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那天晚上你親我了

被他說中了。

那一刻她真的差點忍不住,一頭栽進這個充滿誘惑力的懷抱。

突然,從不遠處傳來張助理的聲音:“寧小姐!房間開好了!”

張锴從街中央跑到人行道上,才看見房車後擋着的自家老板的身影,一瞬間臉色煞白。

他感覺到自己頭頂忽然變得涼飕飕的,光芒萬丈。

裴司延冷冷望向他,語氣像夾着冰渣子:“你自己住吧。”

張助理一臉委屈:“可是開了兩間……”

“随你怎麽住。”裴司延面無表情,“我報銷。”

“……”張助理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裴司延望着他,微眯了一下眸:“還不消失嗎?”

“立刻消失!”張助理拔腿溜得飛快,那輛惹眼的勞斯萊斯也很快開進酒店後院。

裴司延見寧姝還望着酒店方向,唇角一勾:“怎麽,你還真想住那地方?”

寧姝收回目光,看向面前巨大豪華的房車:“那今晚我住這裏嗎?”

“嗯。”裴司延笑了笑,“還有我。”

“……”寧姝緊張地攥住手指。

這麽大的車,應該不止一張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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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上居民多,車子和人都挺招眼的。裴司延順着大路往前開,一直到一片空曠的水泥地上,周遭人煙稀少,也沒有樓房遮擋。

舉目四望,是濃墨重彩勾勒出的連綿山丘,映在夜晚天幕的微光裏,偶爾還能聽見幾聲蛙叫蟬鳴,隔着車窗,悅耳卻不吵鬧。

車裏空間充足,家居用品應有盡有,最重要的是卧房有兩間。

裴司延從冰箱拿出一盒草莓,站在水池前認真地洗。

寧姝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嘩啦啦的水流聲和電視裏的聲音交融成一片,瞬間讓她有種錯覺,仿佛他們已經在一起生活了很久很久。

寧姝望着水池邊洗草莓的男人,突然想起張助理的話:“他不想把自己的時間和精力花在那些瑣碎的事情上。”

“這要擱以前,一分鐘幾百萬,他哪舍得浪費一秒啊。”

而此刻,他用了三個小時從曲城趕過來,在這樣的夜晚,不談工作,也不說別的,只是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為她洗草莓。

寧姝心裏就像塞着一團什麽東西,又軟又脹,電視也看不下去了。

她起身走到他旁邊,很低很輕地開口道:“謝謝你。”

裴司延沒有回她的話,只是手裏動作稍停,随即他輕笑一聲,摘掉一顆草莓蒂,緩緩地送到她唇邊。

從冰箱裏拿出來的草莓,居然比她的唇瓣還熱。

寧姝呆愣片刻,鬼使神差地張開了嘴。

男人手裏的草莓就這麽被溫柔地送進去,輕輕一咬,香甜中帶着微酸,汁水四濺,還有幾滴濺到他手上。

臉頰悄無聲息地紅了,像他指尖濺上的草莓汁,清透水嫩的紅色。

裴司延低頭看着,唇角弧度壓不下來:“熱嗎?用不用開窗?”

寧姝能感覺到他落在臉上的視線,和男人話裏故意的笑腔,硬着頭皮說:“我好熱,還有點悶,要出去吹吹風。”

“這種地方晚上有大灰狼,專吃你這種水靈靈的小姑娘,不要輕易出去。”說着,他松松攥住她的手,輕笑:“是挺熱的。”

她的手冰涼。

山裏氣候和城裏差異很大,夜晚十多度,空氣也潮濕,體感會有些冷,但又沒到開暖氣的地步。

裴司延将她的手一點一點包進掌心,許是這雙用熱水澆過的手格外潮濕柔軟,舒服得她不想掙脫。

他一只手握着她給她捂暖,另一只手繼續洗草莓。

寧姝低頭看着他一片寬厚的掌心把自己兩只手一起包得密不透風,只覺得空氣加倍悶熱,企圖說點話轉移注意力:“我聽張助說,那天晚上在酒吧,你——”

說到一半,她猛地又閉上嘴巴。

真是腦子被蒸壞了,真會找話題。

“嗯?”男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是說,我抱你那次?”

