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深吻
秦韞面對眼前人麻木冷漠的态度, 徹底束手無策。
如火山爆發的憤怒化作成巴掌,在昏暗燈光下恍出重影,狠狠扇下的力道刮起的風擾動楚曦的劉海, 卻繞不動她半分情緒。
巴掌最終砸在了門上,那又氣又急的沉重砸門聲一下接着一下, 全是秦韞對楚曦無言的控訴。
一次又一次的放下身段去招惹誘惑卻得不來半點回應。如今故意當衆羞辱也激不起任何反抗,她只能靠憤怒來掩飾愛而不得的慌亂。
可又怎舍得真的下手打她呢?掌心襲來鑽心的疼,對啊, 疼的還是自己。
酒精上頭使得秦韞很快就沒了力氣,踉跄幾步順勢倒在了楚曦的懷裏,好在她眼疾手快扶住秦韞:“秦總,你喝多了。”
秦韞的臉自然的埋在楚曦的頸間, 口紅疊染在了被紅酒浸濕的領口。
明明傾注了所有,為什麽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的結果?這不公平!
秦韞哀怨極了,她張開嘴一口咬在楚曦的鎖骨上, 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貝齒嵌入嫩滑的肌膚越陷越深, 直到破皮撕裂出滲血的印痕。
秦韞心有多痛全都折映在了楚曦的身上。
楚曦緊了緊眉頭,從小練就的強大隐忍力讓她在劇痛之下也不會發出吃痛聲。
短短的幾分鐘裏, 秦韞的情緒就像過山車, 失狂憤怒再到崩潰, 然而身前的人從始至終都只在沉默的冷暴力着。
松開了嘴,秦韞像個被人奪走心愛洋娃娃的孩子嚎啕痛哭,這一刻她瘋狂的質疑着當初堅決送走楚曦的決定, 整整八年, 她還能有多少個八年?
她後悔了。
秦韞滿臉洶湧, 楚曦不曾見過這個女人如此無助,那冰冷的心在哭泣聲裏正被不停的撼動。
楚曦想替秦韞拭去眼淚卻發現怎麽也無法抹淨,每一滴都是這個女人難以言表的苦楚,太多了,多到綿綿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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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讨厭你說不要我就不要我了,我讨厭你跟那些不三不四的野男人鬼混。我讨厭你嗜酒如命夜夜笙歌,我讨厭你風情萬種處處留情,我讨厭你一生氣就趾高氣揚的拉扯出我們永遠無法對等的關系,我讨厭自己依然喜歡這樣的你。”
楚曦終于撕破了惜字如金的僞裝,她揉着秦韞的眼角,一邊痛訴着讨厭一邊無助的扭曲了漂亮的五官。
因為矛盾她辨不清自己對秦韞還抱有怎樣的情愫和期盼。但不可否認的是讨厭和喜歡交織在同一個人身上時,傷害和心疼都是翻倍的。
秦韞制止了哭泣,她努力回味着楚曦的話,恍恍惚惚拽着她的胳膊喃喃追問:“你說什麽?”
楚曦及時收住了自己瀕臨崩潰的情緒,神色恢複清冷拒絕重複,轉而換了問題:“秦總為什麽要給我起楚曦這個名字,我想不明白?”
這一哭反倒是把秦韞的酒勁給哭沒了,她漸漸化開的笑容裏藏着過往相遇,卻還是執拗的不肯道明答案:“這個問題對你來說很難嗎?自己去琢磨吧。”
也就在這一瞬,楚曦咂摸出了被冠以姓名的深意,她怔松得不可置信,半天說不出一句像樣的話。
鬧了也鬧了哭也哭了,秦韞疲憊轉身朝着沙發走去。
楚曦的臉沒入燈光暗影裏,在下一秒她緊拽着秦韞,将整個人環擁進了懷裏,那帶着酸楚的哭腔足以證明,她明白了秦韞年年歲歲的心意:“秦楚糾葛,晨曦韞色,你想要我們一生都糾纏不清還是融為一體?不管是哪種關系,我們注定逃脫不開了彼此,是這樣嗎?秦韞,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你到底愛不愛我?可是不要我的人也是你呀?”
楚曦終于像有了血肉的人,終于有了劇烈的情緒波動,她質問着秦韞,她想聽到被眼前女人深愛的答案的。
秦韞捧着楚曦的臉頰不停的撫摸着她的眉眼,揚起的笑容欣慰,但又無奈嘆息:“八年的時間好長啊,長到當初那個小朋友的個頭,現在都比我高了……長到小朋友長大了,學會跟我鬧脾氣了……”一聲輕飄的小朋友卻是撞開冰封心門的重錘,楚曦的眼睛裏生出霧氣,雪絨般的睫毛因為抑制不住難過而顫抖。
牢牢環住秦韞的腰帶着不顧一切的氣勢,楚曦将懷裏癱軟的身體逼在了門邊,細如雨下的吻點在秦韞的耳後。
馥郁馨香在鼻息間缭繞,瘋狂刺激着楚曦的理智,她是哀怨的。所以厮磨輕咬的吻順着漂亮的下颚線諾曼底登陸般侵襲了秦韞的唇。
沒有什麽比遲來的回應更能勾起心慌意亂,深怕慢上一秒,心愛的人就會離她而去。
秦韞抛卻掉輕浮風情的僞笑,藏着深處的是一顆純粹到發出金燦光芒的心。
她們的愛,就好似久遠孤寂的沙漠裏終是盛開出猩紅的玫瑰。
秦韞的回應是收不住的熱切,緊緊摟着楚曦的脖子,微揚着頭把止步于軟唇上的吻帶向晨曦韞色般的奇妙裏。
這一吻,讓整個世界都鮮亮了。
沉浸在酒吧紙醉金迷又支離破碎的世界裏,不過已經無關緊要。因為想要得到的人恰好心意相通的得到了彼此。
吻到難分難舍之後,包房裏交疊着慌促的呼吸,秦韞撫摸着楚曦鎖骨上深深的咬痕有些自責。但很快她眼神篤定的邀請着:“跟我回家吧,那裏已經沒有任何人敢阻止我們在一起了。”
……
“一定要這樣傷害我嗎?你是我的軟肋,你一句話就能讓我徹夜難眠。是怪我太過嬌寵你,還是怪我毫無顧忌的把愛都給了你?”
