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1)

林如淺正在耍狠力壓賈代善一頭,門外小厮突然來回,宮裏有侍者來接林如淺了。

賈代善松了一口氣,沒有敢看林如淺的眼睛。

小小年紀就這樣的心思深沉,着實可怕。

林如淺不敢違令,一看來人不是往常召他進宮的太監,而是帶着甲胄的侍衛,心裏有些摸不着門,但想來沒有人敢假傳聖旨,也就稍稍安下心。

要是有別的人想要他的性命……皇帝這個時候也不好保下他。

“林侍讀,請吧。”

他淡淡笑了一下,“不敢勞煩兄弟,小小心意,還望兄弟不要推辭。”他遞過去一張銀票,那侍衛收下了,臉色和緩了很多。

“林侍讀真是太客氣了。”侍衛道,“只是傳旨來的匆忙,皇上召見您,一定是天大的急事。林侍讀這就和小的一起走吧?”

林如淺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臉上笑容不變,對賈代善使了一個眼色,賈代善無奈,片刻之後微微颔首。

放下心中的大石頭,林如淺随着侍衛進宮。

并不是在德宣帝的正殿,而是到了崇明殿,來往的宮人面色嚴肅,不敢低語,禦醫跪在門外,整個宮殿竟然悄無聲息。

林如淺咽了一口口水,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

“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竟有人敢毒殺了朕的幼子!罪不容恕啊!要是讓朕知道是誰做的!朕……朕非要活活剝了他的皮!”還未進殿,就聽見德宣帝震怒的吼聲。

天子一怒,聲勢浩大。

衆人皆跪下叩首,不敢辯解半句。

“皇上!求皇上明鑒!還能有誰?必定是那小賤種林如淺!他念着皇兒對他的主子六皇子下手,心中不忿,當時就掌掴了皇兒!可憐皇兒身子嬌貴,從小哪裏受過這樣的苦,便是皇上您,也從未舍得半分責罵……”七皇子的生母——誠妃柳氏哭得肝腸寸斷,跪坐在地上,雙眼無光,頭發蓬亂,抱住德宣帝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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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淺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德宣帝呼了一口氣。

“臣妾此生只有老七一個孩子,皇上!皇上!您難道忘記了嗎?臣妾還懷着他的時候,您還聽過他的胎音,臣妾和皇上一起期待過這個孩子的降生。孩子終于生下來了,您可疼他了,把宮裏最好的東西都給他,老七晚上哭,您一宿一宿的抱着他,這些難道都是假的嗎?!皇上!!!”

德宣帝默然不語。

誠妃柳氏突然笑了起來,“皇上對臣妾說過,老七是您最喜愛的皇子,日後是要讓他過一輩子舒舒服服日子的。臣妾也是這樣想的。當皇帝多苦啊,位高權重,天下皆臣,可您一輩子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守護不了,可憐!實在是可憐!”

“誠妃,不要再說了。”德宣帝嘆了一口氣,蹲下來。“朕知道,老七的離世對你的打擊很大,但是……人已經去了。老七生前最疼你這個母妃,別讓他走都走得不放心,好嗎?”

“臣妾知道!一旦涉及到林如淺那個賤種!皇上您的心就偏了!皇上,老七他是您的親生骨肉啊!您一手養大的孩子,投注了所有的父愛!難道就比不上那個混淆了血統的賤種嗎?!”

“啪”德宣帝一巴掌甩在誠妃的臉上,沉聲道:“朕不允許任何人說他的壞話。”

誠妃捂着留下五根手掌印的臉,慘笑道:“她有什麽好的!?值得皇上戀戀不忘?出身低下,不守婦道,更是嫁給了別人為妻!皇上,您頭上的帽子真綠,哈哈……”

德宣帝咬緊了牙,“朕念着你喪子,再饒恕你一回。她是朕心中永遠不能碰的地方,你陪着朕這麽多年,應該最是清楚不過了。”

“臣妾沒了老七,活着還有什麽盼頭?!等着老來孤零零的死在宮中嗎?可笑!臣妾所求的從來都不是這些!”