“……”為什麽他的語氣和表情就能那麽淡定?

寧姝吸了口氣,盡量也表現得淡定:“我是想說,謝謝你那天照顧我。”

這件事在她心裏一直是道坎,還因此躲了他那麽久,所以這聲道謝來得有點遲。

“還有呢?”他關掉水龍頭,看過來。

“啊?”寧姝愣了下,慌亂垂眸,“對不起,那天的事我都不記得了,如果不是張助提起來,我都不知道給你添了那麽多麻煩。”

還以為只是借他的卧室睡了一覺那麽簡單,沒想到還有後續。

裴司延緩緩側過身,若有所思地勾起唇角:“那別的事也不記得了?”

寧姝懵懵地眨了下眼睛:“什麽事?”

腦子突然靈光了一瞬,她以為他指的是男廁所,忙不疊搖搖腦袋:“我真的什麽都沒看到!真的!”

“就算有看到什麽,被占便宜的也是我。”裴司延笑了一聲,恍然大悟,“原來你一直躲着我,是怕我找你負責?”

寧姝腦袋都快搖出水了,簡直百口莫辯,恍惚間又聽見他低沉而短促的一句:“那天晚上你親我了。”

寧姝張了張口,腦子一下沒轉過彎來,只有眼皮不由自主地發顫。

“我說,你那天親我了。”男人松開她的手,腳步微挪,然後再将她鎖在自己和料理臺中間,嗓音如耳語般暧昧,“在我的床上。”

寧姝腦子裏炸了一下,猛搖頭:“不可能。”

“看來是真不記得了。”裴司延笑了笑,無比興味地垂着眸,目光專注而悠長地凝在她紅撲撲的臉頰上,仿佛永遠也看不夠,“我們情景重現一下,或許你能想起來什麽?”

寧姝緊咬着唇,生怕他真對她做什麽,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大半夜的,她更怕自己把持不住。手慢慢地摸到旁邊,顫抖着将水果盤舉起來,一臉生無可戀:“吃……吃草莓吧……”

她一顆接一顆地往嘴裏喂草莓,電視換了她喜歡的節目,也還是心不在焉。

裴司延坐在她旁邊半米之外,不像平時那麽嚴肅凜然,他一只手夾着抱枕,懶懶側靠着,無比放松的姿态。

時不時得寸進尺地握一下她的手,又在她準備掙紮之前迅速松開。

溫暖一觸即離,一切進行得悄無聲息,攪亂的,似乎只有她的心。

草莓吃到最後一顆,心頭的尴尬也終于消散得差不多了,寧姝轉頭看着裴司延,輕聲道:“我覺得你跟以前不一樣了。”

裴司延正在手機上回工作郵件,聞言擡了擡眸:“怎麽不一樣?”

寧姝咬了一下唇,鼓起勇氣發表意見:“就,不正經。”

男人微愣過後,彎眸一笑:“你喜歡我正經還是不正經?”

寧姝這會兒腦子靈光,沒上套,抿着唇不回他話。

裴司延笑着把手機屏幕摁滅,放到旁邊。

“你知道嗎,如果一個男人對喜歡的女人毫無邪念,那肯定是裝的。”他微微傾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不想再裝了。”

他的注視近在咫尺,每一個字也都重重地砸在她心上。

他的手覆上去,帶着薄繭的指頭輕輕摩挲她光滑細嫩的手背:“我想給你看最真實的我,雖然不完美,但應該不會差到哪裏去。”

寧姝默默地吸着氣,也安撫不下胸膛裏那顆肆意亂蹦的心髒,她只能抿緊唇,仿佛這樣它就不會失控跳出來。

“最重要的是,”他頓了頓,望進她眼底,“這樣能離你更近一些。”

他不再是以衆所周知的那個身份陪在她身邊,而是獨屬于她的身份。

一個普通的愛着她的男人,會因為她而牽動情緒,會做一些很傻的,卻讓人感到幸福的事情。

**

第二天起得很早,兩人開車跟在靈車後面,從鄉裏一路到殡儀館。

寧姝站在靈堂門外,遠遠看着遺照上女孩稚氣未脫的,永遠停留在十一歲的面龐。

有負責送別儀式的殡儀館工作人員看見他們,走出來問:“您好,是來送靈的親友嗎?”

