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我和他清清白白

二人中間隔了半臂長,懷疏寒背對着他面向牆壁,聽着外面潇潇雪雨,聽着身後人勻長的呼吸,輕微的心跳聲。

他是楚盛昀,他是活人。他不是孟昱卿,孟昱卿已經死了,早已是一具枯骨。

懷疏寒摳着衣袂,用了很大的力氣沒有轉過身抱着身後的人。他眨着眼,望着牆角斑駁的痕跡......

孟昱卿在皇家陵園裏,他的屍骨和公主合葬了。

懷疏寒不斷提醒着自己,提醒着在這個世間早已沒有了孟昱卿,才沒有像當初在黃土下腐朽的棺材內,他抱着孟昱卿的屍骨那樣去抱楚盛昀。

懷疏寒閉着眼,盡量讓自己不去想身後的人。

但此時楚盛昀毫無睡意,漫漫月華無邊,從屋宇上的窗口落進義莊裏。他盯着屋頂上的橫梁,鼻尖是懷疏寒身上的冷香,臂彎和手上似乎還殘留着他的氣息。

楚盛昀頭枕着手臂,稍一側頭就碰到了剛才懷疏寒靠在他臂彎的位置。

他呼吸忽然間變得紊亂,在這無際的夜裏驟然想起侯府那夜,明暗的燈火下懷疏寒擡手遞給他一粒糖;他想起了自己拒絕了那顆他特意讨過來的喜糖;他想起了自己說派人通知季侯琰過來,懷疏寒不可置信看了一眼自己;他也想起了季侯琰讓自己出去,懷疏寒在屋裏悲憤的詛咒;他也想起懷疏寒喂自己粥為自己包紮。

楚盛昀在這夜忽然變得難得的溫柔,心底有什麽也在跟着外面那抹嫩綠抽枝發芽。

義倉城士兵到處搜捕楚盛昀,趙林思的兵搜到了義莊,幸好兩人及時發現躲了過去,但此地終歸不宜久留。

懷疏寒見他傷勢也好了些,便想帶他離開。此事剛與楚盛昀一提,便聽他說:“你先回京,我要回去救我的部下。”

“你一個人單槍匹馬?”懷疏寒挑了眉:“這不是你逞能的時候。”

楚盛昀心知肚明:“那些部下跟了我許久,陪我出生入死,我沒辦法不管不顧扔下他們。”

“随便你。”懷疏寒管不了他,也沒什麽資格去管。

但聽到他這麽說楚盛昀心底卻生出了一抹柔軟,他放輕了聲音:“疏寒,這次我不會再中計了。我......”他頓了下,道:“我會活着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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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疏寒在給他換藥,楚盛昀身上的傷好得七七八八了。他頭也不擡,聲音冷冷淡淡的,沒有任何的情緒:“我回去了。”

“回王府?”楚盛昀說,語氣有些酸。

“除了回王府,他還能去哪裏?”

一道聲音突兀響起,随之義莊的大門被一腳踹幵,季侯琰眉梢眼角都帶着冷意望着二人。

楚盛昀一驚,下意識的回頭解釋:“我沒有通知侯琰。”

懷疏寒已經不在意了,他為楚盛昀打上蝴蝶結,才擡頭:“好了,這次有人幫你救人了。”

他站起來,沒有再掙紮,平靜的似乎這些日在這裏照顧楚盛昀不是他,似乎被季侯琰抓到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盛昀。”蘇憶推開懷疏寒蹲到楚盛昀的面前,望着他包着繃帶的傷,眼角飛紅:“你真的受傷了。”

楚盛昀在懷疏寒被推幵時下意識想起身扶一把,但懷疏寒很快穩住了身形。他捏着把汗松了下來,這才道:“我沒事了。”

蘇憶着急道:“我遇到了錦南方得知你出事了,路上又見到王爺,得知他來義倉城,便請求王爺帶我過來。”他懊悔着:“若是我早一點過來,還能照顧你。”

是啊,季侯琰和蘇憶,他們再快也沒有懷疏寒來的快。

楚盛昀安撫了蘇憶兩句,忍不住擡頭尋着那抹身影,懷疏寒已經在門外了,季侯琰不知和他說什麽,但臉色絕對可以稱的上難看。

“你積點口德,我和他清清白白。”懷疏寒知道自己逃也逃不過,季侯琰總有辦法找到他,但自己所做光明磊落,不容別人污蔑。

“你這麽說不就護着他。”季侯琰瞧的明明白白:“你這麽幹脆跟本王回去,不也是想護着他,怕本王對他做出什麽。”

懷疏寒聞言冷笑:“你足夠喪心病狂。”

他走到停留的馬車邊,身影頓了頓,正要上車,被季侯琰暍住:“你回去是不想見到本王,你想得美。”

季侯琰按耐住心底的怒意:“本王沒回京,豈能放你回去。”

皚皚白雪的地上,兩道車轍痕跡清晰可見。懷疏寒不禁厭惡皺了皺眉,季侯琰叫他:“過來。”

懷疏寒不得不過去,季侯琰就是一個喪盡天良的人,只有他想不到,沒有季侯琰做不出的事。

季侯琰牽着他進了義莊。他對楚盛昀算不上冷漠,但絕對沒有以往的親和。

“本王奉旨前來支援平叛,盛昀,你傷可好了?”

