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4)

桶,下去打飯去了,給他們留下一個談話的空間。

“二哥,我是來接你的。”顧毅琛心裏罵道,媽的,怎麽這種事全都要老子來做。面上,帶着微笑。

“什麽事直說。”

“二哥,我不是故意的。”顧毅琛濃眉一挑。

“都知道了?”鐘朗眸光一暗,“在她面前什麽也不要說。”

顧毅琛連忙點頭。

“下午你回去吧。”

一會兒,林艾回來了,小米粥幾樣東西,盛了一碗,習慣性地拿起調羹,鐘朗倚在床頭,兩人很有默契地一送一張。

顧毅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瞪得老大的,驚訝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二哥,你的手也受傷了?”

接着鐘朗眼神如箭一般冷厲地射過來。顧毅琛幹幹地笑了,心裏悵然,二哥,你三十三歲了,不是十三歲啊!

“哎呀,一路趕過來,到現在還沒吃什麽東西。”顧毅琛有意地嚷着。

林艾一聽,放下碗,拿起了飯盒裏的青稞餅要遞給他。鐘朗一把拉着她的手:“樓下,左拐,自己解決。”

顧毅琛嗷嗷地叫着,千裏迢迢來看你,連個餅都不給他吃。

接下來,自然什麽事都是顧毅琛去辦的,鐘朗和林艾倒是閑着,看着遠處巍峨的山峰,藍天白雲,整顆心都清淨了。

“布達拉宮還沒去。”鐘朗懊惱。

“沒關系。”有些地方去或不去,并無區別,心裏存着那一份寄托就好。林艾手指指了指布達拉宮的方向,臉上帶着明媚的笑,“那裏住着世間最美的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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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鐘朗就拉她入懷,吻着她,不容她退縮。

“世間最美的情郎?嗯?”他的語氣明顯不佳,“那我呢?”

鐘朗咬着她的耳垂。

林艾咯咯笑起來:“你是世間最壞的渾蛋!”

什麽?鐘朗咬牙一字一句地吐出:“世間最壞的渾蛋?”他深吸一口氣,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說他,“好,我是渾蛋。”

鐘朗的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一臉溫柔。

顧毅琛站在暗處好一會兒,臉上的表情沉了又沉,最後,他扯了一抹笑,走過來:“我說,渾蛋,我們可以走了吧?”

林艾的臉微微紅了,鐘朗瞪了他一眼,拉着林艾就走了。顧毅琛拎着東西,得,他是小跟班。

飛機起飛的那一刻,林艾有些耳鳴,嗡嗡着很難受,她不停地吞咽着口水。透過玻璃,這麽近靠近白雲。臉貼在玻璃上,傻傻地看着,流動的雲,仿佛伸手就可以握住。

她開始想這次的西藏之行,她和鐘朗,在遠離塵嚣的淨土,終于有了一番寧靜。

可是,回去之後等待她的絕對不會是風平浪靜。想着想着倦意襲來,迷糊中,有人輕輕地給她蓋上薄毯。

“二哥,你準備怎麽辦?”顧毅琛一路看着,鐘朗是認真的,可是他的家庭能接受林艾嗎?

不說她孤女、私生女的身份,就是當初鐘朗為了她把陳家給整垮這事,鐘家斷斷不會接受的。

鐘朗瞥了一眼一旁熟睡的人,歪着頭,頭發遮住了半張臉,又伸手把薄毯掩好。

眸光一轉,眼睛看着窗外的白雲。

“毅琛,一開始,是一場追逐的游戲。我一直以為我們這種人,什麽都是拿得起放得下,可是,等真正遇上了,才知道,有些人,有些事,就好像是冥冥中安排的,放不下了。”

鐘朗嘴角一扯,顧毅琛見過他傲視的笑、冷漠的笑,這樣溫潤如玉的笑,果然不是他的風格,惹得他雞皮疙瘩一地,一陣哆嗦。

總有一個人,遇見了,悄悄地走近了,就是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就像一顆偶然飄落的種子,生根發芽,根深蒂固。