誠妃已然瘋狂。

她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皇上啊,您是世間最多情的人,也是最最無情的人!你既然喜歡她,為什麽又不敢去找她?看看我的臉!是不是覺得很眼熟?是了,臣妾早年得寵宮中的時候還不信,糊裏糊塗的還以為皇上是真的喜歡臣妾,卻原來是因為這張臉……”

“他林如淺算個什麽東西!賤種!他就是賤種!當娘的不要臉到處勾引人,千人睡萬人騎!當兒子的和自己的兄弟同睡一張床……”話還未說完,已經被德宣帝生生拗斷了脖子,鮮血四濺。

崇明殿寂靜無聲,連掉下來一根針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德宣帝喘息了兩聲,摁住胸口,半天才回過神來。

“誠妃承受不住喪子之痛,一頭撞死在柱子上。”德宣帝的聲音輕輕的,他摩擦着手裏的鮮血,“朕感念她陪伴多年,特賜谥號:明嘉。着貴妃之禮下葬。”

“是,皇上。”

德宣帝皺眉道:“如淺呢?朕宣他進宮,現在也該是時候了。”

林如淺這才恍然回過神來。快走兩步,“……臣參見皇上。”

“你來啦?”德宣帝擺擺手,“老七死了,是你幹的嗎?”

“臣不敢。”林如淺垂下頭,“七皇子殿下乃正統皇子,出身高貴……”

“別和朕說那些!朕最煩這個!”德宣帝把茶杯重重摔在地上,“你就非要和朕這樣說話?!擡起頭!……朕想看看你。”

是想要看看那雙像極了姨娘的眼睛吧?

林如淺仍舊低着頭。

“罷了,朕知道你心裏恨着朕,朕待你如何,慢慢你也就知曉。”德宣帝嘆氣道:“你說不是你幹的,朕相信你。七皇子之死,朕會追查下去,一定要給老七一個公道。”

大床上,七皇子合上眼,已經沒了氣,嘴唇烏黑,眼窩深陷。

“有人下毒,現在還查不出是用的什麽法子。”德宣帝看林如淺注視着七皇子的屍身,解釋道:“老七被朕寵壞了,從小行事就跋扈,誰也不看在眼裏,得罪了不少的人。只是看着朕寵愛他,不敢有什麽動作。”

誰敢給一位皇子下毒?而且矛頭直指林如淺身上。

“偏偏最近鬧得最大的事情就是你來闖宮,那些人懷疑你,也是情理之中,但朕不會放任下去。找到元兇固然重要,可你的名聲,也不能就這樣被人壞了。”

“臣無妨。”林如淺本來就不在乎名聲。

“你和你的母親一樣,都是那樣的為別人着想,心善。”德宣帝有些失神,似乎在回憶着過去的日子,過了一會兒才說,“朕不會讓她的孩子被人冤枉。”

一代開國皇帝,為了一個女人這般,也算得上是情種了。

林如淺在心底冷笑,面上有些遲疑:“皇上……如若臣不是皇上的……”

德宣帝拍拍他的肩頭,“只要是她的孩子,朕都好好的愛護。”

林如淺回到竹軒,桃兒忙上來給他準備了茶和點心,“六皇子今日不舒服,還在休息呢?要不奴婢去請?”

“他怎麽會不舒服?是不是受了涼?”那麽個小身板,經常生病怎麽長的好。“你是竹軒的掌事宮女,六皇子的身體,你要好好的照看好了。”

“奴婢知道。”桃兒順從的點頭,“只是殿下性子倔強,好多事情根本不聽奴婢們的。昨晚三更天了,殿下還顧着外面的月色,不肯回屋睡覺,晚上偷偷溜出來,被小春子發現了,嘟囔着才去睡下,這不,着涼了。”

林如淺聽的好笑,“他哪裏會喜歡月色,沒那個脾性。怕是晚上餓了,出來找吃的吧?”

這一說,竹軒的宮人都笑了,桃兒更是樂不可支。

“我剛醒,就聽見如淺哥哥在這裏編排我的不是。”六皇子臉色有些白,聲音弱弱的,“我哪裏有你說的那麽貪吃?”

林如淺不理他,對桃兒說:“以後晚上還是在殿下的寝殿裏面準備一些吃的,免得有些人又得出來看月色。”

“如淺哥哥你和別人合夥欺負我。”六皇子皺着鼻子,“好啊,我可算知道了,如淺哥哥不喜歡我,是不是?”

聽他怎麽說,林如淺使勁揉了揉他的頭發,“臣是殿下的侍讀,臣不喜歡殿下,還能喜歡誰?”

