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再抱五秒,你就是我女……
在他過于灼熱的目光下,寧姝緊抿着唇,壓抑住嘴角上揚的沖動,聲音都不自覺往肚子裏咽:“那都是電視劇裏的。”
裴司延笑了笑,轉頭望向不遠處的崖頂:“今天我們從這兒跳下去,也算是經歷過生死了。”
聽他這話,寧姝還真的瞬間緊張起來。
她沒蹦過極,沒玩過滑翔傘,連去景區坐個纜車都一驚一乍的,典型的眼大膽子小,不知道今天會不會表現得很丢人?
不及她多想,那邊的工作人員已經開始提醒:“裴先生,時間差不多了。”
寧姝站在起點,眼睛呆呆地望着前方。現在太陽正要落入海平面,半邊天都是層層疊疊的紅雲晚霞,景色是從沒見過的壯美。
“一會兒還有更好看的。”裴司延笑了笑,摸她的頭,趁她不注意,伸手将人拽入懷裏,低沉酥軟的聲音貼在她耳朵旁,“坐好,系安全帶了。”
這種情況下,她不得不以十分親密的姿勢被他抱在懷裏,系上安全帶後,兩人更是貼得嚴絲合縫。不知道頭盔有沒有擋住她通紅的耳朵和臉頰,寧姝低着頭,連氣都不敢用力喘,生怕被他聽見自己緊張淩亂的呼吸。
他們順着風沖出去,跳下山崖的那刻,寧姝下意識地将身體縮成一團,緊閉上雙眼,恐懼得連聲音都叫不出來。風的疾呼聲竄過耳邊,伴着身後貼近的低沉嗓音:“別怕,我在。”
她緊緊蜷着的腳趾逐漸松開。
他的手覆在她手背上,繼續溫柔地哄:“睜眼看看,很漂亮。”
寧姝承認自己還是慫,即便在安全措施如此齊備的情況下,還要人哄着才敢睜開眼睛。
兩人現在懸在半空中,頭頂燦爛的晚霞,在綿延山峰的環抱裏,遠處的繁華城市在腳下如蝼蟻一般匍匐。
他們漸漸地往城市靠近,那片仿佛罩着霧氣的灰蒙蒙裏,突然亮起星星點點的燈光,像螢火蟲一般鋪滿了視野。
有的是彩色,有的會閃爍,還有一些旋轉着射向遙遠的天幕。
她從未在這樣的角度看過整個城市入夜的這一瞬間,就好像萬家燈火,萬丈霓虹,全都為她而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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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這個禮物嗎?”裴司延握着她的手,這樣的姿勢好像是故意将她圈在懷裏,像情侶相擁的姿勢。
寧姝根本都不敢動,只能任他為所欲為,但還是發自內心地點點頭:“嗯,喜歡。”
他笑了一聲,把她的手再摁緊一些:“那準備好,我們要加速了?”
寧姝懵懵地眨了眨眼:“……啊?”