“對,我落得今天的下場都是咎由自取!為什麽不肯退步,我能給的那麽多,你為什麽偏偏選擇我給不起的?”
夢裏的女人依舊模糊不清,她想要重新拉住淩希的胳膊,她不停的歇斯底裏着。
淩希揮開女人的手,就像把自己的幸福推下懸崖,她眼中含淚,淚裏是慘痛的嘲笑,她搖着頭一步一步的朝門口退去,絕望的認清了現實:“你不是對的人……也不是最後的人……”
淩希狠狠的關上門,将彼此隔在了兩個世界,背靠着門慢慢滑坐到了地上,她捂住自己的臉,終于讓筆挺的背脊佝成一團。
痛心就像規律的波紋,一陣又一陣的折磨着她的和靈魂,顫抖并帶着泣不成聲。
那個女人用情至深了整整三年,在一起的每個畫面都是淋漓盡致的浪漫。
到頭來,夢裏的人都沒盼到好結果。
——噩夢分割線——
淩希随着噩夢的終結緩緩睜開眼,像是在吸收飄散在空氣裏的三魂七魄。她,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死氣沉沉。
相較于前幾次的噩夢發作,今天的反應最平靜。
疲憊的拭去眼角幹涸的淚痕,嘴裏發出幾聲悶哼後她緩緩的坐起身,捂了捂臉轉眼看向窗外。
天亮了,真好,她憔悴的咧嘴一笑。
好像只要醒來不是困在黑夜裏,孤獨就不會被侵襲。
“早……”
門突然被推開,喬波爾習慣性的斜靠在門邊道着早安。
不同以往的是她戴着一副黑色的框架眼鏡,素顏朝天的臉依舊精致得讓人挪不開眼,穿着一身少見的休閑衛衣套裝,這樣的她看起來很有活力也更親和,就像鄰家的大姐姐。
淩希是瞬間從凄哀的情緒裏蹦出來的,她雙手抓着淩亂的頭發尖叫着:“啊!!你是不是在我家打了個洞,怎麽又跑來了?”
透過門的縫隙,淩希發現了客廳大門口還有一個陌生的男人正收拾着工具包,她掀開絨毯彈射般沖了出去。
喬波爾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不等淩希發問直接道明來意:“為了避免你這條鹹魚餓死家中,我請師傅換了電子鎖,以後方便我進出。”
淩希瞪着大小眼氣得直跳腳:“這是我家!誰讓你自作主張換鎖的,給我裝回去!”
喬波爾優哉游哉地坐進沙發裏,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看着早間新聞:“電子鎖6300,算上工時費6500,你願意還錢給我就換回去咯……”
拿捏淩希最好的辦法就是錢和吃的,喬波爾已經摸透了她的死穴,這狗東西太好打磨,一句話就能堵上她的嘴。
“6500!黃金做的鎖嗎?”
“你可以想成這是我對你情比金堅的現實主義表達方式……”
喬波爾笑彎了眼眸不經意的擠出一句怪誕的情話,激得淩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也不知道嘟囔着什麽她氣鼓鼓地走去了浴室。
淩希消失在視野裏,喬波爾臉上的笑容消失,剛剛推開卧室門時,她那睡醒後悵然無措的神情盡收眼裏。
小懶貓一定又做噩夢了,嘆息一聲,喬波爾起身跟了過去。
淩希盯着喬波爾為她提前擠好的牙膏發呆,頭疼來的很蹊跷,她單手扶着盥洗臺揉着太陽穴試圖緩解炸裂的疼。
聽到腳步聲,她側頭恍然看向喬波爾,平靜的問着:“一直被我反反複複的拒絕,像你這種享受被人衆星捧月的成功人士,為什麽不選擇知難而退?”
話題突兀又沉重并不适合清晨的松弛。
喬波爾卻沒有為此感到絲毫煩悶。反而聳了聳肩頭表現得無所謂:“成功的人向來喜歡挑戰,你越是拒絕我就越想征服。”
淩希拿起牙刷沉悶吐息,這個回答讓她略感失望:“所以你是因為喜歡才會挑戰,還是想要得到征服的成就感而去喜歡?”
喬波爾一眼便瞧出淩希身體不适的端倪,她沒有直接回答問題而是走到淩希身後,那擔憂的語氣又像是給出了答案:“頭很疼麽?你別動,我幫你揉揉。”
淩希沒有拒絕喬波爾的好意,只是閉着眼睛嘴裏包着電動牙刷,喬波爾的手像是被賦予了魔法,有着節奏的輕柔竟然真的能緩解因為莫名焦慮而引發的陣痛。
“好些了嗎?”
“嗯……”
“又做噩夢了?”
“嗯……”
“乖,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喬波爾怎麽會沒有好奇心,她當然想知道夜夜困擾淩希的到底是怎樣的夢。但她很清楚,追問只會讓自己的救命藥更痛苦,貼心的安慰總比刨根問底更有安撫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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