六皇子眯着眼睛一笑。

“晚上我睡不着,如淺哥哥來陪我,好不好?”他拿頭頂在林如淺手心蹭了兩下。

林如淺心下柔軟,正想答應下來,不知道怎麽的,又想起了慘死崇明殿的誠妃柳氏,她最後的那一句“當兒子的和兄弟睡在一張床上”,雖然林如淺覺得沒什麽,可被她這麽一說,還是覺得有些不妥。

“晚上臣回榮國府居住,殿下夜裏好好安寝。要是怕黑的話,就多點兩盞宮燈。”

六皇子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他捏着拳頭。“如淺哥哥……”

“總歸是君臣有別,臣不敢造次。”林如淺笑道,“殿下慢慢長大,也應該學着像一個男人一樣頂天立地了。”

“我不想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我只想陪着如淺哥哥。”六皇子可憐兮兮的,“如淺哥哥,我只相信你一個人,我也只有你一個。要是連你都不願意和我一起了,我該怎麽是好呢?”

林如淺不說話。

“你給我嘗到了一點甜頭,轉身就不理我,還不如當初你就不要救我!讓我一個早早的死了,免得有了眷戀,輪回之時也覺得拖累!”他的聲音裏面已經帶上了一點哭腔。

“好了好了。”林如淺怎麽舍得自己用心疼愛的孩子這樣難過,急忙安慰性的摸摸他的頭,“臣一時口誤,殿下不要放在心上。”他小心的擦掉他眼角的眼淚。

六皇子嘟着嘴,白嫩嫩的臉蛋上滿是不甘之色,“你都不願意晚上陪着我!我晚上怕黑,沒有如淺哥哥陪着,總是做噩夢,夢見我母妃來找我了,夢見以前伺候我的太監又在掐我,夢見如淺哥哥去七皇子那裏再也不理我了……如淺哥哥。”

林如淺心疼的要死,抱住他,“晚上陪着殿下睡,好嗎?這樣殿下就不會做噩夢了。那些夢都是假的,不會變成真的。”

六皇子抽噎着摟住林如淺的脖子,“說話算話……你一定要陪着我的。”

林如淺無奈點頭,“臣守着殿下一輩子。”

作者有話要說:加更什麽的,正在醞釀~╭(╯3╰)╮謝謝留言補分的妹子

27太子召見

他允諾了六皇子一輩子。

但其實他比誰都要清楚,一輩子太長了,六皇子總會長大,總會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最後想要的,是江山是勢力,是自由是身份,而不是他能給與的簡單關愛。

六皇子聽見他這麽說,倒是非常高興的樣子,摟住他的脖子,膩歪的蹭着他的脖子。

“殿下要是這樣單純善良一輩子……也是好的。”林如淺嘆息一聲,抱起他,往他的床榻走去,“反正,臣定能保護你一生一世。”

六皇子歪着頭看他,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說。

還是個孩子啊。

把六皇子放好,蓋上被子,“昨晚沒有睡好,殿下就再睡一覺。臣在這裏守着。”

“我怕我睜開眼睛,你就不見了。”六皇子眼巴巴的看着他。

他在他心中信用就這麽低?想到自己小時候也是這樣扒着媽媽不放,林如淺一笑,摸摸他的頭發,“殿下好好睡,等你醒來,臣一定在你身邊。”

缺乏安全感的孩子,真是難伺候。

林如淺心中好笑,等他閉眼,反正也沒有別的事情,幹脆就躺在他身邊。

他這個侍讀過的日子也未免太好了,書不用陪着讀,也不用陪着他去書閣聽太傅上課。要不是想着讀書陶冶情操,而且馬上就要科考了,他也不至于全部靠自學。

太傅還是他親師叔呢,要是知道林如淺是白鹿書院山長的徒弟,非得天天逮着他看書不可。他最不耐有人管着他了。

這是最好入睡的時節,太陽曬在身上也暖暖的。鼻間一陣說不出的幽香,身子越發疲軟了,很快就由假寐變成了真睡。林如淺還在納悶呢,明明昨天晚上睡得好好的,怎麽就這麽好睡?六皇子的床比較舒服一點?

等他醒來的時候,外面漆黑麻古的,宮燈也點上了,遠遠的。

林如淺摁着針紮一樣疼的頭,坐起來的時候,差點沒有從床上栽下來。

“林侍讀!你怎麽了?”桃兒急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臂,“來人啊,把燈點亮一點。”

“無事。”林如淺揮揮手,無奈實在是頭痛,他摁住作疼的位置。“現在什麽時辰了?殿下呢?”

