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靖王瘋了?

“庸醫。”

季侯琰一步過去将老大夫提起來:“本王是要你治好他,不是跟本王說他沒有脈象沒有呼吸。”

年邁的大夫腿抖的厲害,可是人死了就是死了,也不能讓他睜眼說瞎話。

“王爺,節哀。”

“滾。”

季侯琰神情陰翳,他不信,只是把人吊三天而已,他也未将懷疏寒毒打一頓,怎麽會死了。他當即吩咐常進:“去将太醫找過來。”

“屬下已派了人叫太醫,想必快到了。”

常進是就近找的大夫,但又擔心大夫治不好懷疏寒,就鬥膽做主派了手下去找太醫。

他話剛落,太醫便到了。

太醫滿頭大汗,知道是季侯琰找他心中有數,定然又是王爺将人打了一通,因此過來時都備了傷藥。

他本想對季侯琰不屑一顧,卻見王爺這次臉色比上次還難看,心中暗道不好,難道這次傷的更重了?

太醫走到床邊,執起懷疏寒的手,卻發現他手上是灼傷的痕跡,皮開肉綻,似乎被火燒過,心中不禁罵了一聲季侯琰畜生,便為懷疏寒號脈。

但手碰到懷疏寒的手腕太醫眉頭便緊蹙:“奇怪。”

季侯琰不想再聽沒有脈象這種廢話,神色冷然:“本王是要你治好他。”

“王爺,公子沒有脈象。”頓了頓,他道:“老臣意思是公子不似我們有脈象存在,他手腕上沒有脈。”“他怎麽會沒有脈?”季侯琰眼神都要吃人。

太醫擦了擦額頭的汗:“老臣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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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擔心自己診斷錯誤,又號了一次脈,依舊沒有脈象。

“奇怪,真奇怪。”

“我不是要你看他有沒有脈,本王是要你救人,把他救活。”季侯琰指着懷疏寒,目眦欲裂:“給他用藥,不管什麽藥,不管什麽辦法,你把他給本王救活。”

號脈之時太醫就發現懷疏寒沒有呼吸,要他救一個死人,比登天還難。他為難道:“王爺,他已經死了,老臣無力回天。”

季侯琰晈牙切齒:“要你當太醫有何用。”

太醫這次連帶來的傷藥都沒用上就被季侯琰趕出了府。

他站在床邊看着阖眸安靜躺在床上的懷疏寒,放在腹上露出來的手有勒痕,也有皮肉火燒的灼傷。

季侯琰伸手擡起他的手腕,細細摩挲。他只是将人吊起來而已,怎麽會傷的他這麽重?

“你應該跟本王求個饒,你低個頭,本王就能心軟把你放了。”

你卻情願死了也不肯低頭求饒。

“疏寒,你怎麽這麽倔強?你看,你這樣吃虧了。”

季侯琰全身被掏空了般,細細密密的蔓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難過,似被放在火上炙烤,煎熬着。

他不相信懷疏寒死了,他怎麽會死!?他不會死的。

季侯琰坐在床邊望着他,雙眸充斥着血色,看着床上面容灰敗沒有神采的少年。那沒有血色的雙唇再不會罵他,嫌他厭他。

季侯琰微微垂着眸:“疏寒,別再跟本王置氣,本王允許你睡會,只是會兒。”

懷疏寒似睡着了,卻不會醒來。他安靜躺在那裏,渾然不知身外事。

丫頭每日會過來為他擦洗,喂他吃的。她說不了話,只能是細心照顧着懷疏寒。

季侯琰将公事搬到疏影苑處理,花公公過來數次,勸王爺将人埋了,懷疏寒早就死了。季侯琰冷着張臉,說花公公再提此事就不用留他身邊了。

他也不知懷疏寒于他而言究竟算什麽,是像畫中的替身?還是因為自己的征服欲?是因為懷疏寒的倔強?還是他咒罵自己?

季侯琰也想找一個答案,可是卻無人能解答。或許懷疏寒醒着,季侯琰也找不到答案。

但他看不得這個人入土,每每想起懷疏寒入土,陰陽相隔,季侯琰四肢百骸都是冰冷的,泛着細密的鈍痛。

他無事之時會拿着藥膏為懷疏寒擦手上的傷,可是那傷勢并未痊愈複原,傷口依舊存在。

他也會靠在懷疏寒的身邊看書籍,卻不會碰戲文。

這日院子裏兩三枝桃花開的盛豔,丫頭折了兩枝放在床邊的花瓶裏,又去看了一直未醒的懷疏寒。

已經半個月了,懷疏寒只是像睡着了般。他的臉色依舊蒼白,甚至幾近空靈,但他身體一直未腐,也未發臭。

季侯琰更堅信他只是睡着,并非死了。他找了幾個大夫,可是人人說他沒有脈象沒有呼吸,是個死人。

京城內已傳得風言風語,靖王瘋了,跟死人一起生活。但季侯琰置若罔聞,上朝回府,也甚少出門。

丫頭見季侯琰在練字,也不敢打擾,便輕聲退出去,正要關上門,一只手從他身後伸了過來,猛地将門推開。

楚盛昀萬目睚眦,沖進了卧房內,一拳揍在了季侯琰的臉上,揪着他的衣襟怒吼:“疏寒呢?季侯琰,疏寒呢?”

