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比如,人類至死不渝的……
寧姝長這麽大,從來沒聽過如此鄭重而又沉甸甸的承諾。相比之下,之前那段她自認為深刻的感情就像是小孩過家家,滿地幼稚的玩笑。
她實在受不住他如此對待,心裏滿是惶恐,故作輕松地扯了扯唇,擡頭看天:“那要是沒太陽怎麽辦呢?”
裴司延也不逼迫她回應,視線落在女孩輕顫的睫毛上,彎了彎唇角:“手機上有個常用軟件,叫指南針。”
“……”
兩人從鎮上開車到縣裏,然後在機場轉裴司延的私人飛機。
飛機飛得還算平穩,寧姝在半空中睡了一覺,醒來時,身上披着裴司延的西服。
是帶着灰調的咖啡色,市面上類似的顏色有很多,但她沒見過一模一樣的。
聽說裴司延的高定西服連顏色都是他親自指定,曾經出過一些從未面世的調色,設計師還因此申請專利。
但他的西服從不出挑,都是一眼看去十分低調的顏色,穿在他身上,卻都出奇的高雅和驚豔。
寧姝用指腹輕輕摩挲着身上的西服,上面依稀還有屬于他的香味,她低下頭認真聞了聞,突然覺得自己這行為實在可笑,轉過頭警惕地看了眼身旁的男人。
還好,他雙眸緊閉,睡得正熟,并沒看到她剛才的樣子。
寧姝見他只穿着單薄的襯衫,飛機上溫度卻很低,于是把西服拿下來,傾身過去,小心翼翼地蓋在他身上。
不巧的是機身一個小小的颠簸,剛挂在肩頭的衣服落了下來。
寧姝只好重新給他披上,并且朝肩膀裏面掖了掖,防止它再掉下來。
做這些的時候她很認真,壓根沒發現男人睫毛微微的顫動,和唇角不太明顯的上揚。而當她正要坐回去的時候,忽然從身側擡起一只手,攔在她腰際。
男人熱燙的掌心隔着一層單薄T恤,仿佛灼燒起她腰側肌膚。緊接着,那種蝕骨的灼燒感帶起一陣陣電流,蔓延到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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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他手臂越收越緊,她完全無法動彈,身體也沒有其他的着力點,只能将臉緊緊貼在他胸口,維持着這種過于親密的姿勢。
直到頭頂傳來男人輕輕的一聲:“嗯?”帶着初醒的沙啞和朦胧,裴司延微微掀開的眼皮眯成一條縫,看着懷裏的女人:“你怎麽過來了?”
“……你還有臉說。”寧姝從頭到腳都快燒化了,用力從他懷裏犟出來,“你是不是故意的?”
裴司延朝她側了側身,任由西服滑到地上去,似乎也沒打算撿,目光悠悠地睨着她:“我說不是你信嗎?”
“才不信。”對于這個男人一次又一次突破不要臉下限的行為,寧姝已經對他沒有一丁點最初的崇拜和信任,“你就是故意的。”
裴司延輕笑一聲,把胳膊搭在扶手上,襯衫袖子若有似無地碰到她裸露在外的胳膊肘。随着飛機輕微的颠簸,似乎在摩擦着她白嫩的肌膚。
寧姝渾身都快被電麻了,下意識地縮回去,男人帶着揶揄的嗓音從頭頂飄下來:“嗯。我可不像你,喝醉了親我還不承認。”
“……”所以這茬是過不去了嗎?
**
雖然發生了令人悲傷的事情,但生活和工作還要繼續。
過兩天就是端午節了,事務所發了福利,每人一大盒各種口味的粽子,還是良品鋪子合作款。
每到這種傳統節日,陳修都會出很大手筆,去年中秋月餅也是良品鋪子,月餅盒專門定制,可以當化妝鏡。
寧姝用了很久,後來夏沐可喜歡,就送給她了。
下班後,寧姝順路送王瑤去相親的商場。
兩人剛走到地下車庫,寧姝摁鑰匙解了車鎖。車燈閃的那兩下她擡眸看過去,只見車前蓋上插着一朵玫瑰,藍色的,花瓣上還有細碎的金粉。
“哎喲喂,今天是藍色妖姬啊。”王瑤滿臉八卦地湊過去,“到底是哪位大少爺天天給你送飯送花兒呢?什麽山珍海味,稀世名花不要錢似的往這兒送,瞧着比你那前男友靠譜多了。”
寧姝心虛地撇開目光,語氣輕描淡寫:“我也不知道。”
“這人真的好貼心诶。”王瑤把花拿起來聞了聞,遞給她,“不往辦公室送,免得你被圍觀,也不送多,每天就一支,你好拿,拿了扔掉也不可惜。”
寧姝接過花睨她一眼:“你這麽懂,咋到現在還相親呢?”
