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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遠先是覺得震驚,接着胸口又猛地竄上一股說不出的感覺。
兩個大男人在那兒卿卿我我,可真夠惡心的。
難怪他不讓自己上樓,想必是早就和那個男人住一塊兒了,怕自己上去會發現吧。
紀遠心裏開始不住地想,什麽時候開始的?紀優從一開始就喜歡男人嗎?能開得起那種好車的男人,想必家底一定不錯,他們之間的關系,會是對等的嗎?那男人是真心喜歡他,還是說像那些好色的老總一樣,只是喜歡包養長得好看的男生?
也對,紀優從小就被人誇長得好看,像個洋娃娃似的,現在更是打扮得和那些電視裏的小明星一樣,難怪會被男人看上,都是他自己不知道廉恥!
面龐有些熱,紀遠站起身來,轉身朝着自己工作的地方走去。
一股不知名的激動占據了他的心頭,他不斷地告誡自己,像紀遠那樣從小就會讀書的又有個屁用,長大後還不是成了這樣不三不四的東西。學女人和男人搞在一起,自己雖然其他條件比不上他,但至少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不會讓人瞧不起。
難怪紀優他爸媽提起他來就支支吾吾的,還給我甩臉色,市第一又怎麽樣,最後還不是成了一個同性戀,有什麽好驕傲的。
他的腳步猛地頓住。
對了,這事……鄉裏還沒人知道呢!
他之前還以為紀優只是被大城市的繁榮迷花了眼,所以才不回家,原來裏頭還藏着這麽個天大的秘密!紀優他爸媽一定也是嫌丢人,所以不敢提起他,呵,他們瞞得可真夠嚴的,要不是自己今天撞見,恐怕這輩子也不知道,紀優居然在外頭學來了這種東西。
真應該讓那些從小就把紀優當成他們家孩子學習榜樣的人來看看,他們嘴裏的優等生在外頭是個什麽樣子!
要不……把這事給說出去?
對,說出去!讓他們知道紀優的真面目,讓他們好好瞧瞧,光會讀書又有什麽用,到最後還不是連基本的男女觀念都分不清了!
這個念頭就像一個滾落的雪球一樣在紀遠的心裏越聚越大,居高臨下的優越感刺激得他頭皮發麻,他甚至已經開始想象,當全村人對着紀優家指指點點,會是什麽樣有趣的場景。
光是這麽一假設,他就舒爽得渾身顫抖,仿佛連毛孔都張開了。
紀遠加快了步伐,好像馬上要去做的事不是上班,而是在鄉親們面前揭發紀優的真面目一樣。
可揭發完之後呢?紀優父母顏面掃地,紀優淪為衆人笑柄,這件事總會随着時間淡去,自己又能撈到多少好處?
紀遠身形一滞,另外一個危險的想法瞬間在他的腦海裏成型。
g城近日陰雨綿綿,開車總是堵在路上,紀優只得不勝其煩地換成坐地鐵出行。
回到小區的時候,他總感覺後頭好像有人跟着自己一樣,回頭一看,卻什麽也沒發現。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這種被人窺視的感覺已經持續好幾天了,紀優有些不安,回到家後就把窗簾給嚴嚴實實地拉了起來。
他脫掉被雨水沾濕的外套,舒了口氣,打開了電視。
新聞裏報導,過不了幾天将會有臺風經過g城,女主播用她溫柔的聲音提醒觀衆儲存好必備品,注意安全,耐心等待臺風過境。
臺風要來了,到時候佳音應該也會停課吧,紀優心想,到時候去超市裏囤些泡面之類的好了。
茶幾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方易甜打來的。
知道張芬懷孕後,紀優便想着問一問婦産科醫生關于這方面的細節,方易甜初聽說他要找婦産科有名的醫院,吓得電話都掉了,還以為紀優是個雙,一不小心把誰的肚子都搞大了。
紀優只好假借是朋友要他幫忙,撤銷了對方的疑慮。
方易甜給他推了個婦産科醫生的微信,紀優簡單地和人聊了聊。
了解情況後,醫生有些猶豫地開口:“紀先生,按照令尊的這種情況,其實我是不建議她把這個孩子生下來的,高齡産婦要顧慮的東西非常多,稍有不慎就會出差錯。當然了,我不是說這個孩子一定生不下來,而是說出于顧慮産婦安全的情況,實在太冒險了。”
紀優又何嘗不知道這些,但聽紀遠的那個語氣,這個孩子張芬和紀福年一定是拼了命也要保住的。
“我會想辦法和她聊聊,但是我媽媽很重視這個孩子,吳醫生,如果她真的準備迎接這個生命,那有什麽是家裏應該要去做的嗎?”
兩人聊了足足兩個小時,那位盡職的一聲給紀優列出了一長串的清單,讓他把這些營養品都給準備好。
紀優一頭紮了進去,每日下班後就活躍在各處藥房中,還聯系上了從前的同學,咨詢他們j城有哪幾個醫院是比較可靠的。
他也嘗試着給家裏再打電話,但皆是石沉大海。
紀父紀母是鐵了心地不想見他,但紀優必須得準備好一切,否則以張芬的身體,是不可能順利地把小孩給生下來的。
他這一忙活,就免不了要冷落宣淼。
雖然說二人間的狀态一直都是宣淼追着紀優身後跑,但他能感受到,在長期的堅持下,紀優的态度在一點一點的松動,怎麽去了一趟醫院以後,反而又冷淡回去了呢?