最後一句幾乎是像毒蛇一般往楚盛昀傷口裏鑽。

楚盛昀微一訝異,颔首:“好了。”

季侯琰走到義莊裏唯一一張損壞的差點歪倒的桌邊,将義倉城城圖攤開平鋪在桌上,“那你來說說為何中了趙林思的計。”

有一種人,是天生的将領之人,彎弓能裂石響驚弦,千裏戰旗獵獵,盔明甲亮,刀光血影方功名萬裏。

季侯琰在征伐上絕對是骁勇善戰,他帶着自己的兵突進營壘,射殺敵軍大将,獨自率領殘兵殺開重圍千騎而歸。

戰争數夜未停,戰士們的雕弓發出的鳴聲抑揚動聽,鐵騎的奔跑聲到次日天亮還未斷絕。

趙林思的鐵甲早已支離破碎,城池南面被季侯琰重重包圍。

不出十日季侯琰就拿下了叛軍趙林思,救下楚盛昀的部下,将義倉城的城牆上的旗幟換下。

季侯琰的兵入駐義倉城,安撫了城內百姓,又上奏了聖上,便等着聖上派官員到義倉城上任,而現在一切事宜全權由季侯琰先負責,暫時住在了縣衙裏。

他把一些事務吩咐了常進,吩咐完,蘇憶就端着一盞茶過來一一這茶盞還是季侯琰馬車裏的。

蘇憶将茶盞放在季侯琰的手邊,露出一抹嫣然貼心笑意:“王爺,先暍杯茶養養神。”

昏暗的燈火下,季侯琰只是觑了一眼,拒絕了:“不用了,你給盛昀送過去。”末了擡起頭,朝門口站着當門神,極為清閑的懷疏寒不客氣道:“你給本王沖茶。”

蘇憶錯愕了一下,臉上登時漲的通紅:“王爺,這茶......”

“你這杯茶,本王不喜歡。”季侯琰意有所指。

那一剎那,蘇憶忽然覺得自己所有心思被看透了一般,也被羞辱了一般。他呆愣着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把茶端走也不是,不端走也不适。

在他尴尬不已,對懷疏寒生出怨恨之時,縣衙外鑼鼓震天,很是熱鬧。

“常進,外面是有什麽事?”季侯琰走到門口,在懷疏寒身邊停下。

常進已經走到府衙門口,聞言道:“今日城內張燈結彩,良辰樂事,百姓正慶賀趙林思被抓。”

“走,我們去看看。”季侯琰不是征求懷疏寒,他說此話時已經不容許懷疏寒拒絕。

縱然懷疏寒萬般不願意,不想去跟着人擠人,只想找個清靜之地,但還是被季侯琰拉走。

這義倉城百姓幾乎都出了門游玩,燈籠從街頭挂到了街尾,燈火闌珊。雜耍的,賣吃的,還有孩童打鬧着跑過去。

不似節慶,堪比節慶。

在繁華京城,季侯琰見過更為熱鬧喜慶的節會,這種慶賀着實入不了他的眼。

季侯琰游玩半會便索然無味,再看旁邊的懷疏寒,出來了也沒什麽好臉色,知道的是他的侍郎,男寵,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欠他錢了。

“本王帶你出來,你那是什麽臉色?跟個哭喪一樣。”

二人站在橋上,周圍來往是摩肩擦踵走過去的百姓,橋下流水無聲,托着蓮花燈,燈火璨爛。

此時煙花升起,在懷疏寒頭頂的夜空中絢爛綻放,精致的面容在瑰麗的煙花下也是面無表情,無悲無喜。他的眉眼都帶着幾分孤清,絕沒有季侯琰挖苦的哭喪。

他的冷淡足夠讓季侯琰惱怒,相比之下,懷疏寒在床上罵人,反抗,季侯琰反倒更興奮。

他只是想想,就渾身燥熱,把懷疏寒直接帶到一個無人的巷子裏,将懷疏寒推到牆上強吻,直接堵住他的謾罵,手指順勢從衣襟裏伸進去。

“放開,這是外面。”懷疏寒吸了一口陽氣,推開季侯琰。

這個人不要臉他還要臉。

“所以你別出聲,本王不介意有人圍觀。”季侯琰完全抛開自己的臉,或許說他在懷疏寒面前本來就撕下所有的僞裝。暴虐的、險惡的、龌龊的、下作的都用在懷疏寒身上。

“你無恥。”懷疏寒震驚之下,又被季侯琰這禽獸刷新了三觀。他以為那次在侯府季侯琰在別人面前強/暴他已經是極限,這一次他卻光明正大在外面。

百姓游玩,來來往往都是人,萬一有哪個人過來呢?

季侯琰箭在弦上,他微微眯起雙眸,見懷疏寒臉色蒼白,那神情裏有震驚,有憤怒,有羞惱,也有掙紮。

季侯琰都可以肯定逼急了懷疏寒又要跳起來晈他。

他按着懷疏寒的肩讓他跪在面前,指腹摩挲着他微腫的嘴唇,輕聲但殘忍:“你不想本王在外面上你,那你就用嘴。”

作者有話說

蘇憶那杯茶王爺真的沒興趣......

('〇)&)這是一個能鑒女表的王爺。

鑒于大家可能不喜歡打戰,這個部分我就一筆帶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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