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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的9月,林艾大三。

“林艾,快點,晚會就要開始了。”沈欣然站在走廊上,聲音十足的穿透。所以說有時候名字與本人會是千差萬別的,很多人見到這麽個悠然淡雅的名字,總以為會人如其名本人,然是事實總是反差很大,沈欣然十足的外放。

林艾是一萬個不願意去看晚會,奈何他們三人一周裏輪流在她耳邊念叨,前仆後繼。最後,林艾舉起手,“好了,你們別說了,我去行了吧。”她總算切身體會到了《大話西游》裏孫悟空的痛苦了。

這一切都源于穆南與學生會主席李牧堯的一個賭約,林艾如果去看晚會,他就幫穆南打一個月水。

嘿,李牧堯幫她打一個月水,穆南想着就開心,她就要看他吃癟的一臉便秘的樣子,讓你狂。林艾是從來不參加任何晚會,但凡事總有個例外吧。

幾年之後,沈欣然和林艾在N市再見時,感慨萬分,如果當時,沒有那個賭約,如果林艾沒去——或許一切都不會發生。

可是人生沒有如果。

1000多人的禮堂,連過道上都沾滿了人,黑壓壓中星光閃閃,真是讓人氣悶,沒有空調,屋頂上吊着的電風扇呼呼的轉着,卻沒有起到絲毫作用。哎,來找罪受的。

晚會氣氛從頭到尾一直很高,俊男美女,唱歌、舞蹈、武術表演等等。

當一個女孩穿着鵝黃色小禮服,直發飄逸,優雅從容的走上舞臺偏左處的那家黑色的鋼琴前,雖然看不清她的臉,依依感覺到她很美。

“聽說她是市委書記的女兒——真是命好啊。 ”

“好像有這麽一說,那天她來學校坐的是政府的車——”

“據說她和許晔軒關系匪淺啊——”

“難道是男女朋友——”

“許大帥哥,大一至今,你看他身邊有女性出入嗎?對女生笑過嗎?”不知道要碎了不少少男少女的心。

後面的人還在竊竊私語着,幾個人女孩真是羨慕嫉妒的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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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他們說的是真的嗎?”穆南右手擡起來,碰了碰沈欣然。

“沒有空穴來風的消息。”欣然撇撇嘴,點點頭。

“真是令人傷心的事啊。”

林艾也很喜歡這首曲子《致愛麗絲》,彈的這麽好,看來也是從小練習的成果啊。

大一新生,梁雨陵,飄雨的金陵,N市市長之女,貨真價實的公主。

一曲終了時,臺下掌聲雷動,已經有兩三個男生上去獻花了。林艾也拍起手來,搞的其他三人莫名的看着她,“彈的很好聽。”林艾一本正經的說着。

後來的晚會再也記不起演了什麽,可是那幾個字卻深深的烙印在林艾的心裏,揮灑不去。就像是魔咒一般徘徊在林艾的腦海裏。

2006年10月8日,長假後的第一天,許多人讨厭的日子,林艾對于這天以前從沒有感覺。

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林艾讨厭起10月8號這天。

“林艾啊,你媽媽暈倒了,我們剛剛把她送到第一醫院,你趕緊回來看看——”電話裏李阿姨的聲音也焦急不已。

林艾木木的舉着電話,眼神空洞。腦海裏,只有一個聲音,媽媽,你不能有事……

穆南看着林艾接個電話,臉色越來越蒼白,“林艾,怎麽了?出了什麽事?”見她仍然站着一動不動。

“林艾——”聲音緊張的提高了,抓着林艾的那已冰冷的手,使勁的搖了搖。“看着我,擡起頭看着我。”

林艾緩緩地擡起頭,一雙眼通紅,卻強忍着沒有掉下眼淚,“穆南,我媽媽暈倒了,現在在醫院——”媽媽的身體一直不好,她自己卻不慎在意。

這個樣子的林艾讓穆南心疼不已。

“林艾,會沒事的。現在去買票,我陪你回去。”

“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好,那我送你。”