飛機抵達機場後,他們出來,機場大廳內,行人川流不息,他們兩男一女這樣靓麗的組合一出現,不由得讓人多看幾眼。

林艾下了飛機,剛剛開機,手機就急促地響起來,她趕緊接起來:“喂——”

“林艾,我在拉薩機場,你在哪裏?”茫茫人海中,許晔軒只想聽她一個人的聲音。

“我回B市了。”林艾停下腳步,微張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怎麽了?”鐘朗回頭問道。

電話那頭的許晔軒一怔,呵呵地笑了起來,重複道:“回去就好,回去就好。”聲音越來越越遠,最後慢慢地挂了電話。

他先于鐘朗一步,鐘朗卻快他百步。他和她就如同彼岸花一般,一段美麗的邂逅,卻錯過了花開的結果。

當初的相遇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許晔軒空洞地徘徊在機場大廳,往來的行人,也注意到這個儒雅的男子,面上的悲傷讓人心涼。

林艾眼眶一酸,木木地收了電話。鐘朗沒說什麽,上前挽着她的手,漆黑的眼眸裏有些惱怒,卻又是那樣堅定。

出來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一旁,顧毅琛坐在副駕駛,鐘朗和林艾坐在後面,鐘朗一直拉着她的手。林艾瞧見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她掙脫着,可鐘朗就是不放。

他們回到碧海別墅,顧毅琛中途下車一溜煙地跑了。

鐘朗身體還有些虛,一回到家,就躺床上休息了。

林艾期間幾次來卧室看他,他都沒醒。藥片都放在床頭,溫水來來回回已經換了幾次。

她躺在貴妃榻上,微微蜷縮着身子,看着夜空的星星,前幾天還是觸手可及的星星,而今竟是隔得十萬八千裏了。其實,人和人何嘗不是呢?若即若離,若得若失。

那一邊,鐘國華因為公事沒幾天就回N市了。吳蘭溪留下了,這一次她是鐵了心,要鐘朗定下來,毫不手軟。她到B市,兒子就沒見上幾眼,心裏越加得對林艾沒什麽好印象。

鐘朗一邊在家休息,一邊處理公司的事,忙得焦頭爛額。他去西藏短短的一個星期,公司怎麽積壓了這麽多事。早上一通電話,狠狠地把各層的主管給罵了一通,主管們唯唯諾諾,面面相觑,老板是吃了炸藥了。

一會兒,又接到吳蘭溪的電話。

“媽,我這會忙着呢?”鐘朗一邊嘩嘩地簽字,一邊應付着他媽媽。

“阿朗,我聽毅琛說,你病了?怎麽回事?”吳蘭溪問道。

“媽,沒有的事,就是高原反應,小問題。”

“那你晚上回來大宅,你爺爺也回家了,這兩天也念叨着你。”吳蘭溪把鐘老爺子搬出來,料定鐘朗是不會拒絕了。

“好,我晚上過去。”

放下電話,站在窗前,這二十幾高樓上,看着窗外鱗次栉比的摩天大樓,三年的變化卻不及他在西藏幾天來得快。心裏莫名地有些煩躁,從口袋裏取出一個煙盒,這一次他沒有點燃煙,只是放在鼻尖輕嗅了一下,熟練地叼在嘴裏。

女秘書敲門進來時,就看到他倚在窗口,颀長的身影在夕陽餘晖的照耀下,風度翩翩,她暗暗地提醒自己,老板心情變幻莫測,小心再小心。

“鐘總,李特助送來的資料。”女秘書小心翼翼地觀察着老板的神情。

“放下,出去吧。”鐘朗淡淡地吩咐。

“鐘總,今晚八點和高總的酒會?”

