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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來,天氣還沒有暖和起來,蘇瑾瑾就已經迫不及待要趕制換季的新衣裳了。
她早早描好了花樣派采兒送到月荷齋,采兒返回來時告訴她新衣服大概要等一個月才能拿到成品。
蘇瑾瑾不高興地挑了挑眉,“這次怎麽這麽久”
采兒答:“聽掌櫃的說,在這之前剛剛接了一批吟翠樓的急單,要求月中必須趕制出來,小姐的單子只能耽擱一下了。”
蘇瑾瑾做什麽都要別人以她為先,采兒瞧她面色不虞,知道她家小姐已經發怒了,連忙補上一句,“掌故的自知對不住小姐,求了我半天,讓我一定回來跟您好好解釋,待他們做完那單,會連夜加急趕制小姐的衣裳。”
蘇瑾瑾這才微微好受一些,還是忍不住嘲弄,“月荷齋是越發上不得臺面了,連青樓妓子的單子也肯接。”
吟翠樓是萬州城名氣最大的青樓,樓裏的姑娘并非清一色的嬌豔妖嬈,比如說極負盛名的清歡姑娘就十足英氣,蘇瑾瑾曾遠遠見過她一面,人身得高挑,氣質也甚為出衆,那一日僅穿了件素淨的白底雲紋掐腰長裙,青色玉冠束發,就甩了其他青樓的庸脂俗粉幾大條街。
不過左右都是青樓出身,這名聲是洗不幹淨的,再是容貌出衆氣質芳華,也只配寄身青樓。說到底,妓子就是妓子。
身上穿的衣服居然和煙花女子同出于一個地方,這叫蘇瑾瑾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她想,是該挑個時間好好提點掌櫃,再是利益為先,也不該失了段位。
蘇瑾瑾此次定制的衣裳果真花了一個月,月吟齋的掌櫃特意派人親自送上門去,送衣服的幫工捧着衣裳還沒來得及出門,就在門口遇到了盈翠樓的清歡姑娘。
清歡原本帶着婢女過來挑衣服,剛走進門就被托盤裏的衣裳引去了目光,她輕輕笑道,“這衣服的花樣倒是有點意思。”
她沒有繼續攔在門口,徑自走進屋內,巴掌大的小臉配上英氣的五官,眼角的一小顆淚痣又柔和了英挺的氣質,不會叫人覺得柔弱,也不會太具有攻擊性。
“老板,方才那套衣裳給我也來一套。”
清歡姑娘想要什麽向來都是直來直去,從不拖泥帶水。雖然她不是吟翠樓的頭牌,但是也是樓中可以拿得出手的姑娘,不缺客人,自然也不會缺銀子。
老板很是為難,“實在對不住,這衣裳是蘇家小姐自己描好花樣送來小店定做的,只此一套,沒有其他成品。”
清歡不以為意,“那你照着花樣重做一套不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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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的還來不及接話,就被門口一個嚣張到極致的聲音給打斷了。
“花樣和配色都是本小姐親自想出來的,你一個青樓妓子,想要穿本姑娘親自設計的衣裳,憑你也配?”
清歡在風月場所浸淫多年,比這更難聽的話也聽過不少,蘇瑾瑾的段數可打不垮她。她擡手制止欲要替她出頭的婢女,低下頭見到袖口有了褶子,不緊不慢地擡手撫平,才微微笑道,“蘇小姐的出生清歡自知是比不得,可是蘇老爺畢竟也老了,作為一個混吃等死的米蟲,蘇小姐覺得自己還能逍遙多久呢?”
“你!”
蘇瑾瑾再是嚣張,也還是個富家小姐,說不出更難聽的話來。清歡口裏的米蟲雖然不中聽,卻是大實話。萬州城裏的人議論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更有甚者還會拿她跟蘇記勁敵家的那位大小姐比較。這個悶虧她不得不吃,林家小姐小小年紀就跟着父親學習生意經,經商手段确實為人稱道,聽聞前些日子林家在臨城開了兩家分店,生意火爆非常,全得益于林小姐的毒辣眼光。
清歡一直知道,打蛇打七寸,怼人就要怼中對方的痛點,擊得她無法回擊。看着蘇瑾瑾一臉菜色,她知道自己做到了。她冷笑着看了蘇瑾瑾一眼,無心戀戰,帶着婢女先行離開。
蘇瑾瑾恨不得把她的後背盯出個大窟窿來,清歡無知無覺,待走出一段距離才對婢女吩咐,“等我回去繪出那衣服上的花樣,然後你拿着花樣多找兩個成衣店制它幾批來賣,到時候大街上都是一模一樣的衣裳,我看她是不是還傲得起來?”