林艾回去當晚,來到醫院,一個人站在醫院的走廊上,傻傻地站着,一個人的時候很孤單,尤其是在醫院這樣的環境,多麽想找個人陪伴,找個肩膀靠靠。

走廊裏燈光暗黃,水泥地冷冷清清的,來來往往的人,都面無表情。

口袋裏的手機不知道震了多久,依然锲而不舍。

林艾吸吸鼻子,按了通話鍵,“林艾,阿姨情況怎麽樣?”穆南在那邊打了不知道多少電話了,都沒人接聽。沈欣然和周薇薇回來後知道事情,急的坐立不安,在宿舍走來走去,尤其是還聯系不上林艾。

“沒事,醫生說沒事了。”林艾的聲音聽着啞啞的。

“這樣就好,你也別太擔心了。”

電話一度無人開口。

“林艾——”穆南喊了一聲。

“恩,我媽醒了,我去看看,回頭再說。”迅速的挂了電話。

走到洗手間,打開水龍頭,雙手捧着水,看看鏡子裏的自己,滿臉的露珠,眼裏的慌亂沒法掩藏,眼淚終究混着臉上的水珠慢慢的滾落,沒有聲音,只有滾滾不斷的淚水。不想讓人看到她的淚水,只好假裝自己是在洗臉。

不知過了多久,林艾回到病房裏。

病房裏住了四個人,媽媽的隔壁床一對年輕的夫婦,妻子的腳被開水燙了,丈夫一步不離地照顧她。

淺藍色的床單被子,看上去素雅舒心,林母已經醒了。

林艾把枕頭豎起來,小心翼翼的扶起媽媽,林媽媽的臉色有些黃,嘴唇幹的有些起皮。

林艾從剛剛打開的水瓶裏倒了一杯開水,水冒着熱氣,飄飄渺渺。眼睛似乎被熱氣熏濕了,努力的睜睜眼。

“你怎麽回來了啊?我沒什麽事,明天趕緊回去吧,大四事情多。”

“媽,你身體怎麽了?”

“沒事,有點低血糖而已,前兩天晚上沒睡好。”

坐在病床的一邊,林艾拿起剛剛下樓買的蘋果,用小刀慢慢的削皮。小的時候每當媽媽給她削蘋果時,她總會眨巴着一雙大眼,目不轉睛地看着,媽媽總能把蘋果皮削成細細長長的一條。她喜歡拿着那條蘋果皮,上下墊一墊,笑着說:“媽媽,你真厲害。”

媽媽總會溫柔的笑着,“等你長大了,自然你就會了。”

現在,她也能削成一條細細長長的蘋果皮了,把蘋果遞給媽媽,看着她吃完。

“小艾——”

林媽媽沒有說話,沉默着,閉着眼睛倚在床頭。

不許久,林艾以為媽媽已經睡着了,當她站起來時,聽到一個淡淡憂傷的聲音“小艾,對起……”

一切都是媽媽的輕率,讓你這麽多年來,沒有爸爸;是媽媽的拖累,讓你這些年來不得不比同齡的孩子堅強……

“媽媽,你早點休息。”說着輕輕的把林媽媽扶躺下。

第二天下午,林媽媽堅持出院,她說,不喜歡醫院消毒水的味道,讓人窒息,渾身不自在。

醫生開了一堆藥,林艾拎着一大推藥,感覺有千斤般沉重。

回到家,林艾熬了一鍋新鮮美味的鲫魚湯,這是她早晨特地去菜市場挑的。

林母沒什麽胃口,就喝了她親手熬的湯,滿臉的笑意,“手藝越來越好了,不知道将來誰能……”話漸漸的也說不下去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得到。

辛艾收拾好碗筷後,出來時,林母安靜站在陽臺上,長長的頭發沒有像往常一般盤起來,背影纖弱。她的媽媽一直是美麗的。這麽多年來一個人,半輩子的孤單。那個人為什麽會離開?這麽美好的一個女人。

“媽媽——”林艾低低的叫了一聲。

林母回過頭來,溫柔的笑着。“媽媽,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林艾輕輕地訴說着。

“媽媽,我只有你一個親人而已。”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來。

盡管她知道還有個生物學上所謂的“父親”,不過這一年早已經完全的放下了,她和他沒有關系。或許他從來不知道這個世上他還有一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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