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奶雪糕 4

陸悅說得暧昧, 身子也靠過去些,暖融的被子中,她纏上對方腳踝, 輕輕地蹭了下。

暗示意味十足。

兩人枕着同一個枕頭, 對方的面孔近在咫尺,陸悅擡起些眼簾, 便能看到她漆黑的眼瞳,與那微微垂下的睫。

她一直覺得周染生得好看, 白瓷般的肌膚, 眉睫濃長,神色淡淡的,就像是北歐神話中的精靈一樣。

遮光窗簾将陽光擋在身後,室內靜谧而安寧,周染的呼吸聲平穩, 裹挾着熱氣落在她耳畔。

“真要繼續睡下去,今天可都要呆在酒店了,”周染聲音含着點笑,“不出去走一下?”

陸悅抿抿唇,迷糊着沖她笑了下, 五分鐘之後,她還是揉着卷發坐起了身。

周染也跟着起來了,她先去淋浴間換了衣服,而出來時,陸悅還呆坐在床邊。

“我好困啊。”

陸悅小聲嘟囔着, 擡手去揉眼角,嗓音軟糯,“我不想起來。”

周染哄了半天, 用熱毛巾擦了擦她面頰,陸悅才清醒過來,兩人收拾過後,一齊下樓去吃早餐。

陸悅指定“約會計劃”時其實沒想到第二天的事情,但既然都待到第二天了,自然是不能放周染走的。

她眼睛一閉一睜,眨眼又想出了今天的行程來,而周染也沒戳穿,淡定地去前臺退房。

等兩人走出酒店大門時,恰好是早上九點十分,步行街上的商鋪都已經陸陸續續地開門了,而人流也多了起來。

清晨陽光明媚而燦爛,将昨夜的雨水烘烤幹淨,落下一片明晃晃的光來。

這家酒店位于步行街之中,她們出去便可以直接逛街,正和陸悅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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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悠閑地走着,就像是之前夢中的回憶一樣,陸悅拽着周染的手,拉着她向前走。

她們從陰影中走出,踏着滿地碎光,遠方是碧空如洗,耀眼奪目。

兩人還穿着昨天換下來的衣物,雖然周染已經拿起洗好烘幹了,但陸悅還是想換套新的。

她東張西望着,遠遠看見馬路對面有個大牌衣服店鋪,便拽了拽周染,打算和她一齊去。

誰知道,對方根本拽不動,陸悅回過頭,發現周染望着熙攘的人群,眉眼十分凝重。

發生什麽了,”陸悅有點茫然,“那邊怎麽了,你在看什麽?”

她還沒反應過來,周染便拽着她離開了大路,步伐邁得又急又大,徑直沖入了旁邊的一家小店。

小店裏人還挺多,店員沒有注意到進來的兩人,而周染匆匆抓了件衣服,拉着陸悅進了試衣間中。

随着門被“咔嗒”鎖上,周染終于停了下來,極輕地嘆口氣,将衣服随意挂到旁邊。

這個試衣間本就是為單人設計的,冷不丁進來兩個人,未免顯得有些擁擠。

“你這是幹什麽?在躲人嗎,”陸悅蹙着眉,更加迷惘了,“怎麽把我拉試衣間裏?”

周染抵了抵自己唇邊,做了個“噓”的手勢,示意她先不要出聲。

陸悅剛想繼續問下去,門外傳來個年長的女性聲音:“這件挺不錯的,幫我拿下來看看。”

這聲音可不耳熟,正是陸媽的聲音。

——母親怎麽會在這裏?!

陸悅吓得渾身一顫,踉跄着差點摔倒,恰好把周染給壓到了牆上。

周染悶哼一聲,硬生生接下了她身體的重量,倚靠着牆壁,将陸悅穩穩地扶着。

對方太瘦了,按陸媽的話來說就是“沒幾兩肉”,冷白皮子包裹着纖細骨架,抱在懷中時有點咯得慌。

陸悅錯愕地擡起頭來,恰好能望見她輪廓分明的下颌,被自己一下撞得有點疼,細長的眉微蹙着。

“…對不起啊,”陸悅小聲說,“這個……”

周染壓低了嗓音,伸手攬住她腰際,讓陸悅不至于摔倒,整個人倚在自己懷裏。

“先別說話。”