“口下留德啊。”王瑤作勢要拍她屁股。
寧姝啧着舌靈巧地躲過去,鑽進駕駛座。
她把花插在用光了的白色香薰瓶裏。
把王瑤送到商場下車後,寧姝繼續開回家去,路上裴司延打電話來,預約她明天下午的時間。
寧姝故意說有事不約。
這男人越來越會說俏皮話了:“大周末的,寧大夫這麽忙?是不是背着我見什麽追求者二號呢?”
“怎麽可能只有二號?”寧姝煞有介事地說,“我這兒都排到九十九號了,就算一天一個,裴總再約也要等三個月呢。”
“那就現在吧。”
寧姝愣住:“嗯?”
“停車。”裴司延突然笑着說,“我讓張锴給你開回去。”
寧姝:“別鬧了,等紅綠燈呢。”
“沒鬧。”電話裏男人嗓音很輕,帶着隐隐的誘哄,“你往後看。”
寧姝往後視鏡裏看了一眼,只見那輛熟悉的邁巴赫正停在她斜後方的另一條直行道上,兩人中間只隔着一輛黑色大衆。車前的擋風玻璃有點反光,她看不見他,卻神奇般地能感受到男人注視着她的目光,心跳猝不及防漏了一拍。
“一會兒過了紅綠燈,找地方停車。”
寧姝乖乖應了聲:“哦。”
前面有個停車場,她把車開進去後,裴司延在路口等她。
寧姝一上車,就看見他車上也插着一朵藍色妖姬。
他的香薰瓶是黑色的,此刻裏面插着同樣的花,就像是情侶款。
就這麽毫無預兆被撩到,她心跳一亂,有點局促地轉開目光,語氣保持鎮定地問:“去幹嘛呀?”
“帶你去玩點兒有意思的。”裴司延從後座撈過來一個袋子,放到她腿上,熱乎乎的,“吃吧,一會兒可沒時間吃。”
純白色的袋子上沒有LOGO,寧姝低頭聞了聞,是炸雞的味道。
裴司延笑着收回目光,把車子開出路口:“是Frank的手藝,嘗嘗。”
寧姝眼睛一亮,想起那個圓圓胖胖可可愛愛還會做飯的機器人,激動地打開袋子。
這可比任何一家網紅炸雞店都香。
Frank的手藝果然還是記憶中那樣戳中她味蕾,炸雞外酥裏嫩,鹹辣度都剛剛好。寧姝一塊接一塊下肚,直到最後一塊都快吃完了,才想起來問駕駛座上的男人:“你吃了嗎?”
裴司延淡淡地看她一眼:“等你問我都快餓死了。”
寧姝嘴角抽了抽,有點不好意思:“你沒吃晚飯麽?那怎麽辦啊?”
這荒郊野外,哪裏都不像有飯館的樣子。
裴司延慢慢減速拐了彎,車子在平坦空曠的新柏油路上直行,他轉過頭,目光灼灼地望向她:“你抱我一下,就不餓了。”
“……”呵。
正經不過三秒。
裴司延不再逗她玩,轉過頭去專心開車。
過了一會兒,她突然湊過去,靠近他的襯衫袖子聞了聞,然後輕哼一聲:“有牛排的味道,你明明吃過了。”
“中午吃的。”男人漫不經心道。
“不可能。”寧姝對自己判斷絕對自信,“你要是中午吃的,早把這衣服換了。”
裴司延挑了下眉,側頭看她,目光裏夾着幾分揶揄,嗓音低沉酥軟,像在說情話:“你怎麽這麽了解我?”
猝不及防又被撩,寧姝急忙把頭發扒拉下來擋住臉,轉頭去看窗外去了。
一個字都不想和他說。
車子停在一片山崖前面。
寧姝遠遠看見那兒站着一個人,手裏還拿着什麽東西,跟着裴司延走近一看,才發現是一個很大很大的滑翔傘。
那人對着裴司延點了點頭:“裴先生,都按您說的安排好了。”
“嗯。”裴司延拿過他手裏的包,開始取裏面的東西。
寧姝瞪大了眼睛看着,傻愣愣接住頭盔和飛行服,還有其他的防護工具,直到看見男人在她面前戴上頭盔,才想起來有樣學樣。
裴司延很快搞定自己,看着寧姝笨手笨腳的模樣,笑了笑,走過來幫她。
寧姝拽着頭盔的兩側,低聲問:“一會兒不會突然起龍卷風,把我們刮到外國去吧?”
裴司延不禁失笑,手裏動作停了停:“你都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
“是韓劇裏的劇情啊。”寧姝語氣很認真,“女主坐滑翔傘被龍卷風從韓國刮到朝鮮,然後認識了男主。”
裴司延擡手敲了一下她的頭盔:“少看點韓劇,別什麽都信。”
寧姝也意識到自己犯了蠢,嘟起嘴巴“哦”了一聲。
裴司延給她弄好後,手放在她肩上,輕輕彈了彈她鬓角落下來的頭發,語氣意味深長地說:“也不是什麽都不能信。”
寧姝稍稍擡眸,露出好奇的眼神。
裴司延望着她,勾了勾唇角,嗓音輕飄飄地落進她耳朵裏:
“比如,人類至死不渝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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