桃兒一笑,“剛剛過了落宮鎖的時辰,大人,奴婢幫你穿衣吧?至于六皇子……奴婢可不敢說。”她掩住嘴巴,嬌嬌的笑。

經過七皇子強行綁人的事情,林如淺再不覺得這有什麽好笑的。皺着眉,“他到底去哪裏?算了,你直接帶我去找他!”他剛要站起身,腿一軟,差點摔倒。

“大人您這是怎麽了?”桃兒擔憂的看着他。

林如淺不好意思的笑笑,“睡久了,腿麻了。六皇子呢?他身體不好,該多躺一會兒才是。”

門後冒出一個腦袋,不是六皇子水溢是誰?他笑眯眯的,手背在後面,“如淺哥哥在找我?我不就在這裏嗎?”

林如淺見到他好好的,松了一口氣,“殿下又跑到哪裏去了?真想臣揍你是不是?”

六皇子賣乖的笑笑,往前走了兩步,到了林如淺面前,又立住。“我看你睡得香,就沒有吵醒我。再說了,我才沒有到處亂跑呢,我是去……”

“去做什麽了?”林如淺皺眉,“你……”

六皇子把藏在後面的東西端出來,香蓬蓬的,冒着熱氣,竟然是一盤才出鍋的點心。“我想如淺哥哥應該餓了,就去廚房做了這些東西,如果不合你口味,就……就不吃好了。”

原來是他做的?是第一次做點心?林如淺捏起一個油炸包子模樣的東西,懷疑的聞了聞。

會不會毒死人?

六皇子被他的動作糗到了,紅着臉摸了摸鼻子。

“以前我自己一個人住的時候,餓的慌了,就去偷吃的,有時候偷不到,就只有自己做,偷偷抓麻雀抓仙鶴來烤着吃。這還是我頭一次用這麽好的食材做東西,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味道。”

聽他說的可憐,林如淺很給面子的全部塞進嘴巴裏面,不敢咬,彎着眼睛笑。

“真好吃。”

六皇子偷偷看他一眼,把爪子伸給林如淺看。 “剛剛做吃食的時候,我還被燙着了,好疼好疼,你看,都紅了。”

林如淺一看,果然雪白的手上紅紅的三個印記,他趕緊把嘴巴裏面的東西胡亂嚼了兩下就咽下去,“上藥了嗎?用的什麽藥?小心起水泡,殿下你怎麽這麽不小心?”

“我不小心的。”六皇子嘟了嘟嘴,“可是真的好疼,火辣辣的。你說怎麽辦啊?”

“桃兒,去找藥膏來,去禦醫那裏要上好的藥,說清楚是殿下受了傷。”林如淺吩咐道,“你們幾個,端盆冷水來,再拿一點糖水。”

小時候聽老人說過,燙傷用白糖水塗一下會好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過總該有什麽用處的。

六皇子看他皺緊眉頭忙東忙西的樣子,一時沒有忍住,笑出了聲。林如淺偏過頭去看他,他忙低下頭,裝作疼的不得了的樣子。

這個小東西,還有點小心機。林如淺不由猜測,是不是他故意的。“殿下你這燙傷,是油燙的?身邊就沒有宮人提醒你該上藥?殿下該不會是故意弄傷自己的吧?”

“我又不是傻子,無緣無故傷自己做什麽?”六皇子有點生氣的樣子,“你不關心我的傷就算了,還懷疑我是不是故意傷自己,如淺哥哥……”他撒嬌一樣撲在林如淺身上,不肯擡頭。

呼,應該也是這樣。他半大一個孩子,怎麽懂得這些心計,多半是看自己的模樣覺得好笑而已,有什麽好計較的呢。

林如淺摸摸他的頭,“是臣說錯了,殿下原諒臣,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六皇子乖乖的偎在他的懷裏,手環抱住他的腰身,“剛才切菜的時候,手指也受傷了,流了一會兒血,沒多久就不流了。”

林如淺一聽,古代破傷風可不好治,“殿下,快把你的手給臣看看!”