她簡潔地說道。

兩人就維持着這個尴尬的姿勢,聽外面店員介紹着衣服,而陸媽媽很是悠閑地選了好幾件,就是沒有要走的樣子。

陸媽媽有錢有權,身為資産過億的商業大鱷,她更喜歡私人訂制衣物,或者和闊太太們一起去逛私人展覽。

而她今天不知為何,心血來潮地來步行街逛逛,結果好巧不巧,讓陸悅她倆人撞上了。

陸悅對家裏可是一直說自己單身,除了兩個知情的弟弟們,陸爸陸媽至今都以為她連戀愛都沒談過。

這萬一撞見,可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你這衣服都挺好看的,很有個人特色

,也不貴,”陸媽就是闊氣,“全包起來吧。”

店員笑得合不攏嘴,點頭哈腰說:“您不想試一下嗎,我們試衣間就在這邊。”

兩人:“……”

陸悅咬人的心都有了,要是陸媽直接買單走人就好了,你這個店員提醒她幹什麽啊。

幸好陸媽對于這些平價衣物不太感興趣,估計就是買着玩圖個開心,淡定地回絕了店員:“不用,包起來就好。”

衣服包是包好了,但陸媽聲音一直回蕩在外邊,讓試衣間裏的兩人心神不寧、如坐針氈。

窄小的空間之中,空間十分悶熱,兩人被迫重疊在一起,呼吸聲融在耳側,而心跳不分彼此。

周染輕輕搭着她腰際,嚴格地控制着分寸、恪守着距離,目光一直望着緊鎖的門不出聲。

小小的店面中本就不止陸媽一個客人,說話交談聲疊在一塊,混成了嘈雜的響。

兩人一時靠得極近,陸悅的目光落在覆着腰間的手,她順着細巧的腕上移,目光劃過肩膀、脖頸,恰好對上了周染的目光。

周染微垂着頭,她唇色稍有些淡,但陸悅知曉那處的溫暖,知道只要自己吻一下,那唇便會泛出淡紅的血色。

她想着,便也這麽做了。

狹窄的試衣間中,陸悅吻上她的唇,細細地嘗了下,果真像是水般溫潤,忍不住咬了咬,欺負着對方不能出聲。

她抵着周染鼻尖,先是輕輕蹭了下,再将唇移了上來,緩慢地堵住她的呼吸,堵住她的字句。

聲響被壓到最低,她們小心翼翼地不發出任何聲音,唇齒卻依偎一處,舌尖細細描摹着,似躍動的小巧音符。

原本有些沁冷的唇暖起來,熱氣竄入血液中,蹭得耳尖麻麻的癢。

她輕輕咬着對方,咬她柔軟的唇,咬她殷紅的舌尖,力道放得極輕,溫柔而眷戀。

兩人在無人的角落擁抱,安靜地吻了許久,外邊的嘈雜不曾停歇,心跳的響卻愈發激烈。

陸悅不知兩人在裏面呆了太久,反正她是心中有點惴惴不安,生怕店員察覺到什麽異常。

不過好在這段時間客流大,店員都忙着招呼客人去了,還真沒意識到角落的試衣間關了許久,都不曾有人進出過。

周染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

拉着陸悅走出來時,渾身散發着生人勿進的氣場,店員全都都退避三尺,連上前介紹衣服都不敢。

念在占着別人地方這麽久,陸悅總歸有些不好意思,還是買了幾件衣服才走。

反倒周染不怎麽感興趣,而是在首飾邊看了會,等待着她。

陸媽早就離開店鋪,但危機尚未解除,陸悅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張望,憂心忡忡地嘆口氣。

她蹙着眉,嘀咕說:“真是奇怪,我媽怎麽會在這。”

周染搖搖頭,坦然地回答道:“不清楚。”

