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把王爺三魂六魄都勾走了
崔棄予不在府上,倒是楚錦南留了話說游山玩水去了,想必也跟過去。
楚盛昀趕到王府就被士兵攔下,他氣急敗壞要沖進去,領頭的士兵道:“侯爺別為難我們這些做屬下的,是王爺吩咐不得靠近疏影苑,屬下也只是照辦而已。”
他三更半夜翻牆,也能被季侯琰阻攔在外。他趁着季侯琰上朝要進去,但季侯琰已許久未進宮,更遑論上朝。
不得已,楚盛昀找了楚老王妃楚秋玉,添油加醋将季侯琰抹黑了一頓,卻不敢說出懷疏寒的事。
楚秋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心守在佛堂,京城裏将季侯琰傳得風言風語也未傳進她的耳朵裏。
此時聽楚盛昀說他不上朝,當即叫春嬷嬷将他找過來。
春嬷嬷到了主院,卻見花公公一人在此唉聲嘆氣的,便問道:“花公公,您一人在此,王爺在何處?王妃正找着他。”
花公公哭喪着臉道:“這些日王爺都在疏影苑,那苑子裏的人都死了許久,王爺不肯将人埋了,日日守在他身邊。這下去,如何是好?”
春嬷嬷聞言臉色一變:“這是怎麽回事?”
花公公便将半月前季侯琰如何發現懷疏寒在季瑞裕床上,懷疏寒的身份又如何可疑,又如何被王爺吊在庭院裏一一道出,末了道:“這人死了也真有本事,把王爺的三魂六魄都勾走了。”
“這個小蹄/子,還跟那個賤種在一塊兒,死了也不安生。”春嬷嬷跟楚秋玉身邊見多了此種事,急忙忙回去找楚秋玉商量。
那邊楚盛昀還在等季侯琰前來,他就找個借口離開帶走懷疏寒,孰料春嬷嬷臉色不善回來,将花公公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楚盛昀才知道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
他連忙道:“姑姑,這定是陷害,依侄兒所見,此人是不屑做出偷雞摸狗之事,更不會與誰有勾結。”
楚秋玉神情威嚴,透着冷然,不為楚盛昀三兩句話所動:“他被琰兒捉奸在床,還是在季瑞裕那個賤種的床上,要麽就是和季瑞裕有瓜葛,要麽他自己下作,又勾搭了別人。”
“姑姑。”楚盛昀争辯:“疏寒并非這種人,他心中有所愛,連侯琰都看不上一眼,又何況是瑞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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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昀這是為那個男寵說話。”楚秋玉心知肚明,臉色難看:“都叫的這麽親密了。”
楚盛昀一驚,楚秋玉起身,手搭在春嬷嬷的手腕上,道:“我們去看看。”
疏影苑
季侯琰全然不知風雨欲來。他守在床邊,懷疏寒的身體時明時滅,也不知是何故。他神色憔悴,着急走來走去,卻無一人為他解答。
季侯琰在床邊坐下,驚慌抓着懷疏寒的手:“你告訴我,你告訴我,你醒來告訴我,我該怎麽救你?”
“你連死都要從本王面前消失?”
床上阖眸安詳的人毫無回應,世間悲喜似乎再與他無關。
季侯琰神情又變得淩厲:“懷疏寒,你還想怎麽樣,本王這麽低聲下氣了,你還不醒嗎?你難道真要本王給你償命?”
他威脅道:“你再不醒,本王就殺光疏影苑的人,直到你醒來收手。”
“為了一個男寵殺人,王爺當真是做的出來。”
春嬷嬷推開門,楚秋玉踏着清風進來,她眉目冷淡掃了一眼床上的死人,對季侯琰失望至極:“王爺既已确定他與季瑞裕有勾結,将他吊在庭院示衆,他命薄如紙死了怨得了誰?王爺不将他收殓入土,還放在府裏,晦不晦氣。”
季侯琰給了楚秋玉身後的楚盛昀一個眼刀,除了他還有誰想将懷疏寒從他身邊搶走的。
楚秋玉并未往床邊走去,那屍體就在這裏,若是腐爛了發臭了,豈不是晦氣。
楚秋玉走到書案邊,施恩般道:“王爺既恩寵他,不如收殓了屍體厚葬,這男寵也該知足了。”
“誰都不許動他。”季侯琰眉骨浸透着一絲寒意:“本王說過,他就是死了,也別想輕松離開。”
“琰兒。”楚秋玉怒其不争,季侯琰為了一個男寵神魂颠倒,甚至不上朝,一心在他屋裏守着一具屍體,已經犯了楚秋玉大忌了。
她氣得胸口劇烈起伏着:“你還要不要當這個王爺了?”
楚秋玉也不需要季侯琰回答,季侯琰不想把這男寵的屍體埋了,她就親自動手。
楚秋玉朝門外喊道:“來人。”
常進一直侯在門外,聽得心驚膽顫,丫頭想沖進去求情都被他攔下。
他聽到楚秋玉叫人,向丫頭示意在門外待着便進去。
楚秋玉道:“王府對他不薄了,把他給我埋了。”
常進為難的站着,他只聽王爺的命令,即便老王妃怪罪,要他的命,他也只聽王爺的命令。
“反了。”楚秋玉見他不動,憤然抓起桌上的鎮尺朝他丟過去。
砰一一鎮尺砸到常進的身上。
晔啦一一鎮尺壓着的紙飄落在地,落在楚秋玉的腳步。
那紙上骨力遒勁的三個字——懷疏寒。
是那個男寵的名。
楚秋玉顫抖着手将紙揉成一團,砸向季侯琰。
“琰兒,你真是令為娘寒心,那季瑞裕都回來了,你一心卻撲在一個男寵身上,說他不是季瑞裕派來的為娘委實不信。”楚秋玉傷心欲絕:“你自斷前程,這是要為娘的命啊!”
