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5)

還沒有關,天氣預報說,今晚會有大雨。

窗外的風已經越來越大了,塵土飛揚。低頭的一瞬間,那個位置,老化的路燈吱吱響着,昏黃的燈光下,站着一個颀長的身影,手指間一閃一閃的。他擡着頭,目光一直緊鎖在一處。

她知道他看到她了,他,也知道她看到他了。

林艾決絕地關上窗戶,拉上窗簾。

雨,稀裏嘩啦地下了一夜。

林艾迷迷糊糊地睡着,如果不是手機急促地響着,她一定會睡到中午。這些日子她總覺得睡不夠似的,要說“春困”,夏天都來了。

一大早,許晔軒就打來電話,林艾揉了揉酸澀的眼角,因為沒睡好,眼睛腫得老高。

“林艾,能陪我去一趟S中嗎?”許晔軒的聲音泛着淡淡憂愁。

她半低着頭半晌沒出聲,許久才輕輕說道:“你等一會兒。”

兩端的沉默,電話裏淡淡的電流聲,許久……

“好,我就在你家樓下。”

舊地重游,卻已是物是人非。

曾經他們周六是放假,而今的周六,學校也開始上課了。

他們走到格物樓下,聽着朗朗的讀書聲,心裏不自覺地想起一首歌:當某天,再唱着,這首歌會是在哪一個角落;當某天,再踏進,這校園會是哪片落葉,掉進回憶的流年……

的确是,歲月靜好,物是人非。

林艾嘴角噙着淡淡的笑,陷入回憶。八年前,他們第一次相遇在格物樓二樓的那間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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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你的物理題真是奇思妙解——”

許晔軒沒有接話,只是慢慢地走着。

走過那個籃球場,曾經他和班上的男生一起在球場上奔跑,青春年少時伴随着命運的捉弄,一切都随風而去了。

林艾坐在水杉樹下的小木椅上,許晔軒看着她,嘴角牽動:“一切都回不去了嗎?”

林艾看着樹林裏幾只飛動的小鳥,語氣柔和,眼睛清明:“晔軒,我們永遠是朋友。”

朋友,一輩子的情誼。

許晔軒看到林艾額角有些薄汗,臉色也有些蒼白。

“怎麽了?不舒服?”

走了一會兒,林艾才感覺肚子沉沉地抽痛,她勉強站起來:“沒事——”話還沒說完,整個人竟毫無意識地倒下去。

許晔軒大驚:“林艾,你怎麽了?”他抱起她,倏地看見剛剛她坐在的木椅上竟有着鮮紅的血印。

醫院。

“病人已經有了一個半月的身孕,有輕微流産的跡象。”醫生的一席話,讓許晔軒仿佛被被雷擊中了一般,整個人都怔住了。

醫生以為他是剛剛當爸爸,安慰道:“前期注意些,避免過度勞心勞累,不用太擔心。”

許晔軒恍惚地來到林艾的病房。林艾挂着點滴,正在熟睡,依稀地從她嘴角裏傳出幾個字。

許晔軒清晰地聽見了,雙手不自覺地顫抖着。

夜晚,林艾醒過來的時候,許晔軒坐在一邊,面色落寞。看到她醒來,他問:“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

林艾搖了搖頭。

空氣陷入沉悶中,許久,許晔軒咬着牙,瑟瑟地說道:“林艾,你懷孕了,一個半月了。”

林艾呼吸一頓,兩眼發直,腦子裏一片空白。她張了張口,終是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我們是不是又錯過了?”他自言自語般說道,“我回國之後打電話給那時你去了西藏,我立刻就去了。結果,我到了,你卻和他回來了。”他安靜的眸子像深沉的海洋,怔怔地看着她,眸裏流露的哀傷洶湧。

三年後,他回來了,她卻已和他漸行漸遠。他寧願相信是時差讓他們彼此錯過了。

林艾費力地探出手,覆在他溫熱的大掌上,輕輕地叫着他的名字:“晔軒,過去的不可挽回,不過,我還是感激的。”頓了頓,繼續說道,“而今,我再也不會孤單了。”她的另一只手輕輕地撫着小腹,眼神堅定。悄然而至的生命,或許就是她一生的寄托。