考慮到可能會被發現的風險性,陸悅思忖片刻,拽着周染離開了步行街。

兩人回到了之前騎單車下來的海邊,不過比起上次,這次她們選擇沿着海岸的伐道,漫步回起點的位置。

單車上的風景快速而缭亂,而停下步子慢慢行走後,所有景物都像是也跟着停了下來,将最美麗的一幕展露眼前。

她們從終點走回起點,在微涼的風中分別,遠處日輪已經墜到海平線前,漾開一片粼粼光澤。

分開之後,陸悅本打算回自己小公寓之中,奈何媽媽一個電話打了過來,讓她回家吃飯。

母親命令不得不從,陸悅依依不舍地關掉了電視劇,将剛打開的零食包好,開車回了半山別墅小區。

她是最後一個到的,兩個弟弟都已經坐在餐桌旁,陸媽正打着電話,而父親坐在遠處,沉默地看着平板。

比起以往熱熱鬧鬧、談天說地的晚餐,今天的氣氛……莫名有些壓抑。

陸悅隐約感到有什麽不對勁,卻說不出口,她與父母問了好後,便在母親身旁坐下。

陸媽笑着擡手揉揉女兒頭發,反而是以前笑呵呵的陸爸,聽陸悅問好之後,只是不鹹不淡地“嗯”了聲。

他聲音有些冷,沒有說一個多餘的字,望向陸悅的神色複雜,最終還是拿起平板,擋住了自己半張臉。

父親這是怎麽了?

陸悅敏銳地察覺到了對方态度的改變,心中不由得打起鼓來,心跳越發激烈。

之前還好好的,忽然就對自己這樣,難不成是她和周染的事情被發現了?

但這說不通啊,之前陸爸提到周染的時候,都是一副贊不絕口恨不得把她從瑟蘭挖來的模樣

,應該不會太反感自己和她交往……

陸悅胡思亂想着,心中像是懸着塊石頭般沒有底,一頓飯也吃得心不在焉,沒幾口便放下了筷子。

“寶貝這就飽了,不再多吃點嗎?”陸媽驚奇說,“有你最喜歡的煎銀鳕魚。”

陸悅搖搖頭,正準備委婉地回絕,遠處陸爸哼了聲,說:“吃完就上去吧。”

平時這句話聽着還挺尋常,但放在現在這古怪氣氛中,莫名就帶了些憤怒的冷意。

陸悅躊躇片刻,還是走上了樓梯,但她不急于回房,而是蹲坐在角落,從欄杆中偷偷窺伺樓下的情況。

“你幹什麽兇啊,”陸媽一拍筷子,“女兒這麽乖,招你惹你了啊?”

陸爸被迫放下平板,揉了揉胖乎乎的面頰,聲音苦惱:“诶呀,也不是這個事,就是她……”

眼看陸媽一橫眉,馬上就要發火的模樣,陸爸連忙認慫,道歉說是自己不好,才把這事給揭過了。

父母平時相處模式也差不多,陸悅偷聽半天也沒覺察出什麽不對勁來,最後只能默默回了房間之中。

陸悅在床鋪上翻過身來,她百無聊賴地玩着手機,忽然發現幾個小時之前,周染給她發了一條信息。

周染:【到家了嗎?】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陸悅卻看得唇角揚起,她拽過個玩偶抱在懷中,回複說:【早到了,不好意思,之前在吃晚飯沒看見。】

她盯着屏幕等了好一會,大概幾分之後,周染回複了:【好的,好好休息。】

太一本正經的了,陸悅托着下颌,一不做二不休,給她發了條語音過去:“周同學,周同學,我睡不着。”

她嗓音壓得綿柔,頗有點撒嬌意味,像個被搶了糖果,嘟囔着臉的小孩。

周染:【為什麽睡不着?】

也不知這人是真沒看出來,還是假裝不知道逗自己。

陸悅想了會覺得是前者,于是十分好脾氣地和她解釋說:“你沒和我說晚安,我睡不着。”

對面一時陷入了沉默,陸悅盯着手機等了會,對面還真發了條語音過來。

如果周染讓自己別鬧了,我明兒就沖去瑟蘭咬她。

陸悅暗暗發誓之後,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點開了那條語音信息。

周染聲音很輕,撥

動了豎琴的琴弦,像是流淌的月光,清冷地蔓進心尖。

她說,“晚安。”