這天正好秦毅找他出來喝酒,兩人正在吧臺坐着,突然聽見卡座那兒起了點小争執。
這種事一般都留不到他們過問,只要領班自己去解決就好了。但今天不太一樣,領班去調解好後,朝這邊一臉凝重地走了過來。
那頭鬧事的人已經被制住了,秦毅瞟了一眼,漫不經心地問:“怎麽回事?”
領班說:“混進來了個鬼鬼祟祟的男人,進來後不消費也不娛樂,專逮着客人們問事。”
“呦,”秦毅說:“把咱們店當情報所呢?電視看多了吧?”
他也沒太當回事,說:“給他點小教訓,扔出去吧。”
領班沒走,小心地瞥了一眼宣淼,又說:“聽其他的客人說,他來這兒打聽的,好像都是和大嫂有關的事情,淼哥,您看?”
秦毅一愣,個直腦筋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他口中的大嫂是誰,宣淼已經站了起來,霜寒般吐出兩個字:“人呢?”
昏暗的小包廂裏,紀遠被捆成一團,丢在沙發旁的地上。
他有些狼狽地直起了身子,雙腳發軟地望着面前的幾個男人,顫着聲音說:“對不起,各位大哥,咱們可能有點誤會,我不是故意攪場子的,我就是走錯了,走錯了,你們放我出去好不好,我真沒別的意思!”
那幾個高大的男人只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也不做別的動作,就像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紀遠咽了口唾沫,視線猶疑地望向他們背後的門,但根本沒有膽量繞過他們走出去。
他只能一個勁地搖頭求饒:“真的,我真的沒別的意思,幾位大哥,我這身上什麽值錢的也沒有,你們放了我吧。”
沒人理他,紀遠忐忑地等了會兒,門終于被拉開,兩個男人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那幾個和不動羅漢一樣立着的人終于有了動靜,朝着進來的兩個男人點了點頭,喊道:“毅哥,淼哥。”
紀遠連忙低下了頭,不敢和進來的兩人對視。
他曾經聽人說過,有的狠角色為了保證自己的安全,連見過他們臉的人都不會放過。
紀遠心中無比地後悔,自己真是昏了頭才會要來這麽個魚龍混雜的地方找消息!
秦毅走到沙發前,蹲下,輕輕拍了拍垂着的男人的臉:“哎,擡起頭我看看。”
紀遠渾身發顫,秦毅等不到他動作,一把拽着他的頭發往後一仰。
他眯起了眼睛,不記得自己有見過這個人:“你誰啊?”
紀遠閉緊了眼,克制不住地微微發抖:“大哥,真是誤會,我就是走錯地方了,我走錯地方了。”
“啧,”秦毅皺起了眉:“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啊,我問你是誰,你叫什麽名字,別跟我扯其他的。”
紀遠小聲道:“紀遠。”
姓紀?秦毅動作一頓,下意識地轉頭,用眼神詢問宣淼——該不會是鬧了烏龍,把嫂子的親戚給抓了吧?
這麽一想,他連忙松開了手,并且快速做出打算,如果真的是不小心得罪了紀優的親戚,待會兒得趕快讓他們端個大果盤來賠罪。
宣淼站在後頭安靜地看着,問:“你想知道些什麽?”
紀遠微微地發着抖,宣淼站在他面前,俯視着他:“把剛才你問那些人的話,再複述一遍。”
紀遠睜開眼,被頭頂的水晶燈微微晃了晃,他聚了會兒焦,覺得面前的男人好像有些面熟。
對了,那輛車,他就是和紀優在一起的那個男人!
紀遠驚恐地睜大了眼,面上的血色嘩一下散盡,自己這是撞槍口上來了?
看宣淼的态度,怎麽也不像是要對他客氣下來的樣子,秦毅疑惑地望了眼地上的男人,朝一旁的人招招手:“到底怎麽一回事,說清楚點。”
還不待他們出聲,紀遠連忙大喊道:“我只是想知道我朋友是不是經常來這兒而已!”
“你是紀優朋友?”
秦毅納悶:“哥們,耍我呢吧,你要是問個這麽簡單的問題,人家至于和你起沖突?”
“真的,真的,”紀遠連聲道:“我就只是問問紀優是不是常來這兒而已,我只是好奇。”
他這慌張的神情越發引得衆人起疑,秦毅朝後頭的人做了個手勢,那領班立馬道:“毅哥,我剛才問過那些客人了,他的确是在詢問紀先生是不是常在這兒出沒,但語氣不好,才引發了矛盾。而且,他試圖向認識紀先生的人索要他們在一起的照片。”
聽到這兒,宣淼總算有了動作,一雙陰鸷的眼牢牢地掃過紀遠,卡着他的下巴,語氣森冷地問:“在一起的照片,是指什麽?”
紀遠渾身僵硬,宣淼鋒利的目光像一把尖刀一樣一寸寸劃過他的皮膚,幾乎要把他整個人看穿。
“合照,還是想要床/照?”
紀遠瞳孔猛地一縮。
猜對了。
宣淼放開他的下巴,審視道:“想要床/照,你應該直接來找我的,何必費心思去找別人。”
他站起身來,朝一臉迷茫的秦毅道:“把他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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