她淡淡地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就像百合花一樣娴靜:“晔軒,你回去吧,我一個人生活得很好,我希望你也可以幸福。”

許晔軒嘴角帶着笑意,眼裏卻是無法掩飾的落寞,他慢慢地從口袋裏掏出了那塊通透的四葉草,它曾陪伴了他三年,多少個日夜,他就是看着它來思念她。最後,他将還帶着溫度的四葉草放在了林艾的掌心。

“你的幸福就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希望,和你的那個配成一對,帶給你幸福。”

一對,一雙人。

突然,一陣劇烈的響聲,門被大力地打開。

鐘朗的腳步好像有千斤般沉重,走進她的病房,一把抱住她,“林艾——”他的喉嚨哽住,雙眼布滿紅絲。

許晔軒酸澀地看着他們,悄悄地走出了病房。寂靜的走廊上,沒有人會注意到他。夜空明星璀璨,他卻一身暗淡。

病房中。

“林艾,那晚你都答應我了,為什麽還要走?”鐘朗看着這張蒼白的臉心疼不已。他發了瘋似的和他母親吵了一頓,想來找她,但每每看到那張字條,他就有些怯步。他強迫了她那麽多次,最後還要勉強她嗎?

“是我要娶你,不是我的家,也不是我媽媽!”鐘朗堅定地說着。說着說着,從口袋裏掏出那枚戒指,再一次套在林艾的無名指上,“以後不準随随便便地摘下來。”

林艾看着那枚戒指,抑制不住眼淚。鐘朗吻着她的淚:“乖,別哭了。”一手撫這她的背,一手慢慢地滑到她的小腹。

“我們有孩子了,流着我們倆的血。”

鐘朗擁着林艾擠在病床上,這樣的場景仿佛就像西藏的那幾晚。

失而複得。

☆、62

第二天,鐘朗請醫生給林艾做了一個詳細的檢查,他心裏忐忑。許晔軒的一個電話告訴他,林艾懷孕了,簡短的五個字,瞬間讓他的腦海裏一片空白。

匆匆趕來醫院,看到她一臉的蒼白,又聽到出血,他心裏不免焦急萬分。醫生讓他安定下來。可是醫生的一句話,又讓他瞬間飄起來,一個半月了。算算日子,不正在西藏的那晚嗎?

他拿起手機滿臉得意:“喂,大嫂。”

“阿朗,怎麽到現在才來電話,媽媽急了一夜。”

“大嫂,沒什麽事。”鐘朗故意頓一頓,“我要當爸爸了。”

“什麽?”夏芳菲的手機開的是擴音,吳蘭溪也在一旁聽着。

“阿朗,你剛說什麽呢?”吳蘭溪語氣有些激動。

“哦,沒什麽,媽,就是我要當爸爸了。這幾天,我也不回去了。行了,我挂了。”鐘朗帶着狡猾的笑。

吳蘭溪看你還鎮定得下來。雖然,他可以不顧一切地把林艾娶回去,可以後的日子還是要過的,兩邊和樂相處才是皆大歡喜,現在有了孩子,他媽媽……

“芳菲啊,我剛剛我沒聽錯吧?阿朗說他要當爸爸了?”吳蘭溪還沒反應過來。

“媽,真的。”

“這孩子……看來是鐵了心了。”吳蘭溪嘆了一口氣。

“媽,您看阿朗這三年身邊除了林艾有其他女人嗎?剛剛阿朗的語氣,您看他多高興,有了孩子,他更是不會放手了。您馬上就要多一個孫子了,您不開心嗎?”夏芳菲看着婆婆的臉上漸漸有個笑容,知道婆婆已經想開了。

童童寫完作業正好出來:“媽媽,我想去溜冰。”

吳蘭溪一把抱着他:“童童,就快有弟弟了,開心嗎?”

“真的?”

吳蘭溪點點頭。

“你小叔叔就快當爸爸了,對了,還是你那個女朋友哦。”

童童有些不好意思:“奶奶,我不喜歡弟弟,我喜歡妹妹,漂亮的妹妹。”

第二天,吳蘭溪和夏芳菲就趕到S市,走進病房時鐘朗正在給林艾削蘋果,這個兒子現在知道疼人了。鐘朗一回頭看到他媽媽,嘴角快速一扯,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臉色卻是冷冷的。

“媽,您來幹什麽?”