陸悅一愣,手機都落到了被褥之中,陷落出個小坑來。

她擡手捂住自己面頰,掌心下滾燙一片,不知不覺之間,騰上了層層疊疊的紅暈。

那條語音留言太過短暫,一兩秒的時間,陸悅沒有聽見背景刮過的風,還錯以為那是嘈雜的電流。

一片黑暗之中,周染收起了手機,她身後是燈光通明的醫院,急救車鳴着嘶啞的笛,一路沖進建築之中。

見陸悅沒有回複,她便轉身回到醫院之中,【精神心理科】的标識下,咨詢師助手早就在等她,将一沓紙遞給周染。

“積極行為療法很有效,周女士的情況好轉了許多,”助手小姐解釋說,“只要堅持服用藥物,長期應該能穩定下來。”

周染點點頭:“麻煩您了。”

她将病歷單等收好,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助手生又喊住了她:“周小姐,請等一下。”

周染轉過身,神色極冷極靜,言辭客氣:“您講。”

“是這樣的,周女士的情況我與導師都很清楚了,對于那些經歷的事情,我們都有一直幫助她積極面對,但……”

年輕的心理助手欲言又止,她望着周染的面容,沉默片刻後,終究是說出了口:

“那您的情況呢?”

她望着周染,明亮的眼睛黯了些許,聲音愈低:“您也經歷了同樣的事情,如果有需要的話,随時可以來向我們咨詢。”

其實作為心理咨詢師,本着職業法規等約束,她本是不應該說出這番話的,但在良心方面,助手卻無法讓自己忽視這點。

咨詢師助手很年輕,她不過剛剛畢業不久,幸運地跟着導師負責周女士的療程,也就間接認識了周染。

在無數次的咨詢中,她清楚的知道周女士所經歷的事情有多麽可怕,有多麽的令人心疼。而周染作為她的女兒,從小在那種環境下長大,所收到的折磨絕不會少一星半點,反而可能要比她母親多上幾百倍、幾千倍。

我不能看着她墜入深淵,年輕的咨詢師心想,我想要去幫助她,我想要去救她。

誰知道,面對咨詢師的一番話,周染卻只是搖了下頭,聲音平淡:

“多謝,不用了。”

她徑直掠過助手小姐,拿着文件打開了一旁的房門,周溫亭正坐在裏面,靜靜地看着本繪畫書。

“走吧。”周染将她扶起來,“我們回去。”

周溫亭笑着點了下頭,覆上她的手臂,借力站起身來,聲音溫柔:“昨天和悅悅出去,兩個人玩得開心嗎?”

周染頓了頓,點頭。

咨詢師站在身後,她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周染,不由得微微愣了神,心晃了一拍。

她看見周染微垂下眼睫,神色依舊淡漠,聲音卻輕淺:“嗯。”

只有在這個時候,她聲音中刺骨的冷意才會褪去,刀刃才會被封起,斂了周身鋒芒。

陸悅哄得對方一句“晚安”,心中開心地不得了,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滾着,起碼聽了十幾遍。

周染嗓音本來就很好聽,還不是平時太冷了,讓大家聽得就發憷,眼下這不就好多了嘛。

陸悅喜滋滋地點了收藏,簡單地洗漱過後,便蒙了被子睡覺。

因為之前和周染膩了三四天的緣故,她幾個賬號的存稿嚴重耗盡,不得不開啓趕工存稿件的模式。

之後的半個月時間,陸悅都專注在自己工作室之中,洪水的狀況消減後,各大品牌都陸陸續續地推出了遲來的春季上新。

而陸悅身為美妝博主,各類新品自然是要第一時間嘗試的,小紅幫忙全部買來後,她便依照分類做了好幾個評測視頻。

忙碌許久過後,春季美妝的視頻都發出去了,而趁着夏季出新之間的這一小段功夫,陸悅終于得以喘口氣。

“陸姐,咱們和瑟蘭的推廣也差不多到頭了,”小紅翻着日程表,和她說道,“你要繼續合作嗎?”

陸悅抿抿唇,說:“我倒是挺想的,也要看對方同不同意才是。”

小紅一頓,心想對方說的也是。美妝博主雖然擁有選擇合作方的權利,但那也是建立在對方主動來找你的情況下。

萬一根本沒公司願意找你推廣,那你視頻做得再好看、粉絲數目再多,也無法變現成能夠流轉的資金。

“你擔心什麽啊,咱們陸姐炙手可熱着呢,”小紅把她拉過來,“你看,瑟蘭都發郵件過來了。”

陸悅湊到電腦旁粗淺地看了下內容,

郵件是市場經理小高發過來的,大意是問她明天能不能去瑟蘭一趟,有事情要和她商量。

對方主動邀請陸悅自然是欣然同意,而身旁的小紅沖她比了個大拇指,興奮說道:“陸姐厲害,真是好樣的!”