“取消。”鐘朗放下煙,揉着眉心。眼睛掃過桌上的照片,泛起一絲溫柔,回來之後,他的辦公桌上就放着一張他和林艾在那什麽石頭的照片,拿起相框,藍天白雲下,兩人怎麽越看越登對呢?這一看,心情頓時好了很多,嘿嘿傻笑了幾下。

當拿起一旁的資料打開一看,臉色卻是一沉再沉,好心情頓時消失無蹤。

晚上開車回到鐘家,鐘老爺子坐在大廳裏,他大伯、大伯母、他媽媽,連鐘沁也回來了。看到他,鐘沁一把跳過來:“二哥,好久沒見到你。”小丫頭挽着他的手,靠近他的耳朵,“陸夕辰,也來了。”語氣明顯地帶着些不開心。

鐘沁性格活潑可愛,她從小就和鐘朗親近,因為她剛剛到這個家的時候,第一個拉着她手的是鐘朗,第一個對她笑也是鐘朗,第一個把蛋糕分給她的也是鐘朗,記着她生日的永遠也只有鐘朗。

“阿朗回來了啊!”鐘老爺子聲音洪亮,陸夕辰挽着他走到飯廳。

“爺爺!”鐘朗走到一邊扶住老爺子。

“阿朗,聽你媽說這次跑西藏去玩了?”

“嗯。”鐘朗淡淡地回應着。

鐘沁聽了咯咯笑起來:“爺爺,二哥是出師未捷身先死,人家去登珠穆朗瑪,他在腳下就歇菜了。”顧毅琛早已把鐘朗在西藏的事傳了個遍。

鐘朗斜了她一眼:“小丫頭瞎說什麽。”

老爺子說道:“當年,我們翻雪山好像還是昨天的事,多少年了……現在老了。”

“爺爺,怎麽會呢?下午看您寫的字,渾遒有勁,一點不像您這個年齡寫出來的。”陸夕辰一本正經地說着。

鐘老爺子聽了樂呵呵的,眉毛一跳一跳的。

鐘沁斜了她一眼,眼裏滿是不屑。

鐘老爺子又發話了:“阿朗啊,小夕最近才回國,你抽空帶着她逛逛。”

“爺爺,夕辰姐姐從小在這裏長大,哪會不熟,我馬上放假了,我陪着夕辰姐,可好?”她才不想陸夕辰當她的嫂子呢。

鐘老爺子眉毛一挑:“就怕到時,你就顧着陪顧家那孩子了。”

“爺爺——”鐘沁嬌羞地叫起來。

晚飯的時候,吳蘭溪特地讓陸夕辰坐在鐘朗旁邊。

“小夕啊,不要客氣,就當和家裏一樣。”吳蘭溪又看看鐘朗,“阿朗啊,給小夕夾菜啊!”

“夕辰姐,我記得你最喜歡吃芹菜了。”鐘沁說着就夾過去。陸夕辰是從小就讨厭吃芹菜,虧她記得這麽清楚。

鐘朗仿佛沒事人一樣,不管不問。

晚飯後,鐘沁被拉進去。

鐘母臉色嚴肅:“鐘沁,你在做什麽?這個家的事還輪不到你插手,記住你是什麽身份。”

“媽,二哥不喜歡她。”她的聲音諾諾的。

“什麽喜歡不喜歡,你叫我一聲‘媽’,就給我記住。想想你自己,顧毅琛他就是不喜歡你,他還是要娶你。”

鐘沁眼眶紅紅的,聲音有些哽咽,讷讷道:“我知道了。”

愛情,對他們來說是奢侈的。

快十點的時候,陸夕辰要回去了,吳蘭溪提出讓鐘朗送她。鐘朗沒有拒絕,看着一邊垂着頭的鐘沁:“小沁,也和我一起走吧。”

鐘沁歪在座椅上,明顯的委靡不振。

“二哥,我在下個路口下,坐地鐵回學校。”她不想和陸夕辰待在一個空間。當年,陸夕辰一句“野丫頭”就注定了她們之前不會相交。

鐘朗還是把鐘沁送回了C大。然後他一改之前的溫柔,一路疾馳,陸夕辰吓得一臉蒼白,終于到了陸夕辰的住處。她顫着手把安全帶解開。

鐘朗卻落了鎖,狠狠地把一個檔案袋扔向陸夕辰,滿臉的陰郁。

“陸夕辰,做這些有意思嗎?”