“不是。”寧姝搖了搖頭,淡聲道,“路過,随便看看。”

工作人員轉身去忙了。

裴司延站在她身後,低聲問:“真的不進去?”

“不了。”

院子裏都是花圈紙特有的香味,她走上前,伸手捋了捋剛剛擺上去的,她親手寫的那副挽聯,然後站在院子中央,默默地鞠了一躬。

裴司延能感覺到她的低落,雖然她和他說話的時候總是刻意帶着笑腔,公式化地嘴角上揚。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但就算你做得再好,也無法左右他人的命運。”他擡起手,輕輕放在她頭頂上,“盡力就好,別怪自己。”

男人溫暖的掌心輕揉着她的頭發,帶着春風般的安撫。

寧姝吸了吸鼻子,将那陣熱意徹底壓下去,然後笑了笑,聲音還是有點甕甕的:“你知道嗎,很多人都笑我傻。”

裴司延看着她,靜靜地聽着。

“我幹了這行以後才知道,原來在這個世界上,猥.亵和強.奸案發生得那麽頻繁,其中有一部分會找到我們,但更多的,都是打落牙齒和血吞,甚至為了所謂的面子,都不敢聲張。”寧姝低着頭,輕輕刮着手指上的墨跡,“這種病例是他們最不想接手的,吃力不讨好,因為那些女孩兒受到的心理創傷比普通人要複雜得多。就連報案到警方,很多也都是息事寧人,好像誰都不想和這種事扯上關系。”

“可是那些女孩兒做錯了什麽呢。”她回過頭,遠遠看了一眼殡儀館大門,“我只希望她們能好好活着。她們有資格,有權利比那些混蛋更健康快樂地活着。”

裴司延揉了揉她的頭發,“你知道哪邊是西嗎?”

突然被轉移話題,寧姝愣了一下。雖然不知道這人葫蘆裏賣什麽藥,她還是站在原地,指了指左邊:“這邊?”

裴司延忍不住彎起唇,“你看太陽在哪邊。”

寧姝擡頭看向天空,這會兒是上午十點,天氣晴朗,一片湛藍裏飄着朵朵白雲,太陽的位置清晰可見:“那兒。”

話音未落,她突然反應過來,“那邊是東?”

她剛才指的恰好是反方向。

裴司延笑了笑,兩手搭上她的肩,輕輕帶着她轉了個身。

淡淡的沉香味萦繞在鼻間,背後是男人溫暖的胸膛,比陽光還要暖。下一秒,聽見他在頭頂低聲說:“現在我們面朝北邊。”

寧姝懵懵地眨了下眼睛。

“只有面朝北邊的時候,你的方向才是對的。”他用手捧着她的頭,轉向左側,“那邊是西。”

“……哦。”寧姝腦袋嗡地一下,才明白過來,“那那天——”

“那天是你走錯了。”他輕笑着揉揉她腦袋。

寧姝想起自己還在露臺上得意洋洋取笑過他,暗中腹诽他一個大總裁東西不分,頓時窘得面頰滾燙:“那你當時也不說,就故意看我笑話是不是?”

男人不置可否,依舊是笑着。

片刻後,才用手指輕輕捋順她耳側的頭發,無比認真的嗓音飄下來:“我想告訴你的是,不管你做什麽,對的錯的,我都願意當你的後盾。”

“你不用擔心,也不要氣餒,做自己想做的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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