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血戰雁嶺
雁嶺關外,殘陽如血。狂沙與蒼雷默默地站在城牆上,漠然地看着城牆下潮水般退去的胡人,自午後開始,直至黃昏,胡人在戰場上抛下了數千屍體,卻只将戰線總共向前推進了十餘步。
“我方死傷多少?”蒼雷問道。
“弓箭手傷亡四百餘人,其中死者百餘。”狂沙面無表情地答道,随即轉過身去,吩咐親兵道:“傳令大帳議事。”親兵得令而去。
蒼雷問道:“可有我用武之地?”
狂沙笑了笑道:“暫時還無需大哥出馬。”
說話間,先前那名親兵又匆匆跑了回來,禀道:“校尉,大将軍來了!”
狂沙與蒼雷詫異地對視了一眼,就看見那親兵往邊上一讓,武懷義、武青城父子便沿着石階走了上來。
“參見大将軍!”狂沙和蒼雷連忙迎上前去,抱拳施禮。
“免禮吧。”武懷義說道:“胡人果然還是朝這裏下手了,今日戰況如何?”
狂沙一邊陪着武懷義巡視城牆,一邊細細将當天戰事敘述了一番,武懷義聽得細致,不時打斷狂沙提出些疑問,狂沙也一一詳細解答。
“青鸾,青鸾……”武懷義将這名字念了兩遍,看向蒼雷。
蒼雷低頭輕聲道:“正是那位。”
武懷義點了點頭:“現下她身在何方?”
蒼雷道:“由淩風和一名身手甚好的山寨頭領護着,避往草原深處去了。”
武懷義借着昏暗的天色往城外瞧了瞧,嘆道:“陷馬坑、拒馬樁,虧她想得出來,竟讓胡人吃了如此大虧。”
蒼雷答道:“是,不過她也說了,此法用得了一時,用不了一世,待胡人想明白了,倒也不是沒有應對之策。”
武懷義點點頭:“看來這丫頭也有自知之明,再高明的手段都有破解之策,國戰最終拼的還是實力。”
荒原上,坐在火堆旁等着淩風烤野兔子的青鸾突然沒來由地打了兩個大大的噴嚏,不由得暗自心想:“是誰在背後埋汰我呢?”
看到淩風詫異地看着自己,青鸾惱道:“看什麽看?兔子烤好了沒?”
“啊?抱歉,再等一會兒。”淩風急忙收回目光,專心致志地繼續烤起野兔來。
“唉,也不知蒼雷大哥怎麽樣了,還有狂沙大哥,雁嶺關能不能守住啊?”青鸾幽幽說道。
“應該沒問題吧,以蒼雷大哥的身手,避過胡人探馬應不在話下。雁嶺關銅牆鐵壁,胡人歷次南侵,均在城下铩羽而歸。”淩風安慰青鸾道。
蒼狼走了過來,一屁股在火堆旁坐下,接過話題說道:“蒼雷兄弟的身手避過探子不是問題,問題是今年的胡人陣勢比往年都大,我在塞外這麽多年,從未見過如此龐大的胡人大軍。”
青鸾不解問道:“那雁嶺關?”
蒼狼搖搖頭道:“我不知雁嶺關有多堅固,只能判斷胡人來勢洶洶,且志在必得。”
青鸾聞言,低頭不語,淩風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又覺得無言以對,于是三人都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默之中,只聽得火苗“噼啪”作響。
清晨的雁嶺關,城牆上還飄逸着些許淡淡的薄霧,守城夏軍已經開始忙碌起來,昨日被胡人射上來釘在城樓上密密麻麻的箭支已被拔個幹淨,只留下一片片或密或疏、大大小小的箭痕。
在夏軍的嚴陣以待之下,胡人的攻城部隊如約而至,今日的胡人果然學乖了不少,不僅連夜趕制了大量簡陋的木制盾牌,而且也學會了相互掩護,每個步兵和弓箭手都配備了專門的盾牌手,雖然城牆上還是箭如雨下,但胡人的傷亡明顯降低了許多。
與此同時,随着行動空間的逐漸擴大,更多胡人弓箭手逐漸加入對射,對城牆上的壓制不斷加強,一時間,胡人大受鼓舞,搬移拒馬樁的效率立馬得到了提升。
狂沙站在城牆上冷冷地看着這一切,不時閃避一下流矢,并将親兵喚來吩咐道:“去告訴弓箭手,瞄準了再放箭,不要浪費氣力和箭支。另外,準備碎石,吩咐燒水,配好金汁,做好接敵準備。”親兵忙領命而去。
攻城的胡人仿佛不知疲倦、不懼生死,連番不停地拼死搬移着拒馬樁,随着拒馬樁越搬越少,胡人距離城牆也越來越近,傷亡也随之越來越大。
城牆上,夏軍弓箭手們雖不斷輪換,卻也都已累得擡不動手臂,狂沙見狀,下令将城內援軍的弓箭手們替換上城牆,生力軍的加入,使得城下胡人的傷亡又增大了些。
無論是夏軍還是胡人,都咬着牙度過了難熬的半日,随着胡人頂着傷亡成功将最後一批拒馬樁搬走,城上城下對射的箭雨方才逐漸停歇下來。
胡人将領騎在馬上,遠遠地看着最後一名士兵退了下來,嘴角露出一絲猙獰的笑意,右手高高舉起了馬鞭。
城頭,一名夏軍士兵狠狠地朝城下吐了一口唾沫,那下面橫七豎八地躺着上千具胡人的屍體。“盡管來吧,教你們有來無回!”他惡狠狠地說道。
胡人将領高舉的馬鞭突然往前一指。
一個上千人的步卒方陣齊聲爆發出一聲吶喊:“殺!——”便扛着登雲梯、揮舞着彎刀,潮水般向城門沖了過去。
待得他們沖出去一半路程,胡人将領又揮了揮馬鞭,兩翼的輕騎兵也急不可耐地策馬挎弓發動了攻勢,急促的馬蹄聲在曠野中密集響起,就像千萬面戰鼓在每個人心頭擂響。
城頭的守軍目不轉睛地盯着蜂擁而至的胡人,不由得地紛紛握緊了手裏的兵器,許多人都不約而同地使勁咽了咽口水,他們都知道,真正的考驗和煎熬即将到來。
城內大營,帥帳內正在議事,武懷義問左右道:“胡人大軍既已出現在雁嶺關外,那三合關現今形勢如何?”
武青城回道:“據今早過來報信的士卒說,三合關胡人攻勢依然不減往日,看不出有勢弱之跡象。”
武懷義自言自語道:“三合關戰事已有六七日了,胡人還能維持攻勢,且同時作出如此大的陣仗來攻打雁嶺關,不合常理啊,實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胡人大營,大統領帳篷內,一名胡人将領躬身請示代欽道:“王子殿下,自昨日午後攻城到現在,還沒靠近城牆,哈桑部落便已折損了三千多人馬,是不是先換下來稍微休整一下?”
代欽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将空杯重重往案上一按,說道:“才折損三千多就心痛了嗎?拿不下雁嶺關,我們都熬不過這個冬天!”
那名将領慚愧地低下頭去,代欽又道:“派人去三合關,告訴木圖哈,他還要打得再狠一些才行,不要在乎那些下等奴隸的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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