不再是“夕辰”,而是連名帶姓,陸夕辰心裏一痛,打開文件袋,原本蒼白的臉色一沉再沉。

“不要再做這些事情了,否則不要怪我不給陸伯伯面子。”鐘朗表情冷漠,語氣陰寒。

陸夕辰的呼吸一下子就紊亂了,原來剛剛飙車,是在向她宣洩不滿。她也有她的驕傲,勉勉強強地扯了一個笑容。

“鐘朗,鐘媽媽已經和我爸媽提了我倆的婚事。”

“停!我不受那套,你愛嫁誰嫁誰,可不關我的事。”鐘朗聳聳肩,“你下車吧。”語氣中的厭煩是毫不掩飾的。

陸夕辰再也忍不住了,哆嗦着嘴唇,一臉的傷心,當面被喜歡的人生生地拒絕了,眼淚是再也忍不住地嘩嘩地流下來。

“你說過不會抛棄我的!”

“別和我扯這些,老八百年前的事,虧得你記得這麽清楚。”鐘朗瞄了眼黑暗的前方,“你和鐘沁在我心裏別無區別,可是如果你再這麽任性妄為,別怪我不客氣。”

陸夕辰再也聽不下去了,一把推開門,抓着包嗚咽着跑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現言開了

顧今笙和程以暮有着三年的童年時光,三年的相戀時光,顧今笙以為她能和他能一起度過餘下的時光。可最終都成為她的一廂情願。

☆、60

鐘朗心情愉悅地回到家,林艾已經睡着了。客廳裏流着一盞壁燈,昏黃的光,等待着他的歸來,這樣的感覺真好。

洗了個澡,剛出來,手機就振起來,拿起來一看。

“媽——”

話還沒說什麽,吳蘭溪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陣臭罵,氣都不喘一下:“明天一早,去和小夕道歉去。”

鐘朗憤憤地挂了電話,這陸夕辰怎麽這麽煩人。回了房間,他躺在床上,擁着林艾,再想想陸夕辰,這一對比,林艾什麽都是好的,性格溫婉,娴靜适宜,總之是情人眼裏出西施。他啄了幾下她的嘴角,帶着笑睡覺了。

第二天,鐘朗醒來的時候,走到客廳就聽到廚房“哧哧”的聲音,林艾握着鏟子上下翻動着,身上穿着一件圍裙。他記得那圍裙,是他一個人去超市閑逛時買的,當時身邊一對年輕的情侶在挑,他獨自一人,不知不覺也選了一件,圍裙上面印着一只狼,他知道是最近很火的灰太狼。

她是怎麽找到的?他記得他買回來之後,那時兩人之間不冷不熱的,他随手不知道扔到哪裏去。面上微微地泛着紅暈,心裏暖暖的一團,他輕輕地走過去,從背後擁着她。

林艾手一頓,等到再翻蛋時,明顯的一塊焦黑。

餐桌上,放着牛奶、面包,林艾把那個有些焦黑的煎蛋放到自己面前。雖然是焦黑那面在底下,可鐘朗還是認出來了,心裏就像吃了蜜一般甜。

“奶酪放哪裏了?”

“奶酪好像沒有了。”林艾倒了兩杯牛奶,“冰箱裏還有些果醬。”

“也行。”

林艾詫異,他怎麽突然要這些,他向來是不吃甜食的。

趁着林艾去取果醬的時候,鐘朗快速地把煎蛋掉換了。咬了一口,頓時滿口溢香,口感很好。

“喏——”林艾把果醬遞給他。

鐘朗看了那紅紅的果醬,牙齒發酸,沒動手。

一會兒,林艾又看了他一眼。他無奈地拿起挖了一勺果醬塗在土司上,視死如歸地咬了一口,甜得發膩。

飯後,鐘朗遞給林艾一份表格。

“什麽?”林艾擡起頭問他。

“你照着填就是。”