“有什麽好看的,可醜了。”六皇子嘴上這麽說着,手指卻拿出來了,果然,一條半長的口子橫在他的中指上面,林如淺心疼的看着,從頭上發簪裏抖落出一點藥粉來,撒在他的手指上。

“這是好東西,我沒什麽做藥的天賦,這個算是我為數不多的成品。”林如淺笑笑。就是平時他自己受傷了,也不舍得用。

六皇子眼睛一轉,“如淺哥哥,我頭發長不長?要是有個什麽東西固定好,就太好不過了。”說完,眼睛放在了林如淺的玉簪上面。

林如淺看的好笑,刮了他鼻子一下,“給你給你,什麽好東西都逃不過你的魔爪。”

六皇子笑着收下,藏在懷裏。

兩人正在玩笑,一名太監急匆匆的進來,跪趴在地上。“殿下,大人,東宮來人了,奉了太子殿下的旨意,着大人前去東宮。”

“可知道是什麽事情?”六皇子臉色一變,“他找如淺哥哥做什麽?”

“這個奴才不知,不過來的是東宮的侍衛,還有幾名大理寺的大人。”太監慌了神,“奴才……奴才……”

六皇子一腳踢開他,“滾遠一點!沒用的廢物,他來做什麽你都不知道!”

“殿下,別。”林如淺拉住他,看着小太監,“你退下吧。”六皇子從小沒人管教,性子偏激了一點,希望還能教的轉來。林如淺柔聲說:“殿下不比擔憂,臣無妨。只是太子殿下宣召而已,皇上也經常召臣過去呢。”

六皇子終于緩和了一點神色,“可是……可是太子哥哥并不喜歡我……”

林如淺溫柔一笑,“殿下放心好了,不會有事的。”

“要是真的有事怎麽辦?”

德宣帝會讓他出事嗎?林如淺目光溫潤,笑道:“臣定然早去早回。”

六皇子再舍不得,也只能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暗暗咬着牙,俊秀的臉看上去竟有幾分詭異之色。“不行!我不能坐着什麽都不管,去正殿觐見!太子會那麽好心?我不信父皇會不管他的。”

竹軒這邊怎麽樣,林如淺不知道,他正跪在東宮冰冷的地磚上,不時有路過的宮人譏笑。

“林侍讀這是怎麽回事?來拜見太子殿下啊?那您可來錯了時間。”東宮正門口一個大太監歪着身子,冷笑着睨着他,張口咳了一口痰吐在地上,“太子正在發怒呢。”

林如淺面色不變,“敢問公公,太子殿下為何發怒?”

“呸,你自己兄弟死了,你不難過生氣啊?”大太監眼角都是皺紋,“侍讀您吶,可就跪好了!”

“七皇子之死,自有皇上調查,與臣無關,還望殿下還臣一個公道。”

“那可真是奇了!”大太監扭着腰肢過來,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剛剛才說找到了一點線索呢,一轉眼,林侍讀您進宮了,再一轉眼,七皇子的屍身被毀了,有人真真的看見那賊人往竹軒去了!”

林如淺手指顫了一下,沒說話。

“不是林侍讀,難道會是六皇子殿下不成?”大太監冷笑道。

28溫潤太子

“不得無禮。”一襲明黃色繡五爪金龍長袍的年輕男子扶住門,“扶林侍讀起身。”

大太監打着哈哈,“殿下,奴才這是替您出氣啊。”

太子殿下很無奈的看了他一眼。“不必如此。孤宣林侍讀來,也只是問幾句話的事情。”

“可是……七皇子那裏,誠妃可是……”

“好了!”太子一時胸痛,咳了幾聲,皺眉道:“孤說什麽,你照做就是,在這裏磨蹭什麽?還不趕快把林侍讀扶起來?”

這麽一看,太子倒不像是沒頭腦的人。之前跪的那段,算是一個下馬威。要是繼續跪下去,遭了林如淺的恨還好說,要是被皇帝知道了,說不定還會對太子的品行産生懷疑。畢竟太子走的就是謙謙君子風。

林如淺帶着淺笑。

“不敢勞煩公公。”他站起來,膝蓋有些痛,裝作不在意的拍了拍,“太子殿下有命,臣不敢不尊。”

“林侍讀學識過人,有治世之才,何況父皇對你存着惺惺相惜的心,你我之間,倒是不必見外的。”太子微微一笑,蒼白的臉上好不容易有了一點血色。

林如淺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

他站着笑:“不管如何,君是君,臣是臣,君臣之禮不可廢。”

太子笑望了他一眼,“林侍讀什麽都好,就是規矩多了一點。”