“我就不能來嗎?”吳蘭溪頓了一頓,“我來看我兒媳婦和我孫子,礙着你了?”

聽到這話,他心裏一樂,面上倒是裝作風平浪靜。

林艾倒是不好意思,作勢要起來。吳蘭溪上前按住她:“好孩子,你別動,現在懷着孕,得小心。”

“伯母——”林艾讷讷地叫了一聲。

“這孩子現在還叫伯母!”吳蘭溪輕笑一聲,輕柔地拉着她的手。林艾一雙眼裏充滿了震驚,吳蘭溪期許地看着她,可是那聲“媽”,她卻叫不出口。

吳蘭溪也不在意,問問情況,也放下心來,耐心地和林艾說着一些注意事項。

夏芳菲對着鐘朗挑了挑眉,恭喜了!

鐘朗喜笑顏面。

鐘朗陪着林艾一起去了林母的墓地。墓地的四周環繞着蒼青的松柏,安靜得只有鳥叫聲。

藍天白雲下,那一塊塊墓碑整齊地排列着,一片肅穆。

遠遠就瞧見林母的墓碑前站着一個人影,時間的痕跡無情地留在每一個角落。三年沒見,什麽時候,他的身影竟變得如此寂寥。

走近了,發現那人眼圈發紅,兩鬓白發,眼角的細紋清晰可見。看到他們時,他明顯一怔,張了張嘴,最後什麽聲音也沒有發出,腳微微地動了幾下,終于轉身,邁着步子打算離去。

“等一等。”林艾叫了一聲。

梁仕昭身形一頓,顫着唇,不可置信:“小艾……”

林艾阖了阖眼,像是在隐忍着自己的感情。

鐘朗捏了捏林艾的手,似是在給她傳達勇氣一般。她緩緩地從随身的包裏拿出那本書,原本她打算今天把它燒了,可是看到他,她放棄了,喉嚨像哽住了一般:“這個,你留着吧。”

梁仕昭顫着手接過來,撫摸着。

“媽媽,她……從來沒有怨過你。”媽媽這一輩子都愛着這個男人的,她不會願意自己的女兒一輩子埋怨自己的父親。

梁仕昭擡起頭,有很多話想要對她說,可是最終都無力地化作這一句:“你……要好好地照顧自己。”又看了眼旁邊的鐘朗,無言地轉身了。

他欠了林茹,他将用下半生來償還,可是欠了林艾的,他無力彌補,近在眼前,卻無法靠近。

他終于明白,林艾當初看到他的心情了。

他無聲地靜靜退出,一步一步蹒跚地走在那條幽暗的小道上,暗淡的身影漸漸消失。

林艾眼睛泛酸,其實她不恨他,可她也沒法坦然地面對他。也許當她的孩子慢慢地成長了,她才會明白。

兩人停在林母碑前,墓碑上林母的照片,大概是她那會上學上拍的,黑白照片,披着一頭黑發,帶着明媚的笑。

“媽,我要離開這裏了。”林艾蹲下來,把兩朵含苞待放的栀子花放到墓前,細細地摩挲着照片,“你聞到栀子花的味道了嗎?你看,我也要當媽媽了。”

斯人已逝,生命卻仍在延續。

鐘朗蹲下來,放下手中的百合花,沉穩有力地說道:“我會一輩子照顧林艾,對她好的。”

兩人都沒有說話,靜靜地聆聽着風聲。

許久,鐘朗扶起林艾:“好了,回去吧。”這裏寒氣重,對她始終不好。

下坡的時候,鐘朗忽然停下了,說道:“我背你吧。”

“幹嗎?”好端端怎麽突然想背她?