林艾細細一看,和她之前填的那份大相徑庭。她推開:“我不想去。”

“為什麽?”鐘朗眉毛一挑。

“沒有為什麽。”

“之前的事不開心?”鐘朗以為她是為自己之前被拒絕而不開心。

“不是。”

“那你想幹什麽?”鐘朗皺眉。

林艾抿着嘴,半晌,說道:“當老師。”

鐘朗的心忽上忽下的,她進了這個學校,學了這個專業,最後竟然要去當老師。

林艾低低地說:“教師證大學時我拿到了。”要不是這三年,也許她早就回S市當一名教師了。

鐘朗轉念一想,估計這是她母親的原因吧。又想到,當老師也挺好的,将來自家的小孩,不用愁了。

小孩,長得像林艾的女兒,該是多麽漂亮的小天使啊。他已是越想越遠。

林艾看到他嘴角的笑意,心裏發楚。

“不想去就不去,當老師好,嗯,當老師好。”

鐘朗神清氣爽地去了公司。

接到吳蘭溪電話的那一刻,林艾很平靜,她知道,該來的總歸是來了。

在林艾看來,鐘朗媽媽氣度高雅,皮膚白皙細致,一點也看不出是五十多歲的人了,人也很和氣,越是這樣,林艾越覺得自己擡不起頭來。

靜谧的咖啡館裏放着悠遠舒緩的鋼琴曲,吳蘭溪細細地打量着眼前這個女孩子。典型的南方女子,膚白如雪,五官精致,卻也是落落大方。

“小林,今天我找你來,只是想和你聊聊。這三年,一個人過得也不如意吧?”吳蘭溪的聲音混合着鋼琴聲,輕輕柔柔的。

“鐘夫人,您有話就直說吧。”林艾緊緊地握着手,背挺得筆直的,一雙眼睛帶着釋然,哀傷一閃而過。

吳蘭溪一直噙着淡淡的笑容,優雅卻又疏遠。

“叫我伯母吧。”她端起一杯清水,淡淡地說道,“孩子,很多事情你不明白。你和鐘朗不适合,他的家庭,你的家庭,你覺得嫁入這樣一個圈子會幸福嗎?”吳蘭溪慢悠悠地繼續,“你的母親當年不是也掙紮着做出了選擇嗎?”

聽到最後一句,林艾再一次感到那種痛徹心扉了,不能讓母親入土後因為她還受到非議。她眨了兩下眼睛,硬是把淚水逼下去。

“鐘夫人,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嫁給鐘朗。我……”林艾的聲音不自覺地有些哽咽,“很感激您沒有直接扔給我一張支票,那樣的話,我會更加無地自容。您放心,我會離開他的。”一字一句說出來心還是疼了,她承認自己不勇敢。

她強忍着淚水,吳蘭溪心有不忍,可她是一個母親,總要為這個家做打算。

“鐘伯母!”

吳蘭溪回過頭,看到來人,親昵地對她招招手。

陸夕辰一身米色套裝,整個人端莊典雅。

“喲,這花真漂亮!”吳蘭溪看着陸夕辰手中的一大捧獻花贊道,“小夕的追求者送的?”

“是送您的。剛剛路過花店看着漂亮就買了,和您很配。”

“鐘夫人,不打擾您了。”林艾站起來,想扯一個笑容,可終究是笑不出來。

陸夕辰看着她漸漸遠去的背影,怔怔地出神。

林艾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上了公交車,轉了幾趟車,最後站在一幢大廈下,擡頭仰望着這幢高聳入雲的大廈。鐘朗旗下的大廈,他的辦公室就在第二十八樓,她一直都知道。

這些天氣溫不斷地再攀升,她在樓下的花壇坐了一下午,回去的時候,頭暈暈的。

大廈的門口,她看到鐘朗和陸夕辰,他們兩個人一起走出來。的确,很相配,家庭,事業。

林艾去了趟超市,買了一大包東西。回去的時候,她打了一個電話給鐘朗,那邊許久才接起來:“林艾,什麽事?”