林如淺不做聲。

進了東宮,發現東宮裝飾确實是華麗非常,恐怕德宣帝把皇宮裏面最好的東西都搬來了,連皇帝居住的地方,都不及東宮十分之一。怪不得德宣帝的幾個兒子,都争着這個太子之位,成功上位以後,住宿條件大大的提升啊。

太子見他四處瞄了一眼,臉上并沒有過于驚訝的神色,不覺有些欣賞的意思在眼睛裏面。“你若是喜歡什麽東西,就拿去好了,算是孤送你的見面禮。”

“太子殿下的東西固然都是好的。”林如淺抱着拳,“只是無功不受祿。”

“你和孤客套什麽?老六性格孤僻,從小就沒了母親,有你陪着他,是最好不過的。孤心裏也一直念着這個可憐的弟弟,你将他照顧好了,對孤而言,就是一件大大的善事。”

“臣是六皇子殿下的侍讀,自然一切為了主子考慮。”

太子眼睫眨了眨,輕聲說:“老六有你這麽一個侍讀,是他的幸運。”

林如淺淡淡道:“能陪在六皇子殿下身邊,也是臣的福氣。”

“福氣?”太子搖頭失笑,便不繼續這個話題了。“老七的屍身,今個下午被人毀了。現在要找線索,可就半點頭緒都沒有了。孤剛剛着人禀報父皇,恐怕父皇會傷心震怒很久。”

七皇子的屍體為什麽會有人動?是誰做的?

林如淺沉默。

“知道孤為什麽要你來回話嗎?”太子端起一杯香茶,捧在手上。他的身體很虛弱,說話的聲音也不大,在小小的宮殿裏面,竟然帶着一些鬼氣。

林如淺看他的臉色,就知道是先天不足,在這裏是沒有治愈的可能的,太子恐怕活不了多長的時間了。真是可惜了這麽一位太子。

“臣不知。”

“據說老七死的那天晚上,嘴裏還念着你的名字,說什麽永遠不叫你哥哥之類的,還罵了老六,罵他霸占着你,總有一天,你會厭棄老六。”太子眉眼漆黑,笑了笑,“小孩子的瘋言瘋語而已,不過他對你的心倒是誠的,就是手段偏激了一點。”

“臣之前從未見過七皇子殿下。”

“是了,之前傳言你要做皇子侍讀,老七早早的就等在宮門口,沒料到你一轉身就去了竹軒。他少年心性,怕是那個時候,對你的态度就是特別的。後來宮裏面更是盛傳你是父皇的……咳,他也許是想不通,為什麽自己比不過老六吧?”

就算是這樣,七皇子的死,林如淺也自認沒有半分好心虛的地方。

“七皇子的死,不知太子殿下如何看?”

太子微微一笑。

“手足一場,孤總得找到真兇才是。”

林如淺了然的點頭。

太子忽然逼近,仔細端詳他的臉,林如淺一驚,低下頭。

“……你長得……和孤并不像。”太子遲疑的說了一句,随即低笑,“是我想的差了,有時候一母同胞的雙生子,都有長得不像的,更何況是你和我。”

“太子殿下龍章鳳姿,臣螢蟲之流,怎會相似?”林如淺忙說道。

這個人雖然病弱,但是那一雙眼睛實在是明亮,要是被他看出了點什麽當做把柄,林如淺可是連哭都找不到地方去哭了。

怪不得人家都說“會咬人的狗是不叫的”。

太子随意的點點頭,“總聽父皇在我們兄弟中誇獎你,說你學問做的好,我們這幫子皇子無論如何都是比不上的,說你有大才,将來定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孤倒是第一次從父皇那裏聽見他這樣誇一個人。”

這是在給他拉仇恨值啊!可惡的德宣帝。

林如淺臉皮抽了一下,垂着頭,“皇上謬贊了。”

太子看着他笑:“孤是太子,日後的皇帝。”他伸手拍了拍林如淺的肩頭,“你是将來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倒要和孤好好的處好關系才是。只是不知道你怎麽就去了老六那裏當侍讀了呢?”

