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那是幅人皮畫

常進就是被季侯琰留下以防萬一的,季侯琰進宮之時便吩咐無論誰來疏影苑,都不得讓他們動懷疏寒一根手指頭。

兩邊不肯相讓,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丫頭心都提到嗓子眼裏了,她期盼着季侯琰快些回來,但出現在疏影苑門口的卻是楚秋玉。

花公公扶着楚秋玉而來,老王妃玉顏帶着寒色,生冷望着卧室門扉,厲聲道:“我看今日誰敢攔着,都給我拿下。”

楚秋玉帶的護衛極多,常進即便有心也無力,抵擋了一陣子便被護衛拿刀架在脖子上,逼到角落裏。

很快有人沖進了主院,粗魯推開了上前攔着的丫頭,上去拖着懷疏寒的“屍體”出來。

丫頭顧不得疼撲上去抓着護衛的腳,又被一腳踹開。

一直未醒的懷疏寒被拖出了主卧,楚秋玉嫌他晦氣,看也不看一眼:“把他丢去亂葬崗。”

“本王看誰敢。”

話未落,季侯琰就出現在門口,他一身朝服尚未換下,此時見懷疏寒被随意拖拽着,猛地沖過去搶過人護在懷中。

他心被緊擰着,陰鸷森冷掃了一眼之前拖拽着懷疏寒的護衛,那視線幾乎能殺人。

“王爺。”楚秋玉怒目而視,斥道:“王爺忘了當初怎麽答應母後的了?”

“本王不會将他下葬。”

“胡鬧。”楚秋玉被氣得氣血翻湧:“來人,将王爺拖走,把那屍體給我燒了,就地燒了。”

“本王看誰敢動他。”季侯琰一手摟着懷疏寒的腰将人抱在懷中,像野獸護着自己領地,誰若上來就撲過去咬他。

楚秋玉被他激怒:“反了。琰兒,你是翅膀硬了,母後的話也不聽了。當年若非母後将你養在身邊,你早已同你生母一道離開。一晃十九年,母後不求你記恩,也不希望你毀了自己。你看看他,看看你懷裏的人,他還是人嗎?他還活着嗎?他死了,就是一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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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死。”

楚秋玉怒極反笑:“很好,看來王爺是要護着他了,不肯将他下葬。王爺......”楚秋玉端着威儀,

道:“王爺今日能護着他,明天能護着他,那後天呢?王爺護得了他一時護不了他一世,難道王爺還能日日守他身邊不成。”楚秋玉語含威脅:“論空閑母後比王爺多的是時間,總也有一日王爺看不住他的時候。”

季侯琰眼眶發紅摟緊懷疏寒,唯恐他被奪走:“母後,你為何逼我?”

“是你在逼母後。”楚秋玉玉顏有着肅殺的凜冽:“琰兒,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能護得了他幾時。”

楚秋玉能将季侯琰養大,将那些妾室屠盡并非緊緊是靠着娘家的力量,她有手段有手腕有頭腦,不然也不會在不受寵時依舊端坐王妃位,無人撼動。

她若這麽說,季侯琰便知她不會就此罷手。

“母後究竟要如何肯讓我留下他?”季侯琰不得不服軟:“除了他,母後一切吩咐我都聽從,只要母後不再派人抓他。”

楚秋玉根本容不下他,但轉念一想強硬将這個男寵燒了只會令王爺怨恨自己,母子間産生隔閡,倒不如換個方法。王爺今日左右不過就是被一個男寵迷了神魂,待日後身邊再有其他人,自會主動燒了這屍體。

如此盤算之後,楚秋玉道:“你想留下他,可以,但王爺遲遲未立妃,總要給母後一個交代。”

這是要逼他立妃,季侯琰不可置信:“母後為何一再逼我?”

楚秋玉說得冠冕堂皇:“母後不會逼你,琰兒,無論哪一條路,都是你自己選的。”

季侯琰看看懷中的人,他懷裏是僅剩一縷幽魂的懷疏寒,前面是虎視眈眈的家人。若是換了旁人,季侯琰此時已經翻臉,絕不會被逼至此,但楚秋玉于他有養育之恩,就這恩情也不會令他翻臉無情。

季侯琰聲音嘶啞,不得不為了懷疏寒服從:“母後若有心儀人選,兒臣答應立她為妃。”

楚秋玉聞言,玉顏緩和了幾分,露出一抹笑意:“好。”她再看一眼季侯琰懷中的懷疏寒,眼底深處裹挾着殺意,一瞬即逝。

待護衛都退出去,季侯琰才後怕起來,他若是晚了一步,懷疏寒被扔去亂葬崗又将是在烈日下暴曬,想起這個季侯琰背上就冒出一層冷汗,六神無主。

他親了親懷疏寒的額頭,把人抱回屋裏。

“王爺。”常進自知疏漏,沒有護住人,前來領罪:“屬下辦事不利,請王爺責罰。”

