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破碎的人請聽（4）

◎“他是澳龍。”◎

杜嘉一放下手機, 活動了一下打游戲打到腰酸背痛的軀體。

已經下課有一段時間了，教學樓人去樓空，她慢吞吞地收拾好東西, 挎上包往校門走去。

“嗡嗡嗡——”

微信一震。

杜嘉一拿出手機, 見是陸之榭發來的消息。

[AAA雙開門冰箱批發陸師傅：下課別走，學校門口等我。]

陸之榭前不久和她打賭輸了, 在她要求下換了個弱智微信名，頭像也換成了一個polo衫西裝褲加鑰匙扣還腆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 時間一長他都忘記了要換回來這件事。

換上一段時間後陸之榭向她抱怨：“本來每天都會有學妹學姐加我微信的，現在都跑光了, 還有人來問我是不是被盜號了，需不需要法律援助。”

杜嘉一對着微信聊天框樂了半天，打字回複。

[叫我+1：不行啊哥哥，我不是閑人，我需要工作。【狗看電腦jpg.】]

[AAA雙開門冰箱批發陸師傅：……]

[AAA雙開門冰箱批發陸師傅：【向您轉賬20000元】]

[AAA雙開門冰箱批發陸師傅：夠了嗎？不夠再添點。]

[叫我+1：我去，夠了夠了, 給我一分鐘！！！【腳踩風火輪jpg.】]

杜嘉一收了錢，一邊奔跑起來，一邊把聊天框切換到了沉謹言, 手速飛快地打字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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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分鐘，對面有了回複。

[沉謹言：去哪。和誰去。什麽時候回來。]

杜嘉一早習慣了他事無巨細的詢問，把提前編輯好的回複發了過去。

沉謹言原本是在報表上簽字的，目光瞥見微信消息, 差點沒握住鋼筆，眉毛高高揚起, 眉心幾近擰成一個死結。

[沉謹言：不行。]

[沉謹言：你跟他見面的頻率已經越過了正常朋友的界限, 你不覺得這不太合适嗎？]

[沉謹言：如果一個異性頻繁約你出去, 這就說明他對你有所企圖，你應該懂得學會拒絕。]

[沉謹言：他跟你同齡，你已經在實習了，他卻還無所事事，不知上進，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

對啊她知道啊，陸之榭的企圖不就是跟她談戀愛嘛。

但看在剛才那兩萬塊錢的份上，杜嘉一不允許任何人抹黑她的陸哥。

[叫我+1：你懂什麽！陸哥為了我，前程不要了，親情疏遠了，還給我送錢，好不容易碰到個真心哥們，你卻告訴我，陸哥是壞孩子，他壞不壞我能不知道嗎？]

沉謹言：“……”

他一口氣梗在喉嚨，想繼續勸阻她，卻發現杜嘉一拒收了他的消息。

杜嘉一臉不紅心不跳地屏蔽了沉謹言的微信，把手機塞進包裏，大步往前走去。

在校門口東張西望了一會兒，沒看到陸之榭的人，倒是看到了一個背着小書包戴黑框眼鏡的小男孩，手腕上還戴了個小天才電話手表，背着手老氣橫秋地站在校門口，時不時看一眼時間，似乎在等人。

杜嘉一覺得有趣，隐晦地盯了他一會兒，沒想到那個小男孩在看到她之後，眼睛一亮，邁着兩條蘿蔔似的小短腿跑了過來。

他拉了拉杜嘉一的衣擺，嚴肅地問：“請問您是杜嘉一小姐嗎？”

他的臉頰有點嬰兒肥，跟他這副故作老成的模樣形成了很萌的反差感。

杜嘉一這麽想着，沒忍住上手捏了把，笑嘻嘻道：“你怎麽知道姐姐的名字呀？”

“是我叔叔告訴我的，我叔叔讓我在這裏等你，然後帶你去一個地方。”

杜嘉一了然：“你叔叔叫陸之榭？”

小男孩點了點頭。

杜嘉一于是就跟人走了。一路上她不停逗他說話，問些千奇百怪的問題，他倒也沒有不耐煩，一板一眼地回答了她。

杜嘉一問他叫什麽名字，他皺眉思考了一會兒，圓嘟嘟的臉上滿是認真：“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都叫我糖豆，但是我已經是大人了，所以我希望他們叫我的大名陸星陽。”

“糖豆多好的名字啊！我喜歡糖豆。”

頓了頓，她誇贊道，“你看起來可比你叔靠譜多了。”

陸星陽有些驕傲地挺了挺胸膛，忽然注意到前方的路标，動作一頓，立刻攔着杜嘉一不讓走。

杜嘉一不明所以地撸了把他的腦袋。

“你能不能蹲下來，你太高了。”小男孩有點不滿。

等杜嘉一照做後，陸星陽把自己的小書包取下來放在地上，打開後就地翻找起來，然後他謹慎地回頭看了一眼杜嘉一。

似乎确認了某件事後，他忽然把胖乎乎的手往杜嘉一面前一伸。

一朵漂亮的紅玫瑰被他捏在掌心，剃了刺的花莖上系着米色絲帶。

陸星陽道：“這是我叔叔送你的，他說希望你天天開心。”