鐘朗彎下腰,見林艾站在一邊:“快呀。”

見墓園沒什麽人也就随他了,到底是剛剛蹲久了,腿有些麻痛。林艾貼在他的背上,聞着他熟悉味道。

走了一大段下破路,鐘朗倒是氣也不喘。林艾說:“好了,讓我下來吧。”

“沒事,我背着老婆和女兒一點也不累。”

林艾莞爾。

靜靜之間,呼吸相聞,就這樣一直背着她走下去,幸福是一段長久的路。

☆、63

回到B市後,鐘朗帶着林艾去見了鐘老爺子。鐘老爺子一臉的笑容,他的孫子終于給他找了孫媳婦了,順帶着又要多一個重孫了。

小姑娘水靈靈的,孫子的眼睛一刻不離她的身,他都看到眼裏。

鐘朗和林艾在S市已經登記過了,鐘朗準備回到B市再辦婚禮。林艾不想辦婚禮,累得慌。鐘朗說,你什麽也不要管,一切他來準備。他要給她一個完美的婚禮,向世人宣告她的身份——鐘太太。

八月二十八號,鐘朗和林艾在教堂裏舉行婚禮。婚禮前天,沈欣然、周薇薇、穆北都趕來過來,三年未見,大家感情依舊。

晚上,四個女孩子住在碧海別墅裏,躺在那張kingsize的床上,唧唧喳喳的。

“林艾,沒想到,你最後還是和鐘朗在一起了。世事變遷啊,當初的表叔變成了老公!”沈欣然打趣着。

鐘朗一直對她曾經稱呼他表叔,耿耿于懷。

穆北摸了摸林艾的肚子:“怎麽沒有動靜啊?”

“才四個多月,這孩子安靜。”想到鐘朗走時一臉的悲憤,聽說晚上四個人要一起睡,臉都白了,千叮咛萬囑咐,別擠到他老婆和他女兒,把她們當巨無霸啊!

早晨,鐘朗一大早就帶着一幫帥哥站在門外,林艾換好婚紗,站起來的一剎那,屋內所有的女人都看癡了。

“怎麽了?哪裏不對勁嗎?”她拉了拉裙尾,因為懷孕,腰部特地又放松了一些。

穆北咽了咽口水,果然女人在穿上婚紗的那一刻是最美的。

鐘朗毫不費力,幾個厚厚的大紅包,門兒乖乖打開。

新娘出來的那一刻,再一次,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

鐘朗一身白色的西裝,也是俊美非凡,他一步一步地走上前一把抱起林艾,鄭重地吻上她的眼睛,喃喃道:“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今天,你傾倒整座城池。”

鐘朗小心翼翼地抱着林艾上了車,天空撒着紅色的小花,鞭炮聲噼裏啪啦地響起。上了婚車,他看着她,握着她的手,呢喃道:“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後面的車子,嘟嘟地故意鳴笛催促着。

林艾淺淺一笑。

一排的車隊浩浩蕩蕩地開到了酒店,場面盛大。

考慮到新娘的特殊情況,林艾就待在休息室裏,沒有出來迎客。鐘沁和沈欣然她們陪着她。

“嫂子,你今天真漂亮,二哥的眼睛都看直了。”鐘沁端了一杯溫水給林艾。

林艾感謝地笑了笑。雖然她也沒做什麽,還是覺得累。

和鐘朗一桌一桌地敬着酒,她以水代酒。雖然有着龐大的擋酒團,鐘朗還是喝了不少。回去的時候,醉醺醺的,只抱着她,樂呵呵地傻笑着。

鬧洞房這一環節,因為新娘懷孕,直接省略。鐘朗的狐朋狗友不甘心啊,恨得咬牙切齒的。

林艾催着他去洗澡,他哼了幾聲,晃悠悠地去了。她在另一間浴室泡了澡,出來時,疲憊減輕了不少。

鐘朗躺在床上,看到林艾出來,兩眼發光,洗盡鉛華呈素姿,依舊美,因為懷孕更添了幾分淡淡的韻味。

林艾放了一杯水在床頭,一躺下鐘朗就擁着她,親着她的臉,溫柔纏綿。

三個月早過了。今晚洞房花燭夜,嘿嘿,他終于可以解放了。林艾也知道他難受,但是想到肚子的寶寶,推着他。

鐘朗啃着,絲毫不肯罷手。纏纏綿綿間,電話急促地響起來,他紅着眼,沒好氣地接起來。

“兒子,醫生說小艾身子弱,為了我的孫女,再忍忍——”

林艾在一邊聽着清清楚楚,臉色燒得通紅。

鐘朗放下電話,躺在一邊,喘着氣,一會兒,又摸到她的肚子:“寶貝,爸爸為了你洞房花燭夜都犧牲了,将來你可得聽你老子的話啊。”說着又吻了吻林艾的肚子。

林艾好笑,吻了吻他的嘴角:“快睡吧!”

