別裝了,搶了別人的東西,自己還在這裏理直氣壯,我告訴你,我萬盈盈不是好惹的,以後你給我老實點,不然,要你好看,如夢,走。”說完把手裏的帕子往葳蕤臉上一扔,走了。

丹橘欲沖上去理論,葳蕤一把攔住。

丹橘又氣紅了臉道:“小姐,這種人你何必要客氣?丹橘受了辱,你也不提丹橘出口氣,任由她這麽嚣張跋扈,這才是剛開始,若是以後,我怕……我們都沒有以後了。”

葳蕤撿起地上的帕子,壓抑着氣憤,揉捏在手中,咬着牙道:“她記恨我,埋怨我,我能如何?嬉笑怒罵任由她吧,惹不起躲得起,這種人,我們不要多計較,不然日後定是麻煩不斷,這幾日,你們若是見了她一定遠遠地繞開,不然主子教訓下人,我想幫忙也是無計可施。”

“小姐……你就是太好欺負了。”丹橘一氣,跑了出去。

地兒追了出去,天兒守在身邊,倒是也明白葳蕤說的話,這種人若是真的撕破了臉,以後怕是會大事小事,事事都遭殃。

莫清兒正跟春兒過來,碰見萬盈盈跟如夢風風火火走了,又看丹橘和地兒匆匆跑了過去,知道那裏有事,便快些腳步過去了。

進屋就瞧見,葳蕤神色憂郁,倚在塌邊。

“妹妹……”

“姐姐來了。”葳蕤急忙收拾情緒,笑着迎過來。

莫清兒見地上如此,急忙寬慰道:“我剛才看見……妹妹可是受了委屈了,還有丹橘丫頭,方才看見她跑出去了,可是又有什麽事情?”

“謝姐姐關心,沒事,只是丹橘的脾氣硬一些,想起早上的事情,火氣大了,就出去了。”

一邊的天兒苦悶道:“莫奶奶,天兒無法給你斟茶了”說完低頭去撿地上的碎茶碗。

“不礙事……”又對葳蕤勸道:“你不說我也猜到發生什麽事了,那萬盈盈是個嬌生慣養的,別人一不順着她,她就……不過,姐姐也是要勸勸你的,以後在孫家要時刻謹慎小心些,稍有差池,被人握住把柄,到那時候,會過得比死,還要難受的。”

葳蕤聽莫清兒的話說的很是有理,只是腦海裏突然想起,那天趙柳葉提起孩子的事情,看着眼前溫柔和善的莫清兒,無法想象,她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是什麽樣的心腸,又想着這幾日發生的事情,頓時覺得身子一冷,咳嗽不止。

莫氏趕緊撫慰,看着地上的碎渣子道:“你看這裏……若妹妹不嫌棄,倒是可以去我那裏坐坐,我那裏比妹妹這裏清靜不說,離膳房近些,我讓春兒出弄些止咳的湯水,給妹妹暖暖身壓壓驚。”

葳蕤沒有拒絕,又披了衣裳,跟她去了。

話說孫家的西院子也着實不小,花花草草皆是府上那些院子比不得的,花開盛茂,綠意盎然,這大冬天裏着實難得,葳蕤看了,着實佩服莫氏,一路的春兒離了她們往“珍味房”去了。

跟着莫氏步上一座精巧的小木橋,就看到了莫氏住的“盎然宅”,這裏跟別處還真是不同,鳥木甚多,一下了小橋有種到了世外桃園的意境,甚至可以很清晰的聽到的風兒吹向何方,鳥兒落在枝頭拍打翅膀的聲響,看着眼前的莫氏,素淨衣裳,發絲及腰,那越發輕飄的步子,仿若是不屑世俗的隐世佳人。

莫氏住步,回頭慢慢伸出手,淡淡笑道:“這前面是石子路,甚不好走。”

“恩……”兩人相牽走到門前。

忽然身後一陣冷風,“嘩啦……”樹上的鳥一陣都飛走了……

“這是……”葳蕤吓了一跳道。

“這裏的鳥兒不太見生人。”笑道。

葳蕤又突覺得腳下……低頭一看,不知何時飄落了一地的無名花……

“姐姐,這花好似桃花,可又不似,冬天裏卻開得這麽好,真是難得了。”說着撿起來放在手裏端詳起來。

“我起名“小桃紅”,我向來最喜歡桃花,可這冬天裏看不到,我哥哥便為我栽培出的這個新種子,又因這“盎然宅”地勢特別些,所以比起其他姐妹的暖和不少,這花也開的不錯,可是這“小桃紅”雖然經得住冬寒,卻經不住風雪,所以開的再好,一陣風雪眨眼間就變成一地落花了。”只說道。

“姐姐的哥哥還真有心呀!”

兩人進了屋,果不其然,這屋裏到處是長勢甚好的花草,奇怪的卻是,這麽多的花香混淆在一起,還是那麽的清幽淡雅。

“清兒姐姐,一會兒可否送葳蕤一盆,葳蕤那裏只有些不見花朵的樹枝爛葉,可不曾見這麽好的。”葳蕤來了這裏,心情果然舒坦了不少。

莫氏倒了熱茶,又拿了暖爐放在葳蕤腳邊,笑盈盈的道:“本就是有這個意思,這花兒有頤神養氣的功效,心裏再煩悶,一聞這花香,也全都散了。”

“聽姐姐這麽一說,那一盆怕是不夠了。”葳蕤笑道,捧着茶心裏琢磨着是不是該試探一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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