“噓。”季侯琰食指放在唇上:“他睡着了。”

“睡着了?”楚盛昀推開季侯琰,沖到床邊,卻見懷疏寒雙目緊閉安靜躺在床上,外界的一切紛擾似乎與他無關,都不能将他驚醒。

楚盛昀伸手撫摸他的額頭,冰冷冰冷的沒有任何的溫度。下一瞬,他的手被季侯琰揮開。

“誰允許你碰他。”

“你答應過我待他好,你當初怎麽答應的?”楚盛昀勃然大怒,目眦盡裂:“我一回來,就聽到京城裏傳的那些事,你把他吊起來,你他/媽的怎麽答應我的?你說會待好他,我是瘋了會信你鬼話。”

季侯琰無話可說,他甚至忘記了答應楚盛昀會待他好。

“我就不應該信你鬼話。季侯琰,你博愛,你風流潇灑,你養了那麽男寵,怎麽會在乎他一個。”

楚盛昀怨恨望着他,他過去抱起懷疏寒。

“我說了你不許動他。”季侯琰劈手要把人奪過來,被楚盛昀躲開,一腳踹他腹上。他用了十分力,将所有怨恨和責怪凝聚在這一腳上。

“你做不到,我就來履行我的諾言,我要帶他走。”

季侯琰被踹翻在地,他也顧不上腹上的疼痛。相比這些日的迷茫和砭骨之痛,此時季侯琰卻顯得六神無主,但楚盛昀要将人帶走,他絕不允許。

季侯琰掌風切上楚盛昀的後背,一手去奪懷疏寒。

楚盛昀背上一痛,眼前衣袂飄過,懷裏便空了下去。他未料季侯琰還會爬起來,一時不查,懷疏寒就落入了季侯琰的懷中。

“還給我。”楚盛昀撲過去。

兩個人在狹窄的屋內見招拆招,季侯琰還抱着懷疏寒,不敢多有太大動作。楚盛昀也怕會打到懷疏寒,兩人都施展不開招式,誰也占不上上風。

忽然季侯琰眼尖發現懷裏的人身體閃了閃,有那麽一瞬變得通透。他一愣,肩上就挨了楚盛昀一掌,懷疏寒也被他奪過去。

“快放開他。”季侯琰以為自己看走眼,可是懷疏寒在楚盛昀懷中身影忽然暗淡無光,變得灰敗。

季侯琰撲過去搶人,驚慌失措:“怎麽回事?”

懷疏寒身體在他手中變得通透,但那麽一瞬,又變得堅實。季侯琰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看花眼。

楚盛昀錯愕不已:“他......他......”

他什麽卻說不下去,也不知如何說,這一幕着實詭異。他也不敢再亂動。

“叫大夫,叫大夫。”季侯琰沖着門外喊,将懷疏寒抱到床上。

懷疏寒的身影忽明忽暗,好似随時能消散無蹤。

楚盛昀責怨道:“你對他做了什麽?他為什麽變成這樣?”

季侯琰抿着唇無言,他也不知自己做了什麽,懷疏寒身體變成了這樣。他伸手摸過去,詭異的是手指能穿透他的身體。

季侯琰猛地收回手,膽戰心驚看着這一幕,但懷疏寒身體忽閃了幾下又恢複了。

兩個人都不敢再做什麽,等大夫過來後立即抓着他來瞧病。

大夫手指搭上懷疏寒的手腕,須臾,臉色變了變:“王爺,他......他死了。”

這大夫早就聽說靖王瘋了,日日陪着一具屍體,看來傳言不錯,靖王真的瘋了,這人早沒了氣息,沒了脈象,還要大夫過來給他治病。

季侯琰抓着大夫焦急道:“本王要你看他的身體,他怎麽會忽明忽暗?”

王爺瘋了,真的瘋了。這人死了,屍體好好在這裏,哪來的忽明忽暗?

大夫滿頭大汗,拘禮:“王爺,恕老朽醫術造詣不深,着實治不了這位公子的病。”

季侯琰心裏堵的慌,這種慌亂來自他抓不到任何頭緒,又不知所措。

“滾,都滾,一群庸醫。”

大夫灰溜溜跑了,唯恐被王爺再抓回去瞧病。

“我去找崔棄予過來,他醫術了得,定能知道是怎麽回事。”

楚盛昀說着,也不敢動懷疏寒,暫且先将他留下,立即去找崔棄予。

季侯琰不聞不動,怔怔望着懷疏寒。

“你到底是什麽人?”

窗戶半幵,書案上的書籍被微風吹得輕輕翻了數頁,用鎮尺壓着的紙被吹起一角,明媚春光,暖陽落在紙上,照在那骨氣勁峭的三字上__季侯琰練了一早上的字,卻只寫了“懷疏寒”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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