話音未落,這一聲忽然變得悠長而高亢。
她在半空中忍不住尖叫,起初是因為害怕,但漸漸地,她睜眼看着四周和腳下急速倒退的景色,突然有一種不可名狀的暢快,就好像在頭頂停留許久的烏雲頃刻間消散,又像是從一個狹窄而憋悶的瓶子裏鑽了出來,迎接她的,是一個晴空萬裏、萬物可愛的嶄新世界。
靠近降落點的時候,她心中有淺淺的悵然,但之前那種像影子一樣長久萦繞的郁結卻徹底不見了。
他們落在一片綠油油的草地上,她躺在他懷裏,怔怔地喘着氣。
忽然,聽見頭頂飄下來一道戲谑的笑腔:“再抱五秒,你就是我女朋友了。”
寧姝腦子裏嗡地一響,即刻清醒,整個人觸了電似的彈起來。
“看來沒吓傻。”裴司延笑了笑,也解掉自己的安全帶,在她面前毫不掩飾地脫掉罩在外面的飛行服,然後一身清爽地走到她面前,擡手要碰她的頭盔。
寧姝一個激靈往後撤。
一想到剛剛她又是露慫又是尖叫的,兩人還貼得那麽緊,這會兒這人身上就像帶着電,讓他碰一下就能原地化掉。
她咬了咬唇,嗫嚅道:“我自己來。”
裴司延低頭看着她,眼底噙着無邊縱容:“好。”
寧姝背過身去脫飛行服,然後把頭盔手套都摘掉,捋了捋頭發,後面卻似乎打了結。
正當她無比挫敗地和那縷頭發較勁的時候,身後一道溫暖的氣息靠近,他的手輕輕摸上她頭發:“別亂抓,我幫你弄。”
寧姝把手放下,拘謹地揪到一起。
男人均勻而平緩的呼吸落在她頭頂,吹得發心的漩渦打顫,心口也跟着微微顫動。
他動作溫柔而細致,很快将她打結的頭發捋順。手指在她發端停留片刻,才摁上她肩頭,将小姑娘身子轉過來。
他俯身低頭望着她,深邃的眸底仿佛有星星點點的光,寧姝下意識地對上一秒,就倉促躲開。
她竭力控制着呼吸和心跳,卻在一片溫軟貼上額頭的時候,突然間亂得摧枯拉朽,一發不可收拾。
他輕輕吻了她額頭,不帶任何欲.望和侵略,是一個男人最純粹的愛意和憐惜,溫柔的安撫:“心情有好點嗎?”
這段時間,她壓在心底的情緒他都知道。
從寧安鎮回來後假裝不在意,他也知道。
她在別人面前是一個很好的演員,演得連自己都信了,心底最真實的聲音卻沒能瞞過他。
但是在剛剛放聲高喊的那一瞬間,她的靈魂終于重獲自由。
眼眶微微發熱,是因為感動。她吸了吸鼻子,發自內心地對他說:“謝謝。”
“只是謝謝?”裴司延挑了挑眉,在她面前緩緩擡起雙臂,“不值得你主動抱我一下?”
看着這男人不要臉索抱的樣子,她實在感動不下去,“噗嗤”一聲笑了。
“就一下。”寧姝往前站了站,伸手前,又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許動。”
就怕他趁機揩油,故意抱她好久,然後又三言兩語輕易哄她消氣。
這個男人實在太狡猾了。
得到男人眼神裏的首肯,她才擡起手臂,摟了摟他的腰。
只一秒鐘就迅速彈開。
裴司延滿臉無奈地望着她笑:“你這也太敷衍了。”
“說好的就一下,你要求還挺高。”寧姝理直氣壯地瞪他一眼,轉身要離開。
結果剛邁出一只腳,身子就被一雙手臂從後面撈住,她的背貼近他胸膛,他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頭頂上。
“什麽叫抱一下。”他俯身彎腰,溫柔而虔誠,“你好好學學。”
“……”
**
端午節那天放假,夏明江也推了個應酬,一家人一起過節。
寧姝為了今天能安心休息一整天,昨晚多加了會班,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
下樓下到一半,就聽見底下傳來霍迎春的聲音:“你又打游戲,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游戲,昨天夜裏我起來上廁所就聽見你屋裏有聲音,熬夜打游戲了吧?眼睛一睜開你又開始,吃個早飯也不消停,你是想氣死我啊?”
夏沐可滿腔不耐煩:“媽,我都高中畢業了,您能不能別管我了?我現在是個成年人,我有權利決定我自己的生活。”
“哎你個破小孩,你別說你成年,就是你孩子成年了我也是你媽,說你幾句就不得了了?”霍迎春也氣得不行,“有時間多看看報考手冊,別什麽都不操心。”
“那我不是估完分了嗎,我報交大計算機系不就行了嗎,還有什麽好看的?”
“那只是估分,你怎麽知道你就一定上得了?不提前多做幾手準備,到時候又慌死你。”
寧姝聽得腦袋都大了,趿着拖鞋慢吞吞走向沙發,把自己摔進去,打了個哈欠:“媽,她都成年了,也該自己管自己了,您不讓她碰碰壁吃吃虧,說再多也沒用,等她到時候哭着鼻子回來找您就是了。”
夏沐可瞪她一眼:“姐,你對我的愛呢?你到底哪頭的?”
