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枕戈待旦

黑虎訝然問道：“何事如此關鍵？”

“蒼狼！”青鸾解釋道：“我漏算了蒼狼。此人既敢號稱一人敵十胡，必是有勇武過人之處，若是在夜襲中與他糾纏起來，不能盡快制住他，反受其亂的話，那我們的突襲便也算失敗了。”

黑虎想了想，道：“那能否增加首批攻擊的人手，我專門帶一隊人對付蒼狼？”

“人手已經算得很緊了，再增加怕會得不償失。”青鸾徐徐搖了搖頭，斟酌問道：“那日比武，我見蒼狼及赤霞寨諸人不像是十惡不赦之輩？”

淩風想了想，便立刻附和道：“嗯，那日我與他比武，覺得其出手甚是光明磊落。”

黑虎沉思了一會兒，說道：“赤霞寨靠近草原，一般是向來往商隊收些抽頭，如若出得起價錢，亦會護送一些商隊去往草原深處，要說作惡，倒也沒有聽說太多惡名。”

青鸾又問道：“那流雲寨呢？”

黑虎搖搖頭道：“流雲寨卻是典型的作惡多端了，他将寨子設在交通要道上，但凡往來商隊均要收取大份抽頭，甚至直接搶奪財貨和女眷，總之什麽事都做得出來，因此很多商隊都會雇傭赤霞寨甚至是胡人作為镖隊，花錢消災。”

青鸾若有所思，沉吟片刻說道：“既如此，我們便在原計劃上做些優化，先取赤霞寨的計劃不變，但改襲殺為降伏，自突擊隊中分出二十人，由黑虎大哥親率，解決崗哨後直奔蒼狼住所，迅速制住蒼狼，再挾蒼狼以令赤霞。其餘八十人皆先守住寨中各處要點，如能順利制住蒼狼則最好，如若不順利，便按原計劃行事。”

黑虎道：“赤霞寨皆是血勇好強之人，又怎肯輕易降伏？”

青鸾道：“只要首先制住蒼狼便有辦法，不知黑虎大哥對赤霞寨內布置是否熟悉？”

黑虎點頭答道：“曾去過幾次，蒼狼的住處也不難找。”

青鸾放心道：“那便行。我與淩風在寨外候着，寨主一旦得手，我們便帶收容隊進來。”

淩風反對道：“你又要去麽？今次可不必前幾日，此事過于兇險，萬萬不可！”

青鸾白了他一眼道：“我不去難道由你去說服蒼狼投降麽？寨主得手了我才會進去，有什麽兇險？”

黑虎細細琢磨了一番，同意道：“如能順利降伏自是最好，這樣我們自身也可避免傷亡，留足人手去對付流雲寨，如若降伏不順，那就照原計劃殺他個血流成河便是。”

青鸾點點頭道：“正是如此，今後無論是對付胡人還是立足大夏，都需要有過硬的實力作為本錢，因此我們能壯大一分實力便是一分。”

黑虎深以為然，三人又細細商讨了一會兒，不知不覺已是深夜。黑虎擡頭看了看天色，便道：“先去歇息一會兒吧，待雞鳴就出發。”

青鸾詫異道：“雞鳴？雞鳴不就天亮了嗎？”

黑虎笑道：“你定是平日裏沒熬過夜，正半夜過後不多久雞便會鳴第一遍，許久之後才會鳴第二遍，再過許久鳴第三遍，三遍過後天才剛剛亮。”

淩風朝青鸾點點頭道：“約莫對應的是三更、四更和五更。”

青鸾心道原來如此，不好意思笑道：“讓寨主見笑了。既如此，那便去小憩片刻吧。”

青鸾回屋躺在榻上，卻完全睡不着，腦子裏不斷地把即将到來的戰鬥一遍又一遍地反複推演，哪怕是在前世也從未有過這樣類似的經歷，雖然嚴格意義上說這壓根還算不上是戰鬥，充其量只是數百人的械鬥而已，然而對于一個生活在和平時期的女子來說，這已無異于是一場大戰，何況還算是自己一手策劃的，一個不慎，或許就是滿盤皆輸，而無論輸贏，都将會有數百人因自己而死傷。

“我這算是一将功成萬骨枯嗎？這麽做究竟是對還是錯呢？或者當初想個法子讓黑風寨的人全部避往大夏才是對的吧？”青鸾腦子裏胡亂想着，直到聽得遠遠地傳來一聲雞鳴。

她噌地一下坐起，使勁搖了搖頭，想把這些亂七八糟地想法從自己腦子裏趕走，然後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便開門走了出去。

淩風已在門口候着，她朝淩風笑了笑，算是打過了招呼，随口問道：“這麽早就起來了？”

淩風道：“沒有睡着，便幹脆起來在你門口候着，怕你又睡過了頭。”

他們一道向校場走去，行至半路，青鸾突然問道：“你覺得，這仗該打麽？”

淩風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啊？”

青鸾又道：“如果将黑風寨上下帶回大夏，那便不用相互殘殺，也就不會有人死傷了。”

淩風一時回答不上來，兩人繼續沉默地走着，直到已走近了校場，看見校場四周獵獵燃燒的火把以及場內安靜的衆人，淩風才開口說道：“你看他們的眼神。”

青鸾放眼望去，所有人都遠遠地看着她，眼神或堅定或期待或緊張，卻沒有一個遲疑猶豫的。

淩風緩緩說道：“雖然是你的提議，但路卻是他們自己最終選的，世上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也無絕對的是非對錯，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盡最大的努力幫助他們獲勝。”

青鸾默默地點點頭，整理了一番思緒，收拾好悲憫之心，便走上高臺，向黑虎打了個招呼。

“就等你了，這便出發吧。”黑虎說道。

“嗯。已經做完戰前動員了麽？”青鸾問道。

“戰前動員？這是何事？”黑虎一臉茫然道。

“額，就是開戰前，你作為統帥，去給大家說幾句鼓氣的話，讓大家興奮起來。”青鸾簡單解釋道。

“這還有啥好說的？吆喝一聲不就行了？”黑虎不以為然道，想了想又道：“行，那便聽你的。”

黑虎走到臺前，對着臺下黑壓壓的一片人，大聲問道：“弟兄們！赤霞和流雲那群賊人，懼怕胡人襲擾，便想來搶我們的黑風寨，你們答不答應？”

臺下衆人義憤填膺齊聲喊道：“不答應！”

黑虎又道：“既如此，那我們便先下手為強，去先殺他們一個落花流水，好教他們知道黑風寨的厲害，你們有沒有膽？”

衆人再次齊聲喊道：“有！”

黑虎再問道：“敢不敢随我殺賊？”

衆人喊道：“敢！”

黑虎對衆兄弟的反應甚是滿意，得意地回頭看了青鸾一眼，青鸾微笑着點了點頭，于是黑虎便朝衆人一揮手：“好！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