“哦,沒什麽事。”她的聲音淡淡的,“你什麽時候回來?”

“我今晚有個會,可能晚點回去。”林艾聽着那邊嘈雜的聲音,就挂了電話。今晚鐘朗的确有個會,不過是宴會。

陸夕辰一臉的不高興,胸口一悶,也沒說話。吳蘭溪讓她陪着鐘朗來參加宴會,來到這裏鐘朗就撇下她。

一圈下來,鐘朗喝了不少。角落裏顧毅琛和一個美女站在那兒,巧笑嫣然地說笑着。

“毅琛——”他沉沉地叫了一聲。

顧毅琛回頭,手中捧着酒杯。

“寶貝,去休息一下。”顧毅琛一雙狹長的眼睛溫柔地眨了下,對身旁的女人說道。

鐘朗舉起杯子,顧毅琛會意,碰了一下,兩人一飲而盡。

許久,鐘朗問道:“毅琛,你有沒有想過鐘沁?這幾年,她一直追着你,她會不會累?”

“二哥,怎麽突然說起這個?”

鐘朗沉默了一會兒:“鐘沁前幾天和我提過,她想解除婚約。”他的小妹妹終于累了。他看向顧毅琛,一臉坦然,“毅琛,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到鐘沁的情景嗎?”

他怎麽會忘記呢。顧毅琛笑一笑,渾身豎着刺的小刺猬。

“毅琛,如果當初我好好地追求林艾,一切或許就不一樣了,我和她之間不會隔了三年。你和小沁打算還要過幾個三年?”

一席話,兩人都是愁苦萬丈。

此時,林艾燒了一桌子的菜,都是鐘朗愛吃的。她一個人坐在飯桌前,每一樣菜都細細地吃了一些,明明很一般,鐘朗怎麽會愛呢?

鐘朗醉醺醺地回來時,就看到滿滿的一桌子菜,林艾抱着身子縮在沙發上,又在看某個幼稚的綜藝節目,眼睛彎出了好看的弧度。感覺到身邊的沙發一陷,她側過頭去看了一眼,略長的劉海有點遮住視線,愣愣地看着來人。鐘朗坐到她身邊,靠在她身上,灼熱的呼吸帶着濃濃的酒氣,一絲不漏地灑在她的耳側:“怎麽不和我說,早知道燒了這麽多菜,我就回來了。”

林艾抵着他的頭,費力地把他從自己身上推開,瞪了他一眼之後起身走向廚房。

鐘朗迷迷糊糊中聞到一股甜甜的味道,溫熱的觸感襲上雙唇,他睜開了眼。林艾把裝着蜂蜜水的杯子抵在他的唇邊,鐘朗眯着眼看着她,又往她那邊湊了湊:“林艾,你嫁給我好不好?”

她豎了一個手指放到鐘朗面前,擺了擺,又好笑又好氣地問:“這是幾?”

“我沒醉,小艾,你嫁給我好不好?”鐘朗抱住她的身子,貪婪地吸着她特有的香氣,“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照顧你,愛你——”

沒想到鐘少爺也能說出這番甜言蜜語,這就是酒後吐真言嗎?

“你答不答應?”

大廳裏安靜無聲,那些字眼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上,一瞬間,呼吸都緊蹙了。過了一會兒,她淡淡地說:“鐘朗,你也太沒誠意了,沒有鮮花,沒有戒指,你見過有人這麽求婚的嗎?”

鐘朗暈乎乎的,半天才反應過來,倏地站起來,也不管身後的人怎麽叫他,咚咚跑到樓上,一會兒,又跑下來。

從客廳觀景用的落地窗邊的花瓶裏抽出一朵花,一邊走向沙發一邊嚷嚷着:“林艾,我有花,有戒指,你答應嗎?”