“太子殿下……”

“孤并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太子咳了兩聲,笑道,“孤這身子活不長,孤知道,以後這江山是誰的……孤并不在意,孤在意的是,手握權柄的人,是不是能夠對得起那些戰死的将士。”

林如淺沉默不答。

太子看着他的眼睛,輕聲道,“你總歸是太年輕了,什麽都不知曉。”

這位太子出生的時候為了穩定軍心就被立為太子,從此跟着德宣帝南征北戰,也打過不少的仗。如今天下太平了,這身體倒是一天不如一天。

“這些個弟弟,太不讓人省心,一個能擔當起大任的都沒有,整天的狗咬狗!”太子憤憤道,“邊關告急,居然還有閑情逸致去争奪權勢,孤算是看清了他們的嘴臉,這江山落入他們手中,還不如讓孤一把火給燒了!……咳……咳咳。”

他突然難以抑制的咳嗽,臉色漲得通紅,簡直要把肺給咳出來一樣。

林如淺怕他暈過去,直起身,拍打了幾下穴位,按揉着他的掌心。

太子這才稍稍緩和了一點,弓着腰,喘息了很久。

“你是個好的。父皇這樣評價你,必定有你過人之處。你以後要是願意恢複你的皇子身份了,這江山,孤不要,相反,孤還會全部給你奪回來,只要你善待它。”太子蹲坐在地上,略顯狼狽。

“……皇上見臣的第一面,便問過臣這個問題。臣現在的回答……還是之前那樣。”林如淺拍拍他的幹瘦的背脊,苦笑了一聲,“高處不勝寒,臣不敢坐在那個位子上,也從未敢肖想。”

“當真不要?”

“當真。”

太子看着他,好半天,才把喉間的腥甜咽回去,無力的擺擺手。

“孤的兄弟們,沒有一個……沒有一個适合。”他笑着笑着捂住臉,有淚水順着他的指縫流下來,“孤和父皇打下這片江山又有何用!都怪孤的身子不争氣啊……父皇全心全意的培養我,手把手的教我寫字,教我武功,傳授我禦下之道為君之策,末了,竟然是這種局面,可笑!可笑!”

做太子,也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真不明白,為什麽有那麽多的人在這條道路上不到黃河心不死。

林如淺長長的嘆息,要是太子殿下身子還算健康的話,他倒是願意帶着六皇子從此跟着太子身後,做一代賢臣。不過看現在太子的身體狀況,恐怕他還要另外打算才是。

“太子殿下不必憂心,宮中能人衆多,定能使太子殿下安然才是。”

太子輕輕一笑,抹了一把臉,“老七的死,讓孤有些失态了,到讓林侍讀見笑了。”

“臣未曾聽見什麽。”林如淺道,“七皇子殿下去世,臣也感到很傷心,還望太子殿下振作起來,早日找到真兇才是。”

太子看出他的敷衍,淡笑:“有人看見兇手往竹軒逃走了,并且傷了那人的手臂。林侍讀今天一天都在宮裏,不知道是不是看見了什麽可疑的人。要是林侍讀有什麽線索,還請不要忘記告訴孤,好讓孤也如林侍讀所言,早日找到兇手才是。”

“哦?有人看見了兇手往竹軒這處來?”林如淺也笑,“那可還要看看是不是有人賊喊捉賊了。”

“說的也是。”太子溫潤如風。“有些人的膽子就是太大了,不是嗎?”

林如淺眼睛眨了一下,不接話。

太子好脾氣的放他出了東宮,剛剛出門,林如淺腿彎一軟,就跌倒在地上,德宣帝身邊的太監玉福趕緊來扶他,憂道:“這是怎麽了呢?林侍讀哪裏不舒服嗎?”

林如淺心底憋着一股氣,他迫切的想要明白究竟是不是自己做錯了,勉強笑道:“可能是日頭太大,曬的有些不舒服罷了。公公這是去哪裏?”

“奴才奉了皇上的旨意對太子說幾句話。”玉福看着林如淺臉色,“不如林侍讀去哪裏休息一下吧?您的臉色可不大好。”

林如淺扯了扯嘴角,“是了,我正想回竹軒拿個東西。”

“那可不巧,太子殿下的侍衛剛剛才包圍了竹軒,說是捉拿兇手呢。”

林如淺眼前一黑。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必須雙更!美人們等着哈!

29王子騰

林如淺眼前一黑。

“什麽時候去的?!”他死死盯住東宮的大門,太子站在臺階上看他,隔得遠了,面容并不真切。

他再等不及別的,掉頭往竹軒跑去。

皇宮裏面人來人往,可是每一個人都讓他覺得無比的陌生。

竹軒在最偏僻的角落,往常除了林如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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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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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