婢女聽後莞爾一笑,為她家姑娘整人的手段所折服,誇道,“還是姑娘的鬼點子多。”
期待了一個月的衣裳,蘇瑾瑾最終還是沒能穿出來。
過了乍暖回寒的二月,就迎來了真正的暖春,蘇瑾瑾的那套衣裳着實火了一陣,導致那段時間一眼望去,街上全是類似的背影。相同的花樣,相同的類型,再是相同的配色,可謂是一模一樣,蘇瑾瑾不用想就知道是誰在背後搞鬼。
她命采兒找來一把繡花剪,将那件衣裳剪成一條條的,這樣還不解氣,非要丢火盆裏化成灰燼才肯善罷甘休。
小姐已經氣了好幾天,采兒于心不忍,怕她氣壞了身子,安慰道,“小姐何必生氣呢?這件穿不出去,小姐再繪制其他花樣重做一套便是。話又說回來,那套衣裳火成這樣,不也證明小姐品味非凡,眼光獨到,小姐何必氣這樣久?”
不得不說,采兒跟着蘇瑾瑾這麽久,早就将蘇瑾瑾的性子揣摩得七七八八。安慰的話要怎麽說才能說在點上還不惹小姐反感,她深谙個中道理,俨然是一朵稱職的解語花。
果不其然,蘇瑾瑾臉上露出了幾天以來的第一抹笑容,得意得眼睛都在放光。
“我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
采兒苦笑,誇你誇成這樣,能沒有道理嗎?
蘇瑾瑾這裏是雨後初霁,蘇家老爺近來卻過得不大太平。
書房門扉緊閉,房裏除了蘇老爺還有他最為得力的管家,看二人面色,一個凝重,一個陰沉,同時看着桌上的一匹褪色嚴重的綢緞。
蘇老爺難以置信,“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會褪色?”
管家也極難置信,這匹綢緞用的是蘇記秘不示人的染織技術,據說是多年以前,蘇老爺在苗疆游歷時見當地女子的繡裙色澤鮮豔明亮,數年之內也不會因反複搓洗或久置而褪色,後來才從當地人口中得知是用一種不知名字的植物浸泡三天三夜後,方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從苗疆回來後,蘇老爺閉門不出,将苗人的技術研究改進,投入店鋪販賣後,取得了空前絕後的反響。好東西經得起時間考驗,三年後,蘇記布料絕不褪色的口碑打響萬州城,盛名傳遍四方。今年西域屬國來訪,京中來人命蘇記迅速趕制一批布料送到宮中,贈與使臣作為回禮。
“四種顏色均出問題了”
蘇老爺知道,作為屬國的回禮,出了這樣大的纰漏,關系的已經不僅僅是蘇記的招牌,更是整個國家的臉面。
“是,此次總共出了四種顏色,分別是孔雀藍、醬紫、朱紅、翡翠綠,當初以防意外就多趕制了幾匹,剩在庫中的均已開始褪色。”
蘇老爺氣息不穩,“怎麽會這樣?便是尋常布料也不會這麽快就褪色,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管家默然。
蘇老爺癱坐在椅子上,桌上一燈如豆,有風吹進來,燭火晃動幾下,忽明忽滅。蘇老爺緊緊盯着那一小簇燭火,手在隐隐顫抖,不知不覺間幹涸的眼裏湧出淚水。
管家擡頭,就見着他家老爺老淚縱橫,整個人顫抖不已。
“老爺。”
他顫巍巍地喊了一聲,聲音裏已帶哽咽。從送出之日算起,布匹已經運走一月有餘,怕是已經抵達了京城。
“這件事有哪些人知道?”
蘇老爺是從大風大浪裏走過來的,一陣驚悸過後,他冷靜下來,扭頭詢問管家。
管家道,“就只有兩個幫工知道,他們向我禀報時,我就已經叮囑過他們此事不得聲張。”
蘇老爺木然得點點頭,“好,你做的很好,明日你再去叮囑一遍,一定不能讓他們走漏了風聲。”
管家垂首,“是。”
早春的夜晚還透着冷意,晚風吹進窗子,讓人不禁打了個寒噤。
管家正欲退出門去,被蘇老爺叫住,“老朱啊!皇家的貢品出了纰漏,那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這事兒是沒法善了了,你盤點盤點庫中的銀子,店鋪的幫工能安頓的就都幫我安頓了吧!”
“老爺!”
管家眼眶中的淚水止不住落下來,兩人都到了知天命的歲數,也沒有什麽看不開的,頂多是覺得不舍,這麽多年的主仆交情,哪是說斷就能斷的啊!
蘇老爺遙遙望着他,嘴角強扯出一抹釋然的笑意,“去吧!你也到了享福的年紀,別想不開。”
“诶!”
管家抹了抹眼淚,還是應了下來。
“老朱。”
管家正好打開門,聽到老爺這一聲呼喚,以為他還有什麽吩咐,迅速回過身。
蘇老爺呆呆坐在凳子上,像一個被子孫遺棄的孤寡老人,這幅樣子讓管家忍不住心中的酸楚,又悄悄抹了把眼淚。
“麻煩你幫我把瑾瑾叫過來。”
管家還未應下,蘇老爺又突然說,“算了,不要叫了,瑾瑾這會可能已經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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