“老王妃親自來了誰也攔不住。”季侯琰道:“即便是本王,也要與她談條件。好了,你退出去罷。”

常進聞言,恭恭敬敬拘禮,出去時帶上房門。

季侯琰用匕首熟練在手腕上割了一道傷口,将血滴在懷疏寒的唇上,用血喂養。

這些日他日日這麽喂養懷疏寒,只是懷疏寒不會消失也沒有轉醒的跡象。季侯琰暗中找了不少的術士,也只是教給他一個用血養鬼的方法,卻不知如何讓鬼醒來。

季侯琰心急如焚,卻也無計可施。

他将額頭抵着懷疏寒的額頭,只有肌膚相觸的涼意才能緩和他心底的心慌意亂。

“今日上朝,幾個與我有恩怨的官員聯合彈劾我專橫暴戾,獨斷專行,目中無人。他們這是想借京城近來的風言風語削我權力。哼,這幫人被季瑞裕拉攏了。”

季侯琰有一絲嘲諷,可是末了見懷疏寒未理他,又苦笑着嘆了口氣:“我忘了,你不喜歡這些事,你聽到這些連幸災樂禍都不會,你只會不理我。”

季侯琰在他臉頰邊蹭了蹭,親吻他的耳垂,頗有幾分耳鬓廝磨的意味。

懷疏寒身上寒涼的很,絲絲涼意沁骨。他閉目安靜躺在床上,渾然不似一個已死之人,只是睡着了般。

季侯琰都有一種錯覺,下一刻懷疏寒醒過來見到他時都會怒目而視,眉梢之間都是厭惡。

但是如今懷疏寒連一個厭惡的神情都不會給他,他甚至不會再去理季侯琰。

“疏寒,你醒醒。”

那邊楚秋玉很快就派人來請季侯琰,說是已為王爺挑選了幾位秀外慧中,鐘靈毓秀的佳人畫像。

季侯琰縱然萬般不願意,也不得不随春嬷嬷前去。

惠施閣內,楚秋玉儀态端莊,她端着一盞茶,用茶蓋撥開漂浮在茶水上的茶葉,呷茶,放下之時,季侯琰便進來了。

“母後。”季侯琰行了禮。

楚秋玉讓他坐下,便幵門見山道:“母後選了幾位出色的女子,你看看中意哪個?”

她着人将挑選出的畫像一一展開在季侯琰的面,又道了名門出身。

季侯琰興致索然,看也未看一眼:“憑母後做主。”

楚秋玉心知肚明,季侯琰對這些絕色佳人毫無興致,一心撲在那死人身上,她心中對那男寵又氣又恨,也希望季侯琰盡快立妃,一是延續香火;二是鞏固勢利;三是轉移視線,将那男寵盡快火化。

季侯琰不選,楚秋玉便替他做主,末了又道:“當年你祖母留下的那幅畫,你交上來。”

一直索然無味的季侯琰聞言,警戒望着楚秋玉。

“母後看就是那幅畫令你鬼迷心竅了。”

季侯琰信口雌黃:“那幅畫我也不知扔何處去了。”

“哦?”楚秋玉根本就不信季侯琰的話:“王爺當日那麽愛惜那幅畫,怎麽說丢就丢?”

季侯琰揉着額角:“大概是找了個一模一樣,便不注意那畫了。”

他這麽說,楚秋玉倒也覺得有可能,終歸是一幅畫而已,難道還能當寶貝供着不成。

不過季侯琰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春嬷嬷送他回去時,季侯琰不禁問道:“嬷嬷曾經說過公主去平陽縣,到底是為何?”

春嬷嬷道:“王爺何以又問起此事?”

“只是突然想起罷了。”季侯琰眉心緊蹙:“母後突然說起畫,本王也只是想起當初嬷嬷說的那些事,才有此一問。”

春嬷嬷聞言,笑道:“說起來這也是很久的事了,具體的老奴也不甚了解,只是小時候聽老奴娘親提起-二罷了。”

季侯琰語氣有些急切問道:“那公主為何去平陽縣,驸馬呢?他也是死在平陽縣的路上。”

“若是王爺勿怪罪,那老奴也便說了。”

“本王不怪罪。”

春嬷嬷便道:“當年驸馬在朝堂上文采斐然,得公主青睐招為驸馬,此事王爺也知曉。但驸馬與公主成婚一年後,便經常逛青樓,暍花酒,結交的都是狐朋狗友。老奴也聽娘親提過,那時正是公主有身孕之時。但驸馬還做了更過分之事,養了外室,聽說在平陽縣還養了一名男子,要娶他為妻。”

“那人是誰?”

春嬷嬷擺頭道:“老奴也不清楚。”

季侯琰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卻始終抓不住頭緒,他問了最想問的:“那......那幅畫呢?”

春嬷嬷道:“王爺當日拿到那幅畫想必也知道那是幅人皮畫,聽聞便是公主當年從平陽縣帶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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