喲，開始玩浪漫了啊。

是因為系統開始催了，還是他自己急了？

杜嘉一內心很平靜，面上卻笑得很開心：“謝謝你，我很喜歡。”

為了表明她沒說謊，她直接把花別在了領口，絲帶随風飄舞，嬌豔的花瓣在白衣的映襯下愈發鮮妍欲滴。

兩人繼續前進。

每過一個路标，杜嘉一都能收到新的禮物，她甚至都不知道這麽一個小書包是怎麽塞得下這麽多東西的：折紙蝴蝶、泰迪熊、音樂盒、口紅、手鏈、香水、項鏈……

随着路程的延續，禮物的貴重程度也不斷升級，杜嘉一的手都快要拿不下了時，他們也走到了路的盡頭。

盡頭是一家甜品店，以一大片生機勃勃的花牆作背景，陸之榭站在花牆前，笑着看她。

徐徐微風吹起他的黑發，他歪了下頭，花朵淺淡的粉色似乎染上了他的臉頰。

他問：“喜歡這個驚喜嗎？”

杜嘉一把東西交給陸星陽保管，腳步輕快來到他面前，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拉下來。

她側頭，嘴唇貼着他的耳朵說了句話，帶笑的話音随着呼吸的熱氣鑽進他的耳朵：“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陸之榭箍緊了她的腰部：“都行。”

他聲音沙啞，“反正無論你說什麽，我都會當成是假話的。”

“好吧，愛是會消失的，原來在你心裏我就是個滿口謊話的女人，真的很心寒。”

杜嘉一故作委屈地說完，另一只手也摟了上來，抱住他的脖子，仰頭輕輕吻了吻他的喉結，“不管你信不信，我很喜歡。”

不知是在說禮物，還是在說他。

陸之榭嘴角抑制不住地勾了勾笑，低頭吻了上去。

站在邊上的陸星陽眼裏流露出明晃晃的嫌棄，嘆了一口氣，走到一邊蹲下，兩手舉起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

“你要帶我去哪？”

車後座，杜嘉一靠在陸之榭懷裏，用手肘輕撞了下他的胸口，“莫非今天是個什麽好日子？”

陸之榭低頭看了她一眼，剛才的吻有些激烈，她臉頰和耳朵粉色未褪，褐眸水潤極了，被吻過的嘴唇殷紅，唇珠微微嘟起，像是在無意識索吻。

好可愛。

他咳嗽了聲，按下按鈕降下車內擋板，把前座的司機和陸星陽隔絕後才道：“你猜猜？”

“我哪猜得到，我連我自己生日都記不住。”杜嘉一噘着嘴嘟嘟囔囔，“全球接吻日？世界浪漫節？我們認識十九或者二十周年？都不是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見他不願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杜嘉一心中生出點懷疑，閉上嘴巴不說話了。

車一路開到了碼頭。

杜嘉一一下車，就看到了停靠在岸邊的那輛雙層私人游艇。

海水拍打礁石激起雪白浪花，碧藍天空下，藍白氣球在海風下肆意飛舞着，藍白雙色玫瑰鋪就的花路從甲板一直延伸到碼頭木板上，甜品臺以玫瑰為主題，玫瑰花瓣形狀的紙杯蛋糕造型精致極了。

鷗鳥低空盤旋，翅膀掠過深藍色的海平面，風把它們的啼鳴傳得很遠很遠。

陸之榭雙手拉住游艇欄杆，腰腹用力，輕松翻上了甲板。他俯身沖杜嘉一伸出手，海邊的風鼓起他的衣衫，陽光把他的側臉照得煞是好看。

“需要我拉你嗎？”

“不好意思，不需要。”

杜嘉一學着他剛才的模樣抓住欄杆一跳，輕松地站上了甲板。她拿起甜品臺上的小蛋糕咬了一口，眼睛望着他，紅唇翹着，漂亮的面容上滿是得意。

陸之榭笑笑，一轉身，和站在底下爬不上來的陸星陽對上了視線。

小男孩滿臉寫着不高興，大聲說：“叔叔，你有了對象就忘了侄子！我要告訴爸爸！”

杜嘉一笑出了聲。

陸之榭：“……”

他都快把這個臭小子忘了。

他嘆了口氣，認命地跳下去，把陸星陽抱了上去。

陸星陽上了甲板後就到處跑，這邊摸摸那邊瞧瞧，時不時用自己的兒童表拍幾張照片，還懂得找好看的角度，很是專業。

杜嘉一就抱着膝蓋蹲他邊上看他專注地擺弄着，問了句：“你拍這些幹啥呀，發給你爸媽看嗎？”

“不是。”陸星陽搖了搖頭，一本正經道，“是發給我女朋友的，她說她喜歡會拍照的男生，可以給她拍好看的照片。”

杜嘉一樂了，手指指了指自己：“你看我好看不，給我拍張呗。”

聞言，陸星陽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搖頭拒絕：“姐姐，你現在看起來像一只大蝦，我不想拍大蝦。”

杜嘉一：“我是大蝦，你叔是什麽？”

陸星陽回頭看了眼站在甲板上吹風的陸之榭，他松開兩顆襯衫扣子，把袖子也挽了上去，露出線條流暢結實的小臂。

他沉思片刻，嚴肅地說：“他是澳龍。”

杜嘉一：“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