鐘朗知足地摟着她,一家三口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前三個月林艾的各方面都很好,一點反應都沒有,可自從辦過婚禮之後,孕吐的反應特別重,一點油煙味都聞不得。吃什麽吐什麽,除了肚子在長,整個人倒越來越瘦,鐘朗看着直心疼。

這天,他下班一回來,房間裏沒有林艾的身影,便跑到衛生間一看,她正扶着馬桶一陣狂吐,眼淚都帶出來了。

鐘朗扶着林艾站起來,看着她蒼白的臉色,眉頭緊皺着,拿着毛巾細心地替她擦去嘴角的污穢,又抱着她回房。

“還是不舒服?”

“沒事,懷孕都這樣。”

鐘朗輕柔地把她幾縷垂下頭發帶到耳後,頭貼在她的肚子上:“女兒這麽不聽過話,折磨媽媽,出來後該打屁股!”

林艾推了他一下:“你怎麽這麽肯定是女兒?”

“不會錯的,我就喜歡女兒。”鐘朗攬着她,一陣親吻,揚起一個笑容,很溫柔,“一個和你一樣的女兒。

從S市回來之後,鐘朗特地把王媽也接到B市。看到兩人終于在一起了,王媽打心眼裏高興,她想盡方法給林艾補身子。

吳蘭溪一有空就往B市跑,帶着大包小包的補品。看到林艾現在這個樣子,她也着急。

周六的時候,她特地帶着林艾去了醫院,找了婦産科的專家詳細地檢查了一下。專家樂呵呵地說道,“沒事,胎兒發育得很好,母體也很健康。”醫生恭喜道,“又是個帶把的。”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烈日炎炎,照得人虛晃,吳蘭溪臉上帶着明媚的笑,扶着林艾的身子。

人生有多樣的相遇,上一次吳蘭溪還親昵地拉着陸夕辰的手,看着林艾離去。而這次,吳蘭溪小心翼翼地扶着林艾,臉上的慎重顯而易見。

“鐘伯母!”陸夕辰的聲音再也沒有那時的嬌甜,她看了看林艾的肚子,一臉黯然。

“小夕啊,怎麽來醫院了?”

“胃有些不舒服。”

“年輕人得注意休養。”吳蘭溪也沒再說什麽,到底身邊站着自己的兒媳。

陸夕辰眼神暗淡:“鐘伯母,我先進去了。”

吳蘭溪點點頭。

回到家,林艾将醫生拍的彩照給鐘朗看:“怎麽鼻子這麽大啊?”回頭看看鐘朗那挺拔的鼻子,還真有點像。

“拍的角度不一樣,我家的女兒絕對是傾城傾國的。”鐘朗驕傲地宣布。這時,吳蘭溪和王媽走出來,聽到這句話,一陣哆嗦。

“阿朗,你就那麽篤定是女兒?”吳蘭溪壞壞地笑着,“今兒下午醫生可是說了,帶把的。”

鐘朗看看林艾,像求證一樣。林艾點點頭。

“兒子就兒子吧,這個是哥哥,長大要護着下面的妹妹的……呀!”鐘朗一聲大叫。

“怎麽了?”吳蘭溪一陣緊張,手中的猕猴桃差點都丢了。

“寶寶踢我了,老婆,寶寶踢我了!”

三十三歲的鐘朗,再也不是曾經的那個他了。

林艾的心裏暖洋洋的。

命運還是公平的,給了她一個完整的家,此生,足矣。

錯錯小朋友是在第二年的一月八號出生的,比預産期早了幾天。

午後的陽光暖暖的,林艾站在陽臺上,翻着書,坐久了,站起來走走,沒走幾步就感覺腰部一陣酸痛。

她輕輕地捶了兩下,酸痛感越來越強烈。漸漸感到j□j一陣濡濕,之前在書中她有了解過,因此心裏也十分冷靜,只是呼喚着:“媽媽!媽媽!”