鐘朗灼灼地看着她。

到最後,步子越來越慢,像虔誠的教徒一樣單膝跪在地上,擡着頭,一眼也不眨地看着林艾。

林艾的眼睛漸漸地濡濕了,心裏是百感交集,淚水一滴一滴地落下,像那攪亂平靜湖水的水滴,打在鐘朗的手上。

“什麽時候準備的?”她竭力想使聲音波平如鏡,卻還是掩蓋不了其中夾着的顫音。

“你先說答不答應?”他看着她,右手輕輕地擦拭着她眼角的淚痕。

林艾靜靜地看着他,被那認真的表情深深定住,時間靜靜地流逝着,就在他以為她不會答應的時候,卻聽到一聲“好”,聲音清脆悅耳,就如同深山中泉水叮咚聲。

鐘朗托起她的左手,小心翼翼地把戒指戴上去。林艾只覺指尖一涼,轉眼間,左手無名指上套上一枚精致的戒指,鑽石熠熠生光,比客廳的水晶燈還要亮。

“去年在法國出差買的,當時看着合适,原以為——”他頓了頓,“沒想到一等就等到了今天。”

鐘朗滿足地笑着,托起她的手放到嘴邊輕輕一吻。她的手指修長,戒指戴在上面非常漂亮,不是戒指點綴了她,而是因為她,戒指才變得更美。

林艾看了看戒指,不斷地流着淚。

鐘朗更加手足無措,跪了半天,林艾也沒拉他起來的趨勢,他想站起來把她攬到懷裏,細細地安慰她,可是剛一動腳,一陣酸麻随之而來,仿佛有萬只螞蟻在爬動。最後手一鈎,拉着林艾就地毯上一坐,看着她紅腫的眼睛,小臉被淚水洗刷過後一片嬌嫩,她今年二十五歲了,怎麽還和當年一般。

鐘朗情不自禁地覆上她的唇,冰冰涼涼的,溫柔纏綿地吻着她,沒有一絲雜質,發自內心。兩人靜靜地相擁在一起,就連彼此的心跳都融為一個頻率。

這一刻曾經的恩怨情仇都放下了,一切都遠去了。

鐘朗依舊霸道地擁着林艾,月光灑進來,清幽如水。林艾借着光細細地看着鐘朗,仿佛要把他的樣子刻在心裏一般。

食指一點一點,滑過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唇,細細地描繪着。

第二天,天灰壓壓的,鐘朗還在沉沉地睡着。林艾輕輕起來,自己的東西本就不多。環視了一圈,心裏一陣戚戚然。

最後摘下了無名指的戒指,昨晚的一切都很美,鐘朗給了她一個完美之夜,她将忘卻她和他之間的所有,除了——這一夜。

輕輕地把戒指放在床頭,在鐘朗的唇上印上一吻,第一次主動,也是最後一次了。

她留下了六個字:

三年之約已到。

☆、61

五月底S市。

一個多月過去了,她開始了一段新的生活,自由、清靜,平淡如水。她愛這種日子,沒有負擔,周圍充斥着親切的鄉音,一切都是她想要的。

“林老師,這道題目,我有些不懂。”

林艾接過書,一道選擇題,她耐心地給學生分析了一下。

學生明白之後,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簡單、純淨。

“謝謝林老師。”

她,此時回到母親工作的學校,任教初二英語。剛回來的時候,遇到了鄰居李老師,母親的同事,和她簡簡單單地聊了幾句。李老師就說學校最近正缺老師,第二天,李老師就帶着校長過來。

對于這所學校,林艾一直是心存感激的,母親生病的時候,很多老師都幫過她,即使在母親去世後,學校也沒有收了她們的房子。

校長說了,初一的一個老師前段時候出了車禍,小腿骨折,這段時間一直幾個老師輪流代課,學生本來就多,實在忙不過來。

就這樣,林艾去了學校。

傍晚下班回家,李老師抱着一大摞書,看到她溫和地笑了笑:“小艾,回來了啊。”

林艾忙接了過來。

“到底是老了,抱着這一摞書,喘個不停。”李老師深深地呼了幾口氣。“對了,林艾昨天有個男人來找你。”