楚秋玉雖于他無生育之情,卻有養育之恩。季侯琰攥緊拳頭,喉頭發緊,半晌掙紮着道:“本王有許多事沒弄清楚......”
楚秋玉打斷他:“王爺還要弄清楚什麽事?人死塵緣盡,你将不清楚的事弄清楚了又如何?王爺是有本事讓他複活?還是有本事讓自己快活?”
沒有。季侯琰啞然。楚秋玉就等他一句話了,季侯琰不得不面對現實情況。
他閉了閉眼,喉間酸澀:“這些日便将他入土。”
這已經是季侯琰做出的最大的讓步了。
楚秋玉也不逼季侯琰立即把屍體拖出去,她搭着春嬷嬷的手腕先離幵。
楚盛昀神色黯然:“我想看看他。”
“盛昀,他入土了,你滿意了。”
“我并非此意,我着實不知會到這一步。”他只是想引開季侯琰,并非要懷疏寒埋入土中。
季侯琰不想再與他争論,他看到腳邊的那團紙,抖着手撿起,将之收入袖中。
屋內靜得剮着每個人的神經,楚盛昀與季侯琰各自占着一個地方并未離幵。
丫頭紅着眼睛端着盆水進來為懷疏寒梳洗,又從箱底找了一身華貴的衣衫,要給懷疏寒換上時被季侯琰阻止了。
“不用了,就給他穿白色的。他那麽傲氣,是不屑這身華服,穿着這一身走,恐怕會氣得脫下來扔一邊。”
丫頭含淚找了一身白衣為懷疏寒換上,做完這一切,就在床邊跪着,抽泣着。她說不了話,所有的話只能都埋在心中。
季侯琰眼眶發紅,他只是想想要埋了懷疏寒就不甘。
“這兩日定口棺材,待清明祭拜後,将他入土,就地埋了,把疏影苑封了。”
楚盛昀一驚:“你要将他埋王府裏?”
季侯琰幾乎猙獰的:“即便他死了,本王也不會讓他離開這裏。盛昀,你就死了這條心,本王不會讓他離開王府,死都不會。”
“你瘋了。”楚盛昀未料季侯琰會這麽做:“疏寒他不喜歡王府,他生着不想跟你,死後更不願意做你的鬼。”
“他叫本王不好受,本王也不會如願讓他離開。”
季侯琰此意已決,即便把這個人和這段荒謬的情事一同封了,懷疏寒也別想輕易離幵。
即便季侯琰不承認,卻也不得不接受,懷疏寒确實是走了。
清明之日,季侯琰陪楚老王妃去陵園掃墓。
回來之時楚秋玉聽聞季侯琰尚未将人埋了,不禁又說了兩句。
季侯琰神色恹恹,“已着人做口棺材,這兩日便入殓。”
楚秋玉語重心長道:“瑣兒,天下美貌之人千千萬,比他絕色之人更有之,待此事過後,母後便為你物色佳人。你啊,也到了成親之時了,待立了王妃,便也覺得此事并非什麽大事了。”
“過後再提罷。”季侯琰無心與她争辯此生不立妃之事。
他回了王府便去密室祭拜了那幅畫。常進早已準備了祭祀物品。
季侯琰将冥紙,紙紮的衣服扔進了火盆中,熊熊焰火将祭品吞噬。忽然有什麽從衣袖裏滾落進了火盆裏,在被火舌卷走之時,季侯琰看到那上面的字,赫然是自己之前寫的,之後被老王妃揉成一團扔自己身上的紙團。
他把祭品燒完,擡頭望着煙霧缭繞的畫中少年,海棠樹下少年人身着白衣,眉目清出塵,一雙琉璃眸綴着萬丈光芒,一點朱唇盎然笑。
有那麽一瞬,季侯琰将他與懷疏寒重疊。
但這兩人,一個愛別離,一個求不得。
季侯琰在密室裏待了好會兒,才起身去了疏影苑。
棺材做好送過來了,只待他吩咐便将懷疏寒入殓。
丫頭紅着眼眶在苑子裏燒着東西祭拜懷疏寒,季侯琰腳步在火盆邊頓了頓,依稀想起冬至之時懷疏寒燒紙的情景。
那時,他到底是懷着什麽心情燒紙祭拜呢?
這麽想着,季侯琰往卧房裏走去,撩開布簾便可見床上穿着白衣安詳躺着的少年,他被灼燒的可怖的手放在腹上,神情寧靜,沒有怨怼,沒有憤恨,沒有不甘,連那疏離冷漠都少了,只是平靜的,無悲無喜的。
“疏寒,離開本王,你可是高興了?”季侯琰疲憊的嘆了口氣:“你可是一直在想着這_日,本王終于抓不住你了?”
季侯琰垂首,額頭抵在懷疏寒冰冷的額頭的。忽然,他眼尖發現擱在懷疏寒枕邊之物,季侯琰伸手摸了摸,自脊背上猛地竄起細密冷汗。
若他未看錯,那是他剛才燒給畫中人之物。
作者有話說
明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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