“我哪頭都不是。”寧姝拿個抱枕抱起來,笑嘻嘻,“我愛我自己。”
“哼!”夏沐可涼飕飕扯了扯唇,“我看有的是人愛你呢。”
寧姝警惕地眯了眯眸:“你什麽意思?”
夏沐可:“最近我發現一些很有趣的事情哦,比如——”
寧姝摔過去一個抱枕。
“我什麽都沒說呢你心虛什麽?”
寧姝惡狠狠看着她:“別逼我堵你嘴。”
夏沐可這丫頭自帶八卦雷達,沒準真是發現了什麽。
霍迎春看着兩個女兒又鬧起來,無奈地笑了笑,站起身:“我去幫你們爸爸洗菜,阿姝你看着她,不準她玩游戲。”
“放心吧,手機都不讓她碰。”
霍迎春一離開,寧姝便坐過去,摁着夏沐可的腦袋把她轉過來:“說,你剛才什麽意思?”
“就那意思啊。”夏沐可眨巴着眼睛,“我好幾次看見裴司延的助理把你車開回來,你呢深更半夜才到家,還故意從路口走回來,掩耳盜鈴,你以為我傻?”
寧姝滿臉威脅地戳戳她胸口:“你最好給我爛肚子裏。”
“好說,看你拿什麽收買我嘛。”夏沐可笑得賊兮兮,“你倆到底天天去幹嘛了?你是不是真的在和裴司延談戀愛?”
“沒有談戀愛,也沒有你想的那種事情。”寧姝敲了敲她額頭,“年紀不大思想還挺龌龊。”
夏沐可:“我都成年了,18X網站都不攔着我。”
話音剛落,寧姝手機就響了。
手機放在沙發上,屏幕上的來電顯示被夏沐可看了個清楚,小姑娘擠了擠眼睛,作勢要朝廚房裏喊。
寧姝一把捂住她嘴巴:“滾吧,回你房打游戲去。”
夏沐可短促而敷衍地親了親她臉頰:“姐我愛你。”
說完一陣風似的消失。
寧姝拿起手機,去院子裏接電話。
裴司延那邊很安靜,他聲音還隐約有回聲,夾着他一貫的溫柔笑腔:“端午節快樂。”
寧姝一本正經地糾正:“應該說端午安康。”
裴司延笑了笑,從善如流:“嗯,端午安康。”
寧姝問:“你在做什麽呀?”
“等吃飯呢。”
“Frank給你做飯嗎?”
“今天不是。”
“哦。”寧姝也不多問,心想他估計有飯局,跟自己也沒關系。
兩人一來一回地又說了些沒營養的話,直到她聽見電話裏傳來一陣高跟鞋的聲音,緊接着是清晰的女人聲音:“飯好了,別打電話了。”
嗓音甜甜軟軟的,語氣很熟稔。
裴司延回答的語氣也很熟稔:“知道了,馬上來。”
“誰呢?”女人和他明顯很親密,甚至從電話裏都能聽出兩人靠得很近。
裴司延淡淡的,帶着些溫和的不耐:“你不認識。”
除了她,他好像沒對任何人有過這樣溫柔的語氣。
寧姝不自覺心裏泛酸。
那人似乎還沒走,她鼓了鼓腮幫子,終究沒忍住問:“你那邊有女人啊?”
“嗯。”他邊答邊笑。
寧姝心情十分低落,壓不住的情緒都從嗓音裏洩露出去:“那我不打擾你了。”
她氣鼓鼓的,正要挂掉電話。
那邊男人輕笑一聲,解釋道:“是我媽。”
“……”寧姝心口突然哽了一下。
“我開着免提呢。”他語氣帶着揶揄的誘哄,“要不,說兩句?”
腦子裏轟隆隆的,仿佛毀天滅地的山崩海嘯撲面而來。
寧姝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卻語無倫次,慌得舌頭直打結:“下,下次吧,再見!”
說完她對着手機上的紅色按鈕,手指顫抖着,用力按了好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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