吳蘭溪聽見林艾的驚呼,立刻跑進來。

“媽媽,我好像要生了。”

吳蘭溪一看,羊水破了。看到林艾疼得額頭上都是冷汗,她安慰:“小艾,別怕。”立馬叫來司機,和王媽扶着林艾去了醫院。

“阿朗,小艾要生了,你趕緊來醫院!”在車上,吳蘭溪趕緊打電話給兒子。

挂了電話後,吳蘭溪擦着林艾額頭的汗,這孩子到現在疼得只咬着自己的唇,一下都沒有叫。她看着也難受,握緊她的手。

“小艾,疼就叫出來,不要咬傷了自己。”

“媽,我沒事,能忍住。”下腹一陣又一陣地抽痛着。

吳蘭溪輕柔地擦着她額角的冷汗。

到了醫院,一切都很快,林艾被推進産房。

一會兒,鐘朗匆匆趕來,氣喘籲籲的:“媽,怎麽樣了?”

“剛進去。”

鐘朗來來回回地走着,一會兒裏面就傳來凄厲的叫喊聲。

“媽,怎麽突然提前了,不是說下個星期嗎?”

林艾的喊叫聲一陣一陣的,那種痛,聽得他的心都碎了,就像沾了鹽水的鞭子一下一下抽在他的心上。

“放心,之前檢查一切都好,再說,王醫生還在裏面。”吳蘭溪看着兒子。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終于,淩晨時分,一陣洪亮的啼哭聲響徹寂靜的醫院,小家夥終于不再折磨他媽媽了。

醫生把孩子抱出來的時候,帶着笑容:“恭喜,帶把的。”

吳蘭溪笑呵呵地接過來:“我的乖孫啊!”

林艾睡了一夜,醒來的時候,全身像被碾過一般。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就看到鐘朗滿眼的血絲。他握着她的手,看到她醒來,忙問道:“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寶寶呢?”林艾聲音嘶啞,說話都有些痛。

“要不要喝水?”

林艾點點頭,鐘朗倒了一杯溫水,喂着她喝下去。

“寶寶剛睡着,七斤二兩,真是個小胖豬。”鐘朗悶悶地說。

林艾斜了他一眼,哪有人這樣說孩子的。

鐘朗眼神溫柔得仿佛能滴出水來:“謝謝你。”一臉的鄭重。

聽他這麽一說,她倒是有些赧然。

“小名我很早就想好了就叫錯錯。”

“錯錯。”林艾輕輕地念道,“錯錯。”

納木錯,他是來自那一片純潔的聖土。

林艾第一次見到錯錯時,看到他皺皺的皮膚,小小的一團,軟軟的,一切出自于本能,她抱起他,輕吻着他的臉,眼淚也嘩嘩落下來。

吳蘭溪走到林艾面前,輕輕地拭去她眼角的淚,溫柔地說道:“傻孩子,坐月子可不興這個。”

一滴淚水正巧滑到小家夥的嘴角,小家夥嘴唇一抿,就癟起嘴,“哇”的一聲鉚足了勁號啕大哭。

得,苦到小祖宗了。

林艾輕輕地拍着他。一會兒,小家夥停止了哭泣,睜開眼睛,烏溜溜的眼珠轉來轉去,可愛極了。鐘朗擁着老婆和兒子,一臉的滿足。吳蘭溪看着這一幕,心也是熱的。這一刻,她感受到了,家庭的幸福才是一生的幸福。一個人縱使有着萬貫家財、至高無上的地位,終究比不上家庭的幸福來得真實。

這一刻的幸福将會源遠流長。

作者有話要說:至此,完結。

《鐘愛》是我的處女作,這本書帶給我的東西太多了。感謝晉江這個平臺,感謝一路上陪着我的你們。當初懵懵懂懂的我,只是想寫一個故事,甚是沒有想過能否寫完,是你們的留言與鼓勵讓我堅持了下去。

兩年後《鐘愛》上市,出版名《愛是人生最好的相逢》,在此将這唯美而動人的話語,送給每一個看文的姑娘。愛,是人生最好的相逢,願我們每一個人都能邂逅最好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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