“再接一次和瑟蘭的長期推廣單,我們資金就完全足夠了,換個辦公室都沒問題。”

小紅神采奕奕,“更重要的是,您之前提到過的小周邊,還有各種粉絲的單品都可以提上日程了。”

陸悅也很興奮,不止是因為能出周邊的關系,足夠的資金也意味着,她距離開創自己單獨的美妝品牌也更近了一步。

兩人熱熱鬧鬧地聊着,殊不知在遠處瑟蘭大廈之中,市場經理小高望着郵件上的【發送】鍵,長長地嘆了口氣。

會議室之中,小高坐在玻璃桌的偏側,而極少出面的岳董事長,就坐在她的不遠處。

這不是一個正式的會議,經理小高是從自己手中的事抽出,被岳明立臨時喊到會議室中。

坐在岳董事長對面的,是一個身材微胖,面孔圓潤,攢着佛珠的中年男人。

他正是迎鹿集團的創始人之一,同時也是最大股權人的陸恒之。

三人圍着玻璃桌坐着,氣氛一時有些壓抑,反而是陸爸笑了幾聲,撓着頭:“老岳啊。”

“就一件小事,小事,用不着這麽認真,把小高和小周都喊過來,”他打着哈哈,“怪不好意思的。”

岳明立說:“你這話說的,我在公司裏不管事啊,還是要和小高她們說才是。”

幾人正說着,周染身影出現在門口,她敲了下門,得到應允後走了進來。

她目光落在陸爸身上,神色稍有些驚訝,但很快便恢複了平靜,客氣問好道:“陸先生您好。”

“既然周染也來了,那我就再說一遍,這件事可就麻煩老岳你了,也麻煩兩位小姑娘了哈。”

陸爸轉着佛珠,聲音不緊不慢,淡聲說:“欠你們一個人情。”

岳明立笑着說:“小事,何足挂齒。”

陸爸也跟着笑,周染有些不明所以,只有坐在一旁市場經理低着頭,有些坐立不安。

佛珠碰撞着,發出一陣清脆的響。

“麻煩各位立即取消與陸悅的合作,将她稿件全部下

架,并且追責數十萬的‘失信’費用。”

周染驀然攥緊了拳,她指節用力得發白,聽陸爸慢慢地為他女兒判下了‘死刑’:“我會負責全部的違約金,以及任何的額外費用,數量不是問題。”

每一個字,每一句話,似尖銳的刺紮入心中,她墜到陰冷的土中,顫抖着發不出聲音。

陸恒之是多麽輕松惬意,聲音背後是無數資本運作着的力量,而在這龐大洪潮之前,單獨的個人顯得是如此渺小。

說着、笑着、走路、送別。

玻璃門被關上,鎖骨一陣刺痛,那只安分了許久的黑蝶又開始扇動翅膀,掙紮着幾欲飛出。

——蝶被壓了回去,她卻走了出來。

周染猛地打開玻璃門,在一衆員工的注視下跑到電梯口,她飛奔下樓,在陸爸上車的前一刻,截住了對方。

“陸先生、陸先生!”

周染用力喊着,聲音因奔跑而有些上氣不接下氣,“請等一下!”

司機剛剛打開門,陸爸倚在豪車旁,沖她笑了下:“有什麽事嗎?”

周染面頰因劇烈奔跑有些發紅,她胸腔劇烈起伏着,喘了好幾口氣後緩了些許,終于攢出一句話來。

“請您再考慮一下,先不要将陸小姐逼絕,”周染聲音有些不穩,“請你聽我說一句。”

“哪怕是再小的博主、原創up主,她們都在用心去維護自己賬號,花費無數精力去制作一期內容。”

周染抿着唇,聲音壓着一絲輕不可聞的顫:“請您先等等,與其将她的努力付之一炬,肯定會有其他方法。”

作者有話要說:陸悅:老婆真好啊,老婆幫我說話了,老婆我公寓沒了,老婆我錢沒了,老婆收留我qaq

【感謝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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