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爆竹噼裏啪啦地響着,黑夜如同白晝,夜空中璀璨的煙花,五顏六色,像繁星一般。
林艾站在手術室門口,微微擡着頭,脖子僵硬了,可她一動未動,一直維持着這個動作,眼睛死死地盯着“手術中”三個字。
來來往往的人,沒有人勸說她。
這一個除夕,沒有歡樂的春晚,沒有熱騰騰的水餃,沒有喜慶的紅包,有的只是一顆寂寞、孤獨、擔驚受怕的心。
林艾跑出去時,滿眼淚水,她就一直跑,一直跑,跑到最後再也沒有一絲力氣,趴在冰冷的柏油馬路上,劇烈的咳着,肺都要咳出來了。
原來她竟然跑到了木子河,兩岸的柳樹,光禿禿的,河岸上挂起了很多漂亮的大紅燈籠,還有各種各樣的花燈。河面風平浪靜,河水再也不像兒時那麽澄淨了。她撿起一個扁扁的小石塊,斜斜地彎下腰,用盡力氣想河面扔去,在河面上連續擊起了三個水花,沉落了。水面蕩起一圈圈漣漪,輕輕地,緩緩地。
冷風呼呼地吹,放眼望去,整條河岸只有她在獨自徘徊。大家都在家幸福地準備着年夜飯吧。河畔的風無情地吹着,吹落了眼角的淚,卻帶不走內心的悲傷。
看着天邊,明明是蔚藍一片,為什麽她覺得天空的顏色和心情一般,是灰灰的。在河岸的冰冷的石凳上一直坐到傍晚,遙遠的天邊火紅,夕陽的餘晖照滿大地萬物,卻獨獨照不進她的心。
清醒了,仍舊要面對。
回到家,老舊的小區,小孩子三五成群的拿着從家裏偷偷轉移的鞭炮,在大院裏放着。一會兒響一個,伴随着笑聲。他們的幸福就是這麽簡單,很容易滿足。她要的幸福也很簡單,為什麽卻遲遲得不到呢?
樓道裏依舊漆黑一片,原本就窄小的空間,堆滿了雜物,有時候兩個人相遇都要避一避才好過去。
深深的吸了幾口氣,走到自己門口,大門仍然是下午她離去時的樣子,敞開着,裏面一片漆黑。那一刻,她的腦袋裏有一根玄砰然斷裂,隐隐中她知道有什麽不好的事就要發生了。
“媽——”她大叫了一聲,房間裏似乎都能聽到她的回聲,恐慌、凄厲。沖進房間時,她全身的血液靜止了,那一幕,直到很多年之後一直盤旋在她的腦袋裏,母親披散着頭發,躺在地上,身體蜷縮着,全身冰冷。
林艾牙齒咬着唇,血滴慢慢的滲出來,嘴唇上鮮紅的一片。
她就這樣雙手圈住母親,沒有淚水,沒有呼叫,一直等着救護車的到來。
這一晚,醫院冷清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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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室門打開時,醫生摘下手套口罩,擦擦額頭的汗。
“醫生,我媽媽怎麽樣了?”林艾見人出來,立刻沖了上去。
“病人腎衰竭——換腎——”她斷斷續續地聽了幾個字,後面的話她再也聽不進去了,一步一步地往後退着。
醫生護士浩浩湯湯地走過去了,母親被推了出來,滿頭汗濕,虛弱地躺在床上。
林艾打來熱水,細細地用毛巾擦拭着母親的臉,緊緊地攥住母親的手,“媽媽,你一定要好起來。”
林艾輕輕地走出來,站在空曠無人的走廊上,腳下的拖鞋早已不知道什麽時候少了一只,額頭的發濕嗒嗒的貼在臉上。
她木然的坐在臺階上,團成一小團,單薄的身體瑟瑟發抖,再也忍受不住了,淚水決堤了,絕望的哭泣着,沒有聲音。在這又暗又冷的樓道裏一個人咽下了所有的淚與血。
母親給她的世界倒塌了,一瞬間傾倒,劈頭蓋臉地砸她的身心,沒有傷痕,沒有血水。
“恭喜,恭喜,恭喜你啊——恭喜,恭喜,恭喜你啊——”手機歡快地唱起來,她抹了抹眼淚,原來已經十二點了,祝福短信如浪潮般湧入。
這一刻她太需要有個人和她說說話,無論是誰。孤獨、恐懼已經慢慢吞噬了她整個人,她有種錯覺,自己已經不存在了,只剩下一個軀殼。
右手無力的攥住手機,在通訊錄裏一個一個的翻着,最終停在了“許晔軒”名字上,按了。
一秒,兩秒,三秒……依舊是那首熟悉的鋼琴曲《致愛麗絲》,然後是“你撥打用戶無人接聽……”
林艾不知道哪裏有了執着的勇氣,第一次這麽堅持,不停地撥打,不停地按着,此刻她深深的體會到許晔軒當時的心情了,心裏哀求的喊着“晔軒,你為什麽不接?晔軒——”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已然蹦跶的一角,似乎又有了重生的星火在燃燒。
“喂,晔軒——”期待的,心酸的,一切她只是想到了許晔軒。
“林小姐吧——”剛剛的點點星火,就被當頭一盆冰水澆熄了,“晔軒剛剛和雨陵下去放煙花了,雨陵從小就喜歡放煙花,晔軒這孩子,身體才剛剛恢複,非要陪着去——”許夫人心情頗好,“很感激你最近沒有再來打擾他,希望——你以後也別再來打擾他。”
望着那挂斷的電話,看着那熟悉的名字,林艾摸着自己的胸口,一顆心早已是支離破碎。痛到最後毫無知覺。
零點的鐘聲敲響時,煙花爆竹聲此起彼伏。
在笑的你,可曾聽見遠方那哭泣的聲音,綿延不絕。
林艾就這樣睜着眼睛一夜到天明。初一的早晨,格外的安靜。她從家裏熬了一些粥送到醫院。
來到醫院,林母已經醒來了,整個人一夜又瘦了一大圈,林艾的眼圈又紅了。大年初一不能掉眼淚,不然會倒黴一年的。她強忍着咽下去。
“媽媽,你餓了嗎?喝點粥吧——”
林母點點頭,其實她一點食欲都沒有,不想女兒難受。
“林老師,可真羨慕你啊,有個這麽漂亮又體貼的女兒。”隔壁床的阿姨羨慕的說道。
林母勉強的笑笑,客氣的說了幾句。喝完粥,一會兒又睡過去了。
趁着林母睡着的時候,林艾去了主治醫生那邊咨詢了一番。
換腎,是最好的選擇。
醫生建議他們去N市軍總醫院,那裏的專家在全國都是權威的。同時,醫生也點明了,這需要一大筆錢。
林艾很堅定地告訴醫生:我要給我母親換腎,不論代價多大。
醫生點點頭,小姑娘的堅持讓他震驚。那雙瘦弱的肩膀到底承擔了多少責任。
林母一直到正月十三,元宵上燈這天才出院。出院這天,天空放晴,萬裏無雲,一夜,春天似乎來了,風也溫暖了。
她的臉色有了些血氣,林艾攙扶着她,兩人相依的回了家。
家裏冷冷清清的,家家門口都是大紅的“福”,他們家的“福”字還放在茶幾上,到現在還沒有貼。
林艾還是找來雙面膠,在大門上倒着貼上,“福到”“福到”,心裏默默的祈禱着。
“小艾——”聽見母親叫她,她慌亂的跑進房間。
母親坐在床上,肩上披着一件駝色的大衣,貼身的毛衣上許多處已經團了一個個小線球,可是林艾仍然覺得她穿着很好看。骨瘦如才的雙手摩挲着面前的那本書。
“這本書你看了嗎?”聲音輕輕的,翻看那一頁,抽出來那張泛黃的照片,遞給她。
林艾楞楞地接住,卻沒有看照片,眼睛一直盯着林母。
“右邊那個就是你爸爸,我們讀大學時認識的。當時他英俊潇灑,文采斐然,不少女生私下裏都喜歡她——”提起那段歲月,母親的臉上是含着笑的。
“畢業的時候,他卻向我表白。原來他從一進校園就開始注意到我——後來我和他回到他的家鄉,他的爸媽對于他帶着我回來,震怒了。他原本有一個門當戶對的青梅竹馬。我見過她,很賢惠的一個女人。當時他和家裏鬧得不可開膠。最終,我還是離開了。”
聊聊數句,匆匆帶過那一段歲月,卻說不盡的辛酸。
“媽媽,他叫梁—仕—昭,N市的市長。”林艾一字一句,堅定地說着。
林母震驚的看着她,頭微微的傾着,額頭幾縷碎發散落下來,隐隐的看到她眼裏的幾絲微紅。
“可是,你現在告訴這些又有什麽意義呢?二十幾年了,他不知道我,我也不知道他,我們還不是過來了嗎?”而且,他有了一個女兒,他很愛那個女兒。對于她這個憑空多出來的女兒,不過是個陌生人罷了。
“小艾,媽媽對不起你。”
林艾上前,抱住林母,林母一直用茉莉花的枕頭,身上也沾染了淡淡的茉莉花的味道,這是她熟悉的味道,親切怡人,“媽媽,我們這樣就很好。”
林艾回到房間裏,摩挲着照片,那是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有五六個人,最右邊的是一女孩挽着一個英俊的男孩,女孩笑的腼腆,臉上洋溢的幸福,只不過幸福如此短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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