林艾心裏咯噔一下,面色倒是不變。

“看着有些面熟,我就是想不起在哪兒見過了,唉,老了。”

晚上簡單地解決了晚餐,這幾天一直沒什麽胃口,吃什麽東西都沒有味道。林艾收拾好東西後,拿起垃圾,來到樓下。

遠遠就看見一個身影站在一棵梧桐樹下,周圍煙霧缭繞,地下已經留下了好些煙頭。

看到林艾下來,他扔了手裏的煙,皮鞋踩了幾下,熄滅了煙頭,迎着她走過來。

林艾扔了手中的垃圾,轉頭朝他扯了扯嘴角:“好久不見了。什麽時候回來的?”

“上次打電話時剛回國。”

氣氛微微地凝滞了。

林艾眯眼一笑:“恭喜你學成歸來。”

許晔軒沒有說話,心口泛着酸楚,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張熟悉的面孔,心裏凄楚地感嘆道,近在咫尺遠在天涯。他靜靜地沉默着,有千言萬語卻無從說起。

林艾看着他疲憊的臉色、衣角不平的褶皺,心裏不忍。

到最後,她還是說了句:“上去坐坐吧。”

這時,李老師正好也下來倒垃圾,看到林艾和一個陌生男子,有些驚訝。她的視線轉到許晔軒身上:“哦,這就是我剛剛和你說昨天找你的那人。”

“阿姨,他是我高中同學,以前也是S中的。”

“哦哦,你們聊。”李阿姨帶着笑,這人看着和林艾就配,簡直就是天生一對。

上了樓,林艾給他倒了一杯水。許晔軒環視着房間,老式狹窄的房子,這幾天陰雨不斷,牆壁很多地方都留着水印,歪歪斜斜地布滿牆壁的一角,好像是在努力地留下痕跡,就像這段感情一樣,明明知道最後不可能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卻不斷地做着徒勞的彌補。

他無奈地笑了笑,目光又移到林艾身上。

許晔軒望着她:“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嗎?”

“工作。”林艾淡淡地說着,“遇到合适的人就把自己嫁了。”她的眸光淡淡的,仿若清溪流過。

許晔軒面色緊了緊,她真的放開了。

“晚飯有沒有吃?”林艾看看時間,已經八點多了。

許晔軒搖了搖頭,昨天到了這裏基本上還沒有吃什麽東西,一說還真餓了。

“我這裏也沒有什麽材料。”她轉向廚房,“給你下碗面吧。”

一會兒,面條就好了,清清淡淡的,幾片綠綠的青菜映襯下,還真叫人胃口大開。許晔軒也就吃了,看着這個情景,林艾微微有些發怔,目光落在那碗面條上,腦海突然浮現了很久之前,某個人明明不愛吃面食,那晚卻津津有味地吃光了一碗。

“林艾……”許晔軒輕輕地喚了一聲,把她從沉思中拉了出來。

“嗯。”林艾這才晃過神來,看着他的眼睛,淡淡地笑了笑。

屋子裏靜靜的,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窗外涼風吹來,伴随着樹葉搖曳沙沙聲,襯映着屋內的沉寂。這片沉寂似乎在昭示着一個誰都不願意說的結果。

許久,許晔軒站起來:“這麽晚了,我回去了。”

林艾轉身看了一下時鐘,已經九點多了。

她點點頭:“我送你。”

許晔軒看了她一眼,低沉地說道:“不用了。你休息吧。”

林艾跟在許晔軒身後,走在這窄小昏暗的樓道裏。

下樓後,許晔軒說道:“你回去吧。”看着身後的居民樓,他的眉宇間隐隐帶着一絲無奈。

“路上小心。”林艾轉身就匆匆地上樓了,走了沒幾步,又慢慢地轉過身來,許晔軒還是站在原地看着她。微弱的燈光下,他看着林艾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麽,欲言又止。

“晔軒,你——回去吧,回去找屬于你的幸福。”

回到家,洗漱好,準備睡覺的時候,想到客廳的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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