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同命人不同

莫氏笑着，不語，停頓了片刻，突然低聲道：“妹妹可是，有話想問我？”

葳蕤一驚，忙掩飾自己慌忙的神情，笑道：“姐姐怎知？”

“見妹妹欲言又止，便猜到了，姐姐想着，既然想跟妹妹相處好，自然妹妹怎麽看我，還是很在乎的，至于別人怎麽議論我，我也只當做自己是個死人，聽不見，也看不見，其實說真心的話，我一次見到妹妹，就像是我看到了剛進孫家時候的自己，心比天高，不忍凡俗，可是終歸是女人，定要嫁的好夫婿才是，而我自從嫁了過來，除了洞房花燭夜，其他每一天我幾乎都是生活在煎熬之中，再看妹妹你，不知道會不會是下一個我，都說同人不同命，咱們姐妹可是同命人不同。”邊擔憂的看着葳蕤道。

葳蕤邊回頭瞧着那身後的花兒，嘴角苦澀低聲道：“姐姐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沒有期待就沒有哀怨，我倒是放平了心态。”

“可是，即便是你有好的心态，那些女人呢？她們有幾個是善意的？你看你來了府上才多久，我不用想，那幾個女人已經惦記着要修理你了，她們就是見不得別人好，別人過得越糟，她們越開心，看我就是一個例子，現在躲在這裏，她們便暫且放過我了。”

“姐姐難不成也受過她們的諸多為難？”葳蕤聽此話，詫異道。

莫氏說着，那冰冷的臉上，頓時，一陣顫抖，滿目淚如雨下，道：“我本來心想像是普通人家一樣，嫁為人婦，有幾個孩子，一天天看着孩子長成，雖然沒有花前月下，可是清清淡淡才是真的，可我剛來沒多久，二少爺他就撒手人寰了，我傷心還不夠，還要忍受她們的欺淩，她們也真是煞費苦心，整日想着怎麽折磨我，說我克死二少爺，又說我是閑人，這些我都可以忍受，我便請了太太，我開始照顧孫家的花木，本以為這事兒就過去了，可趙氏竟然冤枉我害死了她的孩子，太太便罰我從南院子搬到了西院子，趙氏這才稱心如意。”

“那孩子的事情……”葳蕤追問道。

“只因為我好心送了一碗紅棗湯，她也不想想，我若是害她，怎麽會如此明目張膽，如此拙劣的法子……我……”邊說邊擦着眼淚。

“此事她也對我說起了，我也猜疑了幾分，她說的很篤定，可我也知道清兒姐姐不是那種狠心的人……”

“我後來猜想着，說不定她是故意，也說不定是別人故意陷害我”

“那會是誰？”

“從何而知？她們各個自私自利自以為是，我想想就怕，只是妹妹，我看你的性子倒是好些，千萬別學我，倒是多跟她們近些，想必受的苦，還會少些，你的忍讓也是對的，那些女人，發現你沒意思，也就不折騰了，總之在三少爺沒有回來之前，你就當自己是個呆子，別主動惹是非。”

“恩，妹妹記下了。”葳蕤答應道。

話說地兒把丹橘勸了回來，回屋一看只有天兒在，丹橘着急怕葳蕤擔心，便去西院找她，路上正好遇上了春兒，也閑聊了幾句。

“春兒姐姐”丹橘走着，突瞧着前面的人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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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兒端着湯水，慢悠悠回過頭，喜道：“丹橘，你可是在尋葳蕤奶奶？正在“盎然宅”呢”

“是了，是了，聽天兒說了，這湯水……我幫春兒姐姐端着可好？”笑着，接過湯水。

春兒邊引路邊道：“我瞧着你家奶奶和我家奶奶倒都是苦命的。”

“莫奶奶總算是家裏的老人兒了，我家奶奶現在只有挨欺負的份兒。”

“那些能争能搶的，不管是新人兒老人兒，葳蕤奶奶若也是那些潑辣厲害的樣子，估計我家奶奶也敬而遠之。”

“我倒想着，這兩位奶奶都是那麽裏的才好了呢！話說到這兒，春兒姐姐來府上多久了？”

“不過時候兩年多些，來的時候，正好莫奶奶從南院子往這邊搬。”

“那莫奶奶一直就……這樣不太吭聲嗎？”

春兒無奈的低着頭，低沉道：“吭聲也不會有人在意，反而招人嫌棄。”

“奧……”丹橘會意，不再問了。

兩人進了屋，丹橘臉一紅，看了葳蕤一眼，沒吱聲，只跟莫氏請安。

葳蕤端起面前的湯水，沖着丹橘樂道：“氣可是消了？這碗湯水你喝才是。”

丹橘這才敢開了口，怨道：“又拿我打趣。”

葳蕤喝了湯水，便起身道：“呆了這麽久了，姐姐送我一盆花兒，再快些打發了我去吧！”

莫氏滿屋子看了一眼道：“妹妹不急，改日我送盆特別些的。”

“那葳蕤可回去數日子了。”

“是了。”

又起風了，大中午的，陽光卻好像被毒蛇都吃掉了一般，只留下些殘餘的光線，出了西院，兩人覺得有些冷，大着步子想快些回“鳳凰屋”。

偏巧隋嬌傾從這裏路過，瞧見了葳蕤，放慢了步子，心想着叫是不叫，喊住的話也沒什麽可說的，不喊吧，這些日子了，她們竟還是沒說過什麽話，猶豫了一會兒，身邊的碎花道：“奶奶，叫去熱乎熱乎可好？”

“葳蕤妹妹……”隋嬌傾便緊喊道。

片刻葳蕤便去了“鏡月房”。

因為并不熟悉，葳蕤也很是腼腆，只坐在那裏，不知該說什麽，只是這裏跟葳蕤想的不同，本看着隋矯傾的模樣，這屋裏裏面應該滿是風塵味道才是，沒想進來一瞧，此處确實布置的格最是細致，小桌，茶桌上都有柔美的紗巾鋪面不說，滿屋散着柔媚的香味，再看隋嬌傾，眼中透着的一絲風騷又讓人無法忘懷的眼神，葳蕤不得不說，她真的是一位美人。

“葳蕤妹妹吃點水果。”隋矯傾也話不多，只說到。

“姐姐，屋裏很特別，到處都是女兒心的紗巾，好美。”葳蕤只好尴尬的找話道。

隋嬌傾卻只是點點頭，神情有些飄忽，玩弄着手指，身邊的碎花急忙湊上前，插嘴道：“葳蕤奶奶這是山梨，你嘗嘗，特別甜。”說着把銀筷子拿起來遞到了葳蕤的手裏。

葳蕤笑笑吃了幾口。

上下無話，隋矯傾卻突然轉頭好自然的語氣問道：“對了，葳蕤妹妹，你是不是看上大少爺了？”

“咳咳咳……”葳蕤強忍着咽下差點吐出來的梨塊兒，壓了壓驚，擦擦嘴巴尴尬道：“姐姐，這話……是什麽意思？沒有的事情，姐姐也誤會妹妹了？”

“沒有，随口問問，別在意，只是大少爺他确實很不錯，不錯……女兒家嘛，嘴巴上不說，心裏總有幾個喜歡的人。”只咧了一下嘴巴道。

“是嗎？姐姐……姐姐說話，真的好有趣。”葳蕤無奈笑道，心裏實在是搞不懂這個隋嬌傾到底想要表達什麽意思，難道是在套自己的話嗎？不過看她那無神的樣子，葳蕤還是第一見這種人，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葳蕤只好假笑着，心想着找個理由趕緊離開算了。

此時屋裏另外一個年紀大約十四五歲的丫頭“雲裳”{滿臉興奮的跑進來，還險些絆倒，邊喊着：“哎呀……奶奶奶，那李少爺……”話說了一半，突然一見葳蕤坐在屋裏，馬上驚吓的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頓時懵了。

随後趕緊緩過神，說道：“奧……那，葳蕤妹妹，我想起來，我好想還要出去一趟，那就改日再妹妹來聊吧！”邊客氣的說着，眼神卻一直看着外面，飄忽不定，好像真的有什麽急事。

“那姐姐快忙，妹妹告辭。”葳蕤和丹橘也只好手忙腳亂的快些離了那裏。

出了院子，丹橘就奇怪道：“這個隋奶奶是不是不正常？看張的倒是挺中看的，怎麽連客氣話都不會說？我看她壓根沒有真心請小姐過去。”

葳蕤也揣測不懂，道：“可能是有心事吧，人有心事，不就會失神嗎？看她說話前言不搭後語，也是奇怪。”

“哎……小姐，你看……”

兩人往後邊一看，又換了一身更加嬌豔衣裳的隋矯傾，穿着綠色鬥篷，身後跟着剛才的丫頭，行色匆匆的樣子，往大門口走了。

遠遠地就看到那大門處停着一輛湛藍色的馬車，府上的家丁基本都照面過，可那駕車的人并不是孫家的……

“是不是那隋奶奶家裏出了事情？”丹橘猜想道。

葳蕤看着那個慢慢走遠的綠色身影，道：“家裏有急事，還會打扮的那麽嬌豔嗎？”

“奧……也是”丹橘似是明白了一般。

葳蕤再回頭，正瞅着那馬車上的小簾子掀了起來，只是縫隙很小，馬上又放了下來，見隋矯情匆匆上了馬車，見此景，又突想起剛才隋嬌傾的那番随意的言辭，眉目一簇，滿是嘆息。

暫且管不了別人，葳蕤這難熬的一天終于過去了。

本想着那園中邂逅的故事也可以到此為止了，可沒曾想那日受的委屈只是一個開始。

那往後的幾日，孫家都未曾安寧，裏裏外外都在議論葳蕤和大少爺的事情，各種閑言碎語，越傳越兇，連焦羽雪都不得不出面四處吩咐，此事打住。

可是管得住人，倒是容易，可是想管住那人人都有的兩片嘴唇，可是不容易事兒，誰都沒想，這傳聞竟然傳到了遠在京城的孫家老爺耳朵裏，本來還要在京城再呆幾日的，聽了這事兒，馬不停蹄的